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连连叩头不止,眼泪唰唰的往下流,她知道,她必须求得三位主子的谅解,否则,即使她侥幸逃过一命,日后八郎君也会厌了她,失去郎君宠爱,她、她哪里还有活路?

老夫人摆摆手,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把冯老九的差事革了,然后查查他这些年有没有亏空柜上的财物,结算清楚后,一家人都给我赶出崔家,除了身上的衣服,什么都不准带。”

一旁伺候的钱妈妈忙应了,匆匆带着两个小丫鬟出去,路过萱草的时候,钱妈妈忍不住摇头,真是自作孽哟,好好的药铺二掌柜,却因为没管好自家的丫头,竟落得如此下场。看来,她要好好提醒那帮老姐妹们,都安分些,老夫人只是不想随意插手家事,但并不意味着老人家改了脾气,谁触了老夫人的底线,就擎等着一家人都受罪吧。

大夫人听了老夫人的裁断,心里有些不自在,好歹她是崔家的当家主母呀,老夫人想处罚下人这没什么,但、但也该听听她的意见吧,怎么就这么判了,那她这个主母在崔家还有什么脸面?!

老夫人似是听到了大夫人的腹诽,她撩了眼郑氏,淡淡的说道:“是不是觉得我判得太重了些?我知道,像咱们这等世族大家是该宽容些,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有人违了家规却不加制裁,那就纵了那群下人的性子。别人知道了,只当咱们是宽厚待人,可在那些黑心的仆妇心里,还只当咱们性软、好欺负呢。你们呀,也别光顾着那点子虚名,我且问你,若是今天的事传了出去,被御史参到御前,泽儿、彦伯的前程还要不要了?治家不严?以下犯上?嫡庶不分?哪个罪名是好听的?”

老夫人嘴里的泽儿是郑氏的夫君,崔家的大老爷崔泽,现任中书侍郎,也就是俗说的宰相,可以算的上位极人臣。而彦伯则是郑氏的嫡长子、王氏的夫君崔彦伯,现任国子监司业,也就是国子监的二把手,品级不是太高,但胜在清贵。

父子两个,前途不可谓不好。

而作为他们的妻子,最看重的也正是他们的前途。听到老夫人这么说,郑氏和王氏都脸色一变,忽然明白了老夫人雷霆手段的意思,忙站到老夫人身前,俯身行礼,“都是侄媳妇/侄孙媳妇的疏忽,险些酿成大祸,多谢老夫人提点。”

老夫人摆摆手,让她们起来。

接着又叫来崔幼伯,沉声问道:“你呢?知道错哪儿了吗?”

崔幼伯满眼复杂的看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木槿,他只是单纯,并不是傻,否则,他也不会得到‘崔玉郎’的美名。如今,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如果他还以为木槿‘善良’‘无辜’,那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蠢蛋。

思及此,崔幼伯撩起衣摆跪在老夫人身边,低头羞愧的说:“孙儿错了,不该错信那贱婢,害得老夫人为我受累了,县主、县主也受了委屈,待会儿,孙儿就去跟县主赔礼。”

老夫人终于松了口气,心里暗道:不错,还没有叉烧到底,还有救!

第013章 高兴得太早了

正义老夫人出马,以雷霆手段制服恶毒女炮灰外加恶毒女配,女主的委屈得以申诉,渣男面对种种证据幡然醒悟,决定跟女主负荆请罪…夫妻和美如初,恩恩爱爱的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TheEnd!

那是不可能滴!

事情可以如此轻松的解决,慢说老夫人等人不相信,就是第一次穿来的萧南也不会相信。

“县主,您忍着,太医马上就到了。”

来到荣寿堂,这边早就得了信儿,已经提前将正院西侧的小跨院收拾了出来,好让萧南住进来。

玉竹守在榻前,手里拿着温热的帕子,轻轻帮萧南擦着脸上的冷汗,嘴里还不停的安慰道。

萧南见四下里没人,冲着玉竹使了个眼色。

玉竹不解其意,低下头凑近萧南的耳边,低声问道:“县主,可有什么吩咐?”

萧南知道她跟几个大丫鬟平常的关系不亲,所以主仆间也谈不上什么默契。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虚弱的说道:“待会儿你出去下,派人盯住萱草。”

玉竹愣了下,她虽然没有守在辰光院,但依着萱草的所作所为,老夫人为了给县主、给萧家、给长公主一个交代,也定要杖毙了那丫鬟,她们临走的时候,不是还听到老夫人说‘丫鬟萱草,谋害主母,杖毙’吗,县主怎么还猛不丁的让她去盯着?盯着她怎么死,还是盯着萱草的家人怎么来给她收尸?

