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齐恺向李大人深深地行礼,道:“没错,只可惜下官这二夫人不相信,因此,下官请李大人作主,用古法替我这两位儿女验血,以免下官铸下大错,日后污了九王名声。”

陈留长公主也上前道:“九王,今日你在这儿,再好不过了,芷儿虽不是我们的女儿了,但到底身上流着老爷的血,当真嫁了给您,让您日后再知道了她不堪的身世,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都怪姑母,瞒这件事,瞒得太紧了。”

李迥冷冷扫了她一眼,道:“不必多言,开始吧!”

季大人便道:“本官早已请了宫里御医过来,用古法配制了药水。”

他一摆手,后堂走出一名大夫,手上捧了一个白色的瓷盘,衙役则端来了椅凳,替他把那瓷盘摆到了椅凳上。

那大夫就往那瓷盘里倒起药水来了。

这些是滴血认亲必定的顺序,所配药物,都是按照大韩古法而来。

顺着各种不同药水的倒进,那瓷盘一开始的水极为混浊,到了最后,就变得澄清起来。

季大人见药水配好,便道:“王大人,你说雪娘是你一双子女的娘,就先让雪娘滴血入这盆中吧!”

雪娘委委屈屈地上前,眼波在王齐恺与谢氏身上扫过,道:“好,奴家便先滴血。”

☆、462.第462章 都是她

陈留长公主与王齐恺相对望了眼,两人眼底都含了丝笑意,如此甚好,只要这雪娘与秦芷儿两兄妹的血液相融,这秦芷儿就摆脱不了是青楼女子生的的名声了。

看这九王还怎么娶她!

就算九王对她情根深种,还是想要娶她,也得看看贤德太后依不依了!

今儿个,在朱门巷这一场大闹,让秦芷儿与九王不能一手遮天,把此事私底下里解决,这么多人看着,九王再怎么手段狠辣,也要顾着这些人的眼睛!

这雪娘么,那人说了,她的血…

陈留长公主眼底全是狂热,望定了雪娘。

雪娘拿过衙役递过来的刀子,割破了手指,把指尖的血滴进了那吃瓷盆里。

季大人便转头对秦芷儿与秦子钦道:“请两位上前,一个一个来滴血。”

秦芷儿却是灿然一笑,道:“季大人,您错了。”

季大人被那一笑弄得心底里一突,心想,坏了坏了,果然来了,这平乐郡主可不是好相与的!

他好声好气地道:“平乐郡主,您有何指教?”

秦芷儿道:“季大人,这王大人与陈留长公主空口白牙,单凭一张嘴,指了个青楼女子,就说是我们兄妹俩的娘,却是什么证据都没有的…”

季大人心想,这不是正在查找证据么,滴血认亲,就是证据,但李迥在堂上坐着,眼睁睁地望定了他,他咳了一声道:“平乐郡主,那您想怎么样?”

秦芷儿一指雪娘,道:“如今,我怀疑这个女人人尽可夫,生下的儿女可多了!喏喏喏,他,他,他,都是这女人生的,我要求季大人,将这些人全都押往堂前,滴血认亲!”

什么?

秦芷儿手指之处,全是大堂下面看热闹的年青男子,一见秦芷儿手指了过来,辱及自己的父母,便大声鼓嘈,“你胡说,我父母健在,我怎么会是这青楼女子所生!”

“我的父母就在这里,她这个贱妇岂会是我的父母!”有人道。

有的人见势头不妙,转身就想离开,却被黑云骑暗卫给阻拦住了。

季大人在堂上怔了半晌,也觉秦芷儿这一抬离谱之极,忙劝道:“平乐郡主,你怎么可以这样信口雌黄?”

秦芷儿冷笑,“季大人也觉得这种空口白牙之事是信口雌黄?可这王齐恺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岂不同样是信口雌黄?”

王齐恺便叫道:“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和他们怎么相同?”

秦芷儿道:“我的亲生父亲姓秦,可不姓王,你既是已将我们除族除谱,你们王家,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在大韩律典之上,你们和他们这些陌生人有何不同?”

堂前众人听了此言,也觉有些道理,一时间窃窃私语了起来,“没错,平乐郡主说得也有道理,这王齐恺在九王下聘之日,来这么一招,不知有何目地?”

“是啊,王齐恺可真是个小人!”

“他胆敢惹到九王,还不是因着陈留长公主在身后撑腰?”

“没错,没错…”

雪娘跪倒在地,听了这些,挣起身子来怒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你们的生母的?为了不认我,居然用这种方法来泼脏水?”

