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崔幼伯准备的时候,武氏还没有泄露行藏呀。崔幼伯又是怎么提前得知她会作乱?!

萧南只觉得她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怎么想都想不出自己的夫君为何会这般‘神奇’。

远在鄯州的崔幼伯并不知道,他被自己的娘子冠以‘神奇’的名号,此刻他正在与崔明伯商量政务。

“使君,十几个试种土豆的村镇业已报上今春的产量,产量有高有低,”

崔明伯拿着一个纸卷,详细的汇报着,“我估算了下,土豆的平均产量为三斛(约900斤)每亩。”

崔幼伯听到这个数据,也不禁愣了下,失声道:“亩产三、三斛?”

这么高?

当了三年的刺史,每日都接触农耕、河务和诉讼,崔幼伯不再是那个不知人间烟火的崔家玉郎。

他虽没有亲自下过地,但对于时下粮食的亩产量还是非常清楚的。

这年头,产量最高的作物每亩也不过只有一斛多一些,就算是极好的肥地,产量也达不到两斛。

而这个什么土豆,竟然亩产高达三斛。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为大唐寻到了一种产量极高的作物,且这种作物不挑土地,生长周期短(只有三个月),一年可以种两茬儿,保存时间长,完全可以作为灾年的救济粮食呀。

并且在试种前,崔幼伯也按照萧南写给他的几样食谱试吃了下土豆,发现此物既可以作为菜肴,也能作为耐饿的主食,甚至还可以作为药材直接入药。

药材一说,决不是凭空乱说,而是有太医的官方证明的。

据说此物能健脾和胃,益气调中,缓急止痛,通利大便。对脾胃虚弱、消化不良、肠胃不和、脘腹作痛、大便不畅的等症状具有疗效。

崔幼伯也试了试,发觉食用土豆的时候,确实肠胃比较舒畅。

说了这么多,最让崔幼伯心动的是此物不挑土地、食用价值高,如今再加上产量高一项,在小农经济当道的彼时,绝对是有利民生的宝物呀。

“没错,产量最高的亩产高达三斛半,足足有千斤呢。”

崔明伯也很兴奋,如此高产量的作物的诞生对于整个大唐意味着什么,他非常清楚。想必圣人知道了此物,也定会异常高兴,如无意外的话,亦会嘉奖其中的功臣。比如首功的崔幼伯,再比如他这个帮忙的副手!

其实,相较于赏赐。崔明伯更看重此物带来的巨大影响。

或许、或许。他可以借此物名留青史呢。

“千斤?!”

崔幼伯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激动的围着书案走来走去,两只手也不停的揉搓着。

踱了一会儿,他猛地顿住身形,扭头去看崔明伯,“果然有千斤之多?”

崔明伯用力点点头,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亲自去田间核查过,报上来的数据真实无误。另外,我在田间时。曾遇到一位积年老农,他说。这次试种,他们并没有在熟地里种植,只是在山间或是瘦田里试着种了种,若是换做肥田,产量可能会更高!”

更、更高?!

崔幼伯睁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崔明伯,喉头缓缓的上下滚动着。

崔明伯迎着崔幼伯的目光。缓缓点头,“没错,极有可能突破亩产四斛。”如此妖孽的产量,足以改写大唐农耕业的历史!

“…”崔幼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定定的想了好久,沉声道:“好,你去写一份条陈,详细将这件事奏明清楚。”

崔明伯一听这话,激动的双眼冒光。“我、我写?”

崔幼伯点点头,萧南的数次来信中,都曾经提及崔明伯的祖母崔李氏一直伴在郑太夫人(自萧南得封齐国夫人后,大夫人便荣升太夫人了),在规劝郑太夫人方面,老人家做得非常好,这才没让太夫人和萧南的矛盾越闹越大。

为此,崔幼伯很感激老人家,哪怕是看着崔李氏的面子上,他也愿意多给崔明伯一些机会。

再加上这个族兄的能力也不差,崔幼伯想过了,他这一任快要到期了,待任满后他就要回京。在他回京前,必须把带来的这些人都安排好。

尤其是崔明伯等几个崔氏族人,他们的能力,崔幼伯已经亲眼看过了,他们所欠缺的只是一个舞台,而他愿意给族人们提供这样一个表现的机会。

“肃纯,我、我——”崔明伯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最后所有的感激化作一句话,“你放心,我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妥的。”

说罢,崔明伯就要回去写条陈。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澄心的回禀声:“郎君,‘闪电’来了!”

