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她观察,似平安这样自负、自傲的人,向来信奉一个原则:自己的敌人,只能由自己消灭。哪怕不能亲自动手,也要由自己安排的人干掉。

否则,敌人若是死在了旁人手里,哪怕死得透透的,那也不算是自己报仇,别说那种报复的快感了,可能还会觉得憋屈、抱憾。

在这样的心态引导下,平安在自己动手前,绝不会让人伤害萧南,甚至还会帮她挡掉其它敌人的刺杀。

果然,还不等雨水冲到萧南面前,远远跟在她们身后的四五个护卫已经杀了过来,奔跑途中,护卫们迅速的抽出腰间横刀,杀气腾腾的朝刺客砍来。

“夫、夫人,小心…呃”

雨水慌乱的挡在萧南身前,双臂张开,一副护着小小雏鸡、英勇对抗来袭老鹰的母鸡架势,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呃、话说,这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平安的护卫和刺客死拼起来?

萧南轻轻拉了拉雨水的袖子,低声道:“走,咱们去另一边呆着。”

这里是战场呀,看戏什么的,还是到安全地方围观比较好。

雨水有些愣神,但还是乖乖的听从萧南的吩咐,保持着双臂大开的姿势,紧紧护在萧南身前,恭敬的让萧南先退。自己则小心翼翼的往后撤退。

主仆两个向后退了十几步,来到一处假山前,这里已经距离‘战场’有些距离,但又不是特别远,应该算是最佳的围观位置。

萧南站定,笑眯眯的看着那几个护卫与黑衣刺客交手,一边看她还一边悠闲的点评——

“雨水。瞧见了没有,刺客的功夫不错哦。”

“唔。看他那招式,似是市井游侠儿呢。”

“啧啧,这几个铁甲护卫的身手也不错…哎,小心,那刺客掷暗器了…咦?没事儿?啧啧,将作监督造的盔甲质量真心不错…”

“…”雨水大囧。

这会儿她已经反应过来,可听到萧南的话,她险些一个踉跄栽倒一边。

摸了把汗,雨水心里嘀咕:夫人哎,那刺客是来刺杀您的好不好。您就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这会儿竟然还有心思看热闹?!

萧南似是没看到雨水的囧脸,继续点评:“噫,刺客的功夫好,却耐不住人家人多呀。寡不敌众呀,且瞧着吧。不出十招,他定会被擒——”

仿佛在印证萧南的推测,她的话音方落,便听得‘呛啷’一声,刺客手中的宝剑被某个强悍的护卫砍飞,接着,数道寒光闪现,刺客的身上瞬间被刺了好几个洞,鲜血汩汩而出。

不过那些护卫下手都极有分寸,刺客虽挨了几刀,但都没有伤及要害。

嘭~

刺客重伤倒地,一双眼睛不甘的死死盯着不远处看热闹的萧南。

好戏看完了,萧南拍拍雨水的肩膀,示意她让开。

雨水犹豫了下,抬眼看了看那刺客,确定对方确实没有动手能力,这才乖乖的放下双臂,然后恭敬的闪到一侧。

萧南缓步踱到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刺客,沉声问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呸~”

刺客颇有气性,见萧南这般,很有骨气的朝她吐了口吐沫,只可惜他是仰躺着,且身受重伤,那口混着血沫子的口水并没有如愿的吐到萧南身上,反倒喷了自己一脸。

“啊~”

刺客正郁闷着,不想胳膊上传来剧痛,他下意识的痛呼出声,接着循着痛处看去,惊愕的发现在他右侧的上臂上正插着一柄亮闪闪的铜钱。

那铜钱是经过特殊加工的,边缘处被磨得异常锋利,如今已经有三分之二没入了血肉中。

“你、你——”

刺客瞪大了眼睛,他虽没有看清方才发生了什么,但稍加推想便猜到了是何人的手笔。

更何况,行凶者那细嫩白皙的小手上还拿着几枚同样的凶器呢。

萧南没有说话,甩手又是一枚铜钱,这次铜钱狠狠刺入刺客的肩头。

“你个毒妇——”