秦芷儿则是冷冷扫了一眼过去,道:“雪娘以往出身青楼,过的是一点朱唇千人尝的日子,生下十个八个孩子,这其中有一位两位是她的,那也是有可能的!”

雪娘以往过的可是那高级妓女的日子,听了秦芷儿的话,羞愧难当,气得差点昏了过去了。

秦芷儿向季大人恭恭敬敬行礼,“季大人,这王齐恺所说的话,与我所指,有何不同?大人既是办理了王大人的案子,那么,我这案子,你也得接了,如若不然,咱们就面见皇上,求皇上做主!”

李迥配合着,在旁咳了一声。

季大人额头冒出了冷汗来了,被秦芷儿这番歪理一说,仿佛也有几分道理?

陈留长公主见势头不妙,冷笑道:“季大人,咱们的案子可是先报的,既如此,就让他们先滴血认亲!”

只要占了先机,让众人心底里有了数,再把这雪娘毒杀了,让秦芷儿的胡搅蛮缠没了着落,看她还怎么翻身!

秦芷儿慢悠悠地道:“长公主,您怕是忘了一点,我与我哥是有封诰官职的,而这雪娘与这几位,全是无官身的百姓,长公主连尊卑都不顾了么?”

大韩律例倒是有这么一条,官告民,与民告官相冲突之时,先要处理官告民的案件。

李迥冷冷扫向了陈留长公主,道:“姑母,我劝你还是消停一点,让季大人宣判吧!”

陈留长公主被这眼神扫得遍体生凉,哆嗦着嘴唇,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季大人便道:“平乐郡主说得有理,来人啊,把堂下这些人全拉了上来,滴血认亲!”

那些人想不到此案办到这里,这么荒唐,个个大声呼冤,有些脾气暴躁的,指着季大人骂狗官。

季大人充耳不闻,指使衙役把那秦芷儿指的那些人全押上来割手指滴血认亲。

这些人当中有些还是官员子弟,被人当堂这么污蔑,顿时爆跳了起来,道:“季如常,你如此判案,我定要叫我父亲到皇上面前去参你一本!”

有九王坐镇,季如常胆子比天还大,也不多话,一挥手,衙役就割破了那人的手指了。

那血滴一滴了下去,顿时就与雪娘的血相融。

那人马上一声都不敢出了,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娘是个青楼女子。

接着,季如常再让雪娘割了手指继续滴血,再押上来的其它人滴血认亲。

“又一个,又一个相融的!我认得这人,这是四品礼部大夫的儿子!他也是那雪娘生的?”堂下的人不敢相信。

总共押了五个人上前,每个人都与雪娘滴血认亲,每个人的血液都是雪娘的血相融。

不用多说了,堂下堂上的人全都明白了,这雪娘自然不会生了这么多儿子了,这雪娘的血与谁的血都会相融!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实!

但事实就是这样!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再让秦子钦与秦芷儿和她滴血认亲,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陈留长公主的青筋在额角直跳。

王齐恺也缩在一边不敢出声了。

而那雪娘,在第一个押上来的人与她滴血之后,就一直在哆嗦!

季如常一拍惊堂木,眼神变得冰冷了,“王齐恺,王夫人,雪娘,你们三人无端污蔑平乐郡主与秦大公子的名声,该当何罪!”

陈留长公主冷笑,“季如常,这不过是家务事而已,算得上什么污蔑名声?这雪娘的血既与任何人都相融,但并不代表着,芷儿与子钦便不是她的儿女!”

王齐恺跟着道:“没错,季大人,这滴血认亲虽是起不了什么效果,但这雪娘的确是子钦与芷儿的亲娘,这是没有错的!”

听他们这么一说,堂下的人眼底里有带了些怀疑了,这雪娘的血实属特例,居然能和所有人的血相融,王齐恺夫妇倒是说得有几分道理了。

雪娘跪倒在地,索索发抖。

谢氏见王齐恺这么说,脸都白了,咬着牙怒望着他,身子颤抖。

秦芷儿伸过手去,拍了拍她的手背。

谢氏一把把秦芷儿的手抓得极紧,显见着心底里恼恨到了极点了,她低声道:“芷儿,他已经不是你的爹了!”

温婉的谢氏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以往王齐恺怎么样对她,对秦芷儿,她都未曾说出过这样的话。

这一次,她彻底地把这个男人从心底里去除了。

秦芷儿抬起头来,目光冰冷,望向了王齐恺,她原来是想放过他的,但他们既然步步紧逼,既是如此,就不能怪她了!