萧南看到玉竹脸上的疑惑,狠狠的咬着下唇,语气中带着几分阴狠,道:“我只是不耐烦动心思,可也不是个傻子,今天的事儿,就真如表面上这么简单?我就不信,一个通房丫头就有那么大的能耐,竟能蛊惑丫头去谋害我这个出身高贵的主母,难道她们都不知道以下犯上可是死罪?”

玉竹看到萧南愤怒的模样,心里暗道,对嘛,这才是她们家县主。至于刚才萧南在辰光院表演的那一出,玉竹也猜得到原因,诚如萧南自己所说的,襄城县主只是不想算计、并不是不会算计,想她一直生活在家人无微不至的关爱下,即使有阴谋诡计,也早就被长公主和几个妈妈掐死了,县主根本就不会有机会看到那些脏东西。

但这绝不意味着她们家县主脑子笨,倘若县主蠢笨无知,她又如何得到皇后娘娘的恩宠?要知道娘娘嫡出的公主好几个,公主产下子嗣的也不止她们家长公主,可获得县主封号、赐有汤沐邑的只有萧南。这样的孩子,又岂是笨的?

眼下,县主吃了这么大的亏,差点儿被人害去了半条命,偏这人还是县主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这让县主情何以堪?县主可是个快意恩仇的人,恐怕心里早就想着如何报复呢。或许,经过这次劫难,县主还能改改性子呢。

想到这里,玉竹仿佛看到了希望,她双眼闪过亮光,道:“县主的意思是说,萱草这次极有可能没事?”

萧南冷笑两声,“不止萱草,你看着吧,那个贱婢估计也只是有惊无险。”

玉竹眉头一皱,暗道,不是吧,老夫人可是个恩怨分明、公正无私的人呀,平日里又极厌恶那些不守规矩的狐媚子,否则当年她也不会接连杖毙弟弟的侍妾。木槿这次犯下的错,可比那几个被打死的侍妾严重得多呀,老夫人没道理会绕过她。

但…玉竹的目光跟萧南森寒的眼神碰撞了下,随即脑中灵光一闪,道:“难道又是八郎君?!”

萧南并没有表现的太气愤,只是淡淡的说道:“过去我总想着他是我的夫君,我是他的妻,母亲曾经说过,妻者,齐也,我同他是一体的。但现在看来,道理是对的,可事情却有特殊,八郎君是我的丈夫,可他也是大夫人宠溺的幼子,亦是崔家的小玉郎,他走到哪里都是宽容、赞美、仰望,偏在我这里只有地位相等,甚至有时还不如我…一边是全身心的仰望,一边是平视甚至俯视,你说,你若是八郎君,你会选谁?”

萧南活了两辈子,总算清楚的认清了这一点。丈夫,是她法律和礼教上的夫君,但却不能拿他当地位相等的生活伴侣,而是需要她根据具体的情况,扮演不同的角色:两人共同经营家庭的时候,他们就是合作伙伴;两人意见相左发生冲突的时候,他就是她的老板;他遇到挫折、心情不爽的时候,她就是他的姐姐甚至母亲…

而以崔幼伯目前的状况来看,他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小有才情却没有什么耀眼的成绩,出身高贵却又不能沿袭家业,上有身居高位的父兄,下有才华横溢的侄子,他顶着长辈的身份,却比最小的侄子都年幼…种种矛盾集于一身,自然喜欢赞美多于嘲讽,喜欢温柔小意多于耿直真言。

玉竹似是不认识萧南的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她在萧南的眼底看到了浓浓的伤心和绝望,随即又明白了——呜呜,可怜的县主,原本何等的纯真直率,现在竟被八郎君逼得瞬间长大,短短一天的功夫,竟什么都懂了——苏妈妈说过,懂事并不是什么好事,只有磨难多的人才会格外通晓世事,俗语不是还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么?!

“好了,别啰嗦了,趁着这会儿没人注意,你赶紧安排个人去盯着她。”萧南知道,她已经不着痕迹的一步步让玉簪她们适应了自己的改变,等这件事了结后,她有信心彻底收复四个大丫鬟的心。

当然,饭要一口口的吃,她有了上辈子的教训,这一次,她一定要步步为营。整理了思路,她再次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管老夫人怎么处置这两个贱婢,我都不会放过她们。哼,我萧南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算计过,她们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辰光院

崔幼伯跪在老夫人膝前,双手抱着老人家的大腿,不停的摇晃着,“老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可、可木槿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求老夫人看在侄孙儿的面子上,看在那是崔家血脉的份儿上,您就饶了她吧。”

老夫人心底只叹息,唉,这孩子,还、还是那么不懂事呀。

崔幼伯继续撒娇,“老夫人,老夫人,侄孙儿前儿给您送去的佛经,还是木槿一针一线绣的呢。县主虽然好,可、可她…孙儿很喜欢木槿的服侍,老夫人,老姑奶奶,您就饶过她这一遭罢。”

