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绮芳坐在主位上,不时和身边跑来恭维的儒商聊着天。崔长贵的愤然离席,她早就看在眼里,心说话,崔老爷,想给我儿子当‘顾命大臣’,你还不够格。

另外,崔长贵串通静薇公主以及郑氏想借旧例为难她们母子的事,王绮芳还没给他清算呢。

想到这里,王绮芳清了清嗓子,扬声对在场的众人说道,“我还有一件事,想和大家商量商量。”

众儒商闻言,忙收住声音,凝神屏气听王绮芳说话。

“呵呵,是这样,今天是新会长任职的日子,按照儒商业协会的惯例,赵良淳应该跟大家分享最新研制出来的商品——”

众人听到王绮芳的话,还以为她要反悔,忙插嘴道:“是呀是呀,咱们新会长果然是个大度之人,重新组建了儒商业协会火柴作坊,跟大家一起做火柴生意。对于赵会长的慷慨和仁义,咱们大家伙儿很是感激呢。”

“可不是,火柴这东西虽然小,却是每家每户必要的生活用品。我相信,咱们儒商业协会在赵会长的带领下,定能发展的越来越好”

其他人也以为王绮芳有悔意,忙纷纷插嘴道。

王绮芳听了众人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伸出双手压了压,笑着道:“大家尽管放心,赵会长定会带着大家将火柴生意做好。不过,刚才那位前辈也提到了,这火柴虽然市场广大,但毕竟获利有限,赵会长深觉得愧对大家的器重。所以,赵会长决定,除了火柴生意,他将再跟大家一起合伙做个其他的买卖。”

众人一听这话,都有些愣神儿。心说话,这位王夫人怎么了?经商的哪个肯愿意让别人分享自己的买卖?怎么到了她这里,贡献出一项生意还嫌少,自己又主动追加一个?

难道,她是想用这个帮儿子收揽人心?

还是知道了他们曾经与崔长贵结盟,企图为难她们母子,所以她故意设局要报复众人?

有了猜疑,众人一时间都没有搭话,整个会场陷入尴尬的沉寂当中。

王绮芳见状,也没有生气,依然堆着柔柔的笑意,道:“是这样,大家想必也知道,赵会长在青州有个温泉庄子,这庄子因是个福地,灵气颇盛,便被用来种植草药…”

王绮芳简单的将青州清泉山庄的事跟众人说了说,又隐晦的提到她进献给隆庆帝的灵药更是出自这个庄子。

王绮芳知道,很多人都在猜测她为何会得到隆庆帝的青睐,进而得到儒商业协会会长的宝座。更有消息灵通、心思活泛的人已经猜到了原因,更有甚者,还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打起了那些灵药的主意。

尤其是当王绮芳识破了郑氏、静薇公主的计谋后,她也开始考虑如何将草药的事抹平。

另外,还有那个一直很活跃的崔长贵,也是王绮芳心头扎着的一根刺,若是能一举将这些问题全部解决掉,也不枉她费尽心机的筹划一回。

果然,听到王绮芳提起这个草药庄子,在场的某些儒商眼中已经开始闪出了莹莹绿光,忙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王绮芳继续往下说:

“那庄子出产的草药药效确实很好,但地方却小了些,根本不够市面上的需求。赵会长也听说,在场的主位手里大多都有温泉庄子——”

“王夫人,您是不是想跟大家伙儿一起合作草药生意?”

有人听到这里,已经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忙兴奋的打断道。

王绮芳被人如此无礼的打断话头,倒也不生气,反而赞许的点点头,轻声道,“徐老板说得没错,赵会长确实有这个想法,只是不知大家肯不肯跟着他一起发财?”

肯不肯的就是傻瓜

几个知道内幕的儒商,兴奋的涨红了脸,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嘴里的恭维话更是像不要钱一般,接连朝端坐在母亲身边的小新哥儿砸去——

“哎呀,赵会长果然疏财重义,一心为儒商业协会的发展,舍小家顾大局,真真是称职的好会长呀。”

“可不是,咱们有赵会长这样的好会长,何愁不发财?”