她上前一步,向季如常道:“季大人,能否准许我问雪娘两句话?”

季如常点了点头,道:“平乐郡主,你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在公堂之上,自有申诉的权力了。”

他转头望向李迥道:“九王,您说是吗?”

李迥点了点头。

陈留长公主见他对李迥恭敬的样子,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恨得牙直痒痒,她的风光已经消失了,想当初,她也曾有这样的风光,大朝的官员见了她,也曾恭敬巴结。

可现在,她来到大理寺,却只能站着,一个大理寺卿都敢不把她放在眼底。

这一切,都是拜谢氏所赐,拜秦芷儿所赐。

如果不是这两母女一步步地夺去了属于她的荣光,她何尝会落到这等地步!

如果不是秦芷儿夺了凤儿的地位荣耀,凤儿在宫里头会是最得宠的妃子!

如果不是贤德太后硬把谢氏弄成平妻塞给王齐恺,这个贱妇早就被她处置了,还轮得到十几年后,她生的女儿如此风光!

陈留长公主认定了,她自己没有错,错的都是她人!

是老天爷对她不公!

既是如此,她就让秦芷儿不好过,让谢氏生活在痛苦之中!

她什么都没有了,她这一生已经毁在了王齐恺的手里,王鼎乔也落在了九王的手里了,那么,她要毁了秦芷儿,让李迥心痛,痛彻心肺!

陈留长公主眼底现了丝疯狂。

☆、463.第463章 蒙羞

她冷冷注视着秦芷儿,嘴角挂了丝寒意,道:“芷儿,你尽管问清楚雪娘,说到底,她才是你的亲娘,你们兄妹俩,也得好好儿和她亲近亲近了。”

她死咬着秦芷儿与秦子钦的生母是雪娘。

秦芷儿抬起头盯了她半晌,笑了,“王夫人,您便这么笃定雪娘是我们两兄妹的生母?”

陈留长公主与她对视,半步不让,“没错,当日你们两兄妹出生之时,我便在场,亲眼看着稳婆将你们从产房抱了出来!”

她这么说,就丝豪没给自己留退路了。

堂下之人听到这里,尽皆哗然,对陈留长公主的话又相信了几分。

更有那沉不住气的,低声道:“王夫人说得这么肯定,看来这事是真的了,想不到秦家过继的这两位,是青楼女子所生?”

“是啊,这一次,秦家可亏大了!”

“这两兄妹可真是灾星,让我们九王爷蒙羞!”

“太后娘娘理当取消婚约,九王爷怎么能配那样的女子?”

秦芷儿便转过头去,向季如常道:“季大人,王夫人刚才说的话,理当叫人录写下来,以作证据!”

季如常垂下眼眼,看了一眼李迥,见他闭目养神,心底煎熬得很,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平乐郡主被陈留长公主死咬着不放,名声怕是怎么也捡不起来了,贤德太后会不会让李迥退婚?

见他没有表示,季如常只得道:“平乐郡主,你放心,这些言语,笔录官都有记录!”

季如常决定两边都不得罪,示意笔录官把那张记录拿了来,请秦芷儿看清楚。

秦芷儿看了,转头道:“王夫人,王大人,雪娘,这上面,记载的都是你们说过的话,请你们看看,如无异议,还请三位在上面签字画押。”

陈留长公主怒声道:“我说过的话,我自会负责,无端端地叫人画什么押?”

委如常也觉这样不妥,大韩律例当中还没有这个先例。

秦芷儿便道:“有何不妥?王大人与王夫人不肯画押签字,是不是因为,你们说的话,是空口白牙,算不得数?”

秦芷儿把那张低拿起,团团地转了一圈,向堂下堂上的人道:“每个人都知道,王大人无端端地指了个出身青楼的生母给我们,对我们日后的生活会形成什么样的影响,会让民女的日后婚姻受损,会让我的兄长仕途不顺,可王大人还是这么做了,民女相信,自今日之后,我与兄长不堪的身世就会传遍整个大韩了,你们既是有胆子说,连签字画押以作证词的胆量都没有了吗?”

堂下众人觉得秦芷儿说得有道理,但看见李迥一声不出地坐着,也不帮言,倒是面面相觑了起来。

季如常便问李迥,“九王爷,您看呢?”

李迥语气很不耐烦,“你看着办吧!”

他眼眸幽凉,往秦芷儿处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