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沐泽诧异了一下,这一刻才算是正视的打量楚夏,一边将宫斐抬上马车,一边想着,宫斐不是贺兰廷,贺兰廷天性风流,但是对每个女人都不会太过绝情,也都是用了几分心,唯有对楚夏是真的下了狠手。但是宫斐对楚夏却是无声之间的在意,能够让宫斐在意,这个楚夏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行驶在路上的马车速度极快,颠簸之中,楚夏冷声对吕沐泽道:“现在不是失神打量我的事件,将他的衣服脱了。”

吕沐泽面色一僵,略微难堪,自然知道楚夏口中的是谁,便立即脱去宫斐的衣服。动作略微缓慢,可能是伤口早就已经裂开,有的血已经干了,且将伤口与衣服粘连在一起,导致他更不敢用力。

见状,楚夏推开了他,亲自去脱宫斐的衣服,可是伤口与衣服粘连,实在是难以撕开。她紧蹙着眉,缓缓撕下,动作轻柔,但是绝对不会迟疑,只是当将衣服全部撕下后,她的额头上已是布满汗水。

当宫斐裂开的伤口显露在眼前的时候,楚夏不由得眼眸一紧。裂开的伤口还在不断的冒着鲜血,血肉黏在一起,触目惊心。她看向宫斐的面容,宫斐已经面无血色,紧闭着双眸,但是两眉紧皱起,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昏迷了,但是他却仍旧是在忍耐。忽然意识到,对于宫斐,她了解的还真是少!一个能够在望月国内,身为王爷的身份,能够在震慑到圣上,却仍旧是没有性命之忧,该是一个足够有野心心机之人。收回心思,她吩咐吕沐泽:“看看马车上有没有金疮药?”宫斐的伤口需要尽快止血,否则这么流血下去怕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时间。

吕沐泽立即在马车内翻找,马车外的护卫听闻马车内的声响后,便是立即道:“在一个包袱中内全部都是药赤潮星河。”

吕沐泽闻声,立即翻找包袱,果真在一个包袱内找到药。

楚夏对于金疮药的味道很是熟悉,且也知道这包袱里的药是当时在医馆里大夫给开的药,只不过现在没有煎药的地方,只能暂时先上了金疮药。她仔细在伤口上洒了药粉后,紧接着便是找到布条重新为包扎。包扎的手法很是熟练,对于一个从小练武的人,自然经常受伤,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自己包扎。

上了金疮药后,伤口不在快速的流血,只是宫斐仍及昏迷,就连她刚才碰他的伤口时,他仍旧是没有清醒。她握住他的手腕,闭上双眸暗自输送真气。

吕沐泽一直在一旁看着楚夏的举动,当见到宫斐惨白的面色稍有好转后,便是再次看向楚夏。

“为何一直打量我?”楚夏未曾睁眼,仍旧是为宫斐输送真气,但是却感觉敏锐,冷声质问吕沐泽。

被揭穿的吕沐泽没有难堪尴尬,反而是冷静的回道:“其实你也是早就知晓了我的身份对吗?所以便是等着我的出现,最后对宸王出手?虽然没有看到你出手,但是我却对宸王极为了解,他武功不弱,即使王爷出其不意攻击,他仍旧可以反击。”当他看到贺兰廷最后是这等懦弱的死法时,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毕竟与贺兰廷多年来的主仆情谊。

楚夏轻笑一声,“你的主子是谁,看来你没有意识到。”

吕沐泽面色顿时煞白,慌张的看了一眼昏迷的宫斐,确定宫斐还在昏迷没有听见刚才的话后,便是立即收回目光,低垂着头不再言语。他尽管为贺兰廷不平,但是却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是宫斐的探子,就算是一直以来没有被宫斐重用,但是宫斐是他真正主子的事实却不容更改。刚才一番言语,实在是问的太过不明智!宫斐都知晓楚夏出了手,他这般询问又有何意义?心中不免惊愕,楚夏竟是反应如此快,如此轻描淡写的便是可以看穿一个人的心,甚至是看到他的弱点。她知道他惧怕宫斐!