这边,木槿也爬了过来,额头‘砰砰’砸着青石地板,哀声求道:“老夫人,奴婢真的没有想过害县主,呜呜,老夫人,奴婢知道您正气着,奴婢也不敢求别的,只求您让奴婢把孩子生下来,萱草说、说奴婢这胎是个小郎君呢——”

第014章 娘家出事了

其实,萧南很清楚,玉竹只才对了一半,木槿之所以能逃过一劫,崔幼伯的求情是一回事儿,木槿的底牌则是另一回事儿。

上辈子,萧南一心想着与渣男崔幼伯和离,根本不把崔家当做自己的家看待,更不会关注那些侍妾和丫头。那时,她出了事,长公主听闻后震怒不已,亲自来到崔家为萧南讨要公道。

当时处理此事的也是老夫人。

但不知为何,老夫人只是将萱草一家赶出了崔家,而木槿也只是被罚禁足半年,其家人赶出崔家…一切高举轻放,大事化成了小事。

而更让人纳闷的是,长公主面对如此裁定,竟然也没有异议,反而教训了萧南几句,便带着人匆匆离去了。

那个时候,萧南半昏半醒,忙着自救还来不及,哪里会在意那些事。

直到许多年后,萧南又遇到了落难的萱草,才从她口中知道了当时的某些秘密。

其中就包括木槿的底牌。

说是底牌,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木槿有个能干的哥哥。木槿是崔家的家生子,但又不是奴婢,准确的说应该是崔家的家兵,官方的说法叫做部曲,也就是介于奴婢与良人之间的社会阶层。

部曲虽也是贱籍,但身份要高于普通的奴婢,他们可以有自己的财产,但在户籍上却隶属于主家,有点儿跟佃户类似,只不过部曲都是世袭的,且即便被脱籍,和旧主人仍有主从之名,若做了伤害主人的事,仍要罪加一等的严惩。

木槿的哥哥范德志便是崔家的部曲,在崔家绛州的田庄做了个小管事。当然,这样的身份,并不足以庇护木槿。但范德志却在无意间资助了一个没落世家的穷小子,而这个穷小子又偏偏立了战功,成为大唐赫赫有名的白袍战神。

如果萧南没有记错的话,今年就是那位白袍薛礼薛将军跟着李绩远征突厥凯旋归来的那一年。随后,今上为嘉奖薛礼,封他为右领军中郎将,后统领宫廷禁卫军驻守玄武门,深受今上和太子的器重。

薛礼功成名就,他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得知恩公范德志的祖上是崔家的家兵,现如今虽只是个小管事,但却习得一身家传的武艺,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为了报恩、亦为了惜才,薛礼便推荐范德志进了禁卫军,成为玄武门前的一个小兵。

看守玄武门貌似是个不起眼且又要风吹日晒的工作,但却是实打实的天子亲兵,属于天子的心腹嫡系,如果不是薛礼的全力推荐,以范德志的出身绝对不可能得到这样重要的职位。

而木槿一家子,也正是因着范德志的崛起而全家脱籍,成为良人。当然,木槿已经留在了崔家,并成为崔幼伯的屋里人,不可能跟着家人离开,但哥哥的出息,却给了木槿奋斗的本钱,也给了她肆意妄为的底牌。

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老夫人才法外开恩,饶了木槿。

至于长公主为何会妥协,且匆匆离开崔家,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萧家出事了。

“县主,太医来了!”

萧南正回忆着,耳边忽然传来裘妈妈的声音。她知道这位妈妈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出身,最得老夫人的器重,所以对她倒也客气,轻声道:“有劳裘妈妈了,请太医进来吧。”

“县主真是折杀老奴了,”裘妈妈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个头不高,长得很富态,圆乎乎的大脸上满是笑意,她见萧南身边没有服侍的丫鬟,虽有些纳闷,但也只是双眼闪烁了下,并没有说什么,她帮萧南放下壶门床上的幔子,然后又出去请太医。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身材瘦长的中年男子提着药箱走了进来。他先向幔子里的萧南行了礼,然后才从药箱里拿出脉枕,这边裘妈妈已经从帐子里扶了萧南的手腕出来,小心的放在脉枕上,又搭了方帕子,掩住那截雪白,这才让太医诊脉。

“…县主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余下的话,太医并没有当着萧南的面说,而是引着裘妈妈和随后赶来的秦妈妈来到外间儿,小声的说道:“县主的脉象有些不好,胎儿也不稳,应是服用了活血的汤剂,所幸那汤剂的分量不足,且县主身子一向康健,故有惊无险,待我开两副补血安胎的药,待会儿给县主服下也就没事了。”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呀!”

