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映寒目光晦暗。

姬如雪立马规规矩矩坐回床边,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想去喝口水,刚才吃了鱼还没喝水呢。"

冷映寒脸色简直是黑的让人不敢靠近,他不由自主的走到桌边倒了杯茶递给她。

姬如雪接过,喝光把杯子拿回给他道谢。

语巧从殿门,她因皇上给如贵妃脱鞋的事情还没有回过神来,如今再见皇上给如贵妃倒茶,她的认知简直要重新再重新推翻再推翻。

冷映寒把杯子放回桌子上,冷冷一扫语巧手上的药酒,他发誓一定会这个女人擦药,有些阴测测道:"还不过来给她搽药!"

语巧赶紧小跑过来,蹲在床边,打开药酒瓶盖小声道:"娘娘,奴婢给您搽药了,可能有些痛,您忍忍。"

药酒就是要用力擦散淤血才好的快。这个道理姬如雪懂。

她大方道:"嗯,你搽吧。"

冷映寒好以整暇的等着欣赏她呼痛的表情,结果语巧刚下手擦的时候,姬如雪只是皱了皱眉头,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冷映寒瞧出她眼神中的波动,有些烦躁道:"你倒是能忍。"

这让他想起了第一次下令责罚她的时候,被打的奄奄一息,她的眼神都是不曾服软。这让他更加莫名不耐,想不明白对自己当初下重手惩罚她的理由。

语巧心里暗自佩服这个如贵妃,擦的也就更加的卖力。姬如雪都想一脚丫踹翻她。

姬如雪朝冷映寒伸出手。

冷映寒眉目一动,顿了顿还是伸出手,一把给姬如雪紧紧握住。上面传来的力度,让他感觉微疼,但他知道这已经是这个女人最大的力气。

就这么给姬如雪抓着手,冷映寒看搽的差不多了,命令道:"行了,出去吧。"

语巧退下。

姬如雪慢慢松开他的手,哭丧着脸道:"皇上这下知道我痛不痛了吧。"

他实在想不明白,负手而立道:"痛就不会喊?"

摔跤也不会叫!如果她叫出来说不定他还能接住她。

姬如雪低头心疼自己的膝盖,嘀咕着:"喊了就能不痛吗?"

冷映寒侧目,似乎在看另外一个人。

晚膳,冷映寒赏了姬如雪一道酸辣鱼。

姬如雪一觉醒来时,又是天光大明,整张被子都被她自己卷着,这张够睡十个人的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睡在中间。

她掀开帐子,语巧听见动静带着几个宫女进来给她洗漱。最后坐在饭桌上的时候,她激动的一拍桌子。吓得语巧差点把手中的碗扔了。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姬如雪看着她问道:"有没有看到无名?昨天它在葡萄架上玩,然后去哪了?"

语巧吁了一口气,回答道:"娘娘不必担心,奴婢们给它做了个窝,放在葡萄架上,亭子里有玉米粒和糕点,还放了一小碟水,它一直没有走呢。"

姬如雪这才放下心来,喝着红豆粥,眼角瞥见一个装着枣子的碗。努努下巴问道:"为什么会有枣子?"

语巧拿过来解释道:"娘娘,陶医女说您要好好补气血,三颗红枣补血,三颗黑枣补气。"

姬如雪拿过一颗放进嘴里,还挺甜,也就没有多说,配着红豆粥吃个精光。

吃饱喝足她才问道:"皇上什么时候离开的?"

"约莫半个时辰前。"

姬如雪看了外面天色,拍了个巴掌道:"既然这么晚了,就不用去请安了吧。"

语巧笑了起来,"皇上说,没有他的命令,娘娘不准去请安。"

这可是仅娘娘才有的殊荣啊!

