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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让楚风将承乾殿的人散出宫,也放走了关关,我会让他抓住那个女人,用什么办法都好,严刑逼供,她的姐姐是水行幽,她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但如果那样做,无疑就真的和南宫世家完全的对立,也和身后这个男人对立了。

过了很久,我才慢慢道:“我并没有要和你们斗。”

话刚说完,他的手一用力,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推到了墙上,后背骤然抵上了冰冷坚硬的墙面,而他就站在我的面前,低头逼视着我的眼睛,那张熟悉的脸上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陌生的怒气。

“那你为什么要怂恿皇上对玄武国用兵?”

我咬了咬下唇,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艰难的道:“我不能让他的棺木里,只有一套衣冠。”

哽咽着说完这句话,我便再也说不下去了,而南宫,也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无神的看着我,过了很久,才感觉他的魂魄又回到了那具身体上。

“你,是为了他?”

我闭上了眼睛,而纤长的睫毛已经猝不及防的,被湿润了。

他的目光仍旧看着我,又不知过了多久,又听到他颤抖的声音,带着一份不确定的迟疑:“行思,你到底知道多少,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也似乎,已经不必说了。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他苍白无神的脸,轻轻道:“我知道,但也不知道。”

我知道当初发生过许多事,也许是足以解释一切我无法原谅的根源,可现在我不想知道了,因为就算知道,也已经无法再改变什么。

“南宫,你也应该明白,到了今天,很多事已经回不去了,所以我不再去追问,我只想就这样下去,否则,我真的怕我会疯的。”

他抓着我手臂的手微微一沉,带来一阵钝痛,一直传到了心里。

我和你,能走到哪一步,让命运来决定吧。

这句话我没有说出来,但我知道他懂,便转过头,从他的面前离开,慢慢的走向了长廊的另一头。

就在我走出了几步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他的声音——

“行思。”

“……”

“这一次,和上次不同,不是一场比试就能阻止的。”

“……”

“如果你真的要和我们斗——如果你真的要坚持下去,你需要可以保护你的人。”

我心中微微一颤,再回头时,却看见他已经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以,保护我的人?

整整一天,我的脑海里都一直回想着这句话,回想着他说这句话时的心情。

曾经,他就是站在我身后,给我最大的保护,最安全的心情的人,他的月魂曾经数次为我出手,将我从鬼门关上拉回来。可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同了,我和他一直在往前走着,却不知何时起,已经走到了彼此的对立面了。

可以保护我的人,早已经不是他;而我,也绝不会去向他,寻求保护。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沌,也不知道乱糟糟的想了些什么,脚步已经迈入了延福殿,就听见身后响起了玉公公的声音:“娘娘。”

我转过身,就看见玉公公站在大门边,他的模样有些憔悴,原本年纪也大了,据说是看着楚风长大的,是个难得的忠仆,我对他,也十分的客气。

“玉公公,有什么事吗?”

“啊,皇上说娘娘身边也没个服侍的人,让老奴去给娘娘挑两个人使唤,今天老奴就把他们带来了。玉穗儿,可儿,过来。”

我这才发现,旁边的柱子后面还站着两个人,那个俏丽的小姑娘自然是可儿,而另一个身材矮小,神态还有些怯怯的小太监——是当初在龙船上,我从凌少扬手里“救下”的那个孩子。

怎么,把他找来了?

“可儿姑娘已服侍过娘娘了,至于这猴儿,是老奴刚认的义子,”玉公公对我说道,又回头训他们:“你们都要好好服侍娘娘,知道么。”

“是。”

我一时也有些愣住了。

把可儿和这个孩子调派到我身边——是楚风的意思吗?

可儿是凌少羽的人,她聪明能干,也与我颇有渊源,而这个玉穗儿,之前并没有人注意过他,能够入玉公公的眼,收为义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难道——我的心里暗暗一跳。

当初知道我在龙船上帮助过玉穗儿的人并不多,而回想起刚刚那个背影,还有他说的那句话“你需要可以保护你的人”——难道说,是他暗中安排的吗?

