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心里也是赞成的,不过他是头儿,有些话属下能说,他却不能非议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道:“好了,事情已经成了,咱们也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说罢,阿大小心的将千里眼收进腰间的牛皮袋中,爬起来,对一干兄弟道:“兄弟们,检查下自己的干粮和水!”

众人纷纷起身,开始整理自己身上的行囊。

阿大这么提醒也是有原因的,接下来他们还有一场恶仗要打,且在开战之前,他们还要隐住行藏。生火做饭什么的就不用想了,中间也没有补给的地方。所以只能靠身上带着的这些干粮、肉干等物了。

一番忙碌过后,阿大一挥手。众人齐齐上马,朝着马贼离去的方向追去。

众马贼回到土堡,还不等他们下马,便有几十个汉子围了上来,更确切的说,那些人是冲着十几头骆驼而来的。

领头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相较于众马贼的高鼻深目,这位的五官就平板了许多,且肤色也很是白净。一看便是个常年在室内呆着的人。

“安队长,今日收获不少呀,这、这些都是香料?”

白净男子先围着骆驼转了一圈,一边走一边抽动鼻头,确定箱子里都是上好的香料,他这才满意的踱到马贼头子近前,笑眯眯的问道。

马贼头子已经从马上下来,看到白净男子,他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不屑。抱拳道:“回董郎君的话,没错,属下等已经将所有的货物都取了回来!”

白净男子拍了拍马贼头子的肩膀,假意赞道:“啧啧。还是咱们安队长厉害,每次出去执行人物,从未有过失手。呵呵。这次又是满载而归,某给你记一大功!”

马贼头子长得极为壮硕。个头足足比白净男子高出一头。白净男子几乎是踮着脚尖才能顺利拍上对方的肩膀,偏他又刻意做出一副威仪的上官模样。场面多少有些搞笑。

马贼头子忍着把肩上的手拍掉的冲动,再次拱手道:“董郎君谬赞了,这次能顺利完成任务,也都靠着董郎君的英明指导,以及众弟兄的死力拼斗。”

说到这里,马贼头子一指那十来个伤员,“这几位尤为勇猛。”

白净男子顺着马贼头子的手指,缓步踱到伤员近前,故作关切的问候了一番,然后迭声让人把他们抬下去医治。

“安队长和其它兄弟也辛苦了,我已命人准备好了热腾腾的羊肉铜鼎,极品滴露春也热上了,大家先去用饭吧!”

白净男子说得极为大气,但接下来,他便转身对拥簇他的几十个手下吩咐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东西放进地窖里。咱们下个月的供给,还要指望它们呢。”

“是!”

众人齐齐应声,欢乐的一拥而上,砍绳索的砍绳索,抬箱子的抬箱子,忙活得不亦乐乎。

“头儿,咱们就任由他们把东西搬走?这、这可是咱们拼死弄来的呀!”

喽啰甲有些不甘,挪到马贼头子近前,低声抱怨道。

马贼头子什么都没说,只定定的看着那些人搬走他们的战利品,沉默良久才轻斥道:“混叫什么,我安索基算什么头儿,咱们真正的校尉是董远!”

嘴里这么说,可他张嘴就直呼上峰的名字,显见对这位董校尉也没多少敬意!

喽啰甲瘪瘪嘴,含糊的嘀咕道:“呸,他也算校尉?整日只知道在堡里吃酒玩闹,别说出去执行任务了,就是每日的例行出操,都不见他的人影。哼,若不是靠着他大兄,他、他算个p呀!”

马贼头子,也就是安索基,他的腮帮子突突跳了几下,旋即喝道:“行了,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走吧,咱们去吃饭!”

功劳一次次的被这个小白脸抢走,安索基怎会不生气,不过形势比人强,谁让人家是董达的亲弟弟呢,就算他把状告到董达那儿,董达也不会把董远怎样,反而他和他的兄弟们会没有好日子过。

唉,没办法呀,董达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救了他,又给了个容身之处,也算是对他有恩。

另外,他手下虽有一百来号突厥勇士,但董达还留了近三百的唐人府兵在土堡,他就算想造反也不敢轻易动手呀。

安索基不敢动手,有人却敢。

傍晚,刚刚搬进库房的箱子里便有了悉悉索索的响动…

第356章 再战立威(六)

