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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发热了,找处山洞都比在山上盖个山屋凉快吧?”相思有些嘲讽地说道,龙子琴笑了起来,“主公自然为夫人着想的,主公说等到了黄昏您就会明白他的心意了。”

“心意?”什么心意?

因着这一句话,相思躲进了屋里,接连几天的黄昏都没有出来,直到清晨最凉爽的时候才会出屋子静静地看着山上的一切。

凭你也想囚禁老子的女人(50)

对于龙子琴,相思多了些恨意,每次她端着治嗓子的药递给自己时,相思便想到自己被下药无法再怀上的事实,指尖便不由自主地颤抖。

有一次相思受不了地将药掀翻洒落地上,龙子琴也没说什么,只是不一会儿又端来一碗药。

相思清楚地知道自己被囚禁了,龙上阳借此机会一定会打压龙上雪,而她想不出任何办法。

就这么过了几天后,龙子琴端药给她时道,“两天前我们已经攻破南门了,现在正长驱直入皇宫,这天下很快就要物归原主了。”

“物归原主?归谁的主?”久违的声音传来,龙子琴震惊地转过身,相思手中的药碗落地,粉身碎骨。

本就不大的山屋里挤进一个高大的身影瞬间变得有些拥挤,相思错愕地看着站在门边上的龙上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龙上雪束起的长发些许凌乱,满身风尘仆仆,右臂上缠着一把弓弩,半张银色面具遮面,极深的眸眼神锐利,一股肃杀在山屋里弥漫开来。

随后相思便闻到了血腥味。

龙子琴很快反应过来,横手就要去抓相思,相思下意识地往后一闪,龙上雪便飞扑过来,抬起一脚便将龙子琴踢摔到地上。

龙上雪深深地看了一眼相思,随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自己则是半蹲下来,食指指着躺在地上的龙子琴,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就凭你……也想囚禁老子的女人!”

“二爷武功极高属下早就知道了。”龙子琴不敢再轻举妄动,双眼瞪着龙上雪的手,“二爷神出鬼没,属下居然全然不知。”

“你是说外面那几个喽罗?”

相思听到龙上雪笑得很大声,仿佛这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这笑声听得她无比的陌生。

现在跟我走(51)

“我知道龙大难得把自己身边几个精湛的武功高手派了出来,可你们怎么都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我替义阁杀了多少达官贵人,我是个杀手。”龙上雪四下望了一眼,站起来将相思往后推了三步,然后把系在抬水扁担上的绳解了下来,三两下便将龙子琴双手反绑,丢到门边。

“二爷本事。”龙子琴苦笑着叹了口气,头靠着门框往外边望去,眼里的失望如此明显,“二爷把他们都杀了,他们也是义阁的兄弟。”

“他们是龙大的人。”龙上雪冷嗤一声。

“二爷怎么知道夫人在这里的?”龙子琴又问道。

相思心下疑虑,正欲往门外走去,龙上雪伸手拦在她面前,一手按着她的肩将她按坐到桌边的椅子上,相思抬头不明所已地看着他。

龙上雪将面具摘下丢到一旁,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庞,粗砺的指腹刮得她脸稍稍生疼,龙上雪眉眼慢慢弯了起来,似有笑意,“累不累?现在跟我走行不行?”

相思摇了摇头,“不累,我们走吧,我担心龙上阳留有后手,他不像是做事这么容易被人猜到的。”

龙上雪弯起的眼顿时变得不可置信,“你嗓子怎么了?是不是龙大他……”

“不是。”相思打断他的话,“是红妆死了,她为了救我死了……”

相思的神色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声音却是颤抖的,若不细听都不明白她讲的是什么,龙上雪的眉微微聚拢,已经了然一切,低沉地道,“是我对不住她。”

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淌出来,相思猛地站起来投进龙上雪的怀抱,身子不停地战栗着,龙上雪只能拥紧她。

“我该听你的话,我不该回京城,我不该跟她走……”相思抽泣着说道,龙上雪拍了拍她的背,“不关你的事。我来了,你什么都不用怕。”

着龙上阳的道了(52)

