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五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下阿槿,暗道:啧啧,不是说木槿娇俏可人,才会被八郎君收到房里吗?这会儿瞧来,也不怎么样吗,仅这体型就比自己胖出两个还富裕,还有这大饼脸,以及马上要生产的肚子。

等等,肚子?

武五娘终于想到了法子,她的笑容更加温柔,轻声道:“没什么,只是从萱草那里听说过你,特意过来看看。”

抬起手指,武五娘指了指阿槿的肚子,关切的问道:“七个月了吧?呵呵,千万要小心呀,俗话说七活八不活,万一不小心早产了,不止给八少夫人添麻烦,你自己也受罪呢。”

说完,武五娘又故意瞥了眼阿槿的肚子,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这人…什么意思呀?”阿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想不通武五娘特特的跑到她跟前,就只为了说这么句话?

摇摇头,阿槿双手撑着后腰,继续挪动脚步。

七活八不活…早产…八少夫人…

阿槿猛地顿住了脚步,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低下头,死死的盯着隆起的肚腹。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自己的孩子比萧南的大一个月,即便两人都生了儿子,她的也是八郎君的长子。就算是庶子,那也是庶长子,身份特殊。

但,事情没有绝对,万一萧南早产呢。

即便萧南没有意外,她为了跟自己的儿子争夺长子的地位,服用催产药,强行早产又该如何?

阿槿早就听院子里的那四个狐狸精说过,萧南的公主老娘,专门给萧南准备了问诊的太医、稳婆以及各种名贵药材。

即便萧南早产,有这些人看护着,她和孩子也不会有事儿。

反倒是自己,若是落在萧南后面生产,生了儿子也只是个普通的庶子,根本无法与萧南所出的嫡长子相比呀。

阿槿越想越心惊,她双手不自禁的摸到了肚子上,清楚的感受到指腹下那隐隐的胎动。

不行,她自己的出身不能选择,但她却可以选择儿子出生的日子。

她的儿子,必须是辰光院的庶长子,必须压在萧南的嫡子之上“阿槿,怎么停住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太累了”

魏妈妈一直站在花坛另一侧的大树下,刚才武五娘过来的时候,她原本想过去看看,但武五娘只是对阿槿说了两句便走了,她见没有什么问题,也就没过去。

这会儿却看到阿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心下有些担心,忙快走几步走过来,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阿槿猛地回过神儿来,许是担心自己的心事被魏妈妈瞧出来,忙摇摇头,“没事儿,我、我就是有些累了。魏妈妈,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

魏妈妈仔细的看着阿槿的神情,见她目光有些闪躲,但精神头还不错,虽有些疑心,不过还是松了口,“好吧。”

得到了允许,阿槿步履有些匆忙,她要尽快联系大兄,让他去找大夫、开药,顺便把稳婆什么的都准备好。

因是在花坛边,金枝四人并没有看到武五娘和阿槿聊天,而魏妈妈呢,又只对阿槿的身体负责,只要没出什么大事儿,她也不会跟大夫人或者萧南打小报告。

是以,萧南并不知道武五娘三两句便煽动了阿槿,给辰光院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姑母走了吗?”

崔幼伯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见屋里只有自己的老婆和两个大丫鬟,神情不免有些讪讪的解释道:“呵呵,我、我不是怕她,实在是——”

萧南对崔幼伯今天的表现很满意,这会儿见他有些尴尬,忙笑着打圆场,道:“郎君快些进来,宝宝又踢我了”

崔幼伯眼睛一亮,也忘了他的尴尬,大步跑到萧南身边,跪坐下来,大手轻轻的放在萧南的肚子上,“哪儿?宝宝今天踢哪儿了?”

这小家伙可机灵呢,整天都跟阿耶阿娘捉迷藏,今天左边踢一下,明天右边来一记,勾着两个初为人父人母的小夫妻,天天都兴奋的猜测宝宝今天会活动哪边儿?

