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府张灯结彩,大红嚞字灯笼高挂,前来替洛云瑛传讯的牛老汉听说齐修远要成亲,愤愤不平地离开,也不找人通传了。

“姑娘,那个薄幸人,你不要想他了……”牛老汉愤怒地大骂,他忘了,在齐修远那里,洛云瑛可是已死之人。

桃花娘瞪丈夫,又不安地看洛云瑛。

洛云瑛笑着摇头,她不相信,她才死了半年,齐修远就会娶妻。

一夜辗转,洛云瑛到底难以安心,她决定亲自进城查探真实情况。

把头发盘成农家妇女的后背髻,身上穿着农家妇女的斜襟短衫,扎腿裤,系着半截襦裙,洛云瑛挎着一个篮子进了浔阳城。

齐府门上挂着嚞字灯笼,扎着红绸,可门前冷清,并没有宾客到贺,洛云瑛诧异地看着,昨天牛老汉听人家说是今天成亲,怎么?

门上还是那两个守门的家人,洛云瑛不敢过去探问,她顺着齐府的围墙走了一圈,角门从里面上锁了,也找不到别的地方进去。

在齐府附近转了一圈,洛云瑛找了个角落坐下,虽说相信齐修远不会娶妻,昨晚到底还是一晚辗转,根本睡不着,今天翻过整座苍弥山,也累得不轻,她靠在角落里静坐了一会,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是被冷醒的,醒来时已经天黑了。

齐府的大门关了,洛云瑛无声地笑了。齐修远没有跟谁成亲,看来,又是齐辉夫妇在搞鬼。

先报个平安信给他,再想想办法,怎么解决皇帝那里的难题,还要把冤案翻了。

暂时还是先回桃花家躲着吧。洛云瑛想出城,可那双脚却生根似的提不起来,半年多没见,阴阳相隔,齐修远不知怎么样了?他以为她死了,想必很伤心吧。这样想着,一把火在心口燃烧,皮肉灼得生疼。那颗心烤得热辣辣的,那盼着相见的念头,终是无法抑制地疯长,緾绕满她的心,痛得她站立不住。

远处有两个小孩在家门口玩耍,洛云瑛走了过去。

“小弟弟……”

“拍大门啊?我敢。”

大些的小男孩挺起胸脯,朝齐府跑去。洛云瑛也急忙跟过去,躲到大门侧面围墙边。

“小嵬子,没事你拍着玩啊!看我不揍你。”齐家的两个看门人走了出来,那小男孩吐吐舌头跑了,一人气得追过去,一人走到街口看着,洛云瑛一闪身进了大门。

上一次进齐府,还是齐修远诈病那次,那天离开是邹天泽带路的,洛云瑛当时留意了,她借着月色,在回廊里穿行。刚入夜,还没有家人巡夜,一路

遇到的人不多,洛云瑛见有人来了就闪到一边躲着,顺利地来到齐修远住的院子。

“远儿,你就不能体谅体谅爹爹吗?”齐辉苍老的声音传来。

齐修远就在房中。洛云瑛死死地掐着手心,紧张得呼吸都停顿了。

“爹,你要我怎么体谅你?”齐修远沙哑的低语,他在竭力克制,但是悲愤与无奈,凄凉和哀辛在空间流动。“爹,我求过你多次,求你和娘,无论如何要保瑛瑛,可你们怎么做?你们明知道,瑛瑛是我的命,你们却……爹,我不怪你,是我没本事,是我没护得瑛瑛周全,人死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孩儿求你们不要逼我,除了瑛瑛,孩儿不会娶任何女人。”

齐辉打开房门跌跌撞撞离开了,这个浔阳城德高望重的乡绅,他被他儿子打败了,他的庄重,仪态通通不见。

洛云瑛茫然地看着敞开的房门,黯淡灯影里,齐修远往昔温雅如玉的脸庞依稀可见,温和的眸光已不见,眼里是颓废与悲凄,还隐着点点寒芒。他拿起酒杯,对着桌上的牌位举起:“瑛瑛,虽然爹不同意我与你成亲,然我只当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瑛瑛,来,我们喝交杯酒。”