闻言,姬如雪笑弯了眼睛,答应她就答应她了,还用命令的语气。

想起再过两天就是祝寿礼,她起身去冷映寒的书案上的寻找,处理朝政的书案在进来的那个大殿,寝殿里这个书案上放着的都是一些史记书籍,并没有机密。

冷映寒都跟她说过了。

语巧跟在她后面,听她念叨着:"金色佛经金色佛经金色佛经。"

小心询问道:"娘娘在找佛经吗?可能是在这上面?"

姬如雪顺着她的手望去,果然书架上面摆着本金灿灿的佛经封面。

第二百二十一章:回京

姬如雪踮起脚尖,拿下那本有些刺眼的佛经。

冷映寒明明说是放在书案上,要她自己去找,并且不能翻乱他的书籍!骗子,明明放在书架上。

语巧乖巧的守在三步远外,并不多靠近。

姬如雪摸了摸那封面,深蓝色的平面,只是佛经好两个字有点特别,好像是用金粉写上去的。

随意的翻看了几页,看不懂。

姬如雪合上佛经,嘀咕道:“太后会喜欢这么一本书吗?皇上不会是故意让我出糗吧?”

语巧在她背后摇摇头,这本佛经可是主子特地从太清寺问方丈求来的。八百里加急送到皇宫。

听见姬如雪如此说,巧月解释道:“娘娘,送礼物就要投其所好,太后一向在佛堂清修,这本佛经定然对她胃口。”

姬如雪觉得她所说有理,扬了扬手里的佛经道:“那我就带走了,记得跟皇上说一声,我回长信宫了。”

语巧垂头应是,退下去准备。

姬如雪拿着佛经去凉亭中带回无名。走到显庆殿门时,摔伤的膝盖隐隐酸痛。

语巧候在门口,瞧见她出来,连忙上前扶着道:“娘娘,皇上吩咐,娘娘回去就坐软轿回。”

姬如雪心情大好,被人抬着走其实挺舒服,一晃一晃。

她坐上软轿见语巧要跟来便挥挥手道:“语巧不用跟着来了,他们会送我到长信宫,何必再费脚程。”

语巧还要说什么,姬如雪已经淡淡喊:“起轿。”

两人抬着轿子往长信宫走去,清早的曦光,洒在身上,空气中泛着甜味。

一刻钟后,姬如雪在长信宫落轿。

守门的奴才赶紧行礼,喊来巧月初兰等宫女出来迎接主子。

姬如雪神清气爽的回到寝殿,登子还没有坐热,陶然就一脸春风的求见,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往她的左手腕上看。

姬如雪瞥了他一眼,拉起衣袖给他确认铃铛还在。

陶然这才放心,用眼色示意她。

姬如雪遣退巧月,单手撑着下巴问道:“你又想说什么?”

陶然来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和碎玉铃铛一样的铃铛晃了晃。“看见没有,是不是和你手上的一样?”

姬如雪接过来,摇了摇,啧啧两声:“铃声不一样,也不会发出光芒。”

陶然沉声拍桌,“你忘了,我们的计划是偷梁换柱,快把你手上的铃铛取下来,我给你换上这个假的。”

姬如雪压下心中的不舍问道:“你已经打算出宫了?难道是想趁别国使者来访人多的时候溜出去?在这个关头,我可走不开的,你想扔下我一个人走?”

陶然翻了个白眼,他怎么可能这么快离开皇宫,好不容易进来,那人怎么会让他这么简单出去。

他伸手就想取下姬如雪手上的红绳道:“没有那么快出去,要是出宫一定会跟你说。”

姬如雪把自己的手往后拿开,看着陶然不是很相信,虽然说是朋友吧,毕竟站的立场不同,若她再被陶然坑了?

将那个假的抛回给他,“那么你这么快拿着碎玉铃铛也没用,还不如戴在我手上。”

陶然气急,“你,我们之前说好,你帮我拿碎玉铃铛,我给你解毒。”

“那先清楚,毒药是谁给我喂的,我没说不给,这不是怕你拿了铃铛就不管我死活了吗?谁让我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你的帮助跑不远的。”

姬如雪笑眯眯的看着他,给陶然倒杯茶水。

陶然没法当面用强,心想若他想要,趁姬如雪睡着了什么时候都可以拿到。

他接过茶水,不是很满意道:“那就让你先戴着,你一定要看好它!”