湟水,州府衙门。

崔幼伯、郭继祖等一干鄯州的官员全都坐在大堂后侧的议事房,一起商量政务。

话说自从去年贺鲁兵退,鄯州开始重建,而鄯州的州府衙门也终于步入了‘正轨’。

这个正轨,主要是指鄯州的行政工作变得正常了,即整个州府衙门当家做主的不再是二把手郭别驾,而是刺史崔幼伯。

按理说,刺史是一州之长,是总揽事务的一把手,崔幼伯排在郭别驾之上,再合理不过。

然而,作为一个在鄯州作威作福十几年的土皇帝,郭继祖看着坐在首位上的崔幼伯,别提多不顺眼了。

这个小子,年纪不过三十,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但自他来到鄯州后,不过堪堪两三年的功夫,竟逼得自己在衙门无立足之地。

这么说或许有些夸张,但郭继祖明白,若任由崔幼伯这般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多年经营的地盘便会被他一步步蚕食,而他郭继祖则会被崔幼伯一脚踢回家养老。

郭继祖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双昏黄的老眼从崔幼伯身上缓缓滑到围坐在四周的诸位官员身上,这些人,过去都是仰着自己的鼻息过日子的(除了新上任的湟水县令长孙丰),如今却都像个恭顺的奴婢巴结着崔幼伯,这种巨大的反差,怎能不让郭继祖不心生怨恨?

定要把崔幼伯赶出鄯州。即使不能,也要打压一下他嚣张的气焰。

唉,只可惜武氏那个贱人,竟然中途背叛,白白浪费了他恁多的安排,真是可恶。

不过幸好他还有石三。这小子平时看着闷声不吭的。办起事儿来倒也爽快,昨儿来回禀他,说是已经探到了崔家存放火器的库房,而董达那边的马贼也准备就绪,只等择日行动了。

“就再让你得意两天!”

看着侃侃而谈的崔幼伯,郭继祖心中的小人阴暗的笑着,他相信。一旦拿到那些火器,土堡的那些匪兵定能成气候,有了这支彪悍又武器先进的奇兵,他何愁不能压制崔幼伯?!

一想到崔幼伯被他死死辖制的样子,郭继祖就一阵快意,唇角忍不住的上扬。

就在此时——

“呵呵,看来郭别驾也同意我的话呀!”

崔幼伯挂着一抹标准的浅笑。淡淡的说道。

同意?同意什么?劳资啥也没听到。同意个鬼呀?!

郭继祖一脸茫然,还是崔幼伯‘体贴’,又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经过一年的休养,三县受损的田地已经重新耕种上了,不过,前些日子我去湟水视察河工的时候。发现还有大片的荒田无人开垦,想来是因着战事。许多农户或死、或逃,将好好的田都荒废了。”

什么?荒田?!

靠,你崔幼伯那是什么眼神?

那哪里是荒田,谁家荒田上还种着庄稼?

那分明是他郭家的田庄,好不好?!

娘的,你也不动脑子想想,湟水河两岸,水草丰美、土地肥沃,是整个鄯州最好的地方,没有之一,那里能有荒田?

郭继祖正欲发飙,耳边又传来崔幼伯的声音:“咱们经过一场战事,有百姓伤亡,原来的田亩册子就有些不准。另外,亦有从西州、庭州逃过来的难民,圣人仁慈,特许那些难民重新落籍,而朝廷制令,凡我大唐子民,年满十八岁至六十岁的男丁,皆可授田一顷,其中口分田八十亩,永业田二十亩…那些难民,既已经在鄯州落籍,那便是鄯州的百姓,自当分给他们田地。”

说着,崔幼伯故意扫了郭继祖一眼,笑道:“方才我正说着,要把湟水河河阳处的几十顷‘荒地’加上一些被抛荒的土地,重新丈量造册,分给百姓们!”

