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见一只手伸来，我尚未反应过来，身边的柳儿已经被狠狠地拖过去。对面的丫头满脸凶相地将柳儿推至云澜面前。云澜飞快地抬手，一记耳光抽在柳儿脸上，骂道：“死丫头，你手软么？是我们临王府没喂饱你不成！”
“王…王妃！”柳儿也顾不上疼痛，“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王妃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云澜俯身，微笑着捏住她的下颚，眯起眼睛道：“你可知这对镯子值多少钱么？”手上一用力，直接将她推倒在地，“怕是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我冷冷地看着，我何尝不知，她的话，一字一句都是说与我听的。
“奴婢知错了！求王妃饶命！”柳儿爬起来规矩地跪好，依旧求着她。
云澜脸色未变，只淡声道：“艳玉，给我打。打一顿，也便长记xing了。”
“是。”那叫艳玉的丫头伸手便向柳儿打下去。
我实在看不下去，朝云澜道：“够了，镯子是我打碎的，要打便打我。”她说这么多，做这么多，无非是给我看的。那么，何不干脆一点，直接冲着我来呢？
谁知云澜轻笑一声，握住我的手，笑道：“妹妹，你虽只是王爷的侧室，也是主子身份，怎么能和丫头相提并论呢？”
第063章 她的身份
她的笑令我浑身都战栗起来。咬牙甩掉了她的手，瞧见她的脸色一变，回头朝艳玉道：“拉去外头打，别扰了我们说话。”
她的话音刚落，便又上来几个丫头，将柳儿拖出去。
柳儿依旧哭着求饶，不过谁都没有在意。
我没有阻止，那不过是与我认识不到半日的丫头而已。最亲的人都在背叛我，一个没有任何交情的丫头是不值得我与云澜对着干的。况且，我也确实有话要问问云澜。
柳儿被拖出去了，不知是谁识趣地将房门关上，只剩下我与云澜两人。
我与她面对面站着。
她忽然痴痴地笑着，开口道：“凤八小姐！”
我怔住，她的话好生奇怪，居然唤我“凤八小姐”。
云澜似是看出了我的不解，笑道：“怎么，觉得奇怪么？啧啧，谁能想到昔日风光无限的凤府八小姐如今也不过做了别人的暖`床侍`妾！”
“二姐！”咬着牙叫出口，这个许久不唤的称呼。如今喊出来，竟陌生了这么多。
云澜却忽然敛起了笑，盯着我，目光犀利：“呵，我可不是你的二姐！”
我摇头，怎么不是呢？凤府二小姐凤云澜，难道我还能如此眼拙不成么？况且，十六年了，我与她的关系再不好，也不至于到认错的地步。
“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会嫁给他？你知不知道，那日你失踪，全府上下都急疯了！”她一脸不屑，可我依然要说，“你总说爹对你不重视，你可知你失踪的时候，最最着急的就是爹啊！”
“呵呵。”她笑出声来，靠近我，低声道，“那你可知他为何如此着急？”
我怔住，不知她的话是何意。
云澜又道：“你一定不相信，他当年做了什么。”
我惊得退了几步，云澜她，居然都不叫“爹”了，直接说——他。
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她步步紧逼，姣好的面容突然变得扭曲，音色阴冷：“我不过是你们凤府的一个质子罢了！”
“二姐！”我惊恐地看着她的样子，她究竟在说什么？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云澜似是一早便料到我会是这番模样，她上前一步，冷笑道：“只怕你如何也想不到，我不过是凤府管家的女儿！呵，也难怪，在凤家，你我的地位会有如此天壤之别！”
第064章 残酷真相 二更
“你是…不，这不可能！”我退了半步，却不慎跌倒在地。撞上冰冷地面的疼痛，远远不及心头的伤痛来得甚。究竟，是怎么回事？
犀利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云澜弯下腰，她的嘴角笑得诡异：“不错，我是连云的女儿。我的身份，从来不及你八小姐的尊贵。啊——”她喟叹一声，又道，“不过日后，便不好说了呢！”
她语气鄙夷，眸中全是恨意。
可是我不信，我不相信！
拼命地摇着头，我拉住她的手：“不，二姐，你在骗我，是不是？你只是错以为爹最疼爱我，你只是以为…”
“够了！”云澜怒吼着甩掉我的手，眸中燃火，“凤鸾飞，你清醒点好不好？你以为你假装无知就会改变既定的事实么？我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凤家倒了，凤戽死了！你也不再是集千宠于一身的凤府千金！”
“哦，我忘了，你现在可是罪臣之女啊。要不是王爷肯收留你，怕是你如今真的已经成了发配道上的一条孤魂野鬼了呢。呵呵——”她忽然痴狂地笑起来，看着我的眼眸里，是无尽的讽刺与得意。
发配道上的孤魂野鬼。
轻歌…
耳畔仿若响起她的那句“八姐姐”，顷刻间，泪流满面。
云澜仿佛越说越得意了，看着我哭，她便笑得更欢：“觉得自己悲苦么？那也全是凤戽欠下的债！父债女偿，最是应该！”