昏迷中的宫斐睫毛微动,无人看见。

颠簸一路,渐渐的天色暗了。

也到此时,楚夏才睁开双目,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情形,又看了向宫斐。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可能是输入真气起了作用,宫斐的面色倒是红润了一些。看样子,宫斐的伤势得到了控制,只要不再牵扯伤口,让伤口再次裂开的话,相信过一段时间就会愈合。

“王爷应该是不会有事了。”吕沐泽轻声道。见楚夏没有回应,便是又道:“前方不远处便是有个镇子。”

“连夜赶路,在镇子上买一些食物便可。”楚夏冷声道。绝对不能让宫斐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否则必定招惹来极大的麻烦,眼下是在紫燕国的地盘,必须每一步都要小心。今日皇宫内上演的一幕,只要老皇帝反应过来,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吕沐泽也知其中利害关系,便是点头应道:“好。”

城门入口处。

刚刚入了城,马车便骤然停下。一阵马鸣声响起。

吕沐泽看向楚夏,皱眉道:“必是有人拦路。”难道是走漏了风声?可是老皇帝的动作不该是如此之快。他们这一路可谓是快马加鞭,一路狂奔。

疑惑间,楚夏掀开帘子,朝着前方看去,的确是有人拦了路。在她掀开帘子的时候,对面的马车同样掀开帘子。

昏暗的夜色下,楚夏一眼便是看到了那人,更是在那模糊的轮廓下,看出了那人是谁。

“轩辕剑。”

第六章

红唇轻启,熟悉的三个字从脱口而出。

光线暗淡,看不清他的容颜和神色,却能看到他的轮廓,他一直看着她,在她脱口叫出他名字的瞬间,他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他便是跳下了马车。

楚夏望着朝着她走来的轩辕剑,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他什么时候来的?还是说,从她离开曜日国的时候,他便是跟着一起来了?

忽然感觉到一阵逼迫的目光袭来,她回头看去,宫斐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眸,正看着她。双眼中掩藏了太多的情绪,以至于幽暗一片。

珑乐就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掀开帘子时便是看见这样一番情景,轩辕剑亲自下了马车,亲自走到楚夏面前。她面色微微苍白,回想起那日,轩辕剑握住了她的手,令药丸滚落在地,他根本就没有服下药丸,任由着毒性在体内横冲直撞,直到有一日能够要了他的性命!

为了摆脱她的控制?珑乐说不出这些日子以来的复杂心情,她没办法彻底医治轩辕剑,但是却能够有把握控制轩辕剑的毒性,再加上轩辕剑深厚的内力必定能够压制住毒性。可他推拒了…她看向楚夏,有些日子没见,虽然看不清楚夏那绝对倾国倾城的容颜,但是却能感觉到属于楚夏的气息。

“好久不见。”楚夏望着近在咫尺的轩辕剑,距离如此近,就算是天色再暗,仍旧可以看清他的容颜表情。这些日子,每当午夜梦回时,许多想要倾述的话语却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最终似乎也只能是说出这几个格外疏远的话语。

轩辕剑面色不佳,在听闻楚夏的话后,面色更是沉了沉,天边一道流行划过,片刻的光亮闪耀在他一双深沉的眸子上,哪里幽暗如探不见底的清潭,一颗石子投入,荡起阵阵波纹。“是啊,好久不见。”不过区区一个多月的时间,便是过了许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只剩下如此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疏远的不能再疏远的对话?