郭继祖的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吃了崔幼伯。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河阳处的田地全是以‘荒地’为名被郭继祖没下的隐田?而田庄内耕种的农户皆是隐户,他们原本是普通的农户,因逃避赋税徭役,这才投身崔家为隐户。

他们虽然也要给郭继祖交租子,但折算下来,比交给官府合适,更重要的是,不用服那一年二十天的徭役,也不必担心每隔三年就有可能被拉到折冲府当‘兵奴’呀。

可以说,郭家的那几个田庄,从庄头到田地全都是不在册的,全都是钻了律法的空子的违法勾当。

过去郭继祖在鄯州一手遮天,他说河阳的田地是荒地,那就是荒地,谁也不敢去开荒,湟水县也不敢将之登记在册。

如今呢,崔幼伯击溃了贺鲁部的围城,将州府衙门紧紧的控制在自己手里,郭继祖虽偶尔会给新刺史添点儿麻烦,但大势已去,所以崔幼伯便开始腾出手来大展他的施政纲要了。

第一步,自然是通河挖渠。

经过一年的准备,崔幼伯终于在今年年初抽出银钱、调集劳役,将湟水河几处淤塞的支流疏通,又在河阳、河阴两侧挖水渠,以确保两岸农田的灌溉,以及除湟水县外、其它两县的用水。

通淤还好说,挖渠的工程量比较大,且动用的劳役也很多。困难大,但崔幼伯的决心更大,他想尽快回京,那么前提就是他能尽快的将鄯州的各项工作做好。

这么做,崔幼伯绝对是公私兼顾。

一来是职责使然,老相公和相公都曾说过,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身为鄯州的父母官,他有责任、有义务让治下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二来也是挣政绩,有了政绩。他才能风风光光的离开鄯州,升官、入中书也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崔幼伯几乎是拿出一多半的精力去关注河工,他的另一小半精力,则放在了‘括隐’上。

崔幼伯是世家子,祖父、父亲都是宰相。家中的男丁大多都在朝中任官。崔家有不少隐户隐田,他当然明白其中的门道。

括隐是个得罪人的活计,但也利国利民,且能在短期内拿到最大的功绩。

崔幼伯也想过了,他又不是括全天下的隐田,也不是括整个鄯州的隐田,只是括郭家一家的隐。想必也没什么人会反对。对吧?

才怪,郭继祖又不是死人,更不是蠢人,他哪里看不出崔幼伯是在针对他。

偏崔幼伯自说自话上了瘾,根本不给郭继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方才我问诸公的意见,郭别驾笑而不语。想来是同意本刺史的提议?对吧?”

对、对你个溜溜球呀!

郭继祖被气得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双眼瞪成了牛铃铛,直勾勾的盯着崔幼伯。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想必崔幼伯已经死了一千零一遍了。

可气崔幼伯,他仿佛真没带眼睛来开会,对郭继祖怒气冲冲的样子视而不见,故意一拍脑门。‘懊恼’的叹道:“瞧我,怎会说这种昏话。郭别驾在鄯州为政近二十载。又是贞观老臣,对朝廷的政令自是一清二楚,且一心为民,定会赞同‘开荒’的决议。好吧,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等一起去河阳,亲自督促丈量田亩,当场分田于民!”

“…”

郭继祖气得满脸通红,蒲扇大的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迭起,身子更是微微的颤抖。

好、好、好,好你个崔肃纯,这是要挖我崔家的根呀!

你既做了初一,那就别怪某做十五了。

打劫火器库的事儿,也甭择日了,今天就干,下午就干,你想明天让劳资肉疼,今儿劳资就让你心疼!

咬着牙,郭继祖胡乱点了点头,便匆匆从州府衙门出来了。

郭别驾那怒气冲冲的背影在众人眼前消息,崔幼伯微微一笑,道:“好了,别驾毕竟上了年纪,身子偶有不适也属正常。咱们继续…”

心中则又是一番思量,唔,土堡那边进展顺利,湟水这边也要加快步伐才成呀。

希望郭别驾千万别让咱失望!

这次崔幼伯人品爆发,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祈祷,当天傍晚便有了回信儿。

“什么,城郊火器库被劫?数十箱火器和弹药全部被歹人截走了?”

因商量政事耽误了出城,崔幼伯便留三个县令在刺史府用暮食。

席间,听了下人的回禀,立时从榻上站起来,恶狠狠的盯着报信的人。

三位县令也一脸惊愕,纷纷站起来。

他们是亲眼见过火器威力的人,当然明白若是这些火器落在突厥人手里,对自己这一边将是怎样沉重的打击。

“是、是的,”

报信的人头一次看到自家郎君如此暴怒的样子,吓得腿肚子直转筋,哆哆嗦嗦的说:“就、就在方才。”

看崔幼伯一脸的不置信,报信的人似是忽然来了胆气,伸手一指窗外,“郎君,您瞧,那边有一处火光,正是歹人劫掠前故意纵的火!”