她一字一句，宛若蚀心的毒药，在我的心头泱泱地荡开去。
好疼啊。
可是我握了握拳头，敛起了那最后一点勇气踉跄地站起来，目光锁住她，开口：“纵使他不是你亲爹，好歹也将你养育 成 人。试问爹他，哪里亏待了你？”
她的眸中没有半分的愧疚，而我的话，却像是令她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她对着我，冷冷地开口：“你以为凤戽留我在凤府做小姐是为了什么？”
我摇头，我不知道，她说的一切，我都不懂。
她一甩袖子，站直了身子，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才开口：“我不过是凤戽与连云相互牵制的一颗棋子罢了！”语中的恨意，我闻到了。
不单是对着凤戽的，还有连云。
照她的话，那该是她的亲爹呵！
“怎么，不懂么？”她嗤笑着，“你那般聪明，又如何会不懂呢？”
惊慌失措地看着她，她的话，她那意味深长的笑…
那盘根错节的情节，一一对应上了。
凤戽有把柄在连云手上，便想拿人家的女儿作为人质，处处牵制。也难怪，云澜出门，会有重兵把守。原来那不是为了保护她，恰恰是，监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我仍然不愿相信，凤戽，我最敬重的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信啊？由不得你不信。”云澜轻蔑地笑着，“你以为王爷接近你是为了什么？不是因为爱你，而是，为了我。你知道，只有我安全了，连云才会答应出来指证凤戽。”
忽然想起那日江南在我面前柔柔的笑，他说他有办法帮我和云澜冰释前嫌，原来，一切都是谎言呵！
天真的我，全信了。
因为什么，只有我最是清楚…
第065章 起了恨意
我明白，这一次云澜来，只是为了奚落我。她告诉我那残忍的真相，一字一句说得惊心。
我忽然恨起来，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凤戽他为何要这么做便是一目了然。
当年的雅妃宠冠后宫，连着皇后都要礼让三分。树大尚要招风，更何况是在后宫之中。皇帝的宠爱犹如毒药，女人嫉妒的心，最是蛇蝎。
是皇后呵，我早该想到的。
眼泪忍不住淌下来，我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那曾经对我慈爱有加的姑母，那曾经握着我的手说着要保护我的表哥，却都能为了那一己私欲，眼睁睁地看着我凤家几百口人无辜死去。
难怪凤府出了事，君彦来天牢的时候只字不提如何施救的事情，他只淡淡一句“保全我”。原来他也只想，明哲保身呵！
若然有朝一日，君彦能荣登大宝，他当真能无愧于心么？
他可会想起，为他用鲜血铸就大道的凤家？
我好想哭出声来，可是不行。
那里压抑着，好重好重。
柳儿进来的时候，低低地唤我：“夫人。”
我绝望地倚在床头，目光空洞。地上，还残留着白日里被我打碎的翡翠镯子的碎片。剔透得一眼就能看见所有，却再也愈合不起来了。
柳儿俯下身去收拾，将碎片小心地揣在怀里，有些拘谨地站着，开口问：“夫人，这要如何处置？”到底是王爷赏赐的，即便是碎了，她也不敢自作主张将其丢弃。
我听见了，只是不想说话。
柳儿将东西搁在桌上，上前来，瞧着我：“夫人，您怎么了？”
我才看清她的脸上，好深好深的掌印，嘴角都留下了血丝。我才知道，原来艳玉出手能这般狠。
“夫人！”柳儿的眸子对上我的哭红的双眼，惊讶地叫起来，“夫人您怎么哭了？是不是王妃她…”她忽然捂住了嘴，不再往下说。
我疲惫地闭了眼，依旧不说话。
柳儿急道：“夫人，您说句话啊！不要吓唬奴婢啊！”她说着，跪在了我的脚下。
“夫人，您有什么事可以和奴婢说说啊，不要憋在心里。”
“夫人…”
我霍地睁开眼睛，细细地瞧着她。她乌黑的眸中闪着晶莹的光，流露出的，好似真的是担忧。不自觉地伸手出去，将要触及她的衣衫，又猛然收回。我是怎么了？想要怜悯她？
呵，她不是青思，不是我的至亲至信。她只是君临的人，也许还是一个监视我的人。
我默默地起身，行至外头。
六月的天了，今晚的空气却是冷冰冰的。
柳儿跑出来抖开了披风为我披上，边说道：“夫人，外头风凉着呢，千万别着凉了才好。”
抬手拂去她为我披上的披风，我不需要。
“夫人？”她不解，又想上前。
我冷冷地说了句：“下去。”
她怔住了，站了好久，才终于退了下去。
第066章 他的索取 二更
在外头站了一夜，连着发丝都隐隐地涂上一层寒露。
到了早上的时候，发了烧，病了。
浑`身发`热，很难过。
柳儿请了大夫来瞧，就说是染了风寒，加上我身子弱，需要在房里好好养着，断不可再受寒了。我趁机问了句：“是否再受寒，就会死？”
柳儿吓了一大跳，忙道：“夫人，您胡说什么？”
大夫收起了药箱，摇着头道：“你家夫人想来是有些烧糊涂了，快些去熬了药给她服用吧。”说着，便朝外头走去，隐隐地，似还低叹了一声。
烧糊涂了？
心下嗤笑，我怕是这辈子从未如今日般清醒了。
人心如斯，我凤鸾飞从今往后，当真便是一个人了。