该是从,他自认为可以掌控全局,却未料将她推入了危险之中的那时候开始。

宫斐一直望着楚夏,始终未曾言语,却双目锐利的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

一时之间无言以对。楚夏低敛着眼眸,片刻后,忽然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轩辕剑,他内力深厚,这世间嫌少能够碰到敌手,刚才她忽略了,认为他一直强大,却忽略了他不稳的呼吸。晕黄的夜色下,仔细打量下,赫然见到他惨白的面色,虽然他极力隐藏,可如今的她不是最初穿越而来的弱女子,早就可以察觉到一个人的气息,他气息就算控制的很好,但是却很不稳,甚至是有些虚弱。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她紧皱着眉沉声问道。这世上能够伤他的人能够有几个?

珑乐双拳紧握,死死的盯着楚夏,耳边清晰回想着轩辕剑的威胁话语,如若楚夏有事,她绝对是生不如死!不过,她冷笑望着纤细的楚夏,比之一个月前似乎更瘦了,怕是楚夏现在都没有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吧?

“无事。”轩辕剑回应的有些轻描淡写,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

楚夏两眉蹙的更紧,敏锐的察觉到轩辕剑的情况并非他口中这般轻描淡写的无事,她余光一扫,扫向坐在后方马车上的珑乐,面色陡然寒冷若霜。珑乐也来了?那么,轩辕剑和珑乐这一次前来紫燕国为何目的?

在她沉思之间,宫斐竟然撑起了身子,靠在马车上,看向轩辕剑,“想不到在这里竟然能够见到曜日国皇上。”他神色如常,看不出一丝昏迷清醒后的虚弱,与往常一样。

当宫斐的身影映入轩辕剑的眼中时,轩辕剑的瞳眸在瞬间便是缩了一缩,狂风暴雨的前奏隐匿在忽然黑暗的眸子内,若无昏暗的夜色做掩盖,必定会被所有人看到他那惨白如纸,无一丝血色的面容,长袖之下,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不过是晚来一步,不过是短短一个多月,便是让宫斐有机可乘了?

再次看向楚夏,他的心随着她冷若冰霜的容颜,而渐渐下垂,直入谷底。这样也好。他点了点头,“是啊,是巧合。朕此次前来紫燕国是要与紫燕国皇帝有要事相商,没料到在此能够偶遇了南清王。”

偶遇?躬身守在轩辕剑身后的昭福暗自摇头,这一路而来甚是坎坷,皆是为了楚夏。可不知为何,如今已经见到了楚夏,为何皇上却改了口径?而且看样子是不打算将楚夏带回曜日国了?

珑乐也是吃了一惊,这轩辕剑的态度,难道是对楚夏松了手?

“此次前去望月国,路上必有凶险,你万事小心。”轩辕剑再次看向楚夏,深黑的眸子内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情绪,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发簪,与她头发上的是一模一样,都是看上去普通的铜质发簪,上面也只是雕刻了一个简单的玉兰花样子。他的手轻微,却不易被人察觉的颤抖了一下,将发簪递给了楚夏,“这发簪本就是一对儿,倒是以前我疏忽了,这两只发簪你收着吧。”

楚夏望着手中的发簪,心中猛地一颤,意图从轩辕剑的神色中查探到什么,可一无所获。

“这样也很好。”轩辕剑低低的声音,如同一道道响雷敲响在楚夏的头顶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轩辕剑,今日的他与往常她所相熟的很不一样!

宫斐微微蹙眉,狐疑的盯着轩辕剑,似如他人一样不相信轩辕剑会如此轻易放弃,眼下情形很明显,轩辕剑一直知晓楚夏行踪,所以才会在此处等候,可为何现在却没有半分挽留,反而是要将楚夏推出来了?他视线落在楚夏手中的发簪上,最普通不过的发簪,没有一丝特别之处。此刻,轩辕剑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倒是让宫斐也迷糊了。

楚夏紧盯着轩辕剑,尽管这些日子以来经历甚多,甚至是她认为某些裂痕已经不可能修复,但是,长时间以来的习惯让她清楚,轩辕剑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她紧握发簪,克制住因轩辕剑的冷漠而微微颤抖的心,沉声问道:“你究竟怎么了?”在轩辕剑没有回应之时,她又看向了昭福。