“就是就是,今天中午,咱们可得给赵会长好生敬、敬个茶,以表达咱们的敬仰之情”

几个年过四五旬的大男人,个个笑容可掬的围在小新哥儿周围,点头哈腰说着令人倒牙的恭维话。

王绮芳饶是有心理准备,也被这些年龄足以做小新哥儿爷爷的前辈们,弄得心里一阵又一阵的腻歪,好悬没有吐出来。

倒是小新哥儿穿着一身正式的圆领襕衫,绷着包子脸,小大人一般坐在那里,抿着小嘴儿,颇有威严的时不时点个头,眉眼间没有半分的不耐烦,虽然年纪小,但已经有了上位者的些许气势。

小新哥儿这幅模样,站在外围的郑胜宇全部看在眼中,他禁不住的连连点头。暗自叹道,果然是李盟主和王夫人亲自调教出来的孩子,瞧着镇定的神态,就不是一般孩子所能做到的。要知道,新任赵会长才五岁呀,自家孙子五岁的时候能干什么?

还有,别人或许不知道王绮芳为何肯将草药生意让出来,郑胜宇却能猜到个七八分——呵~~刚才拂袖而去的崔长贵崔老爷,他们家便是以药材起家。

郑胜宇确实很精明,但他也只是猜到了一个原因,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他并不知道。

但对于一心算计王绮芳的静薇公主,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后,却隐隐的有些明白了。

“嘶~~王七娘将儒商业协会的天字、地字号儒商全部拉下来做温泉药材生意?”

不对劲,很不对劲,虽然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可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静薇公主脸阴沉得像燎黑得锅底,眼底的寒意更是吓得跪在下首的暗卫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忙低下头,应道:“属下也不确定。不过,王七娘宣布了这个决定后,儒商业协会上下对她和她的儿子会长都格外尊敬,个个都说新会长会做人,不像他的祖辈那般是守财奴。”言下之意无非是说,王七娘这么做,根本就是花钱买人心。

“哼,她当然会做人,任谁家里有花不尽的金银珠宝,身边又有个免费的侠客盟主做保镖,也会视金钱如粪土。”

静薇公主冷冷一笑,不屑的嘲讽道。

“…”暗卫听了这话,头压得更低,几乎要埋进地砖缝里。也不知道为啥,主子一提起这位王夫人,就变得跟平素不一样,说话都带着恨意。

“不对,即使她想用暴利行业收买儒商业协会的人,也没有必要把药材生意拿出来分享呀。她手里不是还有卷烟生意嘛,那个比起药材,可便利多了。”

静薇公主发泄完,还是觉得不对劲。明明身边有更合适的卷烟,王七娘为何单单选了千里之外的温泉草药基地?

难道王七娘不知道自己这么得今上器重,根本原因就是这些草药?如今她把这么重要的宝贝抛出去,她就真的不心疼、一点儿都不觉得不舍得?

还是她故意为之?想把烫手山芋丢给别人?

想到后面一种可能,静薇公主的脸色就不单单是阴沉了,而是有些骇然——难道她的计划真的被人看破了?

第104章 纷至沓来(二)

静薇公主在揣测王七娘的用意,王绮芳也在猜测静薇公主以及她背后的郑家在打什么算盘…

“大哥,按你这么一说,这静薇公主和郑家似乎正在进行一项很大的阴谋呀?”

新会长任职大会的第二天,王绮芳便被王瑾瑜派人请到了平安坊,兄妹两个关在书房里,面色凝重的谈论着。

“嗯,郑五娘已经被我送到了庄子上‘养病’,这是她身边的丫头亲口招认的,说是郑家一方面在民间寻找杏林高手,一方面又悄悄的把旗下所有与药材沾边的生意脱手,还私底下交代郑五娘,让她撺掇我入股你的药材生意…”

王瑾瑜神色有些疲惫的坐在书桌后,手指用力按压着睛明穴,一边跟妹妹说着他这些日子的调查结果,一边担忧的说出自己的猜测:“这一切表明郑家想借药材做什么文章,而能让他算计的无非就是太子和今上,偏偏现在今上为了长生不老药,大张旗鼓的搜罗珍奇草药,这其间难道没有什么关联?”