姬如雪敷衍的点点头,意味深长的望了陶然一眼,打探道:“这个铃铛到底有什么妙处?你们为何千方百计的得到它?再说了,你还是早些离开皇宫吧,万一你这身份让人发现还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陶然哼了一声,“你不每天这样诅咒我就成,知道那么多对你并没有好处,我是不会说的。”

姬如雪自找无趣,换个话题问道:“那好吧,你和许佳颜进展怎样了?两个学医的,相同的兴趣肯定不会少,孩子,别说娘没有给你创造机会啊。”

陶然脸不自觉的红了,恶狠狠的冲姬如雪道:“滚。”

姬如雪也不在意,她只是想找个乐子,再说了只有她一个人陷入情网,陶然怎可逍遥一身?日后出宫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失恋也好有个伴。

喧闹的大街,来往的百姓络绎不绝,川流不息。

一辆简单的马车,踏踏踏的在街上前进。马鼻子呼着粗气,看样子并未赶过远路。

车把式低声问道:“少爷,直接回太师府吗?”

“回吧。”

马车内,一个身穿淡蓝衣裳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应道,那张温俊的脸上,一扫之前的麦色。他本是翩翩公子,在马车上养了几天就恢复了原本的白皙面孔。

牧怀青摸着一条手帕,帕角绣着姬如梅三个字,但他知道这是出自谁的手。

他很想将那个手帕下的名字去掉,但是他舍不得破坏这条手帕,这是如雪一针一线缝的。

牧怀青打开马车的窗户,听着外面百姓的喧闹声,看着这一派平和,那一刻,在沙场征战多年的辛苦都值了。

只是,他最想要的还是那个人。

那个善良,乖巧的小师妹。

他抬手压向胸膛,希望皇上看在他主动卸了自己权利的份上,能成全他。因皇上爱的只是如梅。

马车穿过人群,停在太师府。

门口的小厮立刻跑来驱赶,太师府门前岂会有这等寒酸的马车停落?

“这里是太师府门前,赶紧走,马车不得在此停下。”

话不会太难听,语气却冲的很。

车把式是军营里一个士兵假扮的,听见这口气,握着缰绳的手骨节发白。

马车门突然被打开,一只手拍在车把式的肩上,似在劝慰。

牧怀青随意的瞥了一眼小厮,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的淹没他,让他惨白了脸。还未回应过来,牧怀青已越过他,朝府中走去。

车把式默默跟在他身后。

牧怀青太久没有回府了,门口的小厮随着时间过去,换了一批,无人相识这个没有穿盔甲的将军。

牧怀青面上温润,周身却散发着一股迫人的气息,所到之处竟无人敢阻拦。形同皇上亲临。

太师府的牧管家背对着牧怀青正在指挥婢女小厮摆设庭院,嘴上不停说道:“再过一两天,少爷就要回来了,把这些花花草草修剪好,让少爷看着舒心,还有少爷的厢房,早上打扫了下午再打扫一次,那个不能动,不能改动这些东西保持跟往年一样,手脚都利落点,把那些灯笼都换了换了。”

牧怀青静静的听了一会,温声喊道:“牧管家。”

“诶,怎么了?”古稀之年的牧管家,身形依旧矫健,目光炯炯转身。

牧怀青笑意吟吟站在庭院,谦谦君子如同当年离家模样。

牧管家突然落泪满脸激动,“少爷,您回家了。”

牧怀青嗯了一声道,“我回来了。”

他打量着周围,还是记忆中的家,想必这些年爹娘为了等他回来没有做过改动。

牧管家擦掉眼泪,吩咐身后还没反应过来的婢女,“快去告诉夫人啊!就说少爷回来了。”

“是是是。”

“夫人夫人,少爷回来了。”那些小厮拔腿就跑,边跑边喊道。

不多时,整个太师府都知道牧怀青回来的消息。

他站在庭院里,看着皇宫的方向。

从前如雪在正北方,如今在正东。

牧怀青再怎么秘密回京,回去太师府就会给皇上知道,他也不打算隐瞒。

他只想见如雪一面,问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

牧怀青好好安慰哭泣而来的娘亲后,回房换了身衣裳,独自进宫。带着皇上想要的东西。

冷映寒此时正坐在御书房,听着暗卫传来的消息,牧怀青回来了。为了姬如梅,他就这么迫切吗?

