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儿一回头,就看见曹甸被四五名仆役护着,前呼后拥地朝她走了过来。

曹甸,王芷儿记得很清楚,她初一穿越过来,曹甸就与王子钦在花香满月楼争那月娘,到了后面,王子钦争到的月娘变成了一个丑八怪女人,真正的月娘却与曹甸双宿双栖。

曹甸在陷害王子钦之事上定有插手的,只是不知道他和陈留长公主有多深的关系?

王芷儿心底暗叫不好,心想真是冤家路窄。

曹甸手一挥,那些仆役走进了棚子里,四个角站定,就将她与青哥儿团团围住了,其它的贵勋子弟见有热闹好看,只远远地站着,往这边望了来,朝这里指指点点。

“王兄,许多日不见,你风采依旧啊。”曹甸笑吟吟地道。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他决定好好儿教训这王子钦一顿,他要告诉他,这冠花会,不是他这名庶子想进就进的!

有些人天生就是脚底之泥,只能被人踩在脚底下!就象这王子钦,一名庶子,凭什么和他们这些嫡子平起平坐?

四周围围着的仆役不动声色地向王子钦靠拢。

入宫之前,便狠揍他一顿,最好把他那张俊脸打得变了形!

曹甸不是个鲁莽冲动的人,他知道,王子钦在王府的情形,是爹不爱,娘不喜,而在外边,不过是个刑部事中,不入流的小官儿而已,在他们这些贵勋子弟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说不定他教训了这小子,周围的人还会为他喝一声彩!

看着渐渐逼近的人,青哥吓得缩成一团,却强挺起胸膛拦在王芷儿前边,怒道:“你们干什么?这是皇城脚下,就不怕皇上怪罪?”

曹甸一挥手,一个粗壮有力的仆役便上前,象提小鸡儿一般把青哥提开了。

曹甸嘿嘿地笑,“我与王兄先叙叙旧…”

他一边笑着,一边向王芷儿逼近。

他倒有是些奇怪,这王子钦吓傻了么,如果在以往,早抱头鼠窜了,今日倒还镇定,站在这里一声不出?

看着曹甸不怀好意的脸,王芷儿决定先发制人,有些人,是不能和他讲道理的,只能用拳头来解决。

所以,在曹甸的人围拢过来的时侯,她也跟着脚步缓慢移动,找寻着对自己最有利的方位,也多亏王子钦平日里脓包的形象深入人心,所以,曹甸半点也没有发觉,她离他其实很近了。

曹甸向她逼近,王芷儿加快了脚步,几步就到了曹甸的面前,她面露怯意,似要向他讨好求饶…

,曹甸依仗着人多,见她这幅模样,心底更为放松,心想这王子钦还是这幅软虾子样子,他只阴阴地笑着。

倏地,王芷儿脚步加快,曹甸只觉得面前人影一闪,不知道怎么的,他的胳膊就被拧到了身后,膝盖一痛,跪在了地上,紧接着,脖子上冰凉冰凉的,他感觉那是把刀,要刺进他的血管了。

☆、112.第112章 直叫舒服

他听见王子钦嘻嘻地笑,“曹兄,你人多欺负人少,我不得不先发制人,你担待一些。”

曹甸在心底直骂,妈的,把刀架在老子脖子上了,还叫我担待一些,你无耻不无耻一点啊!

这王子钦比以前身手灵活了许多,心也狠了不少啊,说动手就动手,简直没有人性啊!

他什么时侯身手变得这么灵活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曹甸很怕他那把刀一个不留神直刺进了他的血管里,让他流血过多而死,所以,忍着胳膊的酸痛,连声道:“王兄,王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咱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动刀子么?”