昭福没有得到轩辕剑的命令自然不敢胡言乱语,只能低垂着头。皇上的事情,只能皇上自己做决定。

“既然恰巧碰上了你,朕便是告知你一个好消息,一个月后,朕将立珑乐为后。而你便是朕认下的义妹长公主。日后无论你嫁给谁,有长公主的名号,必定会是正室之位,无人可以小瞧于你。这也算朕弥补你的吧。”轩辕剑娇媚的容颜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却无比的冷漠。

往日里,无论是他装出来的放荡不羁,还是冷血无情,却没有此刻这般冷漠。仿佛他看到面前曾经让他费尽心机也想要与之在一起长相厮守的女子不过是个陌生人。

楚夏眸光一闪,双唇紧抿。立珑乐为后?认她做义妹?眼前一片恍惚,似听到了一个最不可能听到的事实。妹妹?看来,他是要坐实了他们之间的兄妹关系。

珑乐惊愕,立她为后?轩辕剑在众人面前许诺要立她为后了?

宫斐凛冽的眸光透着深深幽冷之气望着轩辕剑,是在对楚夏用手段?用此方法来逼迫楚夏回到他的身边?

尽管许多人都在猜疑,却不妨碍轩辕剑的决定,他伸出手停在半空,想要去抚摸楚夏的发丝,可又生生的收了回来,速度极快的转过身去,眼中不再有那身姿纤细的女子身影。

楚夏紧紧抿着唇,喉间传来一阵阵窒息感。耳边传来轩辕剑低沉的声音,“我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她身形不稳,立即将全身力量靠在马车上,他不后悔今日的决定?!

前方,扬尘扑面,铁蹄声声,已不见那马车踪影。来的蹊跷,去的如此速度。

“皇上,你真的打算立妾为后了?”珑乐靠在马车上,喃喃自语,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他亲口许下的承诺,恍然如梦。

“皇上,您今日在楚姑娘面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昭福低声询问。

微微晃动的马车内,轩辕剑闭目养神,面色竟然比之刚才更加惨白,他轻轻点了点头。

“皇上是因为看到楚姑娘与南清王在一起,所以才会突然做的决定?皇上怎么不向楚姑娘说明原因?若非皇上毒发,今日与楚姑娘进紫燕国皇宫的人该是您。贺兰廷也必定会死在皇上手中。”昭福叹息一声道。

一个时辰后。

楚夏仍旧是紧紧握住发簪,始终未曾言语,马车内的气氛略显低沉压抑。

宫斐始终注视着楚夏,同样一言不发。

唯有吕沐泽一直看着二人。

偶遇轩辕剑,没有想到竟然还生出了事端。

“他对你倒是不错,有了长公主的身份,无论你想要嫁给谁,今后都是正室,甚至还有整个曜日国做靠山。”宫斐忽然冷声道。

闻言,楚夏猛地抬起头,朝着马车外扬声命令道:“停车!”

第七章

女子高喝一声,驱赶马车的护卫立即停下,紧跟其后的另外一辆马车也紧跟着停了下来,因停的太突然,以至于两辆马车差点撞上。

马车再次停稳,车内的空气近乎凝结。

楚夏跳下马车,望着宫斐的眸子深邃无匹,让人看不透丝毫思绪,淡淡的语气却让人无法质疑:“南清王,我们在此分道扬镳即可。”

宫斐并未下车,眸光暗沉,脸色也沉了下来,回味着短时间内第二次听到的四个字‘分道扬镳’,眸底闪过一丝痛楚,似乎是伤口又受到了牵扯,似乎是别的什么。

这一次,他没有开口挽留,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轩辕剑既然当着众人的面,承诺封珑乐为后,认楚夏为义妹,那必是已经下定决心。只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比不过轩辕剑么?