刺客大怒,自己什么都没说呢,这女人就动手,她也太嚣张、太不讲道理了吧。

萧南微微挑眉,素手一扬,一道亮光闪过,铜钱准确不差的刺进了刺客的肩胛窝,甩完这一枚,她还故意竖起右手的食指、中指,而两指间尚有一枚寒光闪闪的铜钱。

刺客痛得冷汗直冒,他扭头看了眼右肩上排成一行的铜钱,已经明白了萧南的威胁,如果自己再不肯招供,下一枚铜钱就直接刺向他的颈脉了。

面对这样无声的威胁,刺客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他再也不敢逞英雄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说,我叫吴大郎,是、是个四处游历的游侠儿…”

武大郎?

萧南险些喷了,但还是绷着脸继续逼供。

“进京后,听闻长寿坊有猛虎出没,我便想亲去一观…”

顺便杀上一杀,毕竟打虎英雄什么的,比游侠儿好听些。再说了,弄死个把老虎,也能去京兆府领些赏钱,多少可以缓解下吴大侠的窘困财政呀。

不想去了长寿坊,猛虎没找着,倒是偶遇一个可怜的小娘子。

更重要的是,小娘子还很善良、很大方,不但邀请吴大郎去家中吃酒,还将家中珍藏的一柄古剑赠与他,美其名曰‘宝剑赠英雄’。

吴大郎大有‘知己’之感,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他收了宝剑后,很是豪迈的询问小娘子可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事儿。

比如有没有什么仇敌呀,他可以帮忙报仇。

小娘子闻听此言,立时跪下来哭求,说自己原本是一处大户人家的侍妾,无奈主母恶毒,不但害死了她唯一的儿子。还将她赶出来,丢在这猛虎出没的荒宅自生自灭。

若不是娘家兄长还能接济一二。她早就饿死了。

吴大郎四处流浪、哦不,是四处游历,听说了不少恶毒主母整治婢妾的残忍法子,什么挖眼了、什么割鼻了、什么百般折磨了,顿时把这些听说来的桥段套在了眼前这个柔弱、善良、可怜的小娘子身上,血气上扬,拍着胸脯保证,定会帮她除此恶妇。

选择性的遗忘了他刚刚还在暗叹这小娘子口中的‘荒宅’是‘豪宅’,更忘了他在这‘衣食不济’的小娘子家中享用了生平最奢华的一顿大餐。

听了吴大郎的保证,那小娘子惊喜万分。直接拿出一大包铜钱,激动的说:“这些吴义士且拿去,待事儿办成之后,妾身还有重谢。”

吴大郎险些被一大袋子的铜钱砸晕,一听还另有重谢。顿时高兴不已,当场表示,不出三五日,他定了结了那毒妇。

所谓拿人手短,再加上吴大郎原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从那小娘子口中知道了‘毒妇’因行迹败露被夫君打发到大慈恩寺来‘静养’,心中权衡了下,觉得不过是杀一弃妇,应该没什么危险,便选了个时间,溜进来搞刺杀了。

听了吴大郎的话,萧南无语半晌。

呵,长寿坊的小娘子,除了阿槿还有哪个?

真是没想到,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阿槿竟然还不忘报仇。唉,看来这次她再也不能心软了。

思及此,萧南右手微扬,指间的铜钱直接刺入那吴大郎的颈脉。

“夫人~”

雨水走到萧南近侧,担心的问道。

萧南摆摆手,用帕子擦了擦手,而后将帕子丢在地上,任由自吴大郎身上流出来的鲜血浸染。

“走吧,回去用饭!”

