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生直愣愣的看着王绮芳的背影,对她的话疑惑不已。

初一,按照规矩,王绮芳带着三个孩子回到赵府给赵老爷和赵太太请安。

刚来到慈心园,人还没有进门,隔着半个院子便听到正房的客厅里传出时高时低的嬉笑声。

“…哎呀,太太,您快去瞧瞧吧,也不知道咱们少姨奶奶用了什么法子,那花树上还顶着花苞呢,估计只等着您亲自去了,那些花苞盛开给您看呢”只听声音便知道,拍马屁的婆子是谁,不是别人,正是赵太太的陪房吴学良家的。

“可不是,老奴也去瞧了一眼,哎呀呀,先不要说那花苞难不难得,就是花树的味道也格外芬香咧。啧啧,那味道,就跟太太佛堂里的檀香一样,任凭再心烦的人闻了,也会凝神定气。”这个声音王绮芳也不陌生,马屁精二号郭妈妈是也。

“真有这么好?不对呀,咱们这地儿可不适合祥瑞之花生长,切不可强行‘请’了来,亵渎了神灵。”赵太太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犹豫,不是她不想要佛门祥瑞花,实在是有菩提树的悲催事实做例子,她不得不担心呀。

“呵呵,太太尽管放心,”说话的则是郑三娘,她语气轻柔,态度恭敬,“奴婢‘请’这株花树的时候,特意请了精通花树繁育的匠人,他会妥善照顾这株花树,只要咱们府上的人多加配合,管保花树不会出半点纰漏。”

“好好好,既然你们说的这么好,那我也去瞧瞧,走,咱们现在就去暖房”

话音刚落,房间里传出悉悉索索衣物摩擦的声音,片刻之后,身着玫红襦裙的郑三娘亲昵的搀扶着满脸是笑的赵太太走了出来。

“噫?二少奶奶也来了,走走,别站着了,一起跟我去看看郑姨娘孝顺我的花儿吧。”

或许是得了一株珍稀的花树,赵太太的心情很嗨皮,连带着看王绮芳也顺眼了几分,态度也温和了不少,伸手招呼她一起去赏花。

“太太,不知是什么花儿呀,七娘见识浅薄,还请太太多教教七娘。”

王绮芳难得见到赵太太的笑脸,心里暗自诧异,也不知道什么宝贝这般招人,竟然令赵太太如此欢喜。

“优昙花,三千年一开花的仙界极品之花”

赵太太嘴里说着,脚下也没有停,在一帮丫头婆子的簇拥下,来到了玫瑰园的玻璃暖房里。

“优昙花?”王绮芳只听说过昙花,并没有听过优昙花,唔,这又是神马东东?还三千年一开花,你以为这是西游记里的人参果呀

她好奇的跟在众人身后进了玻璃暖房,一股熟悉的味道迎面扑来,“噫?这个味道好熟悉呀,好、好像跟空间里的味道差不多…”

“我的牡丹园”?

郑三娘和苏姨娘听到这句话后,两个人的眸子都闪了闪,眼底涌出异样的神色。

“怎么?你们都没事干了吗?围着这里做什么?”

王绮芳缓缓的走进院子,见院子外围聚着十多个丫头婆子,她扫了一眼,发现里面大多数都不是牡丹园的人,便板下脸,语气不悦的说道,“郑姨娘,我一直认为你是个能干的人,这才同意太太的提议,让你暂时管理赵家内院的事…可你就是这么管理的吗?恩?不过是罚个丫头嘛,何必弄得满院子的人都知道?都跑来看热闹?”

