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凤举眸光微动,知她八成又感念到自个身上了,揽着她的肩轻笑道:“放心,我说到做到!”

次日,桑婉回明了王氏之后,便开始为时莲的婚事忙碌开来了,借口商量陪嫁又去了趟时莲那里,言语间暗暗提点于她。

时莲本来已经绝望了等着寻死,见桑婉不想开玩笑,闻言又振作了几分,收起面上那点抑郁之色,仍旧如往常颜色度日。

顾芳姿一直让兰香打听着,本以为王氏她们那日从梅花庵回来便会有一场大风波。按照她的计划,桑婉与那洪公子在梅林中纠缠,惊动王氏,丢了这么大的体面王氏必定饶不了她,禁足那是最轻的了!

谁知,那日一众人怎么去便怎么回,人人若无其事。兰香打听了来顾芳姿先是不信,后见她信誓旦旦不像作假,转念一想:定是姨妈好脸面,将这事按下了!

顾芳姿不禁有些气恼,心道姨妈倒是好能忍!

可即便将这事按下了,王氏也应会寻个别的由头将桑婉大大的处罚一通才对。不想,又是反应全无!

直到这日,阖府上下皆知三小姐要给知州大人的公子做妾,本月十六就过门,顾芳姿一琢磨,才明白事情不知哪里出了差错,那洪公子八成没遇上桑婉,却遇上时莲了!

顾芳姿大感没趣,便撂开此事不管,依旧闭门养病。

时莲爱嫁给谁嫁给谁,做妻也好,做妾也罢,她丝毫兴趣也无,更不可能会因此生出愧疚来。在她眼里,这简直不能算是个事!

王氏见时莲并无半点不满不愿,自当她是千肯万肯的,心头那一点点的愧疚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越发觉得自己是为她找了一门好亲事!遂满心欢喜的等着吉日送她过门。

不想,时莲这边没事,时玉梅那边又闹出事儿来了。

任志贤想要搬回孟县,不肯再住在时家!闹到了王氏面前。

自从受了翠宝挑唆,任志贤和翠宝便盯上了蕉园各屋子里的摆设器物,只要不是太大件不好拿的,两人便寻着机会偷偷摸摸的把东西蚂蚁搬家似的一点一点往外头搬,寄放在一家客栈中。什么香炉、香料、笔墨纸砚、笔筒、镇纸、花瓶、花尊、玉磬、金银玉器摆设、绸缎甚至刺绣精美的桌布椅搭、小件的盆景、精美的碗碟等等都不放过。

两人最先下手的当然是书房,次之蕉园其他屋子,再次之时玉梅起居的厅堂卧室。

一开始时玉梅并未察觉,后来她素所喜欢的一只摆放在客厅长案上尺余高的紫檀座白玉圆雕佛手也不见了,不觉纳闷问翠珠。

其实任志贤和翠宝的行为蕉园中哪个不知?丫头婆子们背地里说起来肚皮差点没笑破。只不过主子的事情哪个奴才愿意多嘴?看见也只当没看见罢了!便是翠珠,也是如此想法。

翠珠见问,暗暗叫苦,支支吾吾不好说。

时玉梅越发起疑,“可是你收起来了?还是不留神打碎了?快点说来,休要再瞒我!”

翠珠无法只得跪下回道:“前日老爷拿去了!”

时玉梅皱眉,只当任志贤拿去把玩,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怎么样。只在吃饭的时候提了一句,说那白玉佛手是自己母亲赠与自己的一件钟爱之物,叫他小心些别弄坏了。

这不过是一句嘱咐罢了,谁知任志贤听了一口否认:“什么白玉佛手?我从不曾见过!”

时玉梅睁大眼睛道:“稀奇了!翠珠说明明就是你拿走的你还装蒜?不然你看看那月洞窗前的长案上,怎么不见那白玉佛手了?”

任志贤一拍桌子黑着脸道:“翠珠!你说你亲眼看见老爷我拿的?嗯?你的东西不见了,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翠珠吓得脚都软了,脸也白了,一时嚅嚅说不出话来。时玉梅知道翠珠素来老实,肯定不会骗自己,见丈夫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还敢抵赖,气愤之极,两人忍不住对骂起来。

时玉梅气忿忿冲进任志贤的书房,要将那白玉佛手找出来!谁知道白玉佛手没找到,却感觉这书房有点儿不对劲,目光扫了好几遍方才“啊”的一声惊觉起来,叫道:“那么多的摆设都哪里去了!那一对铜牛镇纸呢、还有那凤穿花玉璧、百花尊、青釉梅瓶、青玉如意、白玉荷叶莲藕雕、珊瑚烛台、洒金双耳香炉都哪儿去啦!”