“把它抱进来吧!”崔幼伯扬声道。

话音方落,书房的门便被推开了,澄心抱着一直鹞子走了进来。

崔明伯看到那只名曰‘闪电’的鹞子,眸光闪烁了下,他见过这只鹞子,每个月总有几天它会来给崔幼伯送信。至于这只鹞子的另一边主人是谁,他却不得而知。

不过,崔明伯经过观察,发现,每当闪电送信离开后,崔幼伯便会有一些举动,而且都是与公事有关。

今日见了这鹞子,崔明伯极乖觉的主动告辞离去。

送走了崔明伯,崔幼伯接过闪电,顺手关上房门,然后熟门熟路的从鹞子的爪子上解下一个带锁的铜质圆筒,从袖袋里取出一柄特制的钥匙,打开圆筒,取出一张信笺,他展开信笺细细一读,瞬间变了脸色——

“好个肆意妄为的小人!”

七八天后,圣人的身体彻底养好了,他正准备着手处理荒废月余的政务时,忽然得到一份战报:平西大军深入草原寻敌,结果贺鲁的主力没有寻到,反倒接连中了几股突厥兵的埋伏,损失不小。

再加上大军战线拉得太长,后方的供给不及时,而恰在此时,消失已久的突厥大军忽然出现,双方一场恶战,大唐的十万大军折损近半…

ps:一更。

第397章 蠢蠢欲动

一直以来,皇帝也好,朝廷的大佬们也好,都没有把贺鲁部的叛乱当成一回事儿。

但今日的这份战报,却似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抽在了天朝君臣所有人的脸上。

打脸呀,赤果果的打脸呀,想那贺鲁部不过区区几万人,平西大军出征一年多了,竟还没有彻底剿清。

更丢脸的是,平西大军的兵马人数比人家多呀,而且背后还有富足鼎盛的大唐帝国做后盾,没能尽快平定叛乱不说,如今更是吃了个大败仗。

十万大军折损近半。

这是什么概念?

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又是怎样的深远?!

就是皇帝再疏于政务,就是他再没把贺鲁放在眼中,但此时此刻,握着这份战报,他也恨不得把领军的总管、副总管拎到御前,揪着他们的脖子问一句,“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呀,如此有利的条件下,竟然还能吃败仗?!”

只可惜,总管、副总管都在西北,而唯一一个留京的副总管萧驸马又丁忧在家,早已卸职多时,兵败之事,怎么都与人家牵扯不到关系。

满腔怒火找不到地方宣泄,皇帝气得在大殿里转来转去,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军国大事,理当与议事堂的重臣们好好商议一番。

皇帝停住脚步,站在书案前,扬声将内侍唤进来,“去,把议事堂的几位郎君请来!”

小内侍答应一声,便麻利的下去传旨了。

崔泽重返议事堂,最近一段时间都在整理政务,忽听到圣人宣召,忙丢下手里的卷宗,整理了下官服。戴上官帽,匆匆的朝议事堂而去。

待崔泽赶到的时候,议事堂里已经坐满了人,除了其它四位宰相,早就淡出朝政的长孙司空也赫然在座。

瞧着众人肃穆的样子,崔泽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定是有要事发生了。

饶是崔泽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没想到,皇帝竟然想御驾亲征。

这、这也太儿戏了吧。

包括崔泽在内的五个宰相,齐齐劝谏皇帝‘三思’,御驾亲征不是小事,且现在的局势也没有到了非要皇帝亲自上战场的地步。而且说句不好听的,皇帝的能力有限,他跟英明神武的先帝绝对不是一个等级上的人。

让从未上过战场的皇帝去打仗,对上的还是凶残狡诈的贺鲁,这不是让皇帝去送死吗?!