“…”郑三娘见王绮芳眉头微蹙,一副很不满意的模样,尽管心里非常不乐意,还是疾步迎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二少奶奶,二少奶奶赎罪,都是奴婢没有用,”虽然自己当家并不是像王绮芳话里说的那般,是经过她同意的,出了错自己只需要跟太太和二少爷负责即可。

但郑三娘不是个傻蛋,她非常清楚她和王绮芳的区别,王绮芳即使离开了赵家,那也是赵家名正言顺的二少奶奶,修理她这个妾室也是名正言顺的事。

而撇开王绮芳离家的事实,她说的话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她郑三娘受太太委托,掌管内院,却偏偏出现今天这种场面,还又那么巧的被王绮芳撞见,那么便是她这个内管家的失职,被主母责骂也是活该。

等等,不会,怎么会这么巧?

郑三娘低着头,眉头微微皱起来,心说话,世上绝没有这么巧合的事。要知道,王绮芳自从离开赵家后,除去初一十五或者节假日,她几乎不怎么回赵府,怎么就今天这么巧,让她遇到了自己‘虐待’怀有身孕的通房,以及治家不严的情况;

还有,紫苏的情况也不对劲。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老老实实的窝在自己的小跨院里养胎,很少主动招惹别人,更不敢招惹风头正盛的自己。素日里,让她请安也好,做活也罢,她都没有什么怨言,怎么今天就偏偏说出这么一番挑衅的话,惹自己生气?

难道…

“恩,起来吧,”王绮芳根本不管郑三娘的不情不愿,径直走到屋前,这时已经有灵透的小丫鬟,跑去屋里给王绮芳搬了把椅子出来,将椅子放在郑三娘所坐的位子上首,躬身请二少奶奶入座。

王绮芳抬眼看了下这个伶俐的小丫头,噫,挺有眼力界儿嘛,而且看这动作,她绝不是郑三娘的人,唔,估计是苏姨娘的人吧。

不过,那丫头是谁的人,并不重要,王绮芳也不会在意,她微微点点头表示满意后,轻轻的坐在上首的位子上,居高临下的对郑三娘说道:“郑姨娘,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兴师动众的责罚一个丫头?”

郑三娘恨恨的看了一旁躬身站立的苏姨娘,以及地上惨白着一张脸跪着的紫苏,哼,贱人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如果还猜不出算计自己的人是谁,那她郑三娘便是个傻子。

贝齿轻咬下唇,郑三娘一提裙摆,利索的跪在紫苏身边,头触地面,默不作声。

“恩?怎么,郑姨娘没有听到我的话?还是郑姨娘眼里没有我这个二少奶奶,连我的话都不屑于回?”

王绮芳坐在高处,很轻松的看到了台阶下众人的表情。当她看到苏姨娘嘴角一闪而逝的笑意后,以及郑三娘紧握双拳的恨意后,便明白了今天这场戏的真正导演是谁。

无声的笑了笑,脸上却不露任何表情,王绮芳依然板着面孔,一副有些动怒的样子问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郑三娘匍匐在地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只是摇头喊着‘不敢不敢’,却没有半句为自己辩驳的话。

恩?这不像郑三娘的作风哦?

王绮芳嘴角微微勾起,唔,有意思,看来郑三娘已经想好了对策,想必接下来的戏会更加精彩。

果然,王绮芳这个念头刚刚闪过,院子里站着的几个丫鬟中,有个梳着双丫髻、身穿嫩黄色襦裙的伶俐丫头站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郑三娘的身后,结结巴巴的说,“二、二少奶奶,您、您真的冤枉、冤枉郑姨娘了”

“哦,我怎么冤枉她了?你且给我仔细说来”

王绮芳接过紫株端过来的一杯热茶,优雅的用茶杯盖抹了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梗,顿时发出清脆的瓷器碰撞声。

“回、回二少奶奶,事情是这样的,”小丫头磕了一个头,声音微颤,道:“太太院子里的那株菩提树枯了,郑姨娘见太太很是担心,便让人请来得道高僧做法,做完法事后,高僧说佛门圣树之所以枯萎,是因为有人属相不合,冲撞了圣树的清灵,只要让那个属相不合的人换个院子,或者搬出赵府,圣树自然会恢复正常…”

“胡说,哼,明明是自己的八字太硬、命中带煞,连累了咱们家的菩提树,却偏偏找来个骗子说我属相不合。”