见宫斐点头,楚夏黑眸幽深,两双同样幽深的眸子这一刻都极为。仅是一瞬,她转身向着之前轩辕剑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速度之快,可见她是用了全力的。

刚刚轩辕剑眼神可以作假,脸色可以作假,但唯独呼吸做不了假,她确定,此刻,他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而,他又在此时宣布立珑乐为后,认她为义妹,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关联…

吕沐泽看了一眼楚夏离去的背影,然后回头看着宫斐腹部那被血染透的地方,不由得有些担忧,只是宫斐却迟迟不下令启程,便垂首道:“王爷,您还是尽快回府养伤吧。如今,宸王已死,您若是在此久留,只怕…”不论如何,南清王是他的主子,他现在必须一切以南清王为主。

“住口!”不待吕沐泽说完,宫斐打断了他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冷的彻骨,透着十足十的威严,不容置疑。一双细长的漆黑眸子半敛着,敛着一切思绪。同时也隐匿在这逐渐漆黑的夜色之下。

吕沐泽身子一颤,不再开口。南清王的可怕,他可是至今都无法忘怀,犹记得当年他一身傲骨,只有五六岁的年纪便是被宫斐选上成为了探子,可他天性高傲,不想成为低微的探子,更不想此生就要如此埋没下去,虽然只有五六岁,可他一直梦想的是成为人上人,有朝一日也可掌控他人的命运,但是宫斐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他拒绝反抗后,直接用各种让他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毛骨悚然,极其恐惧的刑法,甚至是摧残人神智差点把他逼入疯癫的问话!

余光中,吕沐泽飞看见宫斐深暗的眸子里一片漆黑,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那张比女子还妖娆的脸上,此时冰冷低沉。

两辆马车停在路上许久,而宫斐始终没有下达命令启程。

在长时间的寂静无声之下,宫斐终于开口:“启程。”

坐在马车内的泱泱虽然没有看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在镇子上与轩辕剑相遇,而后马车突然停下,隐约间她听见楚夏的声音,便是确定,楚夏选择离开!只是,宫斐这么容易放弃?不,宫斐绝对不是一个如此轻易放弃的人。那么,宫斐必定是有把握有朝一日楚夏会主动来找他!心渐渐的沉了下去。她接下来的路,似乎更难走了。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现在这般地步,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能轻易放弃,否则难以报恩!

楚夏一路轻功,两个时辰后回到镇子上,此刻天色微微泛白,再有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差不多就要天亮了,若非昨日为宫斐度真气疗伤,她早该在半个多时辰前就可到此地。

一户刚被买下来为轩辕剑疗养伤势的偏僻院子内。此院子是先前一个富商所住,占地极广,正好府中有冰窖,因此便被轩辕剑买了下来。

楚夏寻找到此处是费了许多的时间和力气,等到天亮之时,从众人口中才寻到此处。就算是轩辕剑行踪隐秘,不会被紫燕国皇帝察觉,但是在一个小镇子上,但凡是来了生人,只要是有点儿特殊的,便会被人在意,只不过是这份在意不会传到紫燕国京都去而已。

她眯起双眸,望着面前的府邸,此时,两道刚刷上不久红漆的大门紧紧关着,四名身着普通护卫衣着的侍卫隐匿在大门周围,虽看不见人影,但是却被她察觉到了气息。她暗做思量片刻后,便缓步走过去。

行至门前时,其中一名侍卫从高墙上落下,伸手拦住了楚夏,面无表情道:“楚姑娘,皇上一路舟车劳顿,很是疲乏,如今仍旧在休息,下令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在小镇上,这些侍卫早就见到了楚夏容颜,自然也认出了她。同时皇上也命令只要她前来,便是推拒门外便可。只不过,皇上竟然算的如此准,楚夏还真的是来了!