四周围围着的仆役没想到这看起来文弱的王家公子身手这么快,一会儿功夫,主子就被他制住了,怔了一会儿神,这才慢慢围了过来,想要救曹甸。

王芷儿道:“曹兄,劝劝你的手下,别乱来,我平时切肉不多,手不稳,一不小心刺进血管里,可就不得了了。”

曹甸心底暗骂,我是肉么?我明明是个大活人好吧,但他很怕死,忙道:“快停下,快停下,你们退到一边,王兄,一切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那些仆役们左右看看,退到棚子四周围去了。

曹甸带的下人多,倒遮挡了一部分视线,让大部分等着看热闹的贵勋子弟还没有发觉这里的动静,有少数几名发现不妥的,因与曹甸相交不深,只以为两人笑闹,便只看着,不出声。

曹甸也练过武功,虽是三脚猫的功夫,但平日里对付普通的人足够了,以前,他与王子钦也交过手,每次都把王子钦打得趴下,所以,王子钦是个脓包,而且是名副其实的脓包…可今儿个,他却一招就被王子钦压制得动弹不得,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

那冰冷的尖利之物贴着他的脖子,让他心底阵阵胆寒。

王芷儿知道象曹甸这种人,如果不把他打得怕了,下次还会上前挑事儿,入宫之后,她要对付的人多着呢,没空理这种小人!

所以,趁着这机会,她决定狠狠揍他一顿,她一支手绞住他的胳膊,把那刀子放在他脖子上,另一支手捏成掌头,两掌上去,专捡软筋之处揍,她以往审过犯人,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能让人痛不欲生。

紧接着,宫门之前就传来了曹甸杀猪般的嚎叫。

这下子,围在四周围的贵勋子弟都给惊动了,向这边望过来,瞧见身材高大略有些粗壮的曹甸被身材纤瘦有脓包之称的王子钦压在地上打,都有些不以为然。

有些相熟的便笑道:“曹兄,王兄,你们这是干什么?玩哥两好?”

王芷儿再揍一拳,等曹甸杀猪般的嚎叫稍稍止歇了,抬起头来,笑吟吟地向四周围的人道:“曹兄身子骨儿松泛了,小弟我新学了些按魔揉捏的手法,给他试试。”

说实在的,从外表上看,王芷儿揍起曹甸样子,并不凶狠,反倒下手轻柔,的确有些象在给他捶骨按摩。

曹甸痛得全身骨头象被拆掉了一般,眼泪汪汪地道:“不…不是…”

他那‘的’字还没有说出口来,王芷儿又是一拳,直击在他肋条之上,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王芷儿道:“曹兄,您这身子骨的确要好好儿补补了,经络不能啊,俗话说得好,通则不痛,痛则不通,我还没下狠手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袖子里藏着的刀子往他脖子上递近几分,在他耳边轻声道:“是被我揍一顿好呢,还是被我拿刀子割破脖子上的血管,血流了一地,参加不了冠花会,抬回曹府的好?曹兄,您自己选择…我这个人很通情达理的!”

曹甸气得半死,但他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听到王芷儿那没有半点儿情绪起伏的声音,无端端打了个冷颤,她没有说半句假话,她说到做到!

不知道为何,曹甸便是相信,这王家小子定会照着她说的来做!

曹甸连连道:“打,您请打,尽管打!”

王芷儿笑了,笑得很轻柔,“那您配合点儿,表情要到位,别愁眉苦脸的!”

她这意思,他被挨打,还得强装笑脸?

王芷儿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拳下去,道:“没错,笑,一定要笑…”

她把手里的刀子又递近几分。

曹甸只得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哆嗦着道:“舒服啊,王兄,你哪里学来的这捶骨手法…哎呦…”

四周围想上前打抱不平的几位公子哥儿怔住了,停住了脚。

满场只听得扑扑的拳击之声,还有曹甸的嚎叫:“舒服…哎呦,真舒服,真是太舒服了…哎呦…”

围着的仆役倒是明白王芷儿在干什么,但曹甸不开口,他们哪敢上前救主,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曹甸被打。

王芷儿把曹甸的骨头都差点儿拆了,打得差不多了,才边笑嘻嘻地问,“曹兄,以后见了本公子,躲不躲开?”

曹甸只觉浑身上下每一寸的肌肤都在痛,他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一叠声地道:“躲开,躲开,王兄,您别再打了,以后,您就是我的大爷,我是您的小弟…以后我见了您,我有多远躲多远,行不,您别再打了。”

四周围的仆役觉得跟了这么个主人,很没有面子,他们不求他的主子严刑拷打的时侯还能保持气节,可这王子钦也没怎么动手,他们这主子为什么就这么快投降?

