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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容貌很清俊,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他的身上毫无霸气,甚至带着一种难言的平和,如果只看到这样的人,谁都无法相信,他刚刚甚至一招未出,便逼退了玄武的虎狼之师!

他是——

“永嘉太后。”他朝着我双手一合,微微俯身:“在下拜见。”

我慢慢走上前去,回了他一揖:“这位义士是——”

他微微一笑:“在下奉家中长辈之命,前来迎接永嘉太后,往陋宅一叙。”

原来,还不是他要见我,而是他的长辈要见我,我心中一动,看着他道:“不知义士的家住何处?长辈又是哪一位高人?”

他微笑着,并没有回答,只是一展手:“请随我来。”

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这句话问的是多余的。

已经走到了这里,过了云梦山便是岐山联盟军大营,而天下间能不露声色,甚至不露面就逼退玄武大军,让白虎玄武两位君主在大营“恭候”,不做第二人想。

鬼谷先生!

马车一路向前行驶,这一次我的头脑反倒很清醒了,甚至连马车在过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我都听得一清二楚,雨滴一点一点击碎湖面的平静,带来一片细碎的淅沥雨声。

行了很久,马车终于停下了。

一掀帘子,就看到大道旁一块高大的石碑,上面是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鬼谷!

鬼谷,世上英雄无不趋之若鹜的灵秀之地,天下豪杰各个梦寐以求的名家之所。

也是——九年前,改变我一生的地方!

看着那高大的石碑,我的眼前一片模糊,不只是因为那蒙蒙细雨遮盖了什么,还是我的目光穿透了时空,看到了九年前,我曾经看到的——高大的石碑,浓密的树林,崎岖的小路,远处山林中浅露一角的屋檐。

这些,都是曾经我见过的吗?

恍惚间,又回到了现在,细雨在身边织成了一张银灰色的网,笼罩着苍生大地,带来一片润泽,而那蒙蒙烟雨中,我看到了一片浓密的桂花林,就在不远的前方,鼻尖甚至已经闻到了清幽的桂花香甜,加上不时轻拂上脸的冰凉的雨丝,让人心中不免为之一醉。

一片小桥流水的优美景致,泉水叮咚,丝竹萦绕,鸟兽同鸣。

好美!

我看着那一片桂花林微微的出神,这时,一把纸伞罩在我的头上,回头一看,是那位白衣男子,微笑着将伞递到我的手中。

身后的凌四他们正要上前,他已经转头,微笑着道:“各位,你们只能到这里了。”

“什么?”

凌一他们正要急,我已经轻轻一挥手:“这里是鬼谷,且听主人安排。”

他们愣了一下,立刻低下头,默默的答应了。

那白衣男人一挥手,旁边立刻走出了几个小童,将他们领往另一边的客房安顿,我站在那儿看着他们走远,就听见那白衣男子轻轻道:“尊者就在前方恭候,请随我来。”

说完,他便走向那片桂花林。

这一刻,我的心里突然紧了一下。

虽然从来不精通此道,但当初在望云殿,我也看过不少关于五行八卦的书,刚刚一眼就看出,这片桂花林看起来虽然普通,但其中暗合了周易的六十四卦,是一个阵法。

可是,他就这样走进去,竟全然无碍。

我有些疑惑,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只能跟在他身后,却听见那个人微笑着道:“刚刚太后是不是看出了这个阵法?”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太后不用怀疑,这的确是个坎阵,平日里若是周围的山野村夫前来寻尊者下棋喝酒,他们不懂阵法,走便是走,不会触发此阵;但若有人前来寻扰滋事,必定想要破阵闯入,而这样做,反倒会触发此阵,迷乱心智不得其踪。”

“……!”

我心里暗暗称奇。

这样一个阵法,摆出来已经是难事了,没想到的是,鬼谷先生竟然将人心也算到了阵中。

难怪,也不愧,是鬼谷先生!

不一会儿,我们已经走出了桂花林,前方是一座竹桥,竹桥的另一头是一座深入湖中心的小亭子,里面隐隐能看到一位白发青衣的老者正背对着我而坐,饮一杯茶,听一时雨,捋着颌下长须,显得悠然而自得。

“尊者在等你了。”

这个人微笑着道,领着我慢慢的朝那小亭走去。

刚刚走到湖中央的回廊上,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慢慢悠悠的吟道:

凄风入怀苦雨落,半日偷闲亭中坐。

他人之命我来批,我命坎坷有谁破。

我的脚步一滞——这首诗,好倨傲,又好无奈,似乎天下间的生灵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可回身细想,自己,又是谁手中碌碌的刍狗呢?