楚夏前行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眸子微眯,轩辕剑不见她?此侍卫知晓她的身份,仍旧如此说,必是有人吩咐了。她嘴角勾起,笑容妖娆而魅惑:“我不是来见耀日国皇上的,而是来找珑乐姑娘的奥术神座。”

闻言,那侍卫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楚夏会如此回应他,与皇上交代的不同。

“去通报一声吧。”楚夏轻声道。

那侍卫皱眉,显然有些为难,他也不知道眼前的楚夏姑娘究竟对皇上而言是怎么回事,一个做不好便是得罪了,又或者会让皇上雷霆震怒,如此两难之下,他正在犹豫如何回应,或者先去禀告了皇上后,再回来时,门内传来了珑乐的呵斥声音:“何人在外喧哗?你们都是怎么办事儿的?”

珑乐轻蹙两眉,她如今虽然武功丧失,听不清门外的声音,但是却晓得,此刻站在门外要求见轩辕剑的人,必是楚夏!这一夜她未曾睡好,一是因为轩辕剑的承诺,二是想到楚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也许会回来追问,还真是不出所料,楚夏真的来了。

那侍卫听闻是珑乐的询问声,便是立即回道:“回珑乐小姐的话,来人是楚夏姑娘,她求见于珑乐小姐。”

“哦?楚姑娘找我何事?”珑乐微微挑眉,甚是惊讶,不见轩辕剑,来见她?不由得有些防备,楚夏诡计多端,难道又有算计?几番思虑过后,回道:“让楚姑娘进来吧。”

大门打开,珑乐款款而出,仪态雍容高贵,形容举动如同母仪天下般的气度,看着楚夏的目光高傲又浓浓的防备。之前,她被算计,已经失了轩辕剑的信任,又被楚夏废去武功,如今,好不容易得他亲口许诺封她为后,便决不允许楚夏再从中破坏!待她登上后位之后,自然会将那废去武功之仇等一并奉还给楚夏!

眨眼之间,她又变了神色,笑容可掬的对楚夏道:“不知楚姑娘大清早便是前来见我,究竟有什么事儿?”

楚夏淡淡的目光落在了珑乐的身上,嘴角勾起的笑容深了几许,“自然是有要事。”

眼前时空转换,似乎回到了那个让珑乐心惊胆战的夜晚,楚夏连给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是废了她的武功,甚至是让她亲眼所见轩辕剑对楚夏的用心。如今,再见到楚夏,她尽管可以冷静,但是却无法控制愤怒妒忌的心。她深深凝望着楚夏几许,便轻轻点了下头,“随我进来吧。”今日非同往日,她有信心楚夏绝对轻举妄动。

不动声色将珑乐的防备收入眼中,楚夏不由得感觉有些好笑,珑乐对她恐惧了?不该如此,回想那日轩辕剑和珑乐二人的神色,尽管看似没有任何疑点,可如今她仔细想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珑乐如此信誓旦旦,即使那晚她下手极狠,但是珑乐仍旧是在等着轩辕剑来救,这是为什么?

二人各自一番心思,片刻后便是到了屋子内。

在这个偌大的府邸里,珑乐一番作为已经如同一个主母。

落座后,楚夏不急着先开口,而是慢条斯理的饮下一杯茶,既然已经寻来,所有的一切倒是不急。

“想不到楚姑娘倒是还有如此闲情逸致来品茶,这个小镇子上的茶自然是比不上望月国南清王府邸内的茶好。日后你嫁到南清王府自然会品尝到好茶。皇上昨日认你为干妹妹的话,如今你也算是金枝玉叶,曜日国的长公主,嫁给南清王必定是正妃。”珑乐冷眼望着楚夏的举动,轻笑道。

楚夏眸子微微一闪,抬眸,冷冽如寒霜的眸子仿佛一下子便是看穿了珑乐,珑乐立即勾唇微笑,接着又道:“现在该说说,你来见我究竟所为何事了吧?”才不过是一个多月未见,楚夏便是变得比那天晚上更加可怕了!一个眼神似乎就已经看穿了她的心!