崔幼伯更是得意不已,阿娘说了,肚子里的孩子活动幅度越大,证明它越健康,生下来也会越聪明。

嘿嘿,真不愧是我崔八郎的儿子咧,就是厉害“左边,对对,就是这儿,郎君,刚才它踢得好用力,”

萧南拿着崔幼伯的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脸上、眼中写满欣喜,急切的想把这种幸福和快乐与人分享。

肚子里的宝宝,似乎踢腿踢累了,根本不管自家老子正眼巴巴的等着它出脚,像是睡熟了一般,半点动静都木有。

崔幼伯等了好半天,却什么都没有等到,不免有些失望的笑骂道:“这小子,还学会跟阿耶调皮了。”

萧南见他有些幼稚的样子,暗自好笑,但她猛地想起一个问题,有些忐忑的问道:“郎君,万一、万一是女儿怎么办?”

自从崔幼伯开始给宝宝每日读书时,他就一口一个‘小子’‘儿子’。

而下人们为了讨好口彩,亦或是为了讨好主人,也一口一个‘小郎君’。

还有大夫人,每次见了她,也总会拐弯抹角的问一句,小孙子怎么样啦…

似乎每个人都认定了这胎定是个男孩儿。

萧南不免有些担心,万一她生的是女儿,崔八和崔家的人又会怎么看?

会不会不喜欢她?

第104章 早产(一)

崔幼伯闻言,也是一愣,对呀,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萧南肚子里的这个,也就有可能是个女儿呀。

崔幼伯缓缓将手放下,看了看那胖胖的肚子,又抬眼看看萧南白皙明媚的面庞,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一个白白胖胖、粉粉嫩嫩、香香软软的小肉球。

萧南见状,误以为崔幼伯也是个重男轻女的蠢货,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语气不善的问道:“郎君,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万一我生了个女儿,您会不会不喜欢?”

崔幼伯已经联想到了亲手教小肉团子写字,猛不丁的听到哀怨的问话,这才回过神儿来,笑得有点儿傻兮兮:“女儿也好,嘿嘿,乔木,咱们还是生女儿吧,小家伙像你这般美丽,似我一样聪明…我会亲自教她启蒙…嘿嘿,凭我崔家玉郎的本事,定能培养出一个誉满京城、哦不,是名誉天下的大才女…”

萧南嘴角一阵抽搐,额,她只不过是想提前给崔幼伯打个预防针,他没必要想得这么长远吧。

听听,听听,这都说到哪儿?

大才女?招女婿?

拜托,这位仁兄,我也只是假设,好不好?

“…武将虽威风,但太过粗鄙,哪能配得上咱们家女儿?还是文官好,也不行,文人酸腐,文官清贫,还是勋贵吧,至少不会委屈了女儿?不不,勋贵多纨绔,女儿会受委屈呢…”

崔幼伯越想越兴奋,他阿娘没有女儿,他没有姊妹,二房、三房倒有堂姐妹,但毕竟隔了一层。

以前那群狐朋狗友们天天在自己面前显摆,家里的妹妹多乖巧,荷包、扇套、络子啥的都是姐妹们亲手做得云云,他就羡慕嫉妒恨的不行,总想着自己也有个乖乖巧巧的***多好?

只可惜,他已经是大夫人的老来子了,生完他,大夫人便彻底不能生育了,即使他馋妹妹馋得要死,也不可能实现了。

今儿娘子的话提醒了崔幼伯,没有妹妹,他还可以有女儿呀。

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有个可爱乖巧的小女儿,到时候,馋死那群损友们。

“停”萧南实在受不了了,这位还好意思说‘勋贵多纨绔’,难道他不知道他老人家就是个京城有名的大纨绔?

“啊?”崔幼伯被吓了一跳,不解的看着萧南,“乔木,怎么了?”