他勾唇笑着,却让人感觉到可怕。

牧怀青踏上数十个台阶,走过长长宫道,拐过三次弯,终于来到了御书房前。

江友安见了他,先是惊愕后惊喜,跪下行礼道:“老奴参见将军,牧将军,皇上正在里面等您。”

牧怀青颌首。低头想了想,踏了进去,身后殿门被关上。

他一步步走进去,未见到皇上就听见他叩击桌面的节奏声。

声音就在五米外,他抬头便看见了正在看着他的皇上,掀开脚边衣摆,缓缓下跪:“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冷映寒停下手,盯着那一脸温和的人,收回手淡淡道:“平身,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必多礼。”

这个人,即便在沙场数年,脱了盔甲就会跟以前一样,那股温润的气质就像从骨子里长出来的,怎么都磨灭不掉。

跟他截然不同,哪怕一起长大。

牧怀青起身笑笑,他也在看着皇上。

其实他们真的没有什么仇。

只是一个误以为,一个被夺走。

想及此,牧怀青的手中微握。他抬头将手中的兵符拿出来,看着皇上道:“皇上,这个兵符可以让你放了她吗?”

冷映寒讥讽一笑:“将军让朕放了谁?看来当年让你远离京城,也不能断了你的念想,你们两个遥遥相隔却互相思念,好,很好,朕都为你们两个感动了,牧怀青。”

第二百二十二章:失败

牧怀青叹了一口气,"皇上,您并不爱她,为何要让她进宫。"

冷映寒扫了眼牧怀青冷笑,"你怎知朕不爱。"

"皇上,你爱的是如梅。"牧怀青握紧手中兵符,这一身的功名都在这兵符身上,如今边境已平,他完成使命。

如果这兵符换不来如雪自由,那么他也没有必要执着于它。

冷映寒眯眼,眼中稍有困惑,片刻皱着眉,"你要换的人不是如梅?"

牧怀青也愣了愣,苦笑道:"臣从未说过,心中的人是如梅。"

"可如梅她一直记挂于你,呵呵,你身上还不是留着她的手帕?牧怀青,朕不是看在一起长大的份上,早就砍了你这脑袋。"冷映寒一直这样认为了好几年。

如今一摊牌,说牧怀青爱的不是如梅?那么这些年他下令不给牧怀青回来的理由岂不是笑话?

牧怀青从怀里掏出那条娟帕道:"皇上说的可是这条?这娟帕落名是姬如梅不错,可是微臣留着它的原因是绣它的人,这条手帕不是如梅绣的…"

冷映寒突然笑了出来。

牧怀青知道自己的解释并不可信,他也开始有些气馁。回来的路上,接到的消息是如雪在后宫得皇上独宠,伤好了病好了,住在显庆殿,连如梅都不曾住在显庆殿。

他该知道的,如雪喜欢皇上,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也知道后宫不适合她生活,她会被淹没吞噬,若不是姬如梅从中租作梗,即便如雪喜欢皇上也不会进宫。

他有信心陪着她,让她喜欢上自己。

如今…

他?

冷映寒见牧怀青沉默,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收起你的感情,兵符留着吧,是你该得的。"

牧怀青抬头看着他微笑,有些苦涩。"皇上不怕微臣造反?六十万的兵力都在这兵符上。"

冷映寒负手而立,"你会吗?"

牧怀青沉默,是的,他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