第207章 回孟县

任志贤见她气势汹汹冲进来四处搜寻,还趾高气扬的质问自己不觉恼羞成怒,“我怎么知道!定是哪个不长眼的收拾屋子的时候顺走了!”

时玉梅冷笑道:“这屋子里不是翠宝在收拾吗?那就是她顺走了?”

翠宝心里正发慌忐忑着,闻言吓得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夫人恕罪,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啊!”

“没有证据你别给我乱说话!”任志贤示意翠宝起来,咳了一声向时玉梅道:“许是你二弟心里头恼我叫人来收走了也不一定!罢了,这句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不若今日说了倒也便宜!你们家人既然这么讨厌我,你们家我也不想再住下去了,收拾收拾,过两日咱们回孟县!”

“你说什么!”时玉梅丢开寻找丢失东西的心思,不敢置信道:“回去?哼,回去连站的地儿都没有,你可想过住哪儿!我娘和凤举哪一点亏待咱们了,你这么冤枉他们!”

任志贤冷笑道:“他们对你自然好,嫌的是我!我任志贤也是有几分傲骨的,不用等人家赶,自己会走!你是我的妻子,我到哪儿你当然得跟着我一块!哼,孟县我的朋友不少,不拘到哪一家先暂住些时日,回头慢慢访着合适的再租一间房子便是!哼,就算是冻死饿死,我也不想再继续受这个气!”

“我看你是疯了!”时玉梅气得浑身直打颤。在娘家她又过着锦衣玉食的大小姐生活,岂肯回孟县去受苦?但她是眼前这人的妻子没错,他要走,她当然也得跟着走!

“你才是疯了!你醒醒吧,这儿是时家,不是任家,我们迟早得回去!总之我主意已定,非走不可!明日你便去跟你娘说一声,这两天我们就走!”任志贤说的斩钉截铁。

时玉梅急了,她是真的不想离开啊!在这府上多好,一切都不用自己操心,什么都有娘和兄弟给解决了,这悠闲自在的享福日子才过了半年不到,又要回复到从前的鸡飞狗跳?

时玉梅放低姿态,苦求任志贤,又言说留居在此对他也有多少多少好处,任志贤哪里肯听?除夕之夜那一盆兜头而下的冷水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还有这一院子的奴才,那日吃过苦头之后对他更是没了半点儿尊敬反倒隐隐流露出轻视之意,任志贤气极恼极,却无可奈何。翠宝又撺掇了那许多话,他当然愿意上孟县去逍遥快活!

“想让我留下也行,”任志贤听时玉梅唧唧歪歪说个没完便冷笑道:“叫你二弟给我磕头斟茶赔罪,我便原谅他!那事儿就算过去!我也留下,让你继续在你娘跟前孝顺,如何?”

时玉梅目瞪口呆,心中怒极。

先别说这种话她根本不可能跟时凤举开口,她怎么能让自己的兄弟受这等委屈?即便她开口了,以时凤举的个性也绝无答应的可能!

“没话说了吧!”任志贤哼了一声道:“没话说就按照我说的办!明天别忘了跟你娘说一声!”

时玉梅浑身冰凉,咬牙道:“如你所愿!是我自个多事,原就不该回来给我娘和凤举添麻烦!”

也不用等到明天,当天时玉梅便同王氏说了想回孟县。

王氏不觉大奇,便问为何?

时玉梅自然不会说这事儿是自家相公撺掇的,只推说孟县才是夫家,出来的久了本就该回去了等语。

王氏素日里虽不管事,也没多少心思,可毕竟也不是个傻子好糊弄的。女儿这话说的太牵强,又看她脸色不太对,便逼问起来。起初还当她是听了府中什么闲言碎语受了委屈,便要将桑婉唤来,命她查出是哪个奴才大胆敢在背后嚼舌根。

这一来事情自然瞒不过。时玉梅无法,只得将任志贤要求回去的话说了。虽没告诉母亲他那些混账话,自己想着想着,也不禁红了眼眶。

王氏见她明明一副舍不得的神情,态度却那般坚决,便知肯定跟那好女婿脱不了干系,恨得牙根痒痒。女儿偏半句他的不是也不说,弄得她亦无处发作。

“既是如此,等凤举回来再说吧!”王氏只得叹气。

当日时凤举刚回府,王氏便差人将他叫了过去。一听说姐姐执意要走,时凤举想也没想便道:“定是姐夫嫌住在咱们家不自在吧?他既执意如此也好,你们收拾收拾,到时我叫人送你们!”