他把那酒杯倾了倾,一滴酒水落在牌位上,然后他一仰脖子,把杯里的酒喝光。

“瑛瑛,喝了交杯酒,我们该洞房了。”他捧起牌位,轻轻地搂在怀里,似乎真的是在抱一个人,怕用力了,怀里的人会疼。

洛云瑛痴痴看着,手指死死地掐进门框而不自知,心中五味杂陈,只觉得有一股酸酸涩涩的东西直往喉头涌来,堵得她无法动弹。

“瑛瑛,开心吗?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虽然爹反对,一个宾客也不肯宴请,可我还是跟你拜堂了,瑛瑛,你是我的妻,瑛瑛,我想要你……瑛瑛……我想要你……”

他脸庞清瘦,面色苍白,优美的带着微微上扬轻弧的嘴唇此刻微微下抿着,淡眸蓄满水滴,修-长漂亮的手指如今瘦得骨节分明,那手指一遍遍描着灵牌上的字。

齐修远竟然,跟她的牌位拜堂成亲!

洛云瑛张大口,想嚎叫,想告诉齐修远,她在这里,她就在他身边,但是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她在这瞬间,很想自己就这样死去,不要看到这样的一幕。她无法,真的无法,承受齐修远对她这样的深情。

“瑛瑛……”

洛云瑛看着齐修远将牌位温柔地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上:“瑛瑛,等我一下。”

他开始脱自己衣裳。

半年不见,那具性-感紧-致结-实的身体已完全变样,纤长单薄,灯光下,瘦削得不见一丝肉。

“修远……”

洛云瑛奔了进去,紧紧地,紧紧地环住那瘦削的腰-身,想要

嘶声痛哭,哭声在胸腔里震荡,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齐修远僵僵地站着,许久一动也不动,他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从容淡定的眸子空茫地没有焦距地瞪着前方。

夜风从门外吹了进来,灯火闪了一下,洛云瑛打了个寒颤。

齐修远突地推开她:“冷?冷是吗?瑛瑛,你觉得冷?”

他不意外她活着?他为什么这样问?洛云瑛想不明白,只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她的头才点了一半,齐修远离开了她,在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时,他已关上门插-上门闩奔回她身边,她的衣裳瞬间落地。

“会冷,不是梦,不是梦……“他口里喃喃说着,素常优雅温淡的嗓音走调失真。

洛云瑛觉得背上一痛,她的上半身被他按到床上,整个人九十度折弯。

“修远……“她想说不舒服,但是没法说出口了,齐修远抬起她的双腿架到肩上,他的坚-硬冲了进去。

“啊!”洛云瑛低促地痛呼,身体向后退,又很快迎了上去,如果结-合能让他心安,她愿意承受这微不足道的痛楚。

齐修远没有再撞-击,他放-开她的-腿,俯-下-身,紧紧地抱-住洛云瑛。

“瑛瑛,你没死?”

“嗯。没死。”

“没死……”他低语,手指痴痴地轻抚着她的脸……他含住她的唇……他们疯狂地啃咬着对方,血腥味在两人口中弥漫开,咸咸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流进彼此的口中

失而复得,久别重逢……所有的情绪涌现,悲喜过后,红果果挤压在一起的身体,终于活了过来。

往昔的緾-绵,被遗忘的被逼失去的欲-望卷土重来。

那焚-毁一切的激-情,那欲-仙欲-死的缠-绵,那痴-迷的爱-恋让他们疯-狂。

齐修远退了出来,他吻着她的丰满,小腹,洛云瑛感到身体热得要燃烧起来了。

“刚才我太粗-暴了,这里疼吗?”他抚着花心,心疼地发问。

洛云瑛的脸热热的,因着他的抚-弄,因着他的注视,那下-面涌-出一股水流,想止也止不住。她羞赧地想将腿闭起来,花心却痉-挛颤-动着,在邀请齐修远入-侵。

“瑛瑛……”看着她的反应,齐修远眸光深暗,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将自己强-大粗-壮的物-事对准她的入-口深-深地送-入。

“啊!”