萧南转过身,似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抬脚缓步往小院走去。

“是。”

雨水答应一声,迈着小碎步紧跟其后。

留下四五个护卫面面相觑,他们看了看死不瞑目的吴大郎,又看了看如闲庭信步般缓行的主仆两个,只觉得嗓子眼儿发干、心肝儿发颤:这、这齐国夫人也太狠了吧,比他们家公主还要狠呐。

别看着他们家公主整日里罚这个、打那个,却从未亲自动手杀过人。

而萧南不但亲自杀了人,杀完人还能如此轻松,还能如此随意的说‘用饭’。

这、这心理也太强大了吧,换做他们都做不到。

要知道他们虽是专业护卫,可这些年来也没杀过人,唯一一个杀过人的是他们的侍卫长,杀完人后,足足两三天都吃不下饭呢。

回到小院,雨水忽然说了句,“夫人,婢子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萧南那句‘坐以待对手毙’的意思了,果然,有平安公主的护卫在,旁人还真不能伤害自家夫人呢。

要知道,她家夫人的仇敌也不少呢。几方若是能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她们或许真能来个渔翁得利咧。

不过,萧南主仆几个没等来第二波的刺客,却等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圣人抵达骊山的当夜便病了,且病势非常严重,如今皇后和大皇子各接管了一部分戍卫…”

ps:补昨天滴。

第429章(混乱(二)

“夫人,这、这可怎么办?”

饶是雨水再天真,她也听出了这则消息背后隐藏的深意——圣人病重,京畿、骊山两处的兵权被皇后、大皇子分割,这是有大事的节奏呀。

皇后还好,一向与自家夫人交好,她得势,对自家夫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大皇子就…这位可是平安公主的亲弟弟呀,夫人与平安公主之间的关系真心算不上美妙,这不,慈恩寺里还有平安的护卫看守着她家夫人呢。

倘或,她是说万一啦,万一圣人有个什么不测,大皇子以‘国赖长君’为由登上大位,韦淑妃一系便跟着一步登天。

到那时,她家夫人还不得被平安公主踩到泥里去呀。

还有为了避嫌,崔大郎现在就敢跟夫人做切割,倘或真到了那一日,崔大郎对夫人只有更绝情呀。

一想到这些,雨水就坐不住了,脸色苍白,担心的问道。

萧南将纸团丢进红泥小炉中,眼看着它化作灰烬,才淡淡的说:“还能怎么办,继续等呗。”

她现在连大慈恩寺都出不去,更不用说离开京城、奔赴骊山了。

再说了,若是她所料不差,接下来京畿的戍卫该加强了,不管是大皇子得势,还是皇后占据了主动权,京畿、骊山两处都将会被他(或她)牢牢控制。

届时,京城都要戒严,萧南更不能随意走动了。

“等?夫人,您就不担心——”

雨水真是越来越看不透夫人了,如今都火烧眉毛了,夫人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

雨水近身服侍萧南的时间并不长,但也知道夫人向来聪慧,自己这个小丫鬟都能想到的情况,夫人怎么可能想不到?

可、可夫人的表现又,唉!

看着雨水唉声叹气的样子。萧南反而笑了,她轻轻摇了摇头,“我且问你,不等又能如何?别忘了,命我留在慈恩寺‘祈福’的,正是圣人呀。我若贸然离开寺庙,岂不是抗旨?”

虽然这年头的君权还没有达到顶点。但公然违反皇帝的命令也不是什么好事,更不值得鼓励呀。

“…”雨水被噎了一下。是呀,她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不过小丫鬟倒也机灵,稍一停顿便又想到了什么,忙低声道:“那夫人是不是也要多多留意下骊山的情况?”

萧南的笑纹加深,伸手戳了戳雨水的额头,笑骂道:“这还用你说?”

她的公主阿娘就在骊山,哪能错过什么重大的消息呀。

萧南却不知道,被她寄予厚望的长公主,如今正与人生气呢。

“你说什么?我不能进去?”

长公主有些不置信的盯着面前的小宦官,厉声斥责道。

“那、那什么。”

小宦官一脸苦逼,呜呜,他真心不想对上长乐长公主呀,这位可是连淑妃都敢抽的主儿,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太监。如今却要‘为难’长公主,这、这不是找死嘛。

可里面那位,小宦官更不敢得罪,只得硬着头皮道:“好叫长公主知道,圣人已经用了药,此刻已经睡下了,临睡前特意交代过,不许、不许任何人打扰。”

“哦?圣人真这么说?”