秦妈妈合起双掌,感激的连连揖拜。

裘妈妈也忙命小丫头伺候太医下去开药方,送走了太医,又命人抓药、熬药,忙个不停。

“县主,来,把这药喝了吧。”秦妈妈端着小丫头奉上来的药,用调羹轻轻的搅着,散去热气,另一边,玉兰已经在床边扶着萧南坐起来。

萧南接过药碗,也没有用汤匙,就着药碗,闭上眼睛一股脑的喝了下去。喝完,她连忙伸手要蜜饯,秦妈妈早就准备好了,端着个胖胖的白瓷罐儿,掀开荷花边的盖子,将满满一罐子的蜜饯送到萧南面前。

萧南也不管多少,伸手抓了几个丢在嘴里,三两下咽下去,满足的喟叹道:“还是刘妈妈做的果子蜜饯最好吃。”

秦妈妈看到自家县主像小时候那般露出满足的笑容,她圆乎乎的胖脸上也满是慈爱的笑,道:“县主既是爱吃,等下次老奴回去的时候,再让刘婆子做些给您带来。”

萧南本就是依着前世里的记忆,完全按照萧南本主的口气、神态说话,如今见成功瞒过了秦妈妈,心里又松了口气,道:“对了,苏妈妈呢,她不是代我去看母亲了吗,怎么这半天了还不回来?”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早就知道了答案。

苏妈妈之所以这么晚还没有回来,原因无二,定是恰巧遇到了萧家的‘祸事’。

“不好了,县主,不好了,”正想着,门口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个小丫鬟,不是荣寿堂的丫鬟,而是辰光院的三等丫鬟,萧南只瞧着眼熟,却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不过,看到那丫鬟冒冒失失的模样,萧南忍不住半眯了眼睛。

“放肆,县主跟前你乱叫什么,还不给我出去!”

秦妈妈怒了,这崔家的丫鬟也太不懂规矩了,县主这里还病着,她不通传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县主跟前喧闹。

“妈妈,你且让她说,”萧南还是一副眼里不揉沙子的直爽脾气,对着那丫鬟说:“什么事不好了?说!”

“回县主,是、是您的娘家萧家出事了,”那丫鬟被秦妈妈一声怒斥,吓得跪倒在地,结结巴巴的说:“外头有人进来报信,说是有人参亲家太爷私通敌国,今上一怒之下,便、便罢免了亲家太爷的官职,并勒令有司严加审查!”

果然来了,这应该是祖父宋国公萧禹第四次罢相,亦是萧家最大的一次危机!

PS:嘿嘿,那啥,重申一下哈,文中的历史是被穿越者蝴蝶得有些扭曲的大唐,并不是真正的历史哦,亲们看个热闹就好,至于历史神马的都是浮云啦!

第015章 负荆请罪

提起祖父萧禹,萧南那可是绝对的仰望、佩服。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位老人家的一生太过传奇了:出身“两朝天子,九萧宰相”的兰陵萧氏,江左世家、衣冠望族;前朝皇帝是他的姐夫,当朝天子是他的表侄外加儿女亲家;凌波阁二十四功臣中排名第九,仅居于李靖之后;封爵国公,五度拜相…

萧禹出身高贵,本身就是南朝皇族后裔,随后又与两朝皇室皆有联姻,在他的经营下,兰陵萧氏非但没有像其他氏族们一样在战乱中凋零、落没,反而愈加繁盛,被人称赞曰:“世家之盛,古未有也”。

只是,萧禹的性子太过耿直、孤傲,使得他的官路也异常坎坷——虽曾官至尚书左仆射,成为当朝首相,但五起五落,其惊险、曲折程度绝对不亚于任何一部传奇话本。

而这一次,萧南记得很清楚,是祖父第四次罢相。细说起来,祖父的这次罢相,还跟李绩、薛礼平定突厥有关。只不过,李绩他们是风光而归,而萧禹却是落寞罢职。

呵!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同样一件事,萧家倍受打击,老祖父更是被贬出京,而木槿一家子却从底层一跃成为新贵,一边忧愁、一边欢喜,真是鲜明的对比呀,也难怪崔家处理起木槿来,会有诸多顾忌。

当然,有了上辈子的记忆,萧南很清楚这次祖父只是有惊无险,萧家也并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不过,此刻的她却不能有任何表露,相反的,她还要依照本尊的性格,将这事合情合理的遮掩过去,并趁机试试崔家和崔幼伯。

上一世,萧家传出祖父罢相的消息时,萧南刚流了产,身体正虚弱着,与此同时,本尊的记忆也瞬间复苏,使得她既要休养身体、又要融合记忆,尽可能快的去适应新身份,并考虑下一步的计划。以至于,根本就没有留意萧家出事后,崔家对她的态度,至于崔幼伯,两人更是成为仇敌,见面就吵架,哪里还有机会谈论萧家的事儿,所以萧南对于崔幼伯的想法也一无所知。

这辈子,她重生了,面对第三次的人生,她满怀感恩,不再轻易放弃任何机会、抛弃任何人,以无比认真、虔诚的心去经营崭新的人生。

基于这种想法,萧南决定给崔幼伯一个机会,如果在这次萧家危机中,崔幼伯表现得还像个爷们,那么她也愿意尝试着挽救这次婚姻。这一世的他虽然还是有点儿幼稚、有点儿渣,但谁又能保证跟他和离后,再嫁的男人不是‘中山狼’?