萧南忍着嘴角的抽搐,僵硬着面孔,道:“郎君,如果我这胎生的是女儿,老夫人和阿娘会不会失望?毕竟这是咱们第一个孩子呢。”

不管崔幼伯是长子还是幼子,作为母亲,大夫人应该更想让儿子有后吧。

崔幼伯见萧南表情严肃,但神情却有些忐忑,稍加思索便知道了她在担心什么,忙笑着说:“不会不会,老夫人无儿无女,你不管生什么,她都高兴。至于阿娘嘛,呵呵,她只生了我们兄弟三个,总念叨着想要个女儿,偏大嫂和三嫂也只生了儿子,长房孙子好几个,孙女却一个都没有,你若生了女儿,阿娘肯定更高兴。”

萧南闻言,仔细想了想,大房还真是这个情况呢。

虽然萧南不确定大夫人真如崔幼伯那般多么看重女儿,但只要她不厌恶即可。

萧南大大的松了口气,随即又一把抓住崔幼伯的耳朵,生气的问道:“什么叫‘不管生什么’?难不成你还认为除了儿子女儿,我还能生其他的?”

说得多有歧义,让人听着都不舒服。

“哎哟,轻点儿,娘子,放手呀,痛痛痛…”

崔幼伯也发觉这话说得不妥,讪讪的哀叫讨饶。

次日,萧南按照习惯,梳洗换装后,从花园一路溜达到暖房。

“县主,翰墨说有要事禀报”

玉竹凑到萧南耳边,轻轻的回禀道。

“要事?”萧南睁开眼,从贵妃榻上坐起来,问道:“什么要事?难道是阿槿那里?”

玉竹抿着嘴,摇摇头,“婢子也不知道,翰墨不肯说,硬要亲自向您回禀。人就在暖房外头,县主,您看?”

萧南想了想,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玉竹答应一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引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走了进来。

“翰墨给八少夫人请安,”翰墨依着规矩,进了暖房,便跪倒在地,恭敬的磕头行礼。

“起来吧,”萧南知道这段时间把翰墨凉得够呛,这家伙当了几个月的中庭管事,应该已经知道辰光院谁说了算。

“谢八少夫人,”翰墨爬起来,低着头,并不敢看萧南。

“玉竹说你有要事?什么要事?我的脾气你也知道,最不喜欢拐弯抹角,你爽快点儿,直接说吧。”

萧南接过一盏红枣茶,轻啜了两口,神态随意的说道。

“是,小子明白。是这样,昨天下午,阿槿托人送来二百钱,让我给她娘家大兄送信。”

“信?什么信?口信还是书信?”

萧南微微蹙眉,这个阿槿,她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呀。

“是口信,”翰墨微微抬起头,故作谨慎的左右看了看,见偌大的暖房里只有萧南的几个贴身丫鬟,这才神秘的说道:“阿槿说,让崔德志给她寻个好点儿的大夫来,还说让他提前准备好稳婆和乳娘,还说让他寻一只上好的山参,最好是千年宝参。”

萧南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却不曾抓住,她继续问道:“还有吗?”

翰墨摇摇头,县主说让他少废话,所以他根本就不敢‘发挥’,事儿原本就不大,听着自然也就短了。

“嘁,这也是要事?”一旁的玉竹忍不住嗤笑出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萧南却抬手阻止了她,随即对翰墨满意的点点头,“做得好。这个信息很重要。对了,口信你捎给崔德志了吗?”

翰墨得到了夸奖,心情大好,只觉得自己的前途貌似有希望了,小胸脯也挺了起来。

听到萧南的问题,翰墨忙摇头,“还没有呢。小子不知道这消息要不要紧,没有八少夫人的吩咐,小子不敢坏了辰光院的规矩。”

萧南明知他说的都是场面话,但还是露出一副满意的笑容,再次夸道:“很好,这次你做的非常好,我记下来,待这事儿了了,我会给你安排个好差事,只是现在,你还需要给我盯着阿槿和崔德志,他们之间的每句话、每件事都要仔细告诉我,明白吗?”