既是认输了,他们更是迟疑,还救不救他呢?

王芷儿再揍了他两拳,场上再传来曹甸两声‘舒服’的叫声,她觉着手有点儿酸麻了…话说,打人也是很累的好不好!

她这幅身子骨儿,虽然穿越来之后,经常锻炼,但还是比不上前世健壮啊!

她正要松开他,就听见远方有整齐之极的马蹄声响起,棚子四周围的贵勋子弟视线皆往马蹄响起处聚了去,有人低声轻呼,“九王爷来了。”

☆、113.第113章 迷路的小羊羔

王芷儿松开了曹甸,往宫门口望去,两列护卫拱卫着中央坐在黑色俊马上的少年,这少年穿着青色绣金龙朝装,眼眸微微地闭着,阳光似在他身上撒下了层金粉,将他整个人衬得如神衹一般。

宫门口侯着的贵勋子弟,全是世家大族出生,其中不乏天资聪慧,才智高绝的。

但他们望着他,眼底都有倾慕艳羡之色。

九王爷李迥天生就有让人倾慕的本领。

王芷儿随着那些贵勋子弟行礼,尽量缩在身材高大的曹甸身后,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不知道怎么的,他那半闭不闭的眼,便若有若无地往他们这边扫了过来。

王芷儿的心开始扑通扑通乱跳了,半垂着头,听着那马蹄声渐行渐远,只盼望着这魔王走得越快越好。

虽说如今她装扮成王子钦已没了什么破绽,甚至她那亲娘都认不出来,但不知道怎么的,被他眼睛一扫,她总有点儿胆寒。

忽地,马蹄声忽然间停住了,单独的马蹄声踢踏踢踏地走着,越走越近,来到了她的前边。

王芷儿只觉两道视线刷地停在她的身上。

“曹甸,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李迥拿马鞭指着曹甸道。

曹甸鼻子一酸,当既眼泪就流了下来,象迷路的小羊羔遇到了母羊。

沙漠里迷途的旅人冷不丁地看见了前边的绿州。

他膝行几步,伏地磕头,“九王爷,请您替小人作主啊,小人在这宫门前,在这朗朗乾坤之下,活生生地被人打啊。”

他扯开嗓子这么一嚎,倒把四周围的人吓了一跳,看清他一个彪形大汉却做了一个小儿女受委屈受欺负的模样来…有些人脸上便露出了些微笑了。

王芷儿倒没有想到曹甸这么没有气节,骨头软得如此彻底,一时之间,倒有些怔了。

李迥皱眉:“你被人打?平日里你不打人就算好的了,谁能打得了你?”

这句话倒合了王芷儿的心意,不由暗暗点头,心想这魔王倒有公平公正的时侯?

曹甸被李迥冷冷的眼一扫,打了个哆嗦,急忙分辨,“回禀九王爷,小的真没有打人,是被人当众殴打!”他哆嗦着手指指向王子钦,看清王子钦那塌眉搭眼缩头缩脑的老实而委屈的样子,肺都差点儿气炸了。

瞧他一脸无辜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被打的那人呢!

李迥顺着他的手指望向王芷儿,“是他打你?”

曹甸连连点头,“没错,是他,小人身边的人都可以作证。”

他带来的仆役呼拉拉跪倒一大片,其中有胆大口齿伶俐的抬起头来道:“禀王爷,的确是王家大公子打我家少爷,王家大公子拿匕首架在我家少爷的脖子上,威胁着他,让我家少爷不许喊,还让他说是正被按摩捶骨,打得我家少爷那个惨啊…”

那仆役一边述说,一边抹了抹眼角的泪。

众人这才明白,刚才曹甸真唤舒服,其实并不舒服啊?

李迥转过头去,对王芷儿道:“王子钦,是不是这么回事?”