不知怎的,萧南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前世那个‘良人’李敬的面孔…那个贱人嚣张得意的模样…慈恩寺那刺破心脏的森寒一剑…

“唔…”萧南忍不住扶住胸口,努力抛开那绝望、悲恸的情绪,但临死前的记忆却似刻在了她的心上,越想遗忘、那刻痕越清晰,直痛得萧南脸色惨白,痛呼出声。

“县主,您怎么了?”秦妈妈一直密切看护着萧南,见到她忽然痛呼一声,整个身子都蜷缩成一团,顿时吃了一惊,忙站起来扎着胳膊一叠声的喊道:“来人呀,快去请太医。”呜呜,她可怜的县主哟,刚刚躲过了一劫,又、又被娘家的事刺激到了。

萧南见秦妈妈误会了,倒也没有解释,反而顺着她的话,做出一副受了刺激、心绪大乱的模样,只见她费力拉住秦妈妈的袖子,眼中噙着泪花,哆嗦着嘴唇道:“秦、秦妈妈,她、她骗我的对不对,祖父、祖父最是忠诚、耿直,怎、怎么会通敌?”

“县主,您别激动,您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呀,要小心肚子里的孩子。”秦妈妈看到萧南满眼含泪的虚弱模样,心里一痛,忙柔声劝慰着,只是她刻意放柔的语气中带着些微的颤音,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绪——苏妈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萧家、萧家定是出了事。

至于小丫头说到的‘罢免官职’,秦妈妈倒也信了七八分,唉,没办法呀,谁让家里老太爷脾气那么冲,当着今上的面都敢跟大臣掐架,又有前三次罢官的经验,如今再来个四度罢相,还真不怎么稀奇呢。

“是呀,县主,秦妈妈说得对,你可千万不能激动呀,”玉兰也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森然的看向那个跑来‘报信’的小丫鬟,只看得小丫鬟双腿直发软,差点儿就跌坐下去。

玉兰冲着一旁的红花和红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将这丫鬟拉出去、捆起来,好好拷问下是谁指使她来害县主。

红花和红蕉也机灵,看到玉兰的暗示,也没有说什么,直接走到小丫鬟身边,一个抽了帕子堵住她的嘴、一个反手扣住她的胳膊,前后不过眨眼的功夫,红花、红蕉便已经将小丫头制服,并推搡着准备离开正房。

萧南见状,噙着泪花的双眼闪烁了下,随即用力拉了拉秦妈妈肥大的衣袖,低声道:“这里是荣寿堂,外头都是老夫人的人…还是把这个丫头交给裘妈妈处置吧。”

秦妈妈一怔,不自禁的看了眼出奇冷静的县主,犹豫了片刻,才迟疑的问道:“县主?您这是?”

萧南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很不符合本尊的性格,不过,这倒也不是她的失误,她必须让身边的人知道她‘变’了,而改变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接二连三的‘打击’。

萧南抿着嘴,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强撑着精神、故作坚强的说道:“妈妈,我、我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更要当娘了,即使不为了母亲、为了我自己,就是为了孩子,我也绝不能、绝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傻乎乎的被人害了还当她是好人——”

“…县主,”秦妈妈哽咽了,她看到自己奶大的孩子忽然变得如此懂事,她并没有预期的惊喜,反而是无尽的心痛,呜呜,懂事的代价太大了,她宁肯县主不要成长,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但,这又怎么可能?身处这大家族,处处都是争斗,你不欺负别人,别人却还惦记你?唉…多少善良、纯真的女子被这残酷的内宅争斗生生磨成了心狠妇人…她的小县主最终也走上了这条路…

秦妈妈侧过身子抹去眼角的泪花,用力点点头,“好,县主能这样想最好不过,您放心,我和几个丫头都会全力支持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红花红蕉,把这个丫鬟交到裘妈妈那儿,并且告诉裘妈妈这人刚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其他的就不要多说了。”

“是!”