翰墨连连点头,唉,终于得到女主人的许诺了,这几个月的冷板凳坐的他,差点儿都呕死了。

许是得到了夸奖,又许是觉得前途有望,翰墨绞尽脑汁的回想了一通,又回禀了萧南一件‘要事’,“正院负责打扫的两个小丫头说,昨儿她们送五娘子出门的时候,五娘子曾经打听过阿槿,还特意去了趟西厢房,跟阿槿说了两句话,但那两个丫鬟离着远,并不曾听清,只是隐约听到了什么‘活’‘不活’‘七月’…”

武五娘?

听到这个人,萧南脑子里的那根弦立刻绷得紧紧的,精神也高度集中,大脑飞快的转动着:五娘子找阿槿,无非就是想挑起阿槿和她的矛盾,借刀杀人。或者,寻求同盟,两人合作对付自己。

至于翰墨提到的那几个词,萧南却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不过,经过这事儿,萧南却暗自提高了警惕,决定在生产前,离武五娘和阿槿都远远的,绝不给她们下手的机会。

同时,萧南也吩咐下人,尤其是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们,让她们也都离阿槿远远的,别让她有机会栽赃陷害。

说起陷害,萧南不得不想起昨天她那个不怎么高明的陷害。

其实吧,当时她也只是想为小青的口无遮拦圆场,并没有想着借此整到谁。

毕竟,崔江和武五娘并没有摸到她的衣角,如果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诬陷武五娘对她下手,能骗过一时,却瞒不过一世。

崔江那个人,只要给点儿金银,她就能作伪证,整个崔家的人都明白。

而除了崔江,事发现场又全都是自己人,若她说武五娘害她,其他人听了,也会觉得她们主仆几个合伙欺负客人。

萧南绝不会做这种漏洞百出的事儿。

她只希望,通过这一番折腾,让崔八对武五娘产生不满即可。

事实证明,这个目的也达到了。

昨天,崔幼伯把她抱上床后,便语气生硬的抢白、挤兑了崔江和武五娘一通,虽然说完他就没胆气的落荒而逃了,但他能做到这一点,已经让萧南很满意了。

至少,崔幼伯提起武五娘的时候,不会再一脸赞许的说什么‘武表妹真是个才女’之类的好话。

而是有些不满和怨怼的埋怨,“好好的小娘子,行事竟这般不稳妥,家里的人都知道姑母的秉性,她还…”

这样就足够了。

以后的事儿,待她生产完,萧南会好好安排。

不过,计划不如变化。

又过了七八天,崔幼伯照例守着萧南的大肚子,跟他的心肝儿乖女儿读书聊天。

“…耶耶的宁馨儿(对子女的爱称),你要快快长大哦,阿耶给你准备了许多好东西…”

就在这时,玉竹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

萧南心头闪过一抹不安,略带惊惶的问道。

“八郎君,八娘子,刚才魏妈妈来报,说、说阿槿——”

第105章 早产(二)

“阿槿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萧南和崔幼伯异口同声的问道。

喊完这话,两人同时扭过头对视了片刻,萧南轻扯嘴角,道:“玉竹,没听到八郎君的话吗?发生什么事了?”

玉竹顾不得室内有些诡异的气氛,忙说道:“魏妈妈说,阿槿出门散步的时候,遇到了金枝等几人,也不知怎地,她们竟吵了起来,混乱之中,阿槿便倒在了地上,嘴里直说‘玉叶害我’——”

说着说着,玉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更是犹豫的看着崔幼伯和萧南。

萧南听了这话,反倒松了口气,大有‘楼上的第二只靴子’终于被扔下来的感觉。

话说自从知道武五娘找上阿槿,且阿槿不停的联系娘家人后,萧南就一直在担心她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可派人分别盯着她们好几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反而弄得自己心情焦躁,夜里还会莫名惊醒。