“不急,我一个晚上不曾休息用膳,如今该是用早膳的时辰了,不妨我们一边吃一边说,如何?”楚夏眼眸深幽,语气更是慢悠悠。

珑乐面色一僵,隐去笑容,面色僵冷,已经没有多少的耐心,质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八章

面对珑乐的质问,楚夏眸子幽暗,脸上则带着笑意,不恼不怒的看着珑乐。眼前的珑乐似乎已经没有初见时的那份冷静和沉稳了。“珑乐姑娘莫不是看不起我这个耀日国的长公主,连早膳也舍不得吗?”

“你!”珑乐焦急,但又不敢多言,面色更是僵了几分,顾忌的看了一眼轩辕剑屋子的方向,盯着楚夏的眼神防备更浓,略微犹豫了片刻,然后对外面沉声道:“来人,去给楚姑娘准备一份早膳。”暗自深思,如今封后在即,她不能让轩辕剑的心有任何动摇,最好尽快打发走楚夏,若楚夏不是好歹,她必将蒙蔽轩辕剑,让楚夏死的蹊跷,死的安静!

“珑乐姑娘用了早膳了吗?看样子该是没有用,不妨一起。”楚夏嘴角的笑意牵扯的弧度又深了几许,眸中多了几许悠然,语气中的关切却是溢于言表,只是那关切不达眼底,“如今珑乐姑娘即将为后,母仪天下,若是饿坏了身子,我岂不成了罪人。”

珑乐面上的僵冷褪去,咬牙切齿的,眼睛内泛着极其森寒狰狞的暗光深深的看了一眼楚夏,“楚姑娘不必担心,就算我忘记用膳,皇上也会帮我记着的,过一会,我就要去陪皇上用早膳了,所以,楚姑娘自己用便好。”

“哦?看来,珑乐姑娘确是未把我这个长公主放在眼中,莫非,长公主的身份还不足以和你们共用早膳?”楚夏挑眉,开口冷声质问,但脸上却没有一丝责怪的神色。既然珑乐口口声声称她为长公主,她倒是不介意用长公主这三个字来恶心恶心珑乐。

珑乐神色一紧,双手紧握,这楚夏是什么意思?现在竟然长公主的身份来压她?转念一想,如今轩辕剑对楚夏这般绝决,事情怕是已经没有回转余地。不过以防意外,她必须还要做些什么。想到这里,她眉毛一挑,露出一些得意,眉眼间甚至带着一丝傲娇,轻哼一声,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道:“楚姑娘错怪好人了,皇上昨晚曾下令,若是楚姑娘到此,任何人不准放行,而且要提醒楚姑娘,勿要忘了一个月后的封后大典,和长公主册封仪式。我也是顾及到楚姑娘一夜劳顿,别在害了伤寒,这才让楚姑娘进来休息用膳的,若是让皇上知道,怕是又要责怪我了。”每每想到轩辕剑下令不见楚夏,她的心便是又愉悦了几分。只不过,她总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轩辕剑会这么容易放弃了楚夏?

楚夏眸子微凝,眸光暗深了几许,轩辕剑…究竟隐瞒了什么?

紫燕国京城。

一处府宅内,一名身材精壮的男子站在窗边,淡淡的皇室气息自周身散发,平凡中庸的眸子看向窗外苍穹,正是之前紫燕国皇帝提到的武王。

“启禀王爷,宸王下葬之事已全部准备妥当。”一个锦衣侍卫单膝跪在武王身后,恭敬的开口。如今皇上命武王全权负责宸王的后事,并将宸王之前的所有权利,尽数交给武王,可见皇上对武王的重视。今日的紫燕国,武王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人敢得罪,俨然堪比曾经的贺兰廷。

“嗯,按照皇上旨意,三日后,风光大葬。”武王语气平淡,并没有偶得重权的狂傲,而是与之前一样低调,看着窗外的眸子并未改变,窗外星斗梵天,或明或暗,似乎隐藏着巨大的波涛。