红花红蕉听到命令后,又下意识的看了眼萧南,见到主人点头,这才应了一声,押着那丫鬟出去了。

“好了,县主,您还是躺下来好好休息下吧,萧家的事儿,老奴这就让人去打探,有长公主在,家里不会有事的。”秦妈妈小心的将萧南压回榻上,给她盖好丝被,轻声舒缓着萧南紧绷的神经,想让她多睡会儿。

只可惜,今天注定是喧闹的一天。萧南的上下两个眼皮还没有合上,门口又传来小声的说话声。那人说话的时候非常有技巧,明明是极细微的声音,却还能让屋里的人听到隐隐的内容。

萧南听到这声响,忍不住冷笑两声:呵呵,看来,这‘负荆请罪’的戏码要上演了呢。上辈子,她一时不察让木槿算计了一把,这一次,就看她如何回敬这位准姨娘了。不就是演戏嘛,大宅门里的演员最多,而且个个都是实力派,你唱‘负荆请罪’,那我就还你一出‘贤妻良母’…

PS:嘿嘿,真是不好意思,前两天某萨的老书上了重磅推荐,就多更了两章,导致新书断更,那啥,欠下的两章某萨会一一补上滴,还请亲们继续支持“荣华”、支持某萨啦!

第016章 贤妻良母?

荣寿堂

“八郎君,您快进去吧,县主现在病着,正是需要您的时候,您就不要管奴婢了。”木槿跪在院门台阶下的青石地板上,推了推崔幼伯,柔声劝着,“今天的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奴婢也没想到自己竟有这么大的福分,竟怀上了郎君的子嗣…偏这事又坏了家里的规矩,幸得老夫人、县主宽恕,饶奴婢和腹中的孩儿不死…但奴婢究竟做了错事,理应受罚,您就让奴婢好好给县主认个罪吧。”

崔幼伯低头看着温柔娴静的木槿,心情很是复杂。说实话,刚才在辰光院听到萱草的话时,他确实有些恼怒木槿,只觉得她辜负了自己的信任,竟然敢谋害他的妻子儿女,真是该死。

但木槿的哭诉和喊冤,又让崔幼伯对萱草的说法产生了质疑:是呀,他虽是怜惜木槿,但也没有太出格的宠溺她,县主那里,他也是按照家规,在外人面前给足了县主这个嫡妻的面子,任由县主打卖他身边的丫鬟,在他的书房安插亲信。他们夫妻感情不融洽,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县主在崔家的地位。

比起高高在上的县主,木槿真的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两人如同云泥,试问这最卑贱的侍妾又怎敢谋算主母?

随即又想到她这十年来的贴心服侍,他还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她被姑祖母杖毙。

另外,除了这自幼相伴的情分,木槿腹中的孩子,也是让崔幼伯为她求情的重要原因——这可是他的孩子呀,血脉相连的亲骨肉,他怎么舍得让它离去?!

说到这里,有人问了,世家大族里的子弟最是讲规矩,更不用说有着几百年家传底蕴的崔家,要知道崔家可是山东氏族大家,最是崇奉儒道、讲究嫡庶尊卑,而作为崔家子的崔幼伯又怎么会如此脑抽的袒护丫鬟、允许庶子庶女先于嫡子嫡女出世?

这事还要从崔家的某些家规说起。

当年,崔家内院发生了侍妾谋害主母、险些殃及前院的祸事,被老夫人查出后,以雷霆手段严惩了侍妾、打卖了刁奴,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举动,暗地里,老人家又不知处置了多少人,甚至还不惜放逐了一个庶子,好不容易才将崔家稳定下来。

随后,老夫人为了预防再次发生这样的祸事,特意召集两个弟弟,开了宗祠,新添了一条家规:崔家郎君成亲后五年无子方可纳妾,并且侍妾的数量不得超过两人。其中还有详细的备注:

比如若是纳家生子为妾,那么就要她的家人全部放出祖宅,分派到外地的田庄或者铺子做事,杜绝家生子出身的妾借由父祖的关系在内宅兴风作浪;

再比如,不得纳贱籍女子为妾,尤其是不得纳风尘女子为妾;

再再比如,若是有嫡子纳妾者,妾侍五年内不得有孕,违规产下子嗣者,一概剥夺分割家产的资格。

再再再比如…

老夫人在崔家绝对是说一不二,两个弟弟听了长姐的吩咐,也连连称是,并严格按照姐姐的命令约束各自的子孙。

于是,在这条新家规的作用下,崔家第二代的子侄们确实收敛了许多,当年的长房嫡长子、现在的大老爷崔泽甚至都没有纳妾,膝下的三个儿子全都是嫡出。

没有、或者极少数的侍妾,直接导致了崔家的内院一派祥和,几乎、甚至没有妻妾相争的事,即使有,也不会太嚣张,至少不能闹到自己院子外,而这样一来,也就直接束缚了争斗的双方的手脚。至于什么谋害子女、下毒、倒油之类的阴私手段,也几乎在崔家绝迹。

这也是长乐长公主为何会选择崔家的原因——哪个母亲不想给自己的女儿找个不纳妾的女婿?!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崔幼伯在没有争斗的内院长大,根本不知道表面柔弱的女子谋算起来是怎样的阴狠毒辣,更不知道嫡庶之间无法融合的敌对…再加之崔幼伯崇尚魏晋时的洒脱名士,对礼教、规矩什么的反倒不怎么看重,也就导致了他看待嫡庶的时候,并不像家中父兄那般泾渭分明。

在他看来,嫡子也好、庶子也罢,不都是他的儿子嘛?!