这时,那白衣男子已经上前:“尊者,余鹤已将客人带到。”

“哦?”

那老者慢慢的起身,转过身来看向了我。

190.第190章 鬼谷·鬼面·桂花酿

鬼谷先生。

我终于见到了这个世人口中近乎神的人,他和我想象中的似乎一样,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传闻中,他年过百岁,却力能搏虎;传闻中,他多智近妖,纵横捭阖无所不能;传闻中……

所有这些传闻,在这一刻,在我的眼前,活了。

眼前这位老人,据说已经年过百岁,须发皓白如雪,他的容貌却似乎只有六七十岁,皱纹也并不多,五官显得清朗而明晰,尤其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清醒而精明的光,看任何人任何东西,目光好像都很远,好像站在世外,审视着三丈红尘中的纷扰。

他,就是鬼谷子!

他只是站在那里,神情没有丝毫的倨傲,甚至很平和,然而挺拔的身姿,沉稳的气息,也有泰山压顶不弯腰的过人气魄。

我明白,这就是一怒诸侯惧,安居天下息的霸气。

这,就是鬼谷子!

“如意公主。”

他先开口了,他的声音也很清朗,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一个年过百岁的老人的声音,我走上前去,朝着他长身一揖:“见过鬼谷先生。”

他淡淡一笑,双手微合,长袖带着一阵风拂过,也朝我行了一个拜礼。

我急忙向他回礼。

在鬼谷,似乎还保持着百年前的一些习俗礼仪,也就是慕容氏统治时期的礼节,甚至,我看到鬼谷先生身上所穿的,还是当初的广袖长衫,越发衬得他身姿决然,道骨仙风。

是因为,他的心里还忆念着过去的什么事,什么人吗?

看到他的一瞬间,我的心里也很乱,这一年来,一路上,太多的疑惑,太多的不解,都需要他为我解答,可真正站在他面前了,却反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微笑着道:“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要问老夫,包括九年前的事。”

“是。”

“但你现在,一个字也问不出来,因为你不知道应该怎么问,对不对?”

“对。”

他朗声一笑,道:“是老夫操之过急。本该让你好好休息一番,再来晤面,你也就不会仓促之间不知所以。只是——九年的时光,老夫也想看看,当初从鬼谷走出的人,如今是何模样了。”

说完,他看着我,那双眼睛似乎穿透了我的身体,看向了许多年前,那个与我有着相同的容貌,相同的疑惑目光的女子,她也曾这样站在他的面前,请求他的传道授业解惑。

我想了想,抬头看着他:“先生,失望吗?”

他看了看我,目光又滑向我隆起的肚子,深邃的眼睛里只是清浅的笑意,他淡淡做出一个微笑,没有回答我,而是吩咐身后的那个男子:“余鹤,带公主去休息。”

那个叫余鹤的男子上来俯身一拜:“是。”

“公主,今日先稍事休息一番。等到了明日,再慢慢细谈。”

“多谢先生。”

虽然不想离开他的身边,我是真的有很多的疑惑想要他解答,但我也知道,这个时候,我是真的一片混乱,不知从何说起,也许休息一下对我而言是好的。

于是,那个余鹤便领着我朝另一边走去,离开的时候我回了一下头,只见鬼谷先生又慢慢的坐回了石桌旁,他炯炯有神的眼睛那一刻似乎浮起了什么,远远的,我听见他轻叹了一口气……

我跟着余鹤离开了那座亭子,朝着另一边走去,直到现在我都没看清鬼谷的样子,这里实在太大了,远近都是翠竹拼成的精舍,依山而建依附在陡峭的山势上,显得险而峻峭。这里的小路都是蜿蜒曲折,但打扫得很干净,显得窗明几净,格外的雅致秀丽。

走在其中,就好像走在一片水墨画中一般。

沿途也遇见了些小童和女仆,各个年岁不大,但清秀灵动,俊逸挺拔,也不同于普通的仆人。

不知走了多久,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座精舍,两边是宽阔的桂树林,竹舍内窗明几净用具一应俱全,却也简单不嫌累赘,尤其是靠窗的桌上,还放置了几部诗集。

余鹤带我走到这里,简单的介绍了一番,便告辞要离开,我急忙叫住他:“余先生——”

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我,脸上满是笑意:“公主,在下并不姓余,余鹤只是在下的表字。”

我愣了一下。

原来,他并不姓余,之前听他说鬼谷先生是他的长辈,我还暗自猜测鬼谷先生也姓余,却原来猜错了。

我抱歉的笑了笑:“请余鹤先生莫怪。本宫只是想问,本宫带来的那些人——”