长公主的双眸眯了眯,掩在袖中的手用力握了握,带着一丝嘲讽的问道:“圣人跟前都有谁在服侍?皇后殿下可在?”

小宦官吞了吞口水,似是在犹豫着如何回答才能混过这一关。

“嗯~~”

长公主发出一声鼻音,声音并不大,但气势十足。

小宦官吓得双腿发软,额上冷汗涔涔,好一会儿才忍着心底的怯意,结结巴巴的说:“回、回长公主的话,三皇子偶、偶有不适,皇后殿下在照看三皇子。圣、圣人身边是、是王、王贵妃在服侍!”

“王贵妃?”不是韦淑妃?亦不是平安公主?

长公主紧皱的眉头忽的一松,很显然,她并没有想到里面的人竟是与韦淑妃一向不对付的绯儿。

这么说来,圣人生病的事与韦氏无关咯?

“是、是,正是王贵妃。”

小宦官感觉到长公主释放出来的威压似是少了许多,借着低头的当儿,悄悄拿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而后道:“长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无事了,你且去吧。”

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长公主紧绷的那根弦松了下来,转过身子,朝着皇后暂居的寝殿走去。

“奴婢恭送长公主!”

见这位姑奶奶终于肯放过自己了,小太监长长舒了口气,用比平时都要洪亮的声音喊道。

目送长公主一行人离开后,小宦官才拎着衣摆,一溜小跑的往圣人的寝殿跑去。

进了门,还不等行礼,帐幔后便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

“长公主回去了?”

小宦官跪下回话,“没有,长公主去了皇后那儿。想来是听说三皇子病了,所以顺便去看看。”

长公主可是皇室中最和善的人儿,平日里对晚辈很是照拂,如今听了亲侄子病了,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真心,都要亲去探望。

帐幔后的女子显是也了解长公主的为人,点头道:“嗯,她倒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这话说得…呃,怎么说呢,表面上听着是赞扬人的话,可不知为何,总让人有种嘲讽的错觉。

小宦官不敢多想,只伏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搭,默默的等着里头人的吩咐。

过了片刻,帐幔后的女子方道:“行了,你也退下吧。御医说了,圣人需要静养,你去门外守着,切莫让人惊扰了圣人。”

“是!”

小宦官答应一声,麻溜的起身,走到殿门口的时候,方顿了顿脚步,有些犹疑的看了看那层层垂下的帐幔。

“嗯?还有什么事儿要回禀?”

很显然。帐幔后的女子一直关注着他的一言一行。

意识到这一点,小宦官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忙躬身回道:“没、没什么要回禀的了。奴婢这就出去守着,断不会让人扰了圣人养病。”

“嗯,去吧!”

女子的声音很轻,且从她简短的几句话中不难听出,她有一把好嗓子。这样的嗓子,哪怕是鼻音都恁般悦耳。

只可惜。再悦耳的声音听在小宦官耳中却似惊雷,只吓得他脸色惨白,几乎是踉跄着脚步退了出去。

“呵呵,贵妃好威仪、好本事啊!”

小宦官消失后,大殿一侧传出一记轻笑,紧接着一个宫装女子走了出来。

“哼,这算什么,”

帐幔后的女子得意的说道,“我早就说过,有我在。慢说是这行宫的太监管事,就是皇后、长公主也不要敬让三分呢。”

“是、是、是,我们正是知道了这些,才会求到贵妃跟前呀。”

说话间,宫装女子已经从阴暗处走到了烛台边。在明亮烛光的映照下,她的面孔异常清晰。

若是长公主在此定会惊呼一声,“平安,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错,一直躲在圣人寝殿里的女子正是平安公主。

而帐幔后的女子倒也不是韦淑妃,恰是皇帝的宠妃、新晋的贵妃绯儿。

只见她轻轻撩起帐幔,缓步走了出来,定定的看着平安,冷声道:“我答应你们的已经做到了,希望他日你们能兑现自己的承诺。”

平安微微一笑,道:“贵妃就放心吧,咱们可是一家人,阿娘答应您的事儿定会兑现。再说了,贵妃的能力,咱们最清楚不过,您手里也有…呵呵,就算是为了自己,我们也不会食言!”