县主险些流产,崔幼伯不可能不在意,毕竟那是他嫡出的血脉;而木槿怀着身子还要在院门前罚跪,崔幼伯又如何放心得下,万一孩子掉了怎么办?!

正犹豫着,玉兰匆匆从荣寿堂走了出来,她一看到崔幼伯,顿时大喜,匆忙福了个礼,道:“恭喜八郎君,县主经过太医的诊治,终于保住了腹中的胎儿,再过八个月,您就要做父亲了呢。”

“是吗,太好了,县主呢,她现在可好?”虽然早就得到姑祖母的保证,老人家非常确定的告诉他,县主的孩子不会有事的,但崔幼伯听到准确的消息后,还是不免惊喜过望,暂时忘了地上跪着的木槿,笑呵呵的问道。

“…”玉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咬了咬下唇,带着几分忧色,道:“县主,县主有些不好。”

“不好?怎么个不好?是不是她还在生木槿的气?”

不是崔幼伯把萧南看得太小心眼儿,实在是过去这十来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受够了县主娘子的骄横跋扈心狠手辣(可怜的孩纸,长这么大估计也没见过真正的狠毒,在他看来,罚个跪就已经是不仁慈的虐待了),他可没忘了芙蓉、木槿、紫珠、紫荆几个被萧南‘惩罚’的场景,她们四个可都是他的贴身大丫鬟呀,最小的都陪伴了他七八年,彼此间颇有几分感情。

玉兰听了崔幼伯的话,心里冷笑两声,八郎君未免太过分了吧,从县主出事到现在,已经大半天的功夫了,他竟然不想着去瞧瞧县主,反而为了个丫头怀疑县主,真是白白辜负了‘崔玉郎’的美称。

哼,还玉郎呢,我看是豺狼还差不多!

心里暗骂着,脸上却不显,玉兰道:“当然不是,县主既然说饶了木槿,自然也不会再怪罪于她。县主之所以不好,主要是忧心萧家的老太爷。”

“嗯?老太爷,你是说县主知道宋公罢相的事了?”崔幼伯在外面交际的大多都是官宦世家子弟,对于官场上的消息也十分灵通。他稍一停顿就想到了这两天闹得最凶的事,而此事的主角正是萧南的祖父。

“嗯,县主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差点儿昏了过去,这会儿正哭呢,秦妈妈劝了半天也没劝住,奴婢们担心县主伤心过度伤了孩子,便想着请您过去劝劝她。”说到这里,玉兰抬起头,满脸哀求的看向崔幼伯,道:“八郎君,求求您好好劝劝县主吧,她怀着孩子,今天又受了这么多的打击,奴婢担心她、她——”

崔幼伯被玉兰说得好不羞愧,他不等玉兰说完,连连点头,“恩恩,我也担心县主,所以这才赶来看她。”

说着,崔幼伯抬腿就往院子里走,根本不敢看玉兰哀求中带着几分控诉的眼神。

玉兰却没有立刻跟上,而是以在场人都听到的音量,对木槿说道:“木槿姑娘,县主现在病着,受不得劳累,还请你先回去。另外,县主说了,你虽然卑贱,但念在腹中怀着郎君的孩子,格外照顾你,准许你以后不必来给县主请安,好好养胎才是正经…”

崔幼伯疾走的双脚停了下,将玉兰的话全都听在耳中,联想到萧南在辰光院给木槿求情的话,他欣慰的同时也有些惊讶,“咦?县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贤惠?听听这话说的,俨然是个宽容大度的贤妻良母呀!”

第017章 曾经

听了玉兰的话,崔幼伯不禁心绪纷杂,刚成婚时,他们也曾亲密融洽,凭窗画眉、品茶论酒、骑马打球、琴瑟和鸣,夫妻两个同进同出、同吃同睡,恩爱无比,羡煞京都其他的郎君、小娘子们。

但,他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陌路?!