虽然当今登基后的表现让群臣不甚满意。但他们也没想着换皇帝呀。

而且最近京中风云突变,大皇子和韦家四处串联,新一轮的夺嫡大战正式打响,若皇帝在此时离京,就算他没有被贺鲁干掉,也有可能被某个儿子或兄弟干掉。

好吧,几位宰相承认自己想多了,但有一件事很明确,那就是打死不能让皇帝离京。

五位宰相轮番上阵,这个引经据典。那个长篇大论,别看一干老臣头发花白、年长老迈的样子,但耍起嘴皮子来,绝对比专业的御史还要犀利。

皇帝直接被一群老头儿嘚啵嘚的给绕晕了,呆愣愣的盘膝坐在榻上,瞪大一双眼睛看着几张开开合合的大嘴。

最后,长孙无忌上阵了,直接给出结论:“圣人贵体刚刚痊愈,不宜操劳过度,亲自出征一事。还是缓一缓吧。当务之急,还是先议一议派兵增援的事吧。”

这话很有道理,不管是皇帝亲自出征,还是另选大将出征,都是要带兵去增援的。

而增援不是简单事儿,绝不是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就能解决的问题:从何处调集府兵,调集多少人,器械、马匹、粮草等如何筹集等等等等。

都需要一一讨论。

至于统帅,倒是可以先压一压再议了。

皇帝没意见,很痛快的表示‘司空言之有理’。

于是,议事堂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大唐施行的是府兵制,没有职业的常规军,十二卫亦是由府兵组成。若是有了战事,便从十二卫中抽调府兵前去迎战。

而大将军是圣人钦点,待战事结束后,大军重回十二卫,而大将军也将立刻解兵还朝。

所以这年代没有所谓的‘某家军’,而似柴家那样能在西北盘踞近三十年,也是因为柴家的当家主母姓李,且在开国之初立下汗马功劳。

若是换做旁人,早在先帝的时候,就被收拾了。

一干老臣足足商议了半日,最后决定抽调三万府兵,由萧嗣业为副将,直接奔赴西北救援。

许是为了进一步打消圣人欲御驾亲征的想头,几位老臣有志一同的决定,此次援军不设主将,副将萧嗣业暂行主将之权。

待大军与平西大军汇合后,将由平西副总管、大将军苏定方全权统辖。

争取了半天,皇帝还是没能争得过一群老臣,最后他也不得不放弃了。

没办法呀,他实在扛不住一群口才极佳的老头儿在他耳边嗡嗡,吵得他脑仁儿疼。

为了不让自己英年就患上头疼的毛病,皇帝只得点头默许了宰相们的决议。

次日,皇帝便下了旨意,兵部、户部、军械监等有司衙门也都立刻运作起来,调集府兵、筹集粮草等军需物资,忙得不亦乐乎。

因前线吃紧,且战败的消息太过打脸,憋着一肚子火的天朝官员们的办事效率都明显提高,没用多久,三万大军调集完毕。

皇帝选了个黄道吉日,亲自出皇城为大军践行。

祭了旗,萧嗣业率领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了京。

因萧嗣业与萧南的堂亲,他出城那日,萧南也领着长顺、阿嫮几个去路边送行。

望着齐刷刷骑马而过的大军,萧南神情凝重,只希望这次能彻底剿灭西突厥,这样身在鄯州的崔幼伯也能安全些。

大军缓缓消失在城门外。前来送行、围观的百姓也开始纷纷散场。

萧南看着人多,担心孩子们的安危,硬是拉着长顺等几个在车厢里等了好一会儿,待外头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她才吩咐秦振上路。

长顺自认为是大孩子了,不肯再与母亲、姐姐同座。直接拉着长泰、长宁、长寿三个坐在对面的座位上。

长宁活泼好动,好容易出一趟门,很是兴奋,扒着车窗往外瞧着。

每每看到什么新奇的人或是物,他都会开心的哇哇大叫。

长顺是个好兄长,见长宁这般。便也回身看着窗外,还不时的给弟弟讲解:“这个红头发、蓝眼睛的不是妖怪,而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夷人…”其实他也是头一回见这样奇怪的人,当初还是大兄在家的时候给他说起过。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将长兄的话再教给弟弟。

长顺很有耐心。只见他唇边含着笑,柔声细气的讲解着。

忽而,他唇边的笑容一窒,眼中闪过一抹奇怪。

萧南正欲阿嫮、阿潇闲聊,眼角的余光瞥到长顺的异常,便随口笑问了句:“长顺,怎么了?可是见到什么熟人了?”

长宁几个没怎么出过门,长顺也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只是小家伙比四胞胎大一些,且平时又是个乖巧、用心的孩子,如今长生不在。萧南见客的时候,偶尔也会把他和四胞胎一起带出来。

所以,长顺倒也见过几个崔家的姻亲、故交。

长顺忙回过头,恭敬的回道:“母亲,儿确实看到一个人,看着有些眼熟,似是阿婆家的十九表兄。”

郑平?郑十九?