一直沉默的紫苏听到这里,像被马蜂蛰了一般,忽的抬起头,指着郑三娘骂道。

“哎呀,紫苏,你怎么说话呢,慧园法师是兴善寺的得道高僧,若不是看在太太的面子上,绝不会来咱们府上做法事的,”苏姨娘见紫苏又语出不逊,连忙阻止道,“二少奶奶,您千万不要怪罪紫苏,紫苏怀着孩子,本来精神就紧张,如今又听到有人说她冲撞了菩提树,心里更是着急,这才口无遮拦——”

王绮芳一摆手,“紫苏是我的陪嫁丫头,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秉性?郑姨娘,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既然法师找出了菩提树枯萎的原因,那法师有没有提及如何应对呢?是不是要给紫苏换个院子?”

“回二少奶奶,法师说紫苏属相本没有什么,只是若加上她现在住的院子,两下里一起作用,这才冲撞了神树,奴婢便想着鬼神之说不可不信,菩提树又贵重,不能有所闪失,还是请紫苏妹妹换个院子比较妥。

奴婢、奴婢也正要给紫苏说呢,只是…既然二少奶奶回府了,奴婢斗胆,还请二少奶奶安排吧。”

“唉,我既将家交给你打理,便是相信你郑姨娘,你却…”王绮芳‘怒其不争’的摇摇头,随后又叹道,“好吧,我也知道你的为难之处。这样吧,既然法师已经提出了解决的法子,咱们还是按法师的话办吧。紫苏,你今天就搬家吧。”

“二少奶奶~~”

紫苏噙着泪,凄然的看向王绮芳,“二少奶奶,奴婢、奴婢——”

“我知道,你怀着孩子嘛,你放心,我不会赶你出府的,”王绮芳抬眼看了下面含微笑的苏姨娘,淡淡的说:“苏姨娘,我记得你院子的西厢房还空着,这样吧,就让紫苏搬到你的院子里,你呢也是府中的老人了,也曾经怀过孩子,应该知道如何照顾孕妇,以后你可要多多照顾紫苏哦。”

“我?二少奶奶,奴婢,奴婢无能,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呀。”

原本看戏看得正嗨皮的苏姨娘,见自己挑起的大火越烧越旺,心里正得意的,没想到转眼之间,这火怎么找到自己脚下了?照顾紫苏和她的孩子?做梦她正想着怎么弄掉那个孽种呢,王七娘却把她们推到自己院子里。

若哪天紫苏出了什么事,即便不是她做的,别人也会认为是她的主使呀。不行,这个差事绝对不能接

“无能?怎么会,想当年苏姨娘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苏二奶奶呀,偌大一个赵家都能打理,我不过是让你照顾个怀孕的通房,你却推三堵四,是不是觉得我王七娘离开了赵府,便不能使唤你了?”

王绮芳冷冷一笑,心说话,你以为我王绮芳是好算计的吗?哼,我这都离开赵府了,你还心心念念的想借我的刀杀人,门都没有

“不敢,奴婢不敢”

苏姨娘一听这话,连忙跪倒在地,叩头求饶。

“哼,谅你也不敢,”王绮芳站起身子,踱步走到郑三娘身边,吩咐道,“郑姨娘,从即日起,紫苏搬到苏姨娘的偏院,由苏姨娘全权照顾。若紫苏母子出了什么事,我不问别人,只问苏姨娘…呵呵,我赵家不留没用的人”

说完,王绮芳一抬脚便离开了赵府。

“二少奶奶,紫苏害了您这么多次,您为何要救她?”

上了马车,紫株忍了好久,还是问出这句话。

“呵呵,我不是救她,她们现在还惦记着算计我,还不是太闲了?我这是给她们都找点事做,人多了才热闹不是?”

不管紫苏能否顺利生下孩子,内院的争斗都将会升级,那赵府是不是更乱?