锦衣侍卫疑惑望着自家主子,忍不住心中疑惑,便问道:“王爷难道不恨宸王吗?宸王如今虽被人意外杀害,但是毕竟宸王这些年来一直压制王爷,甚至是在暗中监视着王爷的一举一动,控制着王爷的一切事情。宸王如此对待王爷,王爷难道就不心存恨意?世人皆说人走茶凉,兔死狗烹,更何况宸王这些年来这般对待王爷。王爷大可不必对宸王之事如此上心,如今情势,已无人再为宸王卖命。”

武王贺兰方语气很淡的回应:“如今整个紫燕国的官员百姓,甚至是父皇都在看着本王的一举一动,本王要做的仍旧是曾经的武王。对宸王,本王绝对不会有半丝恨意。下去吧,宸王的丧事必定要做的妥当,不可有半分差错。”

锦衣侍卫顿时了解为何武王对宸王之事如此用心,原来武王是要趁此机会收敛人心,也打消众人的疑虑,好趁此机会夺得权力!武王隐忍多年,自然不会在意继续多加隐忍,如今比拼的就是耐心!

“本王必须在短时间内必须知晓关于楚夏的一切。”贺兰方沉声命令道。一个女子能够引起轩辕剑,宫斐,贺兰廷三人的注意,绝非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可以多加利用的人。贺兰廷之死或许就是此女子一手促成。

“是!”

自楚夏离开之后,宫斐的马车趁着月色一路狂奔,速度极快,较马车正常的速度快出一倍不止,若非马车的材质极好,只怕早就已经被颠簸散架了。

宫斐所在的车内,已经铺满了厚厚的棉花,将路面传来的颠簸降到最低,只是腹部的殷红仍旧如初,似乎还有蔓延的趋势。宫斐的脸色也比之前更苍白了几分,双眸紧闭,娇艳的薄唇毫无血色,只有胸部缓缓的起伏着。却陷入了深思之中,回想昨夜遇见轩辕剑的情形,一个对楚夏极为在意的人,会如此轻易的放弃楚夏?可又似乎不像是一个阴谋。那么,会是什么呢?

轩辕剑这一路本是有机会早日找到他们,可是却似乎因为什么事情而耽误了脚程!

忽然,他睁开双眼,昨日他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楚夏身上,却忽略了轩辕剑。虽然天色极暗,但是轩辕剑面色苍白,显然是耗尽功力所致。难道…难道轩辕剑火毒未清?若真是如此,那昨夜轩辕剑封后认妹的举动倒是合理了。只是不知,轩辕剑若是知晓有机会清掉体内余毒,会做何感想!

吕沐泽看了一眼沉思的宫斐,同时看了一眼宫斐腹部仍旧没有结痂愈合的伤口,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以宫斐的体质,即使在如此颠簸的情况下,腹部的伤口不会很快愈合,但也不至于太严重。可是,如今那伤口似乎有溃烂的趋势,就连金疮药也无济于事。那溃烂的速度尽管极慢,但就像慢性毒药一般,让人无法忽视!

想到这里,吕沐泽轻声提醒道:“王爷伤口情况恶化,需要尽快找到一个大夫医治。若不想让人知晓王爷受伤,不如秘密绑来一个大夫,事后处置了便可。”

宫斐再次睁开双眼,冷冷的望着吕沐泽,只冷声回应道:“不必。”

另一辆马车内的布置并没有因为路途颠簸而有丝毫变化,没有减少也没有添置。由于马车颠簸的厉害,泱泱此时的脸色也是有些发白,但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娇弱女子该有的痛苦之色,而是一脸淡然。马车骤然加速,虽然难受些,但也意味着距离楚夏会越来越远。

她紧咬住唇,忍受颠簸的同时,又忍不住自嘲,若是日夜坐在这马车内的人是楚夏,宫斐必定会让人在马车内添置更多的东西吧?根本不会让楚夏受此颠簸之苦吧?

楚华国,冥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