洛云瑛低呼一声,下面肌-肉一阵紧-缩,他的坚-硬太-涨,太-粗,太-硬,她的下-面在排斥着他的侵-入。齐修远被她夹得疼-痛,疼-痛之中,一切的虚无终于显得真实。

“瑛瑛……”他开始狂-野地在她体内出-入。

洛云瑛脸色通红,喉头发出一声声呜咽似的呻吟,身体随着齐修远的撞击摇摇晃晃起来…

点点滴滴的情-欲,源源不绝的酥麻,从相接的点,一圈圈向周身扩散,奔腾的热血在肢体中游走……桔黄色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眼睫下半合着的媚眸里有水波流转,焦-渴地大张着的嘴唇红润艳丽如清晨的花-瓣,急-促的低低的呻-吟在花瓣中溢-出,她丰-满的身体在齐修远的狂-暴冲-撞下起伏,她婉-转迎-合……满足地承接着他热情的爱-爱……

天地塌陷了!在温-柔緾-绵的灯光里,齐修远的身体一阵猛-烈的耸-动后痉-挛抽-搐,然后轰地一声,趴-倒在洛云瑛身-上……

借刀杀人

“瑛瑛……你还活着,真好。”齐修远微笑着,淡眸如夜空中的星星般熣灿,满满的都是喜悦与爱恋,他痴痴地凝望着她,激-情过后微凉的手指颤抖着轻轻地缓缓地在洛云瑛的脸上移动着,勾画着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唇……好像要把眼前这张魂牵梦萦的脸,深深地刻进灵魂深处。

洛云瑛心头一阵发颤,他痴心一片,自己却一阵死守着阵地不愿作出一丝一毫的让步。

“怎么了,不高兴?”她的情绪微有变化,齐修远就敏-感地觉察了,他关切地问。

洛云瑛缓缓摇头,心中又是疼痛又是酸涩,还带着羞愧和内疚。

“修远,如果你爹娘非得坚持要你娶钟媛媛,我……我不介意,我做小……”

“傻瓜。”齐修远按住她的唇:“爹娘是爹娘,我是我,我知道有的女人能接受,但是你无法接受,又何必委屈自己?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可是……”

“他们现在不会再反对的,一个牌位跟一个活人给他们选择,他们会选哪个?”齐修远含笑看她。

洛云瑛抿唇,热泪夺眶而出,生活原来可以如此美好,所有眷恋、渴望、向往的还在她手中,一丝没有失去。

可是,齐辉与齐白氏这边没有问题。

“皇帝那边?”

“先利用皇帝对你的迷恋,把案子翻了。方勇把洛氏一直以来的帐本交给我后,我觉得,这个可以作为洛氏清白经营的证据。而我是用金包铜做试制,杜氏里教我的那个艺人可以作证的。”齐修远沉吟了一会道。

“那人不会出来作证的。”洛云瑛摇头。

“我会想办法让他主动出来作证的。”齐修远轻轻地摸着她的头,轻浅温雅地微笑,声音低沉温醇,淡眸闪着自信与睿智的光芒。

晨曦从纱帘透进房间,天色微明,似乎一眨眼,一晚就过去了。要分别了,齐修远死死地抱着怀里的人,艰难地松不了手。

再不舍,分别的时刻也到了。万籁俱寂,黑夜正欲隐去,齐修远把洛云瑛送到后门。

“一切小心。”

“我会的。”

“安心等着我。”

“嗯。”

那抹纤弱的身影渐行渐远,齐修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直到什么都没有。

桔色的霞光从灰蓝色的云层里爬出,新的一天开始了。齐修远张开双臂,迎接清凉的晨风,搂抱住第一缕晨光,他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朝邹府快步而行。

“洛云瑛还活着?”邹天泽颤抖着,手里的外袍没有抓住,落到地上。

“嗯,天泽,我太高兴了,你看,这是瑛瑛留下的印记,你帮我看看,我没有在做梦吧?”齐修远拉开自己的衣裳,刚刚经历一夜疯狂,他的肩膀上是一排排牙印

,光滑的胸膛上还有粉红的欢-爱的痕迹。

那些伤痕是那样的耀眼闪亮,邹天泽定定地看着,狂喜的热潮过后,只觉得心痛如绞。

“天泽,你为我高兴吗?”