回到屋里,王绮芳还不等坐下,便有丫头来报,“二少奶奶,表少爷求见”

“表哥,‘又’有什么事呀?”

王绮芳来到外间,见李靖天大咧咧的坐在堂上,根本没有一点做客人的自觉,便没好气的说道。

“二少奶奶,我想拜托你救个人”

破天荒的,李靖天难得用严肃的口气说道。

又是救人?

难不成今天是宜救人的黄道吉日?怎么一个个都跑来求她救人?

在赵家的时候,她是二少奶奶,救个通房丫头还算轻松,被人求到也是正常。可在外面,她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妇道人家,哪里有能耐救人?

再说了,李靖天是什么人?堂堂侠客盟的盟主,连他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她王绮芳就能办成?

还有一点,如今李靖天不但莫名负伤,而且还不敢暴露真面目的躲在她家养伤,本身事情就够棘手了,若再救个人,那事情…

等等,救人?救啥人?

王绮芳心绪翻滚着,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缓缓走到自己的位子上,犹豫的说道:“表哥,我只是个不懂外务的妇道人家,哪里有能力救人?”

“表妹不要妄自菲薄,在京城,如果你都救不了他,那也就没有其他的人能救了。”

李靖天面色凝重,从王绮芳的话里听出些许的为难,便站起来拱手道,“而且这个人对我非常重要,你、你也见过的,就是那日在清苑山庄和我一起追击侠客盟叛逆的铁护法。”

铁护法?那个貌似老实严谨,实则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坏小子?

王绮芳闻言,脑海里顿时闪现出一个活灵活现的身影。想到铁护法曾经搞出来的趣事,她的嘴角禁不住的上扬,脸上的戒备之色也缓和了不少。

李靖天见状,便知道王绮芳已经记起了铁护法的好处,抗拒的情绪也有所缓和,便趁热打铁道:“我们遇到的事情,因为太过重大,我就不跟表妹细说了,表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王绮芳连连点头,没错没错,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尤其是你李靖天身份特殊,估计干的事也不会光明正大到哪里。

李靖天看到王绮芳的反应,险些失笑出声,他微微摇摇头,说:“…我说过,侠客盟的高层出了叛徒,他们假借侠客盟的名义,四处谋杀朝廷命官,危害百姓。这两年来,我带着铁护法从南查到了北,最后查到京城。”

王绮芳再次点头,上次在青州的时候,她便亲眼见到铁护法处置了一个叛徒,而那个叛徒恰巧便是来刺杀自己的刺客。当时她还抱怨侠客盟是黑社会呢,原来竟是有人刻意为之。

“…我们两个在京城分头查了很久,终于查到了几条重要的线索,其中一条便直至左监门卫将军郑书义,这个郑书义你可能不认识,但提起他的外甥你肯定知道,那便是当朝太子。”李靖天语气低沉,当初他查到这里时,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以为朝廷终于忍不下侠客盟的存在,要对他们动手了呢。

“厄,表哥,你不是说有些事太重要,我还是不知道为妙吗?”

王绮芳听到‘太子’这个敏感的称谓后,后背禁不住的一阵冷汗。心说话,拜托,大哥,您老想干大事,也不要拉小妹下水呀,太子皇位谋逆杀头,这个话题太要命了。

“呵呵,你不用担心,我说这个只是为了告诉你,现在铁护法在哪里。”李靖天见王绮芳一副‘怕怕’的样子,便一阵好笑,“好吧,既然你不想听这一段,我就说得简练些,那日我和铁护法被人跟踪,我有幸遇到了表妹,而铁护法却落到了武侯的手里。”

“武侯?难道不是左监门卫?厄,不管是武侯还是左监门卫,我就帮不了了呀,毕竟我只是个内宅女子,唯一认识的朝廷中人便是三公主和九公主,可她们与这些人都没有瓜葛呀,如果由我出面去救人,恐怕——”

王绮芳拧着眉头想了想,然后为难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不是,你听我说,”李靖天摆摆手,示意王绮芳听他把话说完,“我刚得到最新的情况,铁护法现在不在平安坊的武侯手里,也不再左监门卫手里,而是在三公主掌管的北衙禁军娘子军手里。”

“等等,表哥,这不对呀,他怎么会落到娘子军手里?据我所知娘子军现在驻扎在折冲府的营地,在京城外城呢,他总不会一路逃亡,越过城门逃到娘子军的驻地了吧?”