“哦,他们啊。”余鹤笑道:“公主带来的人都在外围,有童子安排他们的饮食起居,在下只让其中一名女子跟随进来,就住在旁边厢房,方便照顾公主的身体。”

“多谢。”

“请先休息吧,仆人们都随时伺候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要说一声即可。”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没想到这个余鹤,看起来是个不可一世的武林高手,做事竟然如此细致,将凌四安排在了我的身边,凌四一听见我回来了,急忙到这边来照顾我,她也已经大体知道了鬼谷中的情景,立刻让人送来一桶热水,服侍我沐浴更衣。

沐浴完毕,换上了鬼谷所准备了广袖月白长衫,倒是让人精神好了许多。

她扶我走到床边坐下,然后说道:“太后,您的身子还很弱,属下去给你准备一些汤药。”

我看了她一眼,倒是难为她了,平日里只管舞刀弄剑的影卫,跟在我身边还要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轻轻道:“好的。”

她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耳边是一片万籁俱静的静谧,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每一声心跳,就伴随着一点隐痛。

不去想,不代表可以忘,当一切尘嚣嘈杂都退去的时候,那种隐隐的疼痛又一次浮上心头。

我低头看着自己凸起的肚子,伸手抚摸上去,似乎能感到里面一阵一阵的异动,是那个孩子——在提醒我他的存在,在哀求我,让他继续生存下去,他想要活下来,想要生出来。

也许,连着我的心脉,他也能感觉到我心里的痛,和那一瞬间涌起的疯狂的恨意吧。

恨那个男人的绝,恨那个男人的断。

几乎连同恨得,连这个孩子,都想要一并丢弃了……

我颤抖着,手指一寸一寸的抚摸着小腹——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没有了,我会如何?所有的痛苦,是不是都可以跟着他消失,我经历的屈辱,就可以像翻书一样彻底翻过去,忘记!

就在我心里颤抖着想着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这么晚了,是谁?

虽然我知道,鬼谷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不会有任何人威胁得到这里,但这样的夜里听到这样的脚步声,还是让我有些担心,我起身轻轻的走到窗边,一眼就看到那虚掩的窗户那里,一只手缩了回去。

“谁?!”

我一下子冲过去,一把推开虚掩的窗户!

屋子里只有一盏很微弱的烛光,黯淡的烛光下,我看到了一张银色的面具,面具下是一双睁大的眼睛,带着一丝惊愕的神情看着我。

一时间,我和他都呆住了。

那眼神,好像很复杂,只是在这一瞬间,我就从那眼神中看到了许多东西,彷徨,无助,惊恐,那么多的感情在那双眼睛里,好像连那冰冷的面具都要活了!

他——

就在这时,凌四已经听到我的声音,从外面飞奔回来。

“太后!”

她一见到这个一身黑衣戴面具的人,立刻目露凶光,抽出链剑便朝着这边狠狠的一挥,那人立刻翻身闪开,只听“轰”的一声,链剑将墙壁和地面都抽出了一条深深的裂缝!

眨眼间,两个人已经翻身杀到了院子里。

此刻的凌四完全没有手软,手中的链剑带着虎虎风声挥舞如轮,好几次都擦着那人的身体划过,碎布漫天飞舞,招招凶险致命,而黑影却只是一味的躲闪,并没有还手。

他——是谁?

就在两个人杀得难分难解的时候,我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窗边,一惊,急忙道:“凌四住手!”

眼看链剑在凌四的手中抖得笔直,直直的刺向那人的眉心,势如迅雷无法再收回,我吓得睁大了眼睛,只见那人的伸出右手,只见在链剑七寸出飞快的一点,只听当的一声,链剑顿时软了下来,他一手便握住了剑尖,缠绕两圈,将链剑的一半纳入掌中!

他们俩,就这样在院中对峙起来!

凌四恶狠狠的看着对方,又看向了我,似乎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叫她住手:“太后……”

“凌四,他不是刺客。”

凌四愣了一下,看看我,目光又看向了几乎被她劈垮的窗台,那里正放着一只精巧的瓷碗。

碗中,是乳白色的汁液,在夜色中越发显得凝白如玉,剔透甘醇,还散发着淡淡的热气,夜空中,已经有一阵温暖的香甜味道融入,鼻尖也能闻到那股幽然的桂花香。

这是——桂花酿。

我最爱的,桂花酿。

我慢慢的抬起头看向那个黑衣人,他沉默不语,目光也不再看向我,带着一点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慢慢的放开了手中的链剑,自己也后退了一步。

这时,周围的人早已经听到了动静,第一个走进来的便是余鹤。

他一眼看到那个黑衣人,倒像是有些意外,慢慢走到他面前,又看了看凌四,转头对我说道:“公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