王绮芳垂下眼眸想了想,嘴角1ù出一抹冷然的笑意,略带嘲讽的说:“是呀,尤其是郑贵妃推荐的平安总管把百草园的差事弄砸了,偏我又适时补上了今上最急需的药材,这巧事一件接一件,郑家岂能错过?”

那天在西市偶遇郑姨娘后,王绮芳就派清风去跟踪,没想到却一路跟到了郑国舅的府上,也就是说那个背地里指使郑姨娘的不是别人,恰是郑贵妃的娘家。可郑家又是为什么要算计自己?

而这时,平安坊也回了消息,说是大哥的妾侍郑五娘最近一段时间不但跟静薇公主依然保持着紧密的联系,还跟京城第一药材商崔家搭上了关系,他们更不止一次的暗自商量,想通过王瑾瑜,染指她的温泉草药。

知道了这些情况,王绮芳隐约的感到不对劲,但并没有想得太深,只是担心郑家会借药材的事找自己的麻烦,她这才在儒商会特意说出那番话,为得就是避开风口浪尖,让代表诸多世家的天字、地字号儒商都掺合进来,即使有人眼馋草药带来的泼天富贵,也不会只朝她一个人下手…

如今,听了王瑾瑜的话,王绮芳才猛然觉,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用力咬了咬下唇,王绮芳冷笑道:“哥,看来太子系一出手,借不老药的事斩断了郑家的不少助力,让郑贵妃也担心起来,这才想着加快夺嫡的步伐吧?”

兄妹两个都隐隐的猜到了某些事,彼此也有默契,说起话来倒也便利了许多。

王瑾瑜闻言,缓缓的点头,“没错。关于那个方士,侠客盟的暗探也查到了底细,说是他还有个嫡亲的哥哥,他出家后却意外失踪了。而侠客盟查到的消息则显示,方士的哥哥并没有失踪,而是被太子的门人请回府上做了贵客,如今一家子都在太子门人的府上逍遥自在呢。”

也就是说方士是太子的人。

王绮芳听了这话,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之前她跟那位烟友内侍联系的时候,内侍就曾经透漏过,方士借不老药的事,煽动隆庆帝杖毙了不少宫里的婢女和御前内侍,死的这些人籍贯、职位各不相同,但却有个共同点,那便是无一例外地都曾经受过郑贵妃的恩惠。

太子系出手斩断了郑贵妃在宫中经营多年的人脉,又通过方士,不止一次的在隆庆帝跟前给郑贵妃上眼药,想必这种情况,郑贵妃一系早就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尤其是平安渎职的事又被太子的人故意往犯上作乱、欺君罔上的方向上拉,让郑贵妃愈加心急、痛恨。

情急之下,郑家会绝地大反攻,也不奇怪…

“…但是,他们把我拉下水就有些太歹毒了。”王绮芳基本上已经想明白了,她拧着双眉,恨恨的说道:“如果不是我觉得不对劲人,顺口让人去查了查,没准儿被她们陷害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多巧妙的计划呀,太子借不老药打击郑贵妃,郑家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试图也在草药上做做文章。等隆庆帝误食加了料的丹药一命呜呼后,郑家不但将妖道方士以及他背后的太子拖下水,还顺势把她这个药材提供者一并拿下,若是操作的好,没准儿还能给侠客盟也按上个阴谋弑君的罪名,平州的辅国公也要受牵连…

啧啧啧,这可是一箭n雕的好计策呀。

“嗯,幸好咱们现的早,你也将药材分了出去,日后即使出了问题,也不会怪到你一个人的头上。”王瑾瑜也被脑海里想象的那一幕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幽幽的喟叹了一声,无比庆幸的说道。

“哥,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世上有千日做贼的,断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王绮芳却没有因暂时躲过劫难而暗自松气,她眯起双眼,掩住眼底的恨意和寒光,道:“郑氏留不得了,静薇公主那里也要给她找点儿事做,另外,太子和福王两边太安静了,该给他们也制造点儿紧张气氛,至少也要让隆庆帝知道,他的两个儿子正惦记他屁股底下的龙椅呢,对不对,大哥?”