如果铁护法落到别的府兵手里,王绮芳还不会诧异,可落到娘子军手里,她就忍不住要怀疑了。娘子军可是想来公正严明,从来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而姓铁的那小子居然会被娘子军擒获,这让她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当然不是,”李靖天白了王绮芳一眼,心说话,你当铁楚是神仙呀,还能飞天遁地不成。他深吸一口气,道,“那日偏巧有一队娘子军临时调入京城协助卫军巡视京城,铁护法为了让我顺利逃走,情急之下慌不择路,便碰上了她们,所以…不过你放心,那些娘子军并不知道铁楚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误闯宵禁的普通百姓,顺手关到了北衙的一个哨所,现在正等着亲人去认领,而我现在却——”

“好吧,我知道了,”王绮芳点点头,话说到这里她就明白了,李靖天自己还需要隐藏身份,自然不敢大大咧咧的去认领铁护法,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直直的看向李靖天,再次确认道:“你们的确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

“确定当然,诛杀本盟的叛逆,这应该是我盟的事,不算违法乱纪吧?”

见王绮芳语气松动了许多,李靖天便知道,这位表妹已经答应要救人了,心里悬挂的大石,终于落了地,以至于说到后面的时候,又一时忍不住调侃起来。

“你在京城‘诛杀’叛逆?”王绮芳眼角直抽抽,她真是被李靖天打败了,他就算是侠客盟的盟主,也没有随便杀人的权利吧。上次在青州的时候,那个侠客盟的刺客虽然是被迫自杀,但好歹不是李靖天他们亲自动手,在某种意义上说,也不算是谋杀。

可现在听他那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亲手动手杀人了呀,这、这貌似已经违反大周律了吧?

“没错呀,”李靖天很不理解,王绮芳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不过转念一想,想到对面这个女子不过是个内宅女子,并不懂江湖上的规矩,便笑着解释道,“你是不是担心我诛杀叛逆犯了大周律?你放心吧,周太祖曾给过侠客盟旨意,只要加入侠客盟,那便要遵循侠客盟的法令,而在侠客盟的法令里,我的话便是圣旨,对所有的侠客都有生杀大权。当然,我不会乱用特权的。”

“好吧,那我就相信你一回,”王绮芳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李靖天。虽然这厮经常在言语见欺负自己,但不能否认,他人还不坏,或许偶尔有些江湖气,但本质上还是秉承着四维八德来处事的。

“那就谢谢表妹了”

李靖天又朝王绮芳拱了拱手,无比认真的道谢。

“谢就不必了,不过救人的各项费用麻烦你支付下”跑关系救人不得花钱呀,没道理她帮忙救人还要自己搭银子吧,更何况是李靖天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李靖天抽了抽嘴角,最后只挤出一个:“好”

李靖天告辞后,王绮芳便让人叫来了赵二郎,她拿出那块天字九号的铭牌,吩咐道:

“我已经是儒商业协会天字第九号儒商,依据儒商业协会的规定,咱们的招牌都要更换成统一的样式。”

“哎呀,这是天大的好事呀,”儒商业协会,还是天字号的会员。赵二郎惊喜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是个商人,当然比任何人都知道儒商业协会的尊贵。要知道,全大周的商人,做梦都想加入儒商业协会,哪怕是儒商业协会黄字号的会员,也让那些商人们趋之若鹜。

如今,他们家二少奶奶不但轻轻松松的加入了儒商业协会,还成了最高等级的天字会员,这不仅对二少奶奶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就是他们这些掌柜的、伙计也是天大的喜讯呀。