说完,龙上雪便拉着相思往外走,还没踏出门口,一个瘦小的人影跑了进来,相思认出是龙上雪底下的一个人,不禁犹疑地看向龙上雪。

“出事了?”龙上雪冷冷地问道,眉头都皱了起来。

“二爷,这山下有点不太对劲。”瘦个子急急地道,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让屋子里顿时变得紧张兮兮。

相思伸手拭去泪迹,眸子微转,问道,“相公,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你之前飞鸽传书给我,我就料到龙大会拿你大做文章,于是一攻进京城,我便让赵静买通了京城义阁的两个人,我便立刻带人赶过来了。”龙上雪说着说着自己脸色也变了,盯着相思道,“你是不是想说……”

“着龙上阳的道了。”相思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脸色也开始慢慢惨白,“看来你要和我一起被软禁了。”

“妈的!”龙上雪低咒一声,放开她的手冲着那瘦个子吼道,“你在这给我守着夫人,老子出去看看!”

“是。”

“等一下。”相思焦急地喊出口,龙上雪回头,相思下意识地咬了咬唇,“相公,你记着,龙上阳一直想要抽掉你的兵力和实权,所以如有万一,你能脱身一定要脱身,局面不过还是这样而已。”

“我知道怎么做。”龙上雪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相思看着龙上雪大步往外走,那宽阔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刚刚落定的心便又开始不安。

龙上阳一手养大龙上雪,在智谋上自然高出一筹,龙上雪为救她犯险,总觉得会在龙上阳的算计之中。

“夫人,坐会吧。”瘦个子用衣袖将长凳擦了两遍,挪到相思身边。

“你坐吧。”相思总觉得不安极了。

“夫人,二爷早准备好了,您等着出去就是了。”瘦个子宽慰她,相思便问,“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进宫(1)

“连上二爷一共十个,属下们可都是飞檐走壁的好手。”瘦个子颇为骄傲地说道。

才十个人?相思的心顿时又沉了下去。

忽然,坐在门口的龙子琴开口,“夫人,又到黄昏了。”

昏黄的光线照进山屋,一片清凉。

相思贮足许久才缓缓踱步出门,黄昏时,这一扇小门她从未踏出半步,兴许是龙子琴说的让她有些莫名的怕意……

鞋沾地,一刹那间,整片山映入眼帘,朦胧的雾气笼罩着连绵不绝的山脉,远远望去,天地间只剩下淡极的颜色。

如此安宁。

这就是龙上阳要她看到的,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她要些什么,却偏偏让她不得安宁,如此讽刺。

忽然间,山谷间传来刀剑声,回音响彻漫山遍野,瘦个子急匆匆地跑出来,心神不宁地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瘦个子四处兜转着查看又不敢离相思太远,急得团团转,蓦地,相思看着瘦个子脸色僵在那里,相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队人整齐有列地沿着小路上来,很显然,都不是龙上雪的人。

“夫人。”为首的人上前冲着相思作揖,“二爷已经束手就擒,主公命属下等迎夫人进宫。”

“进宫?”相思重复着这两个字。

“夫人没听见胜利的号角声吗?”来人显然很是高兴,伸手指着东方,“我们已经拿下了禁宫,从今往后这天下就是义阁的天下。”

瘦个子当下被斩了脑袋,血溅了一地,破坏山间虚伪的安宁。

相思再一次被软禁了,而这一次,她清楚地知道她和龙上雪的命可能都离不开这京城了。

新的一日,山中美景不再。

依旧是龙子琴照料着她,依旧是美衣华服等着她替换,连马车都换上八抬大轿,从京城大街上一路抬向皇宫,行人窃窃私语,频频注目。

封后(2)

龙上阳尚未正式登基,前皇帝成宗尚未处决,却将她大摇大摆地抬进宫中,这种心思简直匪夷所思。

相思总觉得自己宛如一个被禁锢的灵魂,动弹不得,只能麻木地任由人玩弄。

轿子停了下来,轿帘被揭开,龙子琴一脸温和地站在边上,弯腰冲她行礼,恭敬地道,“夫人,请下轿。”