王瑾瑜听了这话,便知道妹妹这回是真生气了,他有些担忧的看向王绮芳,犹豫道:“这…郑氏和静薇公主都好办,但是其他的,你有几分把握?”

王绮芳微微一笑,竖起一根手指在面前摇了摇,道:“哥,这又不是办案子,需要那么十足的证据做什么?再说了,三公主和九公主又不是吃素的,只需要有那么一点儿风言风语传到她们耳朵里就足够了。”而这一点,王绮芳绝对有自信可以做到。

王瑾瑜沉思片刻,点头道:“唔,有道理。行,你只管去做,哥支持你。对了,靖天这几天在忙什么?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我上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脸色很不好。”

“没什么,只是些家中琐事罢了。”王绮芳微微摇头,卢秋娘的事果然有些棘手,她也好几天没能跟李靖天坐下来好好谈谈了。不过,王绮芳并不想把哥哥也拖下水。大哥好容易漂白上岸,她可不想再让大哥沾手李家的秘事。

见王瑾瑜并不信自己的话,王绮芳忙转移话题,问道:“对了,最近‘他’怎么样?”上次来的时候,大嫂还满脸气愤的说起老不修公爹的龌 龊事,这回,不知道这位王老爷又做了什么离谱的勾当。

“他?呵~”王瑾瑜冷冷一笑,眼底没有半分暖意的说道:“最近很逍遥,又是捧歌姬,又是赌马球,跟京城的一些落魄贵族老爷们天天混在一起,一掷千金,寻.欢作乐,连最后的廉耻之心都没有了,连御史都不齿去参他,王名川这三个字几乎要臭大街了。”

“大哥,他这样会不会连累你和兴哥儿?”有这样吃喝嫖.赌的父亲,大哥在京里还能安稳做官吗?还有侄儿的亲事会不会受影响?母亲的仇是要报,可大哥选择这样做,算不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当然不会,”王瑾瑜得意的笑了笑,心情无比惬意的说道:“王名川早就被族长逐出家门,他的行为与王家无关,与我更无关。我照顾他,那是我‘孝’心可嘉。他表现的越差劲,越能反衬我的孝与义,呵呵,放心吧,你哥是混礼部的,绝不会在礼法上有任何疏忽。”

“那就好。”王绮芳听大哥这么自信,也就放下心来,“对了,他这般挥霍,家里的银子够不够?要不要我——”王瑾瑜忙摆摆手,“够够够。不过,我必须表现 出倾家荡产也要孝顺长辈的样子。所以,过两天我还会去当铺转转,届时你若听了信儿,千万别当真,懂吗?”

王瑾瑜的意思,王绮芳当然懂,只不过,有些人的言行,她就有些不明白了。

比如这位——

“表嫂,以前的事,都是云娘年轻不懂事,做了许多让人误会的错事。得罪之处,还望表嫂看在姑母的份儿上原谅我。”崔云娘穿着秋香色的直袖褥衣,杏粉色的齐胸长裙,乌鸦鸦的长梳了未婚小娘子惯常的双鬟望仙髻,每个髻上簪着一直嵌红宝石的团花金钿,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这算什么?

王绮芳无语,前些日子,这位崔姨娘不是还哭着喊着要做李靖天的姬妾吗,怎么眨眼间就又变回崔家表妹了?

“表嫂,您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在生云娘的气?”崔云娘半垂着头,悲悲切切的说道:“我知道,过去都是我做的不好,让表哥和表嫂为难了。您放心,从今往后,云娘再也不会那样了,呜呜,表嫂,求求您,原谅云娘好不好?”

