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王齐恺穿了件高领的衣服,挡住了脖子上的伤痕,芙香儿还是看得清楚,王齐恺也挨鞭子了。

全大韩只有一个人敢往谁身上挥鞭子,就往谁身上挥鞭子!

九王爷李迥。

他可不管王齐恺日后可能是他的老丈人!

李迥前儿个送了些衣服首饰来,又送了十二女骑到王芷儿这院子,那马蹄声震得整个王府上的瓦都差点儿塌了。

陈留长公主称病不出,胸口痛。

于是,芙香儿只好来了,为免露出破绽,她拉上了王启儿。

她也想看看,这王芷儿能嚣张得意到什么程度。

她一生当中,见识过无数的人,无论男人女人,再厉害的,她都能对付得来,还怕应付不了一个王芷儿?

她婉转地笑,掩了眼底的冷芒。

“大小姐,老爷说了,您既是有了赏菊会穿的衣服,那老爷送您的那件粉红色的,便用不着了,凑巧,三小姐喜欢那颜色,不如那件衣服,就让给她好不好?”

芙香儿温温柔柔地说,怯怯地望定王芷儿,仿佛怕极了她。

王启儿却不明白为何一大早的,便将她拖了来,要拿回那条裙子,听了五姨娘说了,便也点头,“是啊,大姐姐,您的衣服反正多,便把那件送给我穿罢?”

王芷儿指着桌子,“你们要的,是那条裙子?”

对这个大姐姐,王启儿是又妒又恨,真不知道她的运气为什么会那么好,不仅得了九王爷李迥的青睐,当街就抱着她以马上奔驰,向所有人宣布她是九王爷的未婚妻!还让九王爷送了十二女骑给她,把她这院子围得象铁桶一般。

她们两人此次进来,不久不能带丫环,那女骑还把她们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说是看有没有危险物品藏在身上。

她这院子,倒还真象皇宫了!

皇宫也没她这里守备森严的!

可她不得不配合着芙香儿,如今在父亲面前最得宠的,就是这位五姨娘了,如果得罪了她,她只怕会落得如王如芸一般的下场。

王启儿害怕,从心底里害怕。

可看到王芷儿可以这般的张扬,她又恨得牙直痒痒,凭什么她便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王启儿见了桌子上放的那条粉红裙子,裙子旁边,就是九王爷送来的那条红裙子了,在屋子里昏暗的光线之下,那条裙子却也隐有光华,可以想象得出,穿在王芷儿身上之时,是怎么样的光华夺目。

而她,却只能穿这条粉红裙子了。

因为,这是王齐恺吩咐的。

“大姐姐,就是那条,粉红色的。”王启儿忍着心底的恨,低声道。

芙香儿也笑道:“是啊,大小姐,你既有裙子了,那条粉色的,就匀给三小姐吧。”

“那条啊…”王芷儿拉长了声音道,“那是我想穿的,可不能给你。”

“什么?”王启儿与芙香儿异口同声。

王启儿哪里想要那条裙子,可想起王齐恺那阴沉的脸,正得上前,勉强地道:“大姐姐,你不是有条裙子了么,这一条,您也不穿,要来干什么?”

原以为会顺利地讨要到这条裙子,毕竟这条裙没有人会喜欢,却哪知道王芷儿死巴着不放。

红红在一边同情地望着两人,心道王芷儿心底正不痛快,这两人便上门来找不痛快了,她一向是与其让自己不痛快,还不如让别人一痛快的,那这两人还不给她刮层皮下去?

芙香儿温婉的笑容着点儿挂不住,“大小姐,您要这条裙子干什么?”

王芷儿道:“干什么?我用处大着呢,平日去厨房时穿,睡觉时穿,在花园里采花时穿…再者,我不穿了,我撕着玩儿成不成?”

两人气得差点儿吐血。

王启儿到底年轻,一气之下,就忘了王芷儿已不是以前那任由人欺侮的王芷儿了,手一指,把手指头指在了王芷儿鼻尖上,声线拔高,“你…”

她才说了一个字,王芷儿便惊叫了一声,捂着面颊委屈,“三妹妹,你敢打长姐…红红,替我抽她!”

王启儿怔了,我手指尖离你还有段距离呢,我怎么打你了?

