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天,你真的决定了?”

李源丰吹干折子上的墨迹,最后一次确认道。

“嗯,父亲,我真的想好了,等册封世子的旨意下来,我就准备启程了。”李靖天点点头,他知道大伯真心为他好,但经过了这么多事,有些东西在他看来,远没有真正的亲人重要。

“唉,好吧,你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为父也就不再劝你了,”李源丰叹了口气,不管是遵照祖训还是顾及四弟一家的牺牲,他都不想把这封奏折送出去。

只是见李靖天如此坚决,他也只好成全。

不过,李源丰毕竟把李靖天当儿子一样养大,二十多年的相处,彼此之间也有深厚的感情,他绝不会让儿子吃亏。

想到这里,李源丰放下奏折,从身后百宝阁上取下一个带锁的匣子,打开后拣出两张银票,“你既要出行,手里肯定不能短了银子,这些你拿去吧。”

李靖天知道李源丰想补偿自己,所以并没有推辞,接过银票,展开看了看,笑道:“谢谢父亲。呵呵,其实有七娘在,我短不了银子。”再说了,他只是把爵位让了出去,侠客盟以及侠客盟旗下的生意还在他手里,银子嘛,还真不缺。

“也是,”李源丰想到这位儒商儿媳,也忍不住笑了笑,但并没有收回银票的意思,将匣子锁好放回原处,道:“不过,大夫人那里,可能会——”

靖天故意在崔氏进门后,提出请封世子的要求,摆明就是设计崔氏呀。李源丰人老成精,岂能猜不出儿子的算计?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枫园那两位新姨娘知道李靖天的决定后,将会闹成什么样子。

没错,靖天是提出了请封世子的要求,但世子的人选并不是他自己,而是过继给靖天的李庆恒。至于李靖天本人,则已经开始做准备,要带着新婚妻子离开国公府…

第075章 一份大礼

唉,罢了,既然儿子想顺便整治崔氏一番,他这个做父亲的,即使不能帮忙,也不能拖后腿呀。

再说了,大夫人一门心思想让儿子纳崔家的小娘子为妾,其中原委李源丰也能猜到个七八分。还不是觉得靖天不是大房的亲生儿子,担心他日靖天承了爵,把爵位再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把恒哥儿丢在一边嘛。

对于大夫人的私心,李源丰也能理解,但却不能纵容。老祖宗早就有遗训,内宅妇人不得干预外院的事,尤其是不准搀和立嗣、选拔继承人这样的大事。作为母亲,给儿子纳妾无可厚非,但只选中自己娘家的小娘子那就有些徇私了。

四弟已经在女人的手上吃过大亏,他这个做家主的绝不能容忍李家因为女人太过强势,而使得家族出现纷争。

所以,李源丰决定保持沈默,故意装作不知道,派人将折子送出了平州。

晚上歇息的时候,大夫人悄悄问了李源丰封世子的事儿,他也只是含糊的点头说是,但并没有提及世子的人选是谁。至于儿子要带着儿媳离开的消息,李源丰更是没有主动提及——还是老祖宗说得对呀,难得糊涂,糊涂难得!

拜惯性思维所赐,大夫人也误以为丈夫立了李靖天为世子,当夜便开始考虑两件事:第一,把恒哥儿送回枫园,也让他们‘父子’多相处相处,切不能淡了父子感情;第二,尽快安排云娘侍寝,抢先生下儿子,即使日后李靖天反悔想立自己的亲子做世子,她也要确保这个孩子跟崔家有血缘关系。

京城,皇宫,御书房。

“皇兄,您说李家这是什么意思?绕过李靖天这个嫡长子,请立一个母不详的私生子为世子?!”三公主坐在下首,手指轻轻扣着椅子旁边的小几,说实话,她对李源丰的这封奏折很是费解,私下里想了许久都猜不透这个老狐狸的心思。

“唔,确实有些怪异,”隆庆帝面前摊放着李源丰的那封奏折,几行墨字下面有明显的掐痕,尤其是在‘李庆恒’这个人名下面,更是有不止一道掐痕,证明看过奏折的人对这几个字特别关注。