王绮芳张了张嘴唇,含糊道:“唔,不知你有何打算?”李靖天又不在,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面前这位不知神马身份、神马目的的崔云娘。

“我…崔家在京城并无亲戚,只有表哥和表嫂,如果表嫂还是不肯原谅我,云娘只有流落街头了。”

崔云娘这话说得很不厚道,似乎在指责王绮芳气量小,不能容人,连无依无靠的亲戚也要拒之门外。

第106章 纷至沓来(三)

昨日的崔姨娘,今日的崔表妹,不管是什么身份,对方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王绮芳都不能拒之门外…

来不及等李靖天的表存,王绮芳叫来紫株和陈嬷嬷,把崔云娘和她的奶娘、两个丫头,主仆共四人迎入府中,找了个距离主院较远的偏院,将她们暂时安顿下来。

晚上,李靖天回来后,听了这个消息,也只是挑了挑眉梢,交代了句:“娘子安排的很好,最近京里不太平,多给两位表妹准备几个身手敏捷的高徒,好好留意她们的安全。”

王绮芳不明其意,微微皱了皱眉头,反问道:“怎么?京里又有什么大的动作?是侠客盟还是朝廷?”

李靖天端起茶杯,抹了抹漂浮的茶叶梗儿,淡淡的说:“都不是,是北唐。”

王绮芳愣住了,呆呆的问了句,“北唐怎么了?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吗?是不是那里的气候太过严寒,三少爷受不住?还是今年年景不好,粮食歉收?”

表面上,北唐以及北唐的开国皇帝唐光宗跟平州李家没有任何关系。但实际上,李家也好、侠客盟也罢,都跟李靖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每天来往于平州、京城以及辽东三地的信鸽更是不在少数。

这一点,别说王绮芳这个李家儿媳一清二楚,就是隆庆帝和三公主也都心里明白,只是他们拿不到切实的证据,辅国公府在大周的名气又太盛,朝廷就是再想清剿李家,在没有十足证据的情况下,也不好贸然动手。

“没什么,朝廷潜伏在黄河北岸的奸细将会发回消息,告知朝廷,北唐今年大旱,粮食歉收,数万拖家带口跑去投奔李氏逆贼的百姓衣食无着北唐的军心也受到影响上上下下的矛盾一触即发。”

李靖天面无表情的讲述着,声音更是有些飘忽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怪异…

“将会?”王绮芳很会抓重点,李靖天罗罗嗦嗦的说了那么多,她的注意力全在这两个字上,“是不是有人故意散布谣言,让朝廷误以为北唐政权不稳,并作出趁机清剿叛逆的决定?”

按照李家的祖训,北唐是李家的另一条发展之路,也是李家特意给朝廷制造出来的敌手如今刚月建国,正是大力发展的阶段。

不管是国公府也好,还是侠客盟也罢,都倾尽了全力辅助李靖云稳定政权,就是王绮芳这里,也看在李靖天的面子上,暗自调拨了大批的粮草和药材,悄悄命人走海路将物资运到辽东,偏这时有人散布这样的谣言,其用意不言而喻呀。

“娘子果然聪慧过人”李靖天听了王绮芳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只是接下来的话,让王绮芳有些错愕”“确实有人故意散布消息不过,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相公,我!”

王绮芳瞪大眼鼻不解的问:“你?为什么?难道北唐政权已经稳定下来,可以再跟朝廷的军队决一死战?”

好容易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李靖天却自己跑去煽风点火,企图引发朝廷大军前去围剿自家的军队,他、他疯了吗?!

还有,李靖天的这番动作,国公爷知不知道?李靖云知不知道?

清楚的看到王绮芳眼底闪烁的巨大问号,李靖天chún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不紧不慢的喝了两口茶,这才慢悠悠的说:“放心吧,这个计划我跟父亲和三弟都反复商量过,确定毫无漏洞后才决定实施的。你也知道,现在北唐的政权已经稳定下来,治下的百姓们也渐渐适应了那里的生活,现在的北唐粮食充足、土地广袤,正是军民齐心共建家园的时刻,唯一的不安定因素,便是混迹于辽东地区的一些奸细和朝廷溃兵,三弟一直想把他们清除出来,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并且,我相信,只要这个消息一传回朝廷,三公主定会请缨出征,隆庆帝估计也会把兵力调到黄河北岸,届时,京城也就能相对的安静下来。”

王绮芳垂下眼眸,静静的想了想,道:“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将隆庆帝和三公主的注意力转移到北唐?这样一来,朝廷便没有精力给咱们找麻烦?!”