“高兴,太好了。”

活着就好,哪怕只能在一边看着,看着她与他的兄弟恩-爱。

“修远,咱们的计划要改动。”

“是,第一步,为瑛瑛翻案,扳倒杜飞扬;第二步,消除瑛瑛进宫的隐患。”

齐修远将自己的计划低声说了,邹天泽点头:“嗯,就这么办,只是,这人,不容有失,商彦和武功高强,要不要找他帮忙?”

“不,天泽,彦和那人,我总觉得猜不透,咱们的事,不能给他知道。”

“好,那我到乐州,找镖局的人暗中……”

“嗯,你再去拜访靳知府,告诉他我们要上告一事,你把详情跟他说,分析情况给他听,最好能让他主动替我们翻案重审,皇帝喜欢瑛瑛,如果他主动追查此案,将来亦可免于核查失职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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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吗?”杜飞扬强忍不耐,揽过施月湄温-存。自他当上杜家家主后,施月湄怕他得势后将她抛弃,几次要离开芙园跟着他,杜飞扬无奈,同时也为了联系方便,将挨着芙园的一处宅子买下,作为两人幽会之地,施月湄偷空过来了,会让宅子里的他安排的那个仆妇去喊他过来。

施月湄这次没有象以往那样緾着他,她拉开他的双臂,白着脸道:“杜郎,齐修远搬动了乐州知府,要重审洛云瑛的案子。”

杜飞扬愣了一下,又得意地笑了:“搬动乐州府重审?齐修远好天真,人都死了,他翻案又有什么用?再说,能审出来什么?你放心,洛氏店里的首饰是那天晚上放的,谁也不知道。洛云瑛活着时,就算跟邹卫氏分析过情况,也只会以为是第二天上午顾客太多趁乱放的,查不到你头上。”

施月湄跺脚:“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没人怀疑过我,我担心的是你,齐修远与邹天泽商议时我偷听到了,杜氏里那个叫什么单新民的,答应替齐修远作证。”

杜飞扬霎地变色:“你听清了?”

“听清了,杜郎,单新民如果出面作证,会不会把你供出去?”

单新民作证,杜飞扬也不会有事。邹天泽搭上单新民,让他去教齐修远制造首饰,这一步不是杜飞扬安排的,他是在事后,施月湄偷听了齐修远与洛云瑛的谈话,见到那套比翼双飞首饰,告诉他后他才知道的。

得知齐修远竟然已学会加工首饰,他大惊大怒之后,决定反过来利用,他紧急安排了心腹艺人加工出金包铜首饰,然后让施月湄给洛云瑛下药,在洛云瑛头晕生病那晚放了假首饰在洛氏里面,第二天一早安排一些

人去购买首饰,自己又找上严仕达,严仕达贪财贪功,终于合谋泡制了洛云瑛的冤案。

他没有动单新民,他算准,假首饰案出来后,邹天泽与齐修远百口莫辩,又以为单新民是他安排的人,说出来没用,不会说出来。而单新民违反行规,背主丧德,更加不会说出来,这就成了无头冤案了。

想不到齐修远竟说动单新民作证。

不!哪怕是死人,他也不容洛云瑛死后清白,他要让云天背着假金饰案的阴影,飞翔乏力。云天因假金饰案,现在的销售只是在外面郡县,浔阳城里根本没人买,一旦翻案还了清白,杜氏的市场将会全线溃败。

他必须保住杜氏的市场。

杜飞扬对单新民下手了,下毒,殴打……

“齐公子救我……”单新民跪在齐修远面前,痛哭流涕。

单新民求齐修远上告,他愿出面作证。

“那时候,你不出面作证,现在为什么又愿意?你不怕供出杜飞扬,他不放过你吗?”齐修远淡淡问他。

“齐公子,我教你做首饰,并不是二公子指使的……”

齐修远略愣了愣,很快明白,原来是施月湄……这样看,这次翻案还不能扳倒杜飞扬了。

“齐公子,求你了……”单新民吓坏了,短短几天,他被人下毒三次,在暗巷里被往死里打揍了两次,如果不是前几天凑巧认识一个身怀武功的朋友,那朋友数次救他,他不知死了几回了。

“你替我作证,你在杜氏就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