隆庆帝将身子投进龙椅,眉间难掩疲惫,他轻轻按了按睛明穴,道:“对了,冬梅她们有消息传来吗?李家内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倘若李家太平无事,断不会送出这么一份不合常理的奏折。

将爵位隔着儿子传给孙子这样的事,在大周不是没有,但大多都是因为儿子无能,或者嫡长子早逝、庶子不肖,这才无奈将爵位传给嫡长孙。

可纵观李靖天的生平,隆庆帝用脚趾头想也不会觉得他是个无能的人。笑话,堂堂侠客盟的盟主,曾经搅得京城一团糟的李靖天会是个无能之辈?!若是这样的枭雄都被看做无能之人,那李家的要求也未免太高了吧。

“回陛下,昨天刚收到冬梅的最新报告,”三公主站起来,恭敬的汇报道:“冬梅说,李家的内院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李靖天成亲当日,大夫人的娘家侄女便带着人来闹场,第二天,便悄悄纳了王七娘的妹子王九娘为妾,第三天又纳了那个崔氏为妻…王七娘的大哥王锦瑜,更是怒气冲冲的跑到李家痛打了李靖天一顿。”

冬梅便是三公主送给王绮芳的四名陪嫁宫女其中的一个,亦是朝廷特意安插到李家的眼线,她们名为宫女,实则是三公主挑选出来的暗卫。每隔三四天,便会把王绮芳以及李家的事用飞鸽传书汇报给三公主。

“哼,新婚就纳妾,这个李靖天也是个糊涂的东西。”隆庆帝不屑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咱们的王夫人呢,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可不像她的作风呀。想当初,敢用毒计陷害自己的前夫,那是何等的大胆、果断呀,怎么嫁到李家就变成受气包了!?”

隆庆帝不是傻子,更不是聋子、瞎子,他身边豢养着上百名的暗卫,有些事,即使做得再隐晦,只要他想知道便能查得出来。

“王七娘并没有拒绝,而是躲了出去,”三公主提起这位她曾经当做心腹来培养的女人,心情很复杂,眼中闪过一丝可惜,缓缓的说,“借回门的当儿,她跑回王锦瑜在平州的宅子就再也没有回李家。咝…皇兄,您说会不会因为不满大夫人干涉他们的房内之事,李靖天跟李源丰夫妻起了争执,所以才——”

有的时候,内宅的纷争足以影响外院的决策。比如现在的后宫,郑贵妃和皇后每次交锋,朝堂上都会有所体现,要么是郑贵妃所出的福王得了奖赏,要么就是太子的门人得到升迁。

对于这些朝中的风云变幻,三公主关注的同时,也心焦不已,生怕再次出现二十多年前的夺嫡祸事。

“有可能。”隆庆帝也想到了自己的后院,他有些倦怠的呼了口气,道:“这样吧,辅国公请封世子的折子朕先压一压,你尽快通知冬梅,让她们极可能探查李源丰和李靖天父子间究竟起了什么间隙,等确定了李家的目的后,朕再下诏。”

得到主子的吩咐,冬梅也立刻行动起来,不着痕迹的打探着李靖天的行踪。

“梅剑姐姐,这是奴婢给大少奶奶做得衣裳,劳烦您给大少奶奶送去吧。”

冬梅捧着一个靛青色的包袱,堆起讨好的笑容,跟梅剑套着近乎。

“这…大少奶奶不在府里,奴婢也见不到她。不如等大少奶奶回来了,您再亲手交给她吧。”梅剑勾了勾唇角,表示爱莫能助。

“好吧,”冬梅失望的点点头,然后故作关心的问道:“对了,大少爷什么时候去接大少奶奶?奴婢们虽然跟着大少奶奶的时间不长,但大少奶奶对奴婢们非常好,奴婢真不希望她被两个姨娘挤兑出家门。”

“大少爷正忙着呢,可能过两天大少奶奶便会回来吧。”

梅剑还是滴水不漏,防贼一样防着冬梅。

“唉,大少奶奶刚成亲就…”冬梅有些气愤的撇了撇嘴,抱打不平的埋怨道:“大少爷也真是,有什么事比自己的娘子更重要?任由那两个小妖精在府里兴风作浪,却把大少奶奶丢在外面不管。若是京里的姐妹知道了…哼,真当我们娘子军是好惹的呀,咱们在平州也有人呢。”