王贵妃一扬下巴,很是骄傲的说道:“你们明白就好。行了,我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平安却敛住笑容,认真的提醒:“贵妃,今儿只是第一天,接下来还需要您继续帮忙呢。皇后、长公主还有几位亲王,他们都不会好糊弄的。”

头几天他们或许觉不出什么,但时间久了,一直不让他们见皇帝却是不可能。

再说了,长公主之所以没有硬闯进来,是一时没想到王贵妃会与韦氏结盟。毕竟在所有人的认知里,王贵妃与韦淑妃是情敌,且平时两人也不怎么对付。

要说她们会成为好姐妹、携手合作什么的,就是一心期望妻妾和睦的圣人都不信。

“哼,我又不是孩子,这还不知道,还用你来叮嘱?!”

王贵妃显然不喜欢被个晚辈说教,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就放心吧,我既能拦住他们一次,就可以阻拦两次、三次。倒是你们,动作快着点儿,别我这儿没什么,你们那儿倒先露了馅儿!”

她可是赌上了全部身家呀,若是败了,荣华富贵就别想了,命都会保不住呢。

平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柔声道:“贵妃放心,阿弟和舅舅他们都准备好了。今夜就会行动,且用不了三日,此事便能成功!”

“那就好!”

当夜,韦氏果不负王贵妃期望的行动了,他们兵分几路,除了分头控制骊山、京畿等几处要害位置的戍卫外,还分出兵力去‘保护’众权贵。

另外,还有一支奇兵,在平安的建议下,直接朝积微学院骊山分院的风向袭来。

用平安的话说,“这里住着的都是贵族子弟,拿住了他们,还怕他们的父祖有异心?!”

ps:更新有点儿晚,抱歉抱歉!

第430章 混乱(三)

“嘭、嘭、嘭嘭嘭~~”

清晨,报晓鼓尚未响起,城外忽响起一阵杂乱的爆破声。

若是放在以前,京城的百姓定会以为这是哪家在燃放爆竹,但自打两年前一个叫陈武的小子研制出了火器,大家便知道了一件事:咱们大唐又有了厉害的武器,此物名曰火器,杀敌的时候还带着响儿,且那响声与过年的爆竹声极为相似。

所以,每当不年不节的时候,若是再听到类似的响动,外地人可能会被吓到,然而咱们见多识广的京城人则会满脸自豪的告诉对方:这定是将作监试验新制成的火器,抑或是南衙十六卫的卫军们演练技法呢。

饶是京城的百姓们早已熟悉了火器的声响,但在这清晨突然听到这紧密的爆破声,还是有许多人被惊得变了脸色。

尤其是靠近城门的几个坊的居民,更是被这声响吓醒,连滚带爬的从榻上滚落下来,而后一家人在男主人的带领下,哆哆嗦嗦的躲到家中安全的角落里,然后命家中男仆悄悄搬来梯子,摸上墙头,小心的往外窥探。

当然啦,以他们家院墙的高度,自是看不到城墙外发生了什么。

但却能看到街面上的景致。

“…什么?你说朱雀大街上全都是身着甲胄的金吾卫?”

男主人听了男仆的回禀,惨白的脸色愈加难看,腿肚子一个劲儿的直转筋。

“是、是,除了金吾卫,还有、还有京兆府的差役,”

男仆也被吓得够呛,方才若不是有人扶着,他早就从梯子上跌落下来了,伸着颤巍巍的手摸了把汗。继续回禀道:“对了,还有坊内的武侯,也、也都身着甲胄、腰挎横刀的在巡逻。”

不正常。这绝对不正常。

要知道此刻报晓鼓还没有敲响,也就是还不到开启坊门的时间。外头的兵卫就先出动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京、京中又要有大事发生了!”

男主人哆嗦着双唇,两眼呆滞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