李靖天赞许的集点头,笑道:“没错,为夫真是太佩服娘子了,一猜即中。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太子和福王的争斗越来越jī烈,双方也都开始朝军队下手,倘或真的有了战事,想必他们的争夺将会白热化,到那时呵呵,我就不信,隆庆帝还有时间设计我和国公府。”

若是能借此干掉隆庆帝,那就更好了,两皇子夺嫡,文武百官争斗不休,一个政权不稳的朝廷,内斗还来不及,哪里还有闲心思去铲除辅国公府?!

“当然,还有些不开眼的东西,估计也会忙着谋求自只的泼天富贵,根本没有时间来恶心咱们。比如郑家的那个假公主?!”李靖天这几天英然忙得没时间跟王绮芳交流,但消息灵通的他,对于娘子被人算计的事,还是非常清楚的。

王绮芳闻言,笑了笑,道:“嗯,你说的没错,我也正想给他们找点儿事做呢。既然你要动手,那我还是呆在一旁看着好了,呵呵,当然,如果需要我帮忙,我也乐意掺和一脚。”

李靖天听了这话,也绷不住了,哈哈的大笑起来。说实话,这些日子他为了卢秋娘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误,他更是费尽了心机。如今,终于有了应对的办法,李靖天紧绷的神经也总算松了下来,也有了跟娘子说笑的心思:“好,没问题,为夫会给娘子出气的机会。”

“呵呵,那我就提前谢谢李大盟主咯。”王绮芳见李靖天眉间的郁色终于散去,心中那块悬了好几天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她也顺着李靖天的语气玩笑了两句。

不过,想起那个极品的表妹,她还是有些担忧的提醒道:“崔云娘真的没问题?她带着下人从平州出来后,侠客盟的暗探一直查不到她的踪迹,这很不正常呀。你说呢?”

尤其是见了面,崔云娘还猛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出,真让王绮芳有些摸不着头脑。

“嗯,她确实搞了些小动作,不过问题不大,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只管顾好家里和几个孩子就行,外头的事有我呢。”

李靖天对老婆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xìng很满意,不过,有些事,他还是希望自己动手。

听了这话,王绮芳也明白了李靖天话里的深意,无所谓的点头,“好,那就辛苦相公了。”

刚巧安顿了崔云娘这个不速之客,还不等王绮芳喘口气儿,李家又接二连三的迎来几位“贵客”

事情是这样的这天,王绮芳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去三公主的府邸给三公主请安。

说起来,王绮芳对三公主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她很感jī三公主的仗义出手,以及对她毫不掩饰的回护:另一方面,她又忘不了三公主不讲半分情面的没收她的财产,亲自派人将她关入密室,还在她身边安插眼线,时刻准备抓她的小辫子…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三公主将她曾经的付出全部抹杀,更将她当成了仇敌来看。

一想到这些,王绮芳就觉得很难过,心底更是充满了无奈和悲哀。

然而更让她悲哀的是,明明知道对方的敌意,她却还要摆出一哥亲近、恭敬的模样,不敢露出半分不忿。

这不,儒商会的事刚刚摆平,三公主府上的管家就来请她,说是公主想和她说说话。

说话?呵~~她王绮芳跟三算主之间还有什么话可说?娘子军?药草?还是,“听说你又弄了个新鲜玩意儿,叫什么卫生巾?可有此事?”

三公主穿着家常的胡服,梳着简单的发髻,笑容可掬的坐在主位上,亲切的跟王绮芳说道。

“回公主的话,七娘正想给您说呢”王绮芳也笑得谦卑,偏着身子半挨在椅子上,听到三公主的问话后,忙起来欠身道”“本来想着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也不好特特的拿来打扰公主。偏巧今天公主召我来,我便顺路把特意给您准备的卫生巾带了些过来,您看看?”

说着,王绮芳从身边的小丫鬟手里接过个一尺见方的红漆匣子,双手捧看来到三公主面前,打开,拿出用白色薄绢包好的一个个卫生巾。

“哟,还真挺柔软的呀。

”三公主拆开一个,细细的摸了摸用棉纱做的表面,惊讶的赞道:“嗯,还有股子药味儿,看着就干净。真不愧是大周第一女儒商呀,这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新鲜花样怎么就这么多?”