说着,冬梅嘀嘀咕咕的转身走了,眉眼间充满不忿。不过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便会发现,她只是做了个要走的动作,但步伐非常小,几乎是非常慢的移动着脚步。

“娘子军?怎么,这个冬梅是娘子军出身?”竹剑凑了过来,悄声跟梅剑说道,“我可听说咱们大少奶奶跟娘子军的交情特别好,她出嫁的时候,京里的娘子军还给她大老远的送了东西呢。”

“嗯,我也听说了,对了,平州好像真有换防的娘子军驻守呢,”梅剑早就看出了冬梅的慢动作,她不动声色,故意压低声音道,“呀,若是这些娘子军误会大少爷错待了大少奶奶,暗地里给大少爷下绊子可怎么办呀。咱们要不要通知大少爷?”

“嘘…小声点儿,大少爷正忙着添置庄子呢,为了两个姨娘的事,大少爷已经跟国公爷闹翻了,如今正准备搬出去呢,咱们还是别给大少爷添乱了,只悄悄的吩咐外面的人留意大少爷的安全也就是了。”

竹剑忙低声阻止道,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商量道。

“什么?还要搬出去?凭什么呀?咱们大少爷可是未来的国公爷!”

梅剑生怕冬梅的耳力不行,听不到她们的谈话,故意尖声叫了一声。

“小声点…作死呀你!”

竹剑慌忙捂住梅剑的嘴,连拉带拽的把她拖回房间。

不远处的冬梅,依然半垂着脸,手里抱着个包袱,唯有脚下的步子比方才快了许多——哈,李靖天果然跟李源丰闹翻了,不行,她要赶紧把这个消息传回京城。

“呵呵,真配合呀。”透过门缝,竹剑看到疾步走出院子的冬梅,笑眯眯的说道,“哎,盟主到底在忙什么呢?是不是真像他交代的那般,在找房子?”

“当然不是,盟主说,他要送大少奶奶一份礼物,呵呵,估计这会儿正拉着大少奶奶参观呢。”

梅剑解释的同时,也有些疑惑,唔,不知道盟主要送什么礼物。

“这,这是?”

王绮芳瞪大眼睛,吃惊的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

“怎么样?喜欢吗?。”

李靖天倒背着手,笑得云淡风轻,唯有眼中的亮光泄露出心底的得意。

“不是,你神神秘秘的捣鼓了半天,就为了做这个?”王绮芳敲了敲厚实的车门,不解的问道:“你若是想要马车,怎么不早说,我有呀。何苦费心思弄这个?”

王绮芳真是搞不懂,李靖天兴高采烈的拉着自己来静娘的院子,就是为了看一辆马车?而这个马车就是所谓的神秘礼物?!

李靖天眼角抽了抽,忍住心底的叹息,道:“你的马车在桃花岛呢,难道还派人特意取了来?有这个功夫,就直接把孩子们接来了呢。”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岂能动用老婆的私产?!

“来来,上去看看,我要送你的东西在里面呢。”这可是他费了好久的心思才准备好的,嘿嘿,七娘见了,肯定喜欢…

第077章 先见之明

王绮芳没有意见,她刚才就说过了,一切都听李靖天的。再说了,她本身也对富氏宝盒很感兴趣,如今正好有时间,她很乐意去见识见识。

“不过,咱们还是先去接孩子们吧,”李靖天见王绮芳但笑不语,便知道她已经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只是事有轻重缓急,说实话,他也有些想小新哥儿姐弟三个了,嘴角禁不住的上扬,他语气欢快的说:“呵呵,几个月不见了,也不知道那小子还认不认得我这个爹。”

以前吧,小新哥儿叫李靖天‘爹’的时候,李靖天多少有些心虚和不好意思,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嘛。如今他终于娶了王绮芳,成了小新哥儿姐弟三个的继父,这个‘爹’才算是真正的名副其实。

一想到肉丸子一般白白胖胖的小新哥儿,嘟着红彤彤的小嘴,奶声奶气的叫自己‘爹’,李靖天就有种暖暖的感觉,尤其是小胖包子圆滚滚的大眼里,满都是对他这个父亲浓浓的眷恋和崇拜,让他总算体味到为人父的滋味,温馨、甜蜜,甚至还有种莫名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对了,李靖天用力拍了记额头,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怎么了?是不是忘了什么大事?”