我是武林高手么?掌风一起,就打着你了?

还好红红很有原则,袖手一边,不和王芷儿闹,道:“打了就打了,比如说狗咬了你一口,你还咬了回去?大小姐,您别跟人一般见识!”

她虽没有听王芷儿胡作非为的命令,但说出来的话,气得让人吐血。

王芷儿便捂着脸道:“算了,红红说得也对,狗咬了你一口,我还真咬回了去?”

不光王启儿气得直哆嗦,芙香儿也气得直哆嗦,可没有办法,俩人再哆嗦也得把那条裙子要了回来。

这是王齐恺下的死命令。

他是一边摸着脖子,一边说的。

所以,芙香儿上前道:“大小姐,您要怎么样,才肯把那裙子均给三小姐?”

还是芙香儿识相,王芷儿赞许地道:“五姨娘,还是您懂事儿,一条裙子么,虽不值当什么,但对我来说,却是花了老多的钱的…”

芙香儿差点破功,这条裙子是王齐恺请了绣娘制的,你花了什么钱?

还真会空口白牙胡说八道!

算了,不理她这么多了!

她疯了,她们也跟着疯么?

芙香儿温婉地笑,“如此,大小姐要多少银子,才把这条裙子均给三小姐呢?”

王启儿大声道:“什么,还要我们拿银子…?”

芙香儿抚了抚她的手,她才止住了声。

王芷儿目光一闪,停留在两人交互握着的手上,又笑了,芙香儿心底一紧,便手松开。

她老觉得王芷儿的目光有如透视,似将她所思所想看得清楚。

“五千两吧,让我爹拿五千两来给我,我就不穿这裙子参加赏菊宴。”王芷儿笑吟吟地答。

“什么?”王启儿失控大叫,“一条破裙子,也值五千两?”

芙香儿再也维持不了那温婉表情,眼神阴冷望定了她。

王芷儿道:“不拿银子来,两位便请吧…来人啊,把这两位请了出去!”

有了十二女骑,王芷儿底气很足。

特别是试过这十二女骑很有用,什么古怪的命令都奉行之后。

小黑在门外应了一声,就想进门请人!

☆、292.第292章 忍着

芙香儿与王启儿只得退到门外,忍得肺都差点气炸了,道:“大小姐,我们去跟老爷商量商量。”

王芷儿嗯了一声。

红红默默而崇拜地望定王芷儿,一条百两不到的裙子,王芷儿都敢卖五千两银子的天价,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想想聚鹿台那些个被调换的玉石,红红替她的妹妹默哀。

她那一车车的嫁妆啊!

芙香儿与王启儿退到院子外边,去找王齐恺拿银子,自又把王齐恺气得直跳,把满屋的瓷器都摔了,却不得不拿了五千两过来,让芙香儿来赎他那条裙子。

王芷儿拿到了银子,倒是眉开眼笑的,也没有为难她,就把那条裙子给了她了。

芙香儿拿了裙子去王齐恺那里交了差,这才独一个人回到了自己那院子,她一回院子便直接走到内室,又把满室的杯碟全摔了。

等摔完了杯碟,她平静了下来。

香君先是缩在一边避风头,此时,才上前劝道:“姑姑,您别生气,依着咱们的计划,王芷儿还能蹦哒几天?她今日再怎么嚣张,隔个几日,便嚣张不起来了…”

这宽慰的话,她已经说了好几次了,王芷儿还是好好儿活着…但是,如果不这么劝着,又能怎么办?

芙香儿尖声道:“他给了她十二女骑,你知道那些女骑是给什么人的吗?”

香君道:“给了又有什么用?给了,就能护得她一生平安么?”

芙香儿似没听见她的说话,咬着牙,“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么紧张她?眼里只有她?她有什么好的?一个守财奴!”

香君暗暗诧异姑姑又仿佛进入了疯魔之态,她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来到门边,只等她稍有异样,便拔脚就逃。

以往这等时侯,死在她手里的侍婢都有,她可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

芙香儿却一回头,便死盯住她,眼神阴冷,“你怕我?”

香君连连摇头,“不,不,奴婢不怕!”