王绮芳忙笑着说不敢。

只是,还不等她脸上的笑容淡去,三公主又板下了面孔,沉声道:“你做生意的时候,面面俱到,啥新鲜的点子都能想得出来。可为何管家的时候,却总是丢三落四?”

王绮芳心里咯噔一下,她怯怯的瞥了三公主一眼,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公主殿下。

但现在不是问缘由的时候,她也没有资格问,只能慌忙跪倒在地,连声告罪:“妾身不知,还请三公主明示!”

第107章 纷至沓来(四)

原来如此!

王绮芳有些无语的看着从内堂闪出来的四个宫女,半垂下头,掩住眼底的暗讽,忙用惶恐的语气说道:“多谢三公主提醒,都是妾身考虑不周,慢待了四位贵人…妾身原想着自己跟着夫君出门,国公府却无人照看,幸得四位姐姐能干、忠心,便将她们和几个贴身旧仆留在平州,代我照顾国公爷和大夫人…却忘了四位姐姐是御赐的贵人,七娘真是该死,竟然慢待了四位姐姐,还求三公主恕罪。”

说着,王绮芳就要叩头,三公主见状,忙叫人拦住:“好啦,本宫知道你是想把能干的人留着府上照顾两位老人,但外人可不知道呀,倘或哪个御史知道了参你一个‘大不敬’,你岂不是还要连累国公爷?”

王绮芳心里咯噔一下,她明白,这是三公主的威胁,顾不得多想,连连叩首道:“都是妾身的错,竟辜负了陛下的隆恩,真是罪该万死,还请陛下恕罪,三公主恕罪!”

见王绮芳态度谦卑的扣了又扣首,三公主这才满意的给拦着王绮芳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将人搀扶起来。

两个侍女对主子的暗示心领神会,用力架住王绮芳的胳膊,将她强行拉了起来。

“好啦,本宫念在你素日忠心的份儿上,这次就绕过你了。陛下那里,本宫也会代你请罪。行啦,你也别太害怕了,日后记得忠于陛下、守住本分这也就是了。”

三公主点了点椅子,用熟稔的口吻说道,“坐吧,也不是外人,在本宫面前还做什么假?”

三公主这话听着像熟人之间的抱怨一词,但听在王绮芳耳朵里,确实另外一个意思:老实点儿,别做有损朝廷、悖逆皇帝的事。李家的丹书铁券能救你一次,但下一次可没这么幸运了。

王绮芳心里悄悄的翻译着三公主的这番话,脸上仍是一副惊慌的模样,战战兢兢的偏着身子挨坐在椅子上,待三公主说完这话,她又慌忙站起来,低着头乖乖的应声道,“是,是,三公主说的极是,妾身定不会忘了三公主的训示,日后定当效忠陛下,恪守本分。”

“嗯,这才对嘛。”三公主敲打了王绮芳一通后,又见她认罪态度良好,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微微一笑,道:“本宫听说你前些日子跟几位儒商合作,一起开发种植草药?”

如果说刚才的敲打是开胃菜,接下来的话才是今天的正餐。王绮芳的精神高度集中,几乎是第一时间在心底将三公主的话反复的揣摩,生怕自己漏掉了任何信息。

三公主的话音刚落,王绮芳再次恭敬的站起来欠身回话道,“回三公主的话,确有此事。上次妾身进献给陛下的灵药,已是妾身库房里珍藏的最后一批。妾身知道这些药材,对陛下意义重大,可又担心新补种的药材无法正常供应陛下所需,反复考虑后,这才特意选了儒商会天字、地字号的儒商,跟他们一起合伙为陛下种植药草。”

王绮芳说这话有两个意图:第一,告诉三公主,自己手里真的没有存货了,倘或隆庆帝再想要,只能等新种植的那一批;第二,往后这草药不是她独家所有,即使草药出了问题也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另外也是希望三公主不要时时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