王绮芳吓了一跳,不解的看向李靖天,担心的问道。

“额,不是,”李靖天摇摇头,讪讪的笑了笑,道:“那什么,咱们去桃花岛之前,还得去个地方。”

“嗯?什么地方?是不是侠客盟的总部?”王绮芳楞了下,随即想到他们马上要出远门,李靖天作为盟主,估计还有不少事需要安排。她理解的点点头,“好呀,左右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等你办完公事,咱们再去接孩子们。”

“不是,侠客盟的事我都安排好了。再说,马车上带着几笼鸽子呢,如果有什么要紧事儿,随时都可以发信息。”李靖天见王绮芳这么贤惠,心里很烫贴,他微微一笑,道:“咱们呀,先去定州,那里有位隐居的名士,跟我和莫言兄是好友。”

“定州?”王绮芳稍微顿了下,脑海里大致得想了想大周地域图,“唔,正好咱们路过。既然是你和大哥的好友,咱们理应去拜访拜访。”

李靖天见王绮芳误会了,忙笑道:“不是单纯拜访好友,呵呵,我主要是想请他出山,给咱们小新哥儿和小丸子当先生。”想哪儿去了,他的好友遍布天下,若是一一拜访的话,那要拜访到什么时候?!

“额,请先生?”王绮芳一时还没有转过弯儿来,呆呆的说:“小新哥儿才三岁,现在请先生是不是早了些?再说了,咱们不是要云游天下吗,这先生请来了,可怎么安顿呀?”

这不是开玩笑嘛,王绮芳是在想象不出自己那个连话都说不全乎的胖儿子,老老实实坐着那儿摇头晃脑的背书的场景。

“呵呵,正是因为出行,我才有借口请他出山呀,李文兄是个脱俗之人,如果按照俗礼,正儿八经的请他回家里坐馆,他还未必肯去呢。”李靖天见王绮芳张着嘴巴,满脸错愕的模样,顿时失笑出声,解释道:“还有呀,你那是按周岁,如果论虚岁的话,小新哥儿已经五岁了,在其他公爵府上,这么大的小郎君也该开蒙了。”

李靖天虽然放弃了爵位,但骨子里还是纯粹的世家子弟思想,严格遵循着祖宗规矩教养儿女。

女儿呢,已经有宫里的嬷嬷来教养,长大出阁的时候,也不会被外人挑理。

儿子呢,即使长大后不走仕途,但最基本的知识还是要学习的,琴棋书画这些才学里也要精通一种。

李靖天这么想,已经把王绮芳的三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儿女看待。所以,王绮芳听到这话,心里很是感激,她缓缓的点点头,笑道:“还是你这个做父亲的想得周到,好,咱们先去请先生。”

李靖天很了解这位好友,他们到了定州后,夫妻两个直接来到李文的府上,一不说给儿子开蒙,二不提让李文出山,只是笑眯眯的说:他们夫妻刚刚成亲,准备带着孩子们云游四海。圣人不是说了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李兄读过的书肯定破了万卷,但不知可曾踏遍大周的山山水水?!

李文三十岁左右,长得白白净净,人很消瘦,一袭月白色的圆领襕衫,头上戴着软脚幞头,再配上手上那把自书自画的折扇,好一幅儒雅书生的模样。

李文听了李靖天的话,颇为意动,是呀,自己饱读诗书,但却从未出过远门。当年莫言游学的时候,曾经给他写过信,信中多次描绘过各地的风土人情,似乎很有意思。他也曾经想过要出行,只是父母在不远行,尤其是最近几年,天下纷乱四起,很不太平,家人根本不同意他一个文弱书生独自外出。

眼下正巧遇到靖天老弟要出行…唔,靖天老弟可是侠客盟的盟主,身边高手如云,如果能与他同行,定是一路太平呀。只是,人家新婚夫妇外出游玩,他一个外人怎好去搀和?!