相思坐在轿内没动,龙子琴便上前执起她的手强迫地将她牵了出去。

偌大的宫门,铺着红色软垫的步辇停在地上,一群侍卫打扮的人下跪一地,“参见夫人。”

“夫人,请上步辇。”龙子琴牵着她的手欲将她扶上步辇。

余光扫过,步辇椅背上的凤凰雕琢得栩栩如生,矜贵高傲,相思想也没想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再不往前一步,面容冰冷。

“夫人,不要让属下难做。”龙子琴皱眉,仍是温和地说道。

“这是凤辇,相思无德无才不敢逾矩。”相思说着便绕过凤辇径自进入宫门,龙子琴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夫人,这是主公的吩咐。”

相思回头,嘴边泛起一抹冷笑,带着一丝挑衅,“他敢封我为后么?”

龙子琴怔住。

相思最终被安排在雀鸠宫软禁,雀鸠宫,历来宠妃所呆的寝宫,五姐赵秋思之前住了多年的地方……现在却便成软禁她的地方,仿佛一切都如同命中注定一般。

雀鸠宫里里外外层层把守,她仿佛行尸走肉一般一日日重复地过着日子。

龙上阳封后的圣旨刚到雀鸠宫的时候,相思正想起和龙上雪第一次进这雀鸠宫的场景,那时候一切才是开始,而现在好像都在往终结而走。

“恭贺皇后。”换上女官官服的龙子琴笑着同她贺喜,眼里分明在说纵然你再不信,主公还是没有他不敢做的。

封后……

封后(3)

相思随手便将圣旨丢弃于桌,有些嘲讽地道,“他现在尚未登基,封的是谁的后?娶弟之妻不怕人笑话么?你们这些忠于他的属下难道一丝怨言也没?”

“皇后到底还是没有做到心如止水。”龙子琴笑着上前将圣旨谨慎地收了起来,“自您进宫后,下官还未听您说过这么多话。”

相思冷冷地盯着龙子琴,半晌没有说话,龙子琴也耐得住性子,只道,“皇后累了便歇下吧,下官先行告退,有事让宫女知会下官。”

龙子琴还未退下,就听外面传来太监的传唤声,“姚妃娘娘前来请安。”

相思转眸看向龙子琴,“怎么,这雀鸠宫允许人进?”

“是皇后自己以为被软禁罢了。”龙子琴抿唇而笑,“姚妃她……您见是不见?”

“见。”相思转身坐上软座。

龙子琴神色并未变化,应了一声便退下,不一会儿,一个着服华丽的女子姿态窈窕地走了进来,未近前便弯腰盈盈一礼,“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恭贺皇后。”

说完,女子便抬起脸来冲着相思微笑,明明只是客套的笑意,却充满了妖娆之意,连眉梢都如此娇媚。

相思愣了下,“我们是不是见过?”

“皇后当真不记得妾身了?”女子不介意地笑着,眉眼的笑意越发地让人觉得熟悉。

“你……是姚儿?”

那个敢为自己地位而同她一起喝毒的女子,龙上阳的第五个妾室。

记忆蹬时全部涌现眼前,想了想,相思不禁苦涩一笑,“原来是姚儿,我想龙上阳身边也只有你有胆识在这个节骨眼来见我。”

姚儿娇媚地低笑,“皇后蕙质兰心,妾身的小心思都瞒不过皇后。”

封后(4)

“你是习惯了走峭壁悬崖么?”相思低声问出,这个姚儿总是在走一些旁门左道拼死一搏。

姚儿转眸看了一眼殿内的太监宫女,随即也不避讳地道,“皇上对皇后可谓情深意重,皇后尊贵,妾身来伺候皇后也是理所应当。”

相思看着她,巴结么?凭她姚儿的心思怎会甘居人之后呢?但若能帮到自己,又有何妨。

“也好,我呆在这雀鸠宫闷得很。”相思邀着姚儿入座,宫女便立刻上前倒茶。

“过些日子就有得皇后忙了,十日后皇上登基,之后便是封后,到时妾身想见皇后都怕很难呢。”姚儿挡开宫女的手,殷勤地替相思斟茶,看似奉承却尽显主人之姿,更加令相思笃定她不甘于此的心思。

十日后龙上阳登基,那前皇帝成宗势必要借机处置,那龙上雪呢?也会随之一并处置吗?