崔幼伯站在正院门前的台阶上,脑海里浮现出他跟萧南过去的种种——

书房里,崔幼伯散发长袍,慵懒的坐在红木绘彩漆并嵌螺锢弧形凭几后,右手捧着一卷书册,左手肘随意的倚在身侧的斑丝隐囊上,整个人是那般的惬意,给他如玉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潇洒、淡然。

凭几的桌面上绘着精致的团花和折枝花纹的精美图画,凭几的左侧放着个青釉四足盖炉,袅袅的轻烟从镂雕的炉盖飘出,淡淡的香气伴随着云雾缭绕的白烟慢慢在房间里散开;凭几桌面的左上角放着个双层三彩烛台,台盘里燃着灯芯,橘红色的火光摇曳生姿。

烛台右侧放着几本书册和笔墨砚台,书册或是翻开、或是斜放,看着凌乱,应是主人随手翻阅所致,毛笔直接放在砚台上,砚台上的墨却有些干了,看样子主人好一会儿没有动笔了;

烛台的下侧、即靠近隐囊的角落放着一个青釉五瓣花口高足杯,杯子里原本注满了清冽的白酒,如今已经被喝去大半,只剩下个浅浅的杯底。

“好!好文、好意境!”

崔幼伯看到精彩之处,不由得高声赞叹,他深深被文章中那出尘洒脱的意境所吸引,忍不住也想痛饮一杯,只可惜杯中的酒已经所剩不多,他三两口饮尽,只觉得不尽兴,忙扬声喊道:“紫珠,酒,拿酒来!”

话音刚落,一个脆生生的女声随即响起,“就来,八郎君!”

不一会儿的功夫,身着绛红色窄袖襦衣、下配月白色织浅红色团花的齐胸长裙的俏丽女子走了进来,这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梳着双螺髻,发髻上没有戴什么首饰,只是系着一根与衣带同颜色的浅红色缎带,随着女子摇曳的身姿,缎带飘逸,硬是让女子将崔家统一的丫鬟服饰传出了几分妩媚风情。

只可惜,紫珠好容易才装扮出来的风姿,丝毫没有引起崔幼伯的注意。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华美诗文、清冽白酒上,其他的,他还真不会关注。

紫珠见崔幼伯毫无反应,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不过,紧接着,她又堆起了甜甜的笑容,轻盈的走到凭几一侧,跪坐下来,一手提着青釉执壶的曲柄,一手垫在壶底,小心的将高足杯斟满。

“郎君,好了,请用吧!”

紫珠故意微微耸起双肩,将锁骨露出,并凸显出前胸的曲线,跳动的烛光下,配上她浅笑倩兮的侧脸,着实带着几分诱/惑。

崔幼伯还是没有抬头,只是伸出手端起酒杯,双眼看着书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紫珠曾对镜练这个POSE练了许久,在她看来,她微微侧头半垂眼睑的样子最美。她打听到今天县主陪长公主去泡温泉,估计要明天才能回来,变想尽一切办法,调开其他的三个大丫鬟,并刻意装扮了一番,这才来‘伺候’八郎君。

只是,她真是没有想到,自己如此费心的准备,八郎君竟似没有看到一般。话说,那个什么破书册真有她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好看?!

紫珠不是个肯认输的人,她轻咬下唇,思索片刻,美丽的杏眼扫过凭几,最后看到那干透的砚台,脑中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八郎君,可是又读到了什么绝好诗词?”紫珠悄悄的挪到凭几另一侧,还是摆出那个极具魅惑的POSE,滴了些酒水在砚台上,嫩白的小手捻起墨锭轻轻研磨,一时间,墨汁混着酒味儿,终于引来崔幼伯的注意。

看到八郎君略带兴趣的双眸,紫珠心里一阵狂喜,白皙的脸颊顿时飞上两抹红霞,头垂得更低了,纤长的颈子勾勒出柔美的弧线,颈后的细细绒毛在烛光映照下分外清晰,女子特有的甜美馨香丝丝缕缕的将崔幼伯缠绕起来,引得他眼神暗了暗,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开始复苏。

萧南穿着一身艳红滚金边的胡服,手里还拎着鞭子,兴匆匆的从外面赶了进来,一脚跨入书房,不想却看到崔幼伯和紫珠交缠的身影,整个人都愣在了门口,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泼下,心像是被人握在手中揉搓、撕扯一般,耳边响起了破碎的声音——许是心碎,亦许是幸福的破碎。

短暂的怔愣之后,萧南红着眼睛,咬着牙,‘唰’的一声挥出了鞭子,“好个不知羞耻的贱婢,竟然敢背着我勾引郎君?!找死!”

说着,也不管崔幼伯错愕的眼神,恶狠狠的朝着紫珠猛抽下去。

“阿!”紫珠凄厉的惨叫声,吓得崔幼伯打了个寒战,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眼睁睁看着彪悍的萧南将紫珠鞭打得满地打滚,直到紫珠受不得疼痛,昏死了过去。

紫珠昏过去了,萧南的怒气却还没消。她恨恨的转过头,又是伤心、又是恼恨的盯着崔幼伯,随后她丢下鞭子,扑向背着她偷腥的丈夫,两只手握成小白馒头,雨点般捶打着崔幼伯,“呜呜,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我哪里做得不好,你竟背着我跟个贱丫头厮混在一起?”

“…你说,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