李靖天看出李文眼中闪烁的异彩,浅笑道:“只是,小弟的长子年满五岁,拙荆担心耽搁了孩子的学业,唉,如果能有位饱学之士同行,闲暇之余指点犬子一二——”

王绮芳并不知道李靖天的口才可以媲美赵大叔,她在内院跟李文的母亲和娘子闲聊了几句,接到清风的暗示,告辞出来的时候,李靖天已经成功将李文童鞋忽悠了来。

三日后,李文带着一个书童一个丫鬟,又备了若干行李和书籍,上了李靖天特意准备的马车,跟着他们夫妇‘行万里路’去鸟。

解决了先生的问题,李靖天这边也没有什么要事处理,王绮芳归心似箭,催着雷霆兄弟火速赶路,不到十天的功夫,一行人便来到了青州。

赶到码头,上了宝船,王绮芳望着碧波粼粼的大海,竟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哎呀,东家回来了!”

“东家您可算回来了,咱们今年又是大丰收呀,玉米也种下了。”

“东家好…东家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上了岸,王绮芳和李靖天步行穿过一片绿油油的农田,地里的佃户们,看到东家终于回来了,个个激动的跑过来,弓着身子弯着腰,亲切的打着招呼。

“恩恩,回来了…呵呵,玉米都种上啦…哎哎,不走不走了…”

王绮芳看到这些真诚的笑脸,也忍不住的露出笑容,连连点头回答着每个人的问题。

好容易穿过农田,来到自己的大院前,门口已经站满了闻讯赶来的下人和护卫们。

“娘,娘亲…”

小丫松开孙嬷嬷的手,像只欢快的小鸟般飞入王绮芳的怀里,小手用力抱住母亲的大腿,不停的叫着。

“爹/爹,骑大马/飞飞!”

小新哥儿和小丸子则像两粒肉球,噜咕噜咕的朝李靖天滚去,一人抱住一个大腿,依依呀呀的招呼着。

“哎呀,好儿子,好闺女,”李靖天根本不费力,一手一个,将肉嘟嘟龙凤胎抱起来,mua…mua…,左右各一下,狠狠的亲了亲两个小肉球,“我家的孩子就是聪明,哈哈,这几个月不见,还记得爹爹,好孩子!”

“骑大马,爹,我要骑大马!”小新哥儿啃着自己的小肉爪子,嘟嘟囔囔的要求道。

“才不,爹爹,我要飞飞,我要飞飞啦!”小丸子则伸出莲藕样的小胖胳膊,用力抱住李靖天的脖子,撒娇的说。

“好好好,咱们都要!”

李靖天太喜欢这种感觉了,孩子们那天真无邪的模样,以及全身心信赖的眼神,让他真正体味到被需要、被渴求的美好感觉。

“哼,李盟主,您这话有些不妥呀。”李靖天低头跟孩子们亲热的当儿,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冰冰的男声,“孩子们的生父还在京里养病呢,您似乎不该教唆孩子们唤您做‘爹爹’。”

李靖天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在迎接的下人前,站着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男子,表情刻板,满脸不屑。

王绮芳也看到了这个灰衣男子,她抱起小丫,凑近小丫的耳朵,悄悄的问,“元娘,这是谁?昨天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家里还来了外人?”

小丫撇了撇小嘴儿,“娘,他是祖父请来的夫子,说是给小新哥儿开蒙的,今天早上刚到。”

“夫子?”王绮芳皱了皱眉头,她几乎都忘了赵家的存在,原以为,自己设计了赵天青,使他变成了活死人,赵家也该收敛收敛了,没想到,赵永年居然还惦记着小新哥儿,大老远的弄了个先生来。

不过,王绮芳再生气也不能拒绝,谁让小新哥儿姓赵呢。

“呵呵,夫子?”李靖天走到灰衣男近前,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不必了,我已经给小新哥儿请了先生,就不劳赵会长费心了。”

别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书生,就是赵永年来了,也不敢这么对他说话。再者说,论学识,比李文厉害的人还真不多见。

第078章 说或不说

“李盟主此言差矣,子曰——”

灰衣男对李靖天如此鄙夷的眼神很是不满,唰的打开手里的折扇,引经据典的准备好生教训教训这个不敬读书人的莽夫。

曰你个头!