龙上阳到现在都没有来见她,是在犹豫要如何处置龙上雪?龙上雪的旧部呢?赵静呢?她呆在这雀鸠宫一点讯息也得不到,完全无措。

“下官叩见皇后娘娘,姚妃娘娘。”

龙子琴忽然又鬼始神差地出现在殿内,身后跟着两个端糕点的宫女,“下官给皇后和姚妃娘娘备了些点心。”

糕点上桌后,龙子琴便稍退一步站到相思身侧,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对了,皇后,不知礼部可有将凤袍呈上来?妾身还想先天下一步一睹风采呢。”姚儿目不游移,似乎龙子琴的存在对她来说完全无谓。

这副神态令相思侧目,这个姚儿……

“还没。”相思不动声色,按捺下满腹疑惑,淡淡地道,“外面风和日丽,不如你同我出去走走?”

“好呀。”姚儿娇滴滴地一笑,便跟着相思一同起身。

龙子琴脸色微变了变,最后却一句话没说,任由两人走出雀鸠宫,自己则尾随其后。

他是皇帝了(1)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步出雀鸠宫,相思原本以为自己心情会舒适些,却没想到一出来就远远地瞧见高高的宫墙,那种被软禁的心情比在当年的月城更甚。

见相思的目光始终落在宫墙之上,姚儿忽然似感慨地道,“妾身是皇上的旧府侧室,对义阁知之甚少,却也知道这条路走得有多不容易,如今皇上能掌天下之权,入主晋室,可谓是苦尽甘来。”

“义阁的那些义士个个都喜极了吧。”相思跟着说道。

“可不是,皇上重新规制朝纲,一个个都当上大官了。”姚儿笑着说道,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惆怅地道,“可惜您弟弟赵将了,那样一个将才却被自己的妻子压在头上,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听说现在赵将整日呆在府里足不出户。”

“赵静?”相思愕然。

“姚妃娘娘。”龙子琴卑恭地唤出一声,充满了警告之意。

相思紧盯着姚儿,姚儿忽然掩嘴咯咯咯地笑起来,“瞧妾身这张嘴,真是多话,皇后别放在心上,赵将的妻子龙昭起先都是皇上的婚配呢,皇上重用她也是在情理之中,等皇后入主常宁宫后,赵将必然会有所重用的。”

常宁宫,历代皇后的寝宫。

说着,姚儿同她使了个眼色,相思便领悟过来,如果猜的没错,姚儿的意思是只有龙昭得到了重用,赵静是被软禁在府中,若连赵静都是这般下场,那龙上雪的旧部……估计个个没有得到善待,也许完全成了待宰的羔羊。

相思正想着,突然见身边的姚儿盈身一跪,“妾身叩见皇上。”

“下官叩见皇上。”龙子琴跟着跪了下来。

相思猛地抬起眼,龙上阳坐于龙头步辇之上,一身朝服如日起之色,明亮却不晃眼,矜贵而高高在上,也许没了白衣的遮挡,身上的戾气更胜从前,几个太监敬敬畏畏地抬着,步辇之后跟着两列侍卫,龙天配刀站在布辇之侧,脸上的刀疤依旧醒目。

你不就仗着我看上你了(2)

相思迎上龙上阳的视线,没有行礼也没有动,她想不透自己该用什么身份去跪拜眼前的人。

龙上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忽而低声笑起来,转眸瞥向姚儿,“姚妃好本事,哄得皇后都肯出寝宫了。”

“皇后身份尊贵,臣妾侍候也是应当的。”姚儿仍是跪在上,娇媚地说着,献媚意于言表。

龙上阳一步一步走近,相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龙上阳目光一凛,唇边的笑容淡然无存。

相思看着他缓缓弯下腰,目光移向她,唇却在姚儿耳边一字一字地说道,“姚儿,你那点道行我不放在眼里。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