玉公公走后,这两个孩子就跟在了我身边,笑嘻嘻的谈天说地插科打诨,十分开心,可看着他们两,我的心里却更加重了。

我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走上了一条无法控制的路,而这条路通向何方,我和那个人,都完全一无所知。

玉穗儿虽然是个胆小怕事的小太监,对我倒是十分的尽心,什么事都抢先去干;而可儿,之前她一直不愿意留在宫里,因为凌少羽时常呆在军营,而现在他已经是太子了,自然在宫中走动的时间多一些,可儿跟在我身边,与他见面的时间也更多了。

凌少羽当上太子之后,每天总有一两个时辰会到御书房和楚风密谈,也不知两个人究竟谈了些什么,玉公公也不知道,可儿便一直在翘首企盼着他从里面出来。

不一会儿,果真看到楚风从外面慢慢的走来,她的眼睛立刻亮了。

我心中暗暗一笑,便对她和玉穗儿道:“行了,这里也不用你们了,都下去吧。”

“是。”

看着她撒着欢儿的往凌少羽那边跑去,我忍不住在心里淡淡一笑,楚风走到门口,看着我倚门浅笑的模样,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眼珠一转,笑道:“盼得良人归来。”

他一愣,也笑了起来。

我并没有问他今天和朝臣们谈的那件事结果如何,因为我已经大体上能猜到了。

若事情不顺利,南宫煜也不会急得今天就动手,南宫更不会那么及时的出现在那个地方。

只是,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另一个问题了。

六天之后,他的寿宴一过,我该如何去夺回那个人的尸骨?

虽然殇阳城被他付之一炬,也在那一夜遭到了重创,但赫连城毕竟是赫连城,他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休养生息之后,也许就是这条毒蛇出洞,给人致命一击的时候。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我需要赶在他们和白虎国结盟之前。

若西北的局势一定,轩辕必亡,而青龙国,唇亡齿寒,前途也必定堪舆。

用过晚膳,我和他该休息了。

楚风习惯由我为他升冠理发,将他的发髻拆开,一头青丝披散下来,柔柔滑滑的,宛如一块黑色的丝缎,发丝从指尖绕过,如流水一般。

我细细的为他从头梳理着,而他端坐在那里,透过镜子看着我低垂的眼睛,突然问道:“对了,寿宴的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要用的东西已经交给了内务府,我想是办一场家宴就好,玉公公是你身边的老人了,也让他在你身边伺候着,如果你还想邀请什么人,只管下帖子便是,我来布置。”

“唔,也没什么,你安排就好。”

“嗯。”

我对着镜子里的他点点头,又埋下头,仔细的梳理他的头发,这时,就听见他有些迟疑的开了口:“不过,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说一下。”

“嗯?”

“生辰那天,我想去云州,寿宴也在那里办了吧。”

我一愣——云州?

云州离召业并不远,快马半天就能赶到,可那里是皇陵之所在,他为什么要在把寿宴放在云州?

难道——

我一下子想起来,对了,我说的寿宴,是一场家宴,希望能共享天伦,可终究,少了一个人在他的身边。

衣冠冢也罢,空荡荡的棺木也罢,他大概希望自己的那个儿子能在自己身边,陪着他度过那一天吧。

心里涌起了一阵酸涩,我低头,轻轻道:“好。”

一不留神,一滴泪就从眼眶里滴落,落到了他的黑发见,倏地一声便不见了。

楚风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握着我的手,一手伸过来屈指擦掉了一滴泪,道:“没事的。”

我忍着眼泪,向他点了点头。

可就在这时,借着梳妆台前明亮的烛火,我突然看到他的头顶,有一条银色的东西,映着烛火闪烁着银灰色的光,在他漆黑如墨的发丝间,格外的突出。

“咦?你头上有什么?”

我疑惑的伸手过去一摸,心里咯噔了一下。

楚风的脸色也微微一变:“怎么了?”

我捻起了那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东西,指尖微微有些颤抖,而他也看到了,脸色黯了一下。

那是——一根白头发。

167.第167章 红颜白发

我呆住了,看着那根闪着银光的白发,半晌都回不过神。不知过了多久,才抬眼看他:“你,怎么会有白头发?”

“……”

楚风从我手中接过那根头发,看了一会儿,抬头笑道:“一根白头发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

怎么会不奇怪!