闻听此言,崔幼伯和三个县令不由自主的跑到窗前,眺目远望,果然,在西南角方向有火光闪现。

“该死,这、这可是军器监新送来的火器,准备运往平西大军的呀!”

崔幼伯用力捶着窗棂,表情有些木然的喃喃自语。

他这边愤怒了,郭继祖那边却高兴得手舞足蹈:好、好,烧得好,最好能把崔肃纯的庄子一股脑儿都烧干净才好!

此时他并不知道,人家崔幼伯的田庄没有烧干净,反倒是他,却因此举,直接将自家害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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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再战立威(七)

什么?是平西大军的火器被劫了?!

三位县令,包括长孙丰,听了崔幼伯的低语,不禁面面相觑。

心中则暗道:事关平西大军,那就不是他们鄯州一州之事,甚至不是陇右道一道之事了,别说他们几个小小县令,就是崔刺史,乃至都护府的李大都护,恐怕都很难交代呀!

鄯州,整个西北,要有大事发生了!

三人料想不差,当夜,崔幼伯便命人火速赶往都护府的军营,至于湟水折冲府的程宏,闻讯后立时便带着府兵赶了来。

只可惜那些劫匪很是诡异,他们仿佛会飞一般,来的时候无声无息,撤的时候也如疾风卷过,竟连一丝线索都没有留下。

说实话,若不是他们纵火将看守库房的护卫引开,外头的人根本就不会这么快发现火器被盗。

“…阿叔,城内定有他们的内应!”

程宏提着横刀,围着库房转了一圈,表情有些狰狞的说道。

“内应?”

崔幼伯一脸阴郁,他揉着额角,叹道:“现在不是抓内应的时候,而是尽快把追踪到劫匪的下落,将火器多回来呀!”

一边说着,崔幼伯一边无声地叹气,程宏看了都觉得叔父可怜,好端端的,火器库怎么就被盗了呢。

叔父在鄯州做得一直很好,今年的考绩定是‘中上’,可让劫匪这么一闹,奖励什么的就不用说了,还有可能为此丢官。

思及此,程宏也无声的叹了口气:唉,难怪叔父会着急呢,这事儿放在谁身上,他也受不了呀!

受不了也得受!

次日清晨,得到消息的李大都护带着数百府兵。满脸风霜的赶了来。

“崔刺史,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大都护李去病年约四十岁左右,身材魁伟、五官俊朗,眉宇间的气势亦是不俗。

他的出身也好,乃是李氏宗室,与当今皇帝细算起来。勉强算是族弟。

当然,李去病与崔幼伯也能攀上点儿亲戚关系。

当初李去病来西北时。崔幼伯曾以晚辈的身份去拜望,态度很是恭谦,直呼他为‘舅父’。

李去病对崔幼伯也很亲昵。

不亲昵不行呀,崔某人的岳母可是宗室中最有话语权的长乐长公主,就算是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李去病也不敢怠慢主动示好的崔幼伯呀。

另外,崔幼伯是皇帝的亲信呀,放眼天下,现如今哪有不到三十就做道刺史的人?

可人家崔幼伯硬是打破了这个记录。

鄯州虽是中州。可也是很重要的地方,皇帝却把它交给了崔幼伯,足见对此人的信任!

李去病号称是皇帝的族弟,但与皇帝的关系已经很远了,他能做到都护府的大都护,主要是靠的姓氏和机缘。

先帝去世后。皇帝要做脸,施恩于宗室,便从一干纨绔、庸者中选出李去病。

论能力,李去病绝对比不上前几任大都护,皇帝选他,不过是‘矮子里面拔将军’罢了!

能力欠缺,关系也不是很铁。李去病怎能不跟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崔幼伯交好?!

一边是主动释放善意,一边是真心交好,这两个拐了不知道多少弯的亲戚,倒也相处的极为融洽。

也正是有李去病的支持,崔幼伯才能顺利的把董达拉下马,然后又将程宏推上位!

但,这次,李去病却满脸怒气,语气也甚是不悦的斥责崔幼伯:“…怎么这般不小心,程公那儿还等着火器呢!”