李靖天看都不看灰衣男,回头唤了声,“李文兄,你和他曰!”

说完这话,也不等李文答应,便抱着两个小包子进了院子。

“你,你欺人太甚!”灰衣男没想到李靖天竟然如此狂妄,好歹他也是堂堂举人呀,大老远跑到这个荒蛮之地,来给个黄口小儿当启蒙先生,已经是看在赵会长的面子,当然,巨额的束脩也是他肯前来的重要原因。

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什么盟主,他既不是孩子的父亲,又不是赵家正经的长辈,他、他凭什么这么放肆?

本来嘛,李靖天只是赵家孙少爷的继父,人家父祖尚在,他凭借武力强行霸占孩子,已经是罔顾礼法,如今又口出狂言对先生不敬,简直、简直太可恶了。

想到这里,灰衣男用力合上纸扇,快走几步,试图撵上大步走进门的李靖天,准备好生教训他一通。

这时,李文领着小书童,晃晃悠悠的溜达了过来,轻摇纸扇,叫住频临暴走的灰衣男,“在下定州李文,现为李家聘请的坐馆先生,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定州李文?可是十二岁考中进士的李解元?”

灰衣男一愣,上下打量着李文,当他看到李文手上那把折扇上的字画时,一扫脸上的怒色,眼底闪过惊喜的问道。

“呵呵,解元不敢当,在下不过是定州的一介隐士,幸得辅国公李大少爷的器重,特来陪小少爷读读书、识识字…初次见面,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李文说的很谦虚,但眉眼间却充满了自信。

什么什么?堂堂李解元,定州小神童李文竟然只是来陪小公子读书识字?

吞了吞口水,灰衣男觉得脸皮烧得厉害。

还有,李解元说什么辅国公大少爷。

辅国公?灰衣男有些懊恼的拍了下脑门,子啊,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个李盟主可不就是国公爷的长子,大周有名的世家公子?

哎呀,该死,真该死,他真是被赵会长那一堆堆的银子给闪花了眼,更被郑二奶奶的丰厚许诺弄晕了头,怎么就这么不长眼的一头扎到这里来了?!

对了,刚才他好像还嘲笑李公子来着,那啥,李公子不会挟私报复吧?

“兄台?这位兄台?”

李文合上纸扇,在灰衣男面前摇了摇手,连声叫道。

“秦先生,秦先生,李解元叫您呢。”从角落里冒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穿着青色衣衫,微微弓着身子,扯了扯灰衣男的衣襟,轻声提醒道。

“嗯?”灰衣男回过神儿来,愣愣的看向青衣男,“赵管事,有事?”

问完这个白痴问题,灰衣男猛然想起自己的差事,以及刚刚受到的冷遇,他一把抓住青衣男的袖子,不满的质问道:“赵管事,刚才的情景你看到了没?秦某受你家老爷所托,千里迢迢的来到荒岛,诚心想教导你们家孙少爷,可、可——”

赵管事不自然的笑了笑,偷眼看了眼缓步走进大门的王绮芳,低声劝道:“秦先生受委屈了,小的回京后,定会向我们老爷如实汇报。不过,既然咱们来了,也不能无功而返吧。老爷和太太早都收拾好了院子,只等您接了孙少爷回去呢。您老是举人老爷,身上也是有功名的人,只要您把道理讲透了,李盟主不会不讲理的。”

唉,赵管事嘴上说得轻巧,心里却在连连叹气。娘的,你以为老子想来呀,还不是被府里的大管家坑了来。从李盟主手里抢孩子,这不是从老虎嘴里拔牙吗。

不过,想到大管家许诺的一百两银子的赏钱,以及失败后四十杖的责罚,赵管事只能硬着头皮上。

秦先生一听这话,两腮的肌肉跳了跳,不知想到了什么,只见他咬了咬牙,抡紧袖子,直冲冲的朝院落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