现下,忽然听到这个消息,萧南才算是弄明白了阿槿的算计:无非就是想借用孩子的事儿,栽赃陷害她萧南。

只是阿槿肯定没想到主院的人,早就得到了萧南的反复叮嘱,但凡是跟稻香院和西厢房有关的事儿,她们是丁点儿不沾,根本不给阿槿等人出手的机会。

无奈之下,阿槿这才朝同院的四个美婢下手吧,反正金枝、玉叶四人都是萧南送给崔幼伯的姬妾,也算得上萧南的人。

至于阿槿为什么以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来陷害四美婢,进而陷害她,萧南也猜到了几分。

思及此,萧南眼神清澈坦然,嘴角却噙着一抹微嘲:“呵呵,阿槿是不是还说,玉叶之所以害她,是受了我的指使吧?”

崔幼伯此刻脑子里也乱糟糟的,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已经相信了萧南确实改了性子,但、但过去萧南留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乍听到阿槿出事的消息,他第一时间便疑心此事是否跟萧南有关。

紧接着,崔幼伯无意间跟萧南的眼睛对视,从她清澈的双眸里,他清晰的看到了自己质疑的眼神,当下便觉得有些对不起萧南。

哎呀,他这是怎么了。

崔幼伯被萧南澄澈明净的双眸,烫的不敢跟她对视,心里更是羞惭不已——

乔木这些日子怎么对他、怎么对阿槿、怎么对院子里的侍妾,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他安排在辰光院的眼线,也定时向他回禀,说八娘子没有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云云…

乔木这般对他,他竟然还怀疑她,真是太不该了。

但转念又一想,阿槿毕竟跟着他十几年,再加上她此刻还怀着自己的孩子,虽只是个庶子,但也是他的血脉呀,崔幼伯就算再不重视,也不想她们母子出事儿。

各种纷杂的思绪溢满大脑,耳边已经传来玉竹的声音:“是,阿槿确实说了这话。”

接着,又是萧南的声音:“哼,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这个贱婢,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陷害我。对了,她现在怎么样?可否伤到孩子?”

这话问得极合崔幼伯的心意,他也忙定下神来,仔细听着。

玉竹道:“魏妈妈说阿槿摔倒的时候,磕到了肚子,很有可能小产。”

萧南双眼微眯,继续道:“请大夫了吗?可有通报大夫人?”

魏妈妈是大夫人的人,虽然还不能确定今天的意外到底是谁的责任,但魏妈妈作为阿槿的专门看护人,如今阿槿出了事儿,也是魏妈**失职。

出了这样的事儿,又需要派人请大夫,魏妈妈应该会先去给大夫人报信。

玉竹点头,道:“嗯,魏妈妈当下便派人去请了大夫,也着人给大夫人报了信儿。大夫人派了院子里的秦娘子,代她来照看阿槿。”

萧南问话的时候,脑子也在不停的思考,此刻,她已经大概猜到了阿槿的计划,心里冷冷一笑,抬头看向崔幼伯,“郎君,阿槿出了事儿,论理我这个主母理应过去看看,但我也怀着身子…这样吧,秦妈妈是我的奶娘,经验最是丰富,不如让她代我去看看?”

不过是个姬妾生产,想要贤明的主母大可摆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过去盯着。

但萧南不是,她只想做个大面上挑不出错儿的贤妻,但却没想着靠做作的表演声名远播。

崔幼伯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说实话,他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家中的事向来都有母亲打点,问他怎么办,还不如给他两个选择,问问哪个更好。

听了萧南的话,崔幼伯胡乱点点头,“恩恩,一切都按乔木说的办。”

萧南瞥了他一眼,见他白如冠玉的脸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汗珠子,拿着书卷的手不停的收缩、张开,便知道此刻他定是六神无主,便轻声道:“郎君,阿槿虽身份卑贱,但她好歹也怀着您的孩子,如今出了事儿,您也去看看吧。”

万一遇上什么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之类狗血的问题,有崔幼伯在场,好歹也能做个决定不是?

再说了,阿槿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导演出了这么一场戏,最关键的观众不到场,岂不是让人家白忙活?