王芷儿一脸莫名其妙,哆嗦着腿走了出来,向李迥行礼,“下官见过九王爷,下官实在不知,曹兄无端端地控告下官,所为何事?刚刚下官为他捶骨,他还一直唤着舒服呢…怎么这一眨眼的,就变成我打他了?我敢打他么,我武功不如他高,人长得也不如他健壮…?”

曹甸打落牙往肚子里吞,满腹委屈不知如何述说,听她颠倒黑白,气得直翻白眼儿,“九王爷,不是这样的,他拿匕首放在小人的脖子上,威胁小人,让小人叫‘舒服’的!他说了,要我在被割脖子血流满地与被揍一顿两者之间选择,小人不得已,只好选了被揍!”

李迥带着寒意的目光又扫在了王芷儿脸上,道:“是么?”

王芷儿一哆嗦也跪下了,满脸冤屈:“九王爷,下官在受职刑部,在您手下办事,怎么会知法犯法,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就不怕曹兄报复过来?再者,下官怎么会有那本事,能在曹兄被下人层层护卫之下,逼近曹兄,还拿刀子放在曹兄的脖子上?”

李迥沉沉的眼眸落在她的身上,扯着嘴角笑了笑,“是么?看样子,你的确不象有那么大本事。”

曹甸急了,大声道:“九王爷,九王爷,小人说的是真的,有人作证…”

王芷儿截过了他的话继续委屈,眨巴着双眼望定了他,“曹兄,你带来的人,当然全都帮着你说话了…”她转过头去,向李迥诚恳建议,“九王爷,不如您问问外边的其它的仁兄,听听他们怎么说?”

王芷儿在揍曹甸时,就选好的角度,再加上那匕首被她藏在袖子里盖住,外边站着的贵勋子弟根本没有一人看清她的所作所为,再加上王子钦名声不好,曹甸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些贵勋子弟巴不得他们俩狗咬狗一嘴毛,哪会帮着两人说话,一时间纷纷道:“九王爷,曹兄大喊舒服我倒是听见过…”

“是啊,九王爷,依我所见,曹兄被王兄揍,不太可能,王兄的武功怎样,咱们可都见识过,平日根本不是曹兄的对手。”

有的还拿王芷儿骑的那匹母马来说事儿,“九王爷,王兄今日骑了一匹小马过来,一看就是较温顺的品种,如此看来,他的骑术并未增加多少,武功自也不如人…”

曹甸听得面容曲扭,抱天屈地叫冤,“九王爷,真是他打我,我没有说谎啊,求王爷作主!”

李迥眯了眯眼,朝老实巴交垂着头的王子钦身上望了又望,说实在的,他并不相信曹甸的控告,对王子钦的无能,他是深有体会的,虽则上次王子钦福至灵归地破了一桩案,那并不代表把他无能的形象全洗刷掉了。

这么个无能的王子钦,能欺近被仆役围着的曹甸身边,还揍了他一顿?

李迥着实不敢相信!

☆、114.第114章 垂死挣扎

“哼…”李迥冷冷地道,“无论你们谁打了谁,在皇家宫门之前喧闹,就是违反的律例国法!”

被他眼神儿一扫,曹甸就打了个哆嗦,忽想起九王爷李迥曾拿箭射穿在大街上调戏民女的五门提督的儿子的腿的事儿来…那人的腿现在还跛着!

说是调戏民女,也不过了摸了人家的脸蛋一下,说了几句轻薄话,还没达到强抢的地步。

在宫门口斗殴比调戏民女摸人脸蛋罪名大得多了去了。

曹甸很胆颤心惊,他怕他的腿也象五门提督儿子的腿一样,也跛了。

不行,一定得把罪名往王子钦身上安不可,他豁出去了,扬声道:“九王爷,小人有证据证明小人并没有动手,是王子钦打的小人,小人身上的伤可以作证!”

“是么?”李迥把手里的鞭子一下一下地敲在掌心处,慢吞吞地道。

曹甸语气肯定,“没错儿!”

他眼底现了得意之色,朝王芷儿望了过去,却怔了一怔,怎么这王家小子一点也不惊慌?

王芷儿垂了头站着,只在心底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