萧南眉头轻蹙了下,然后又问:“哦?果是十九郎?”

长顺乖巧的点点小脑袋,“儿跟着大兄见过十九表兄几次,应该没有认错!”

萧南哦了一声。摆手让他们继续自己玩儿,自己则陷入了沉思。

唔,这些日子她忙着那件大事,所以也就没有关注郑平的事儿。

刚刚长顺见到了郑十九,也就是他并没有跟着学院去骊山。这、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计划已经成功,而郑平这小子也如她愿的掉到了专门为他挖的坑里?

马车缓缓行驶,车厢里的几个小男孩儿叽叽喳喳的说着,而萧南则眯着眼睛想事情。

增援的大军走了,因着这件大事的发生,京城上空那股诡异的气场似是散去了许多。

至少在普通百姓们看来,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热闹。

但不少权贵却没有这么乐观。

比如苏娘子。

这日,萧南刚刚给崔幼伯写完信,正欲去厨房转转,外头便有小丫鬟通报,说是苏娘子来访。

萧南愣了下,旋即道:“请!”

不多会儿,苏娘子一身清雅的夏装走了进来,见了萧南,忙躬身行礼:“几日不见,齐国夫人安好!”

萧南微微欠身,还礼道:“托福,苏娘子安好!”

两人寒暄了几句,丫鬟送上了解暑的凉茶。

苏娘子拿帕子抹了抹汗,喝了两口,然后才笑道:“都说夫人这里的凉茶味道好,今日一尝,果然名不虚传呀。”

萧南又笑着说两句‘过奖’。

如此闲聊了一会儿,室内的气氛也差不多了,苏娘子才放下茶盏,低声道:“大慈恩寺要落成了,圣人欲择吉日去寺里上香,平安公主荐了个佛法精湛的高僧,据说是三藏法师的高徒…”

萧南眉峰一挑,接口道:“那位高僧可是辩机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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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要挟

苏娘子唇边的笑纹加深,轻声道:“夫人也听说过辩机法师的‘盛名’?”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苏娘子说出‘盛名’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格外重。

萧南眸光闪烁了下,当日在皇宫里的事儿,并没有散布来开,甚至连圣人中毒之事,也没有公开。

官方说法是皇帝不耐暑热,身体不适,所以才辍朝几日。

但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就没有傻子,虽然皇后把消息封锁的也算严实,可那两日的情况太不对劲了,又是提前关闭城门,又是加强京城的宿卫,怎么看怎么都像有大事发生。

众人虽没有猜到是皇帝被人下了毒,但也绝不相信圣人只是‘中暑’。

若不是有西北战败那件事搅合了一下,此时的京城,空气绝对诡异得让人心惊胆战。

圣人中毒的事件都没有散播开来,更不用说萧南与韦淑妃母女较量的‘小事’了。而至于在双方较量过程中发现的某件绯闻,自也没有流传开来。

但还是那句话,京城权贵的眼睛不也都是瞎的,平安公主三不五时的往弘福寺跑,且时常有过夜的情况,就是大家不知道圣人赐给平安的金宝神枕在辩机法师手里,也能隐约猜出个大概。

许家和许家大郎就苦逼了,每每出门交际,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怜悯有之、嘲笑有之,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的,那种目光实在让人很不舒服。

为此,许大郎回家后便与平安理论起来,没说两句,便被平安的铁甲护卫捆成了粽子。然后直接丢到院子里。

那时正是一天中最炎热的中午,人坐在四面透风的凉亭中仍会觉得燥热,更不用说直接暴晒在大太阳底下的许大郎童鞋了。

只堪堪半个时辰,许大郎就中了暑。被许家人悄悄的抬了下去。

平安倒也没有赶尽杀绝,权作没看到许家小厮的小动作,重新换了身新衣服。命人准备车架,她拍拍屁股,再次出门去弘福寺了。

原本大家还只是猜测,如今有了这么一出,众人也就明白了:平安公主果然勾搭上了辩机,让许家大郎活生生做了娼夫呀。

在彼时。出嫁公主豢养个面首、弄几个小白脸什么的,基本上是大家心知肚明、却不能宣之以口的秘密,只要公主做得不是太出格,比如把奸夫弄到家里来,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是许家。明明知道平安不守妇道,做了给自家大郎抹黑的污糟事儿,但也不会真跑到皇帝跟前告状。