你想想呀,当高官家里的小厮和当普通富户家里的小厮,能一个概念吗?他们商界和官场一样,进了儒商业协会便等于跨入了商界的最高层,不但享有各种特权,而且还能入朝为官,东家风光了,他们这些大掌柜们也能光宗耀祖咧。

“恩,的确是见好事,”可能是事情来得太容易,王绮芳反倒没有赵二郎那样的惊喜,不过,考虑到现实中其他会员的做法,她还是交代道,“为了庆贺咱们成为儒商业协会的会员,这个月所有的伙计都是双薪,你和其他几个大掌柜的都是三薪。另外,由你出面去广源酒楼宴请京城各大商行的东家或掌柜的,也让大家伙都知道知道,省得那些不长眼的人再找咱们的麻烦。”

“哎哎,小的明白,嘿嘿,二少奶奶可是天字号的会员呀,吓死那些冲咱下过黑手的王八蛋”

一想到当初曾经暗地里给铺子和戏楼下过绊子的人,将会屁颠屁颠的跑到他面前来献殷勤,赵二郎心里那叫一个爽呀

第053章 女人生意(一)

“二少奶奶,您不知道呀,这优昙花,是传说中的仙界极品之花,因其花‘青白无俗艳’被尊为佛家花,三千年一开,观者受福。”

赵嬷嬷见王绮芳盯着那株三尺多高的优昙花树发呆,还以为自家七娘不知优昙花为何物,忙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道:“老奴听人说,优昙花是祥瑞灵花,三千年一开花,且不是大机缘的人,不能得见。而且呀,还有人说,‘优昙花一开,金轮王现世’咧。”

“哦,真有这么难得?”

王绮芳不是佛教信徒,自然不知道这些佛教传说,她定定的看着那株萦绕着淡淡香气的花木,不怎么相信的问道。

“回二少奶奶,这花儿果真难得。”赵嬷嬷瞥了眼被众人团团围住的优昙花,压低声音道,“老奴活了这般年纪,别说亲眼见过优昙花开了,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哪家寺院有优昙花开呢。这可是千年难得的祥瑞,哪能这么轻易现世?”

“那,那这株优昙花已经长了花苞,是不是万分珍奇的祥瑞?”

王绮芳抽了抽鼻子,虽然这股花香不及她空间里的那盆花的味道香纯,但看花木的枝干、叶子,以及树干上若有若无的气息,都跟空间那盆话一模一样。若这株花木是优昙花,那她空间里的想必也是优昙花无疑。

“呵呵,祥瑞哪能这么轻易买到?”赵嬷嬷听了王绮芳的话,吃吃笑道:“二少奶奶,您仔细瞧瞧,那枝干上的花苞根本就不是优昙花的,而是昙花的花苞。

这分明就是有那些取巧的匠人,将优昙花树扦插在昙花丛里,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昙花的枝干围着优昙花枝生长,待昙花花开的时候,因花朵缠绕着优昙花枝,猛地一看便会以为是优昙花。只是取个吉利罢了”

赵嬷嬷见众人指着花苞,不停的说着恭维赵太太、称赞郑姨娘的话,再瞧瞧粗糙枝干上一个个含苞待放的嫩白花朵,也禁不住点点头,“不过,昙花一般都是六七月才会开,郑三娘能让人弄来一盆在四月就结了花骨朵的昙花来,也算是不易。”

“恩,嬷嬷说的没错,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竟然让人算好了时间,这花苞结的不早不晚,恰巧在抵达京城后,才冒出枝头,这不得不说人家计算的精巧呀,”王绮芳一听那花苞不是优昙花的,便没有了凑热闹的兴致,而是远远的站在外围,和赵嬷嬷说起悄悄话。

“可不,您看苏姨娘那张脸,阴沉的都能拧出水来了,估计现在连吃了郑姨娘的心思都有,呵呵,有这两位在,想必赵二少爷的后院甭想清静。”

赵嬷嬷边和王绮芳说着话,边四处踅摸着,当她看到黑着脸站在角落里的苏姨娘时,一个忍不住,幸灾乐祸的说道。

“我也听说了,苏姨娘最近的日子不好过,正憋着劲让娘家的哥哥姐姐们帮忙找佛门圣树呢。”王绮芳随意的瞥了那个沉默的人影一眼,冷冷的回道,“只可惜呀,还是慢了郑三娘一步。人家如今把优昙花树都弄了来,她苏姨娘就是银子再多,也找不到比优昙花更贵重的佛门圣树了吧?”