崔幼伯还能说什么,李去病虽不是他的顶头上司,但人家的品级放在那里,此事又关乎军国大事,就算大都护骂得再厉害,崔幼伯只有低头认错的份儿:

“是、是我疏忽了,都护放心,我定会将火器追回来,绝不耽误——”

看到崔幼伯如此狼狈的样子,站在他身侧两步远的郭继祖别提多开心了。

虽然乍听昨夜被抢的不是崔家的火器,而是平西大军的物资时,他心里多少有些惴惴。

但很快,他便被崔幼伯的衰样取悦了,心里不停的劝慰自己:怕什么,昨夜董达他们把活儿干得非常漂亮,根本就没有留下丝毫线索。

崔幼伯就算想查,他也无处下手!

郭继祖这边满心欢悦,崔幼伯却有些苦逼。

他的话还未说完,李去病已经抬手打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官样话儿,我且问你,可有什么线索?”

追,肯定是要追回来的,关键是怎么追?

没有线索,保证说得再斩钉截铁,也没用。

一旁的郭继祖继续暗爽,心说话:哼,你们还想找线索?真当我郭某人在湟水白呆十几年了。

不就是把十来个突厥马贼悄无声息的引进来、再送出县城嘛,别人做不到,对他却是小case。

崔幼伯眼睛瞬间暗了下来,正欲说‘尚无线索’,一旁的程宏惊喜万分的跑了来,嘴里还迭声喊着:“叔父、叔父,找、找到了,我找到一个护卫,昨夜他曾与劫匪交过手,并认出了这些人是谁!”

程宏跑到近前,还想再说什么,抬眼看到李去病,忙站直身子,拱手行礼道:“属下见过大都护!”

李去病哪里顾得上这些虚礼,抓着程宏的胳膊,疾声问:“真的?那些胆大妄为的劫匪都是什么人?!”

崔幼伯也急切的问:“可知他们的老巢在哪儿?”

程宏呼哧呼哧喘匀了气息,直接给出答案:“西州向西三十里,土堡马贼!”

“…”

郭继祖傻眼了,这、这怎么可能。

昨夜那些马贼都是蒙着面,且根本没有跟护卫交手,那些人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还有,董达把人马藏在那个土堡里,原就是绝密,偌大个鄯州知道的人不超过一个巴掌,那护卫是如何得知的?

忽然间,郭继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他忽略掉了,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得不说,郭继祖这种动物的直觉还是蛮靠谱的。

就在他心乱如麻的当儿,李大都护发话,“好,好个马贼,抢掠竟抢到鄯州来了!”

打脸呀,这是赤果果的打他都护府的脸呀。

有他的府兵坐镇,那些马贼竟还能从边境线一路杀进鄯州来劫掠,抢完之后还能平平安安的离开,这、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都护府的卫戍不合格呀,幸而昨夜是马贼,若是换成贺鲁的主力军,那后果…他想都不敢想呀!

相较于方才的生气,此刻,李去病是暴怒,因为此事处理不好,极有可能牵扯自己呀。

不行,这些马贼太嚣张了,必须剿灭!

狠狠的咬着腮帮子,李去病直接下令:“来人,点齐人马,火速奔袭土堡!”

娘的,他要把那些胆大包天的混蛋杀个干净。

李去病又急又怒,属下们见状也不敢耽搁,纷纷忙碌起来。

崔幼伯忙凑上前来,朗声道:“大都护,火器被劫,皆是某疏忽所致,如今既已知道了贼人的藏身之处,某也想跟着大都护去剿匪。”

李去病一怔,旋即明白了崔幼伯的意思,这小子是想戴罪立功呀。

唔,这个可以有!

一方面李去病并没有忘了两人的‘亲戚’关系,另一方面则是他想到了崔家部曲的盛名。

据他所知,崔幼伯手底下的一百来号,全都配备了最好的火器,其威力,堪比几百人、乃至上千人的正规军呀。

李去病一心想立刻消灭掉那些马贼,但他也没有被怒气冲昏了头,那个什么土堡,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里面一共有多少马贼,这些马贼的战斗力如何,他统统不知道。

为了保险,多带些人绝对没有坏处,更不用说是崔家部曲那样彪悍的人才了。

李去病点点头,他不但同意了崔幼伯的请求,还顺便把程宏及他的府兵都带上了。

见此情况,郭继祖也忙上前一步,抱拳请命:“属下虽老迈,但也能弯弓杀敌,还请大都护准许属下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