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何不去死，却要选择苟活于世。
他会看不起我吧？云澜会看不起我。
一直病着，很难受。
云澜没有再来，他也没有。
他真的，可以对我不闻不问。
整个梓桐院，进进出出的人，便只有柳儿。为我端茶送水、宽`衣解`带、熬药服侍。可是我漠然以对，我知道我不可以感动，不可以轻信。这只是他的一种手段，尽管我不知道事到如今他如此做还能得到些什么。
好多天了，病一直不见好。昏昏沉沉地睡着，恍惚中，好似闻到了男子身上的香。
淡淡的，熟悉的。
惊恐地睁开双眼，瞧见他就俯在我的床边，漠然地盯着我看。
见我醒来，他二话不说，翻身抱住了我。
“啊。”我轻叫一声去推他，却没有力气。
他低下头来吻我，一遍又一遍。
我被他堵着嘴，叫不出来，推不开他。心疯狂地跳着，晚上，突然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是我病了，他敢吻我，就不怕我过给他？
这样想着，心下悍然，事到如今，我还能有心思去担心他么？还有这个必要么？
痴痴地笑起来，我是他仇人的女儿，而他，是我的仇人。
用力一口咬下去，咬破了他的唇，满口的血腥味儿。黏黏的液体从嘴角流下来，我舔了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停止了吻我，撑在我的上头，抬手狠狠地掴了我一掌。
“啪——”打得我眼冒金星。
冷哼一声，他继续含住我的唇。手，一路往下，褪尽了我的衣衫。
痛啊。
我想叫，却只剩下了纷飞的眼泪。
原来，还可以这样。
没有讽刺的言语，没有那冷冷的语气，依旧可以让我感受到最深刻的惩罚。他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蹂`躏我么？蹂`躏我的身子，蹂`躏我的心。
不杀我，是要让我自己去自尽么？
痛得麻木了，却死不了。
那一夜，我与他谁都没有说话。
他只是一味的索`取，记不清一共有了多少次。依稀记得最后我终于承受不住，昏死过去。
早上醒来，床上便只我一人，仿佛昨夜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可是下`身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那不是噩梦，那是残忍的亲身经历…
第067章 自讨苦吃
柳儿进来伺候我的时候，瞧见凌乱的被褥，还有昨夜君临留在我身上的印`痕，目光闪烁。她终于不再说恭喜我的话，是人，都看得出，他要`我，并不是因为我受`宠。
我不死，却要行尸走肉地活着。
柳儿红着眼睛劝我吃东西，我不吃。她与我说话，我不应。
连着两日，君临都不来。
到了第三日，书研忽然来了。
柳儿低着头唤他“严侍卫”，就如她所说，书研很严肃，柳儿似乎很怕他。匆匆打了招呼便退居门外。
书研走上前来，唤我：“夫人。”
我看都未看他一眼，只背过身去。
他似是不在意，只开口说着：“听丫头说夫人最近胃口不好，想来是府上的膳食不合口味。今日我特地让厨子准备了夫人喜欢的菜肴，夫人尝尝看。”
然后，我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接着，是碗筷碰撞而出的音色。东西被搁在桌上后，丫头们又恭敬地退下去。
ren着眼泪，我咬牙道：“拿下去。”
我至今无法相信这会是当初那个趴在墙头嬉笑着唤我“凤姑娘”的少年，如今的他，太成熟，太内敛了。
人变起来，真的好可怕。
他站着不动。
我的怒火窜上来，挥手打翻了一碗东西，吼道：“拿走！”
房里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惹得在外头候着的下人们全都探出脑袋来，狐疑地观摩着里头的一切。
书研淡漠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正了身道：“夫人多日不用膳，对身子不好。还是多少吃点吧，属下急着回，只因王爷也病着。”他丢下这样一句话，便真的转身就走。
我呆了呆，他不来，原来是病了。
柳儿蹑手蹑脚地进来，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残局。一面小声地道：“那日王爷从梓桐院回去就受`了寒呢。”
是吗？
我稍稍握紧了双拳，看来是我让他病了。
默然转了身，纵然是，也是他自讨苦吃。
此后好长一段时间，君临都不曾来梓桐院。听说他夜夜留宿云澜那里。原以为都过去了，可是有意无意地听见，还是会心疼。
颔首看着碧色蓝天，轻叹一声，如果这就是爱情，我宁愿不要。实在，太伤人。
“夫人，王妃来了。”柳儿跑过来，紧张兮兮地说着。
有了上一次，只要云澜一来，柳儿便开始不安。我起身，见云澜着了一袭鹅黄的轻纱罗裙，扶着艳玉的手，款款而来。
柳儿忙行礼道：“奴婢参见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