如果这优昙花真像赵嬷嬷所说的这般珍稀,那这一局,苏姨娘明显败给郑三娘鸟。

“二少奶奶说的没错,”赵嬷嬷点点头,小声回顾着一个月来赵家二房后院的争斗,“…第一回合,郑姨娘借二少奶奶您的势,以及赵太太和赵二少的默许,趁机整治了所有的姨娘和通房们,郑姨娘胜;

第二回合,赵太太的菩提树出了问题,苏姨娘四下里散布谣言,说菩提树的枯萎不是天灾,而是人祸,矛头直指郑姨娘,甚至还给郑姨娘安了一个‘命中带煞’的罪名,苏姨娘胜;

眼下这是第三回合了吧,呵呵,郑姨娘又胜了”

“哎呀,二少奶奶,您和赵嬷嬷说什么悄悄话呢?快来瞧瞧优昙花吧,这花可是珍贵的仙物,整个京城独一份儿呢。”

托这株优昙花树的福,郑三娘今天在赵太太及赵家内宅的女人面前出尽的风头,脸上的笑意那是收都收不住。

被众人恭维了好半天,她从人缝里瞧见王绮芳主仆两个站在远处说着什么,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亮光,故意提高声音招呼道。

“是呀,你也来看看,”赵太太亲眼见到优昙花树后,兴奋的嘴都合不拢,一边默念着佛号,一边乐呵呵的跟身边凑趣的两个陪房媳妇子说着话。她听到郑三娘的话后,见王绮芳站在人群外,忙冲她招招手,吩咐她走近瞧,“…优昙花能在咱们赵家扎根,这也是咱们全家人的‘福气’,你说是不是,二少奶奶?”

哼,别以为她在内院就不知道外面的事。自从王七娘搬出赵府后,菩提树意外枯萎,京城的贵族圈儿里都传遍了,说她这个当婆婆的不慈,生生逼走了孝顺的儿媳,还带走了福气。

我呸什么带走福气,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搞鬼。

至于谁在幕后作怪,赵太太觉得她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来,除了那个事事跟赵家做对的王七娘,还有哪个?

还是三娘子贴心呀,见她被菩提子树弄得焦头烂额,便悄悄的用自个儿的私房钱托人请了一株胜过菩提树千倍百倍的优昙花回来,这株花木不但枝繁叶茂,枝头上还顶着花骨朵,正巧可以击破赵家没有‘福气’的流言。

哼,有祥瑞之花在,我看你王七娘还怎么造谣生事

“太太说的是,咱们赵家当然是福泽之地,”

王绮芳并不知道赵太太的心思,只是听婆婆发了话,她也不好不理睬,忙笑着走向前,围着优昙花的人们见王绮芳走了过来,慌忙哗啦一声闪开将花木让出来,好让少奶奶走近观看。

只见她来到种在暖房正中央的优昙花旁边,细细的围着花木瞧了瞧,这才啧啧有声的称赞道,“…这全是太太的福气呀,若不是太太吃斋念佛的常年侍奉佛祖,优昙花怎么会在赵家开花?”

“可不是,都是太太有福气,这才引来了优昙花呢,”郭妈妈站在赵太太左侧,她听了王绮芳的话后,见赵太太脸上眼里满是笑,便接过话头,“也正是太太有福气,二少爷才能纳来郑姨娘这般孝顺能干的姨奶奶呢。”

“郭妈妈谬赞了,奴婢当不得您这般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