圣人虽宠信许敬宗,但平安还是圣人的亲生女儿呢。且平安的嫡亲兄长大皇子业已成人,是下一任皇帝的最有利竞争者。

许家还真不敢往死了得罪平安。

罢了,本来公主就不是那么好娶的,毕竟并不是所有的公主都像长乐长公主、晋阳长公主那般温柔贤惠。

说句不好听的,似平安这样的公主才算正常呢,许敬宗捏着鼻子、咬着牙,命令儿子将这件事忍下去。

幸好。平安的奸夫是个和尚,不会入仕,更不会在社交圈子里出现,许家多少还能保留些面子。

许家忍了下来,平安便愈发恣意,忽听闻圣人要在大慈恩寺举行盛大的祈福法事,便立刻想到了爱郎。

在平安看来,她的爱郎是名师高徒,学识渊博,见识丰富。于佛法上也颇为在行,大慈恩寺的首场法事,岂能少了他?

于是,平安立刻跑到宫里,先跟韦淑妃嘀咕了几句,当然她不会直接将自己和辩机的关系告诉阿娘,而是将此事与阿娘的大计划联系起来。

用平安的话说,“大慈恩寺里有自己人,做起事来也能更稳妥些呀!”

韦淑妃原本还想训诫女儿几句,但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思忖起此事的可行性。

最后,她的‘大事’占据了上峰,训导女儿‘贞静’的话便咽了回去。

韦淑妃想,等大事成了,大郎成了新君,到时候再好好规劝平安一番。

韦淑妃如此劝说自己,然后她命小内侍去请圣人。

因为大病一场,又受了‘兵败’的刺激,最近几日,圣人没有继续他的cosplay事业,而是捧着平阳大长公主献上来的手札仔细的读着。

那日他在议事堂说要御驾亲征,绝对不是玩笑,别看他这段时间表现得很荒唐,但在他心底深处,他还是希望能像先帝一样,成为一个文成武功、让朝臣敬畏的英明君主。

而皇帝自认为他在处理朝政方面做得还不错,唯一缺少的便是威信。

威信二字说着容易,但真正树立起来却很难,最快捷、最有说服力的便是打仗。

皇帝想着,若是他也能如阿耶一样亲自上战场、并打赢几场战役,相信那些整日自持老资格的重臣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摆架子。

只可惜,他还是没能争得过那些老臣。

没能上成战场,但并不妨碍皇帝对西北战事的关心。

他想过了,他既不能亲自上阵杀敌,可若是能运筹千里,哪怕是后方说几句关键的点评,他在那些老臣面前也能威风一下呀。

所以,抱着这个想法,皇帝暂时丢开他的爱好,整日埋头于舆图、括地志以及柴家的手札中。

韦淑妃派来的小内侍进门的时候,恰好皇帝看得累了,正准备吃几杯茶歇息一会儿。

听了小内侍的话,皇帝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心里暗道:是了,这段时间忙着政务,便没怎么去后宫,确实冷落了淑妃呀。

虽新纳了绯儿和武氏两个宠妃,但对于陪伴他二十年的淑妃,皇帝还是很看重的。

想了想,左右也没什么要紧事,皇帝便起身去探望淑妃。

再然后,宫里便传出大慈恩寺的首场法事由辩机法师主持的消息。

旁人尚可,听了这个消息,只会八卦几句‘许家可怜’‘公主太嚣张’之类的闲话。

但某些警惕性高的人家,却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这些无聊八卦上,而是担心一些更要紧的大事。

这不,苏娘子就跑来提醒萧南了。

萧南点点头,“曾听人提起过,说他深得三藏法师真传,曾经去过许多地方,见识颇广。”

说着,萧南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惊疑,而后又飞快的掩住了,继续闲话:“圣人选他做主持,倒也合适呢。”

萧南眼神的变化很短暂,但一直关注着她的苏娘子却精准的捕捉到了。

她双唇咧开一个较大的弧度,笑着附和:“可不是吗。妾身还听闻,圣人已经命司天台的司天监择选吉日了,巧的是,我有一位娘家族叔便在司天台任少监,据他推算,这个月一共有三个吉日,最近的一个便在四天后。”

剩下的话,苏娘子没有说,但萧南已经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