崔幼伯正觉得心头一片忙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听到萧南的提议,忙点头,“恩恩,乔木说的是,我、我这就去。”

说完,崔幼伯匆忙爬起来,脚步有些慌乱的往外跑。

听着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萧南冷下脸,问道:“我不是交代了吗,让大家都离阿槿远一些,金枝她们四个是怎么回事?听不懂我的话?还是觉得有了郎君的宠爱,她们都忘了自己姓什么?”

玉竹见萧南生气了,忙解释道:“县主千万别生气,这事儿还真不怪金枝她们,婢子问过她们四个,她们说,阿槿是自己找上门来故意吵架的。金枝根本不理睬,她却挺着个肚子堵在几个人面前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话,其中还、还有些话是骂您的…玉叶也说,她根本就没有碰到阿槿,是阿槿自己往地上撞的…金枝还说,看阿槿那模样,竟是要跟她们同归于尽一般呢,根本不管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萧南撇撇嘴,冷笑道:“她不是不管,而是想制造一个意外早产呢。”

想了想,萧南道:“你派个人去角门或者侧门瞧瞧,看看可有大夫提前等在那儿?既然她想折腾,咱们就陪她折腾”

玉竹闻言,似是也想到了什么,吃惊的问道:“县主,您是说,阿槿想一箭双雕,既诬陷了最受郎君宠爱的玉叶,又让孩子提前降生,好占据长子或者长女的位子?”

如果不是提前谋划好的,门口怎么会准备好大夫。

哼,阿槿肯定是想着,一旦她出了事儿,魏妈妈一定会慌忙找人去请大夫。

而她只需让家人提前请好大夫在辰光院这一侧的角门或者侧门等着,便能堵到跑出来请大夫的下人。

这样一来,既不会耽误了抢救的时间,也预防有人趁机下手害她。

“嗯,十之八九是打着这个主意。”

萧南无奈的叹口气,又道:“幸好咱们提前得了消息,满院子的人都加了小心。否则,被阿槿撞上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我了。不就是个庶长子、庶长女的名分吗,难道她就不担心,经过这一折腾,孩子和她自己的身子都会受损?”更有甚者,都会丧命?

再说了,生下庶长子又如何,时下婴儿的夭折率这么高,就是她不动手,一个风寒就能要了那孩子的命。

“好歹毒的贱婢,在她看来,她自个儿的富贵荣华才是最重要的,孩子什么的都不过是她的垫脚石而已。”

玉竹鄙夷的啐了一口,随后又担心的说:“县主,郎君若是信了那贱婢该怎么办?刚才那贱婢昏倒前,还一直喊着您害她呢。”

萧南嘴角上扬,“所以,我才命你着人去把那大夫抓到呀。当然,如果他已经进了西厢房也无妨,只需盯紧他…顺便查查崔德志最近的动向…想陷害我,那也要看看我答应不答应。”

玉竹愤恨的连连点头,“没错,待我抓到那个大夫后就锁到一边,让那贱婢慢慢等着去,哼,想抢咱们小郎君的长子之位,真是痴心妄想。”

就是那大夫进了西厢房,她也有法子把那人抓出来,也好让阿槿知道,诬陷县主是什么下场。

萧南见玉竹一脸恨意,忙摆手,“别,我只是让你寻找证据,并不是借机要了那孩子的性命。”

“县主,她、她都这般算计您,您还——”玉竹很不解,县主未免太心软了吧。

萧南轻轻抚着隆起的肚子,笑得一脸慈爱,“玉竹,就当为我的宝宝积德吧。记住,人在做天在看,阿槿她做了亏心事,自会有报应,而我才不会为了这种人,让自己背负人命血债”

因果报应之说,经历了穿越又重生一连串的奇遇,萧南岂会不信?

玉竹似乎明白了,用力点点头,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西厢房里,伴随着阿槿声嘶力竭的哭喊,丫鬟婆子来来去去的忙碌着,原本静僻的小院里好不热闹。

这种热闹一直延伸到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