“过来!”芙香儿冷声道。

香君亦步亦趋地来到她的身边,芙香儿忽扬起了手掌,一巴掌就打了去,“贱人,你想着他是不是?满脑子都是他,对不对?他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一连几巴掌,打得香君鼻歪嘴斜。

香君弯着腰躲避,尖声哭述,“姑姑,不是我,不是我,我是香君啊,我不是那贱人!”

芙香儿又挥了几巴掌,才停了下来,冷眼瞧着香君,“行了,别哭了,我知道不是你,如果是你,你还能活得了?”

香君怕极,缩着身子不敢动。

芙香儿从怀里拿了个瓶子出来,扔到她身上,“自己擦药。”

香君这才颤抖着手去,把那瓶子取了来,在掌心抹了一些,擦在了脸上。

那药一抹上去,原本肿得如猪头一般的脸,便渐渐消了红肿,只余了几道掌印了。

芙香儿道:“青焰那边,都布置好了么?”

香君道:“姑姑,都布置好了,奴婢调查得清楚,青焰公主自小便对枸树花粉过敏,枸树原是大商国的国树,可为了青焰公主,皇宫里的枸树全都移了出来,到时侯,咱们只要按计行事,这王芷儿一个毒害青焰公主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芙香儿冷笑,“明明对花粉过敏,却办什么赏菊宴,这不是找死么?”

香君笑道:“幸而有姑姑神奇的医术,她才不必死。”

芙香儿点了点头。

香君便道:“姑姑,那青焰公主的人皮面具制好了,简直是巧夺天工,你且试试?”

她从桌上的盒子里取了一张薄薄的皮出来,递到了芙香儿的手上。

芙香儿便把脸上原来的那张取下,把这张蒙了上去,活脱脱便又是一个青焰公主。

她对着镜子左顾右盼,满意地笑了。

香君站在她身后,垂了眼,掩了眼底的冷芒,她忍了脸上火辣辣的痛疼,想起穆倾城的言语,这个女人,如果不除了去,她这一生便要受她控制!

这张面具,眉毛中间依旧点了小小一个黑点,那是给王芷儿留的记号,她可别忽略了!

只有王芷儿才能对付这毒妇,让他们能摆脱了她!

香君心底盘算,脸上却露出真诚微笑,向芙香儿道:“姑姑,您看这面具,可有什么破缩没有?”

芙香儿满意地点头,“花满堂的手艺不错,的确是巧夺天工。”

“是啊,姑姑,到了那日赏菊宴,王芷儿逃不了那罪名,你再出现,替青焰公主治好那病,趁他们都乱着,您便代替了那青焰公主,任谁也无法查出!姑姑,我们都准备好了,大商皇子青楚,也被我们支使开了,绝出不了什么差错。”

“嗯,这一次之事,算你计划周详,不愧为我的弟子。”芙香儿道。

她伸出手去,慈爱地摸了摸香君的脸。

香君似被母亲抚摸着脸颊,脸上全是慕孺激动。

芙香儿道:“可打疼你了?”

香君道:“哪里会,旁的人想姑姑打,还不能呢!”

芙香儿似被感动了,轻声道:“姑姑脾气不好,你别怪姑姑!”

“不会的,不会的,如果不是姑姑,奴婢早在乱葬岗被野狗吃了,还哪能陪得了姑姑享这荣华富贵?”香君眼底全是恭顺。

芙香儿便收了手,并不疑她,只让她把屋子里摔碎的东西都拿了出去。

香君出去之后,芙香儿拿着那张人皮面具仔细察看,看了半晌,一声冷笑,把那张面具随手丢在了桌面之上,还真把她当成傻瓜了?

什么弟子,什么恩情?

还真以为她相信了这贱人那一套?

自皇宫里面,老八被王芷儿认出来之后,她便疑心了起来,果然让她发觉花满堂与那王芷儿有勾结,却没有想到,她手下的那些人,大都都起了异心!

包括了穆倾城在内!

可笑这些人,以为瞒她瞒得死死的,却不知道,他们这些伎俩,她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了!

她面对着那面镜子,慢慢地揭去了脸上蒙着的那层皮,露出舒月玲的脸来,她扬起手腕上的镯子,对着光亮,看着镯子上那若有若无的淡红,可惜,只剩下这么一点儿了,另外的那只镯子,也不知道到了谁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