“你,你不是应该永远不会变老的吗?为什么……”

楚风又低头看了那头发一眼,突然笑了笑,看着我道:“你知道慕容夫人吧。”

怎么突然提起慕容夫人来了?我愕然的看着他,点了点头,楚风又笑道:“据说,她就是个童颜白发的女子,有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却有一头苍白如雪的银丝。连一些少年人都会因为变故而心力交瘁少年白头,更何况是我这样的老头子,每天劳心劳力,有一两根白头发,也是稀松平常的,不是吗?”

我倒从来没有听说过,慕容夫人竟然是个童颜白发的女子。

但,听他说起“变故”二字,我的心痛了一下。

这个变故,我知道是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最让一个男人痛苦的,也许就是中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尤其凌少扬是他倾注了那么心血,将所有希望,甚至将青龙国的未来都放在他身上的太子,却为了我,而客死异乡,魂骨不归……

若是别人,只怕早就承受不住了。

可现在,我不想让他再沉溺到那样的心情里,于是俯下身,双手捧着他的脸:“你才不是老头子!”

他笑了。

他的确不是一个老头子,他的容貌仍旧俊美,皮肤光洁也看不到一丝皱纹,不论怎么看,他都应该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只有那双眼睛里,透着岁月的沧桑。

而此刻,他的笑容也满含着苦涩:“不是吗?可过几天,就是我四十五岁的生辰了,不是老头子是什么?”

“我说不是就不是。”

说完,用力的揉着他的脸颊,好像如果他再要跟我犟,我就让他吃不了好果子。

他看着我刻意任性的样子,像是败下阵来,宠溺的笑道:“……好,你说不是就不是。”

我也笑了笑,便将这件事断在这里,他也转过身,让我继续为他梳理长发。梳着梳着,我突然又想起那件事来,问道:“对了,慕容夫人遭受了什么打击,为什么会是一头白发呢?”

楚风沉默了一下:“她以为她的夫君过世,伤心过度,一夜白头。”

“……!”我的心里惊了一下。

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女子,那么的强硬,那么的刚毅,却也经历了如此情殇。

“看起来,她对自己的夫君感情一定非常的深,才会为了他的‘死’,这样痛苦。”

“但,她还是很坚强,即使这么痛苦,却还是一直坚持着。”楚风说完,顿了一下,突然又开口道:“行思,如果——如果是我离开,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会如何?”

我愣了一下,慢慢道:“……殉葬。”

大殿内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好像这里真的成了一个活死人墓一般,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却有一种难言的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他的声音响起,有一种淡淡的寂寥之感,说道:“当初在拒马河谷,我希望你为我殉葬,是因为——,行思,现在不同,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可以构成威胁的人,只要你愿意,你都可以坚持下去。所以我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我走了,你会如何?你会坚持下去吗?”

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他,慢慢道:“你呢?你希望我怎么样?”

“我希望你能坚持下去。”

“你知道那有多痛苦吗?”

“我知道。”

他简单的说了这三个字,眼睛里流露出了沉沉的痛,我这才想起来,当初的他是亲手杀死了让自己又爱又恨的那个女人,并且坚持了下来,而他的余生,必须活在那个女人留下的阴霾之下,可他依旧坚持到了今天。

“若我没有坚持下来,行思,我怎么可能遇到你,又怎么可能像今天这样幸福?”

是,你遇见了我,遇见了今天这样的幸福。

可我呢?

与他相识相知相爱,甚至不到一年时间,在这期间,我和他们父子的纠缠,经历的政变,被故国宗祠抛弃,被强暴,被劫持,看着他的儿子为我而死,我经历了别的女子甚至一生都不会经历的事,我还能再坚持吗?

“我还能去遇见谁?”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痛。

然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将我拥进怀中,靠着他的胸膛,我微微颤抖着,而他,似乎心也在颤抖着,不知过了多久,才轻轻道:“我只是希望你知道,只要活着,就有无数的可能。行思,只要活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好像一张说不清的黑网,将我的心网罗进了一个寒潭里,这天夜里,我一直感觉到很冷,拼命抱紧他,却仍旧无法摆脱从心底里升起的那种冷。

半梦半醒间,我仍然听到他的声音不断的在耳边说着:

行思,只要活着,就有无数的可能,只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