时玉梅顿时愣住,心里微微的有些失落,勉强笑着道了声谢。

王氏却是不痛快了,埋怨时凤举道:“你怎的这么说话?可见眼睛里只有你那媳妇儿,旁人都看不见了?”

时凤举笑道:“娘,姐夫执意要走,想必大姐已经劝过他尚无功而返,您让我说什么呢?难不成跪下来求他留下!”

王氏哼道:“说的倒轻松!他们在孟县一个收入也无、一点产业也无,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回去了这日子怎么过!”

时玉梅忧心的也正是这个,闻言不觉朝时凤举望去。

“这还不好办!”时凤举听完王氏和大姐的话便对任志贤的心思猜了个六七分,当下轻描淡写道:“我会叫管家陪同一道过去,买一座两进宅院住着吧!姐夫呢,安心读书便是,每个月我会叫人送些银钱过去做生活费用。大姐,你看如何?”

“二弟啊,真是太谢谢你了!”时玉梅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顿时大喜。

王氏也放心了,双手合十叹道:“如此甚好!唉,但愿他回去后能好好用心读书,别再花天酒地的混日子了!”

时凤举淡淡一笑没言语,时玉梅却是僵了僵。

“没几三妹妹就要出阁了,要不你们多住几日,等她出阁了再走不迟。”王氏又道。

时玉梅却道:“三妹嫁过去是做妾,也没什么好热闹的,等不等也就那样!我家老爷只怕等不得,还是趁早回去吧!”

王氏见她坚持便不再说什么,时凤举忽然想到桑婉对时莲的关切,心里微微的有些发凉。

任志贤得了时玉梅的回话,心中暗暗高兴,越发觉得翠宝出的主意不错!时家果然不会不管时玉梅的死活!这房子、进项不是都有了吗!想着即将到来的如过去那般花天酒地、人人奉承巴结的威风日子,任志贤脸上笑开了花,恨不得立刻就回到那久违的孟县。

两口子来的时候只打了个包袱,去的时候行李却不少,衣裳鞋袜、胭脂水粉等物自然是要带走的,王氏心疼女儿,又给了好些上好的衣料、首饰、配饰、摆件、燕窝、银耳、人参等。次日便装了两个大箱笼由姜嬷嬷送了过来。

时玉梅正在和翠珠并两个小丫头收拾自己的衣裳鞋袜等物,见了姜嬷嬷送来的东西连忙接收谢了,又道等会儿再去给母亲道谢。

姜嬷嬷领命刚去,任志贤又窜了进来,瞟了一眼地上刚送来的两个箱笼倒没怎么理论。反正连时玉梅本人都是他的何况两箱子东西?等回了孟县再要过来细看不迟。

他来,是有话要问她的。

“什么事,说吧!”时玉梅的脸色不太好看,冷冷的道。

任志贤拉着她到一旁,问道:“你二弟说给咱们买的房子可有说了买在哪儿?多大?房间里家具什么的可都备齐了?还有每月的生活费,他可说了给多少?”

“你就是要问这个?”时玉梅气得脑门一阵眩晕。

“对!”任志贤是虱子多了不怕痒,脸不红心不跳道:“我还不是为你考虑?我男人家无所谓,再不济往朋友家借住也行,你就不同了!你是时家的大小姐,哪儿受过苦呢!寻一处好房子样样齐全,这不也是为你好么!再说了,你是时家的女儿,时家的财产本来就应有你的一份!这么点要求,不过分吧?”

“你给我出去!”时玉梅恨声道:“你不是想知道吗?你自己去问我二弟去呀!你不信他我信他,他不会亏待了我这个姐姐!所有事我只听他做主安排!你有不满请你自便!”

任志贤连连冷笑,“不识好人心!”说毕扬长而去。

收拾了两天,时凤举便命余管家带了两个小厮亲自送他们两口子并翠珠、翠宝一同回孟县。

离别之际,王氏时玉梅母女少不得执手泪眼难过了一阵,顾芳姿还在病中,也遣了兰香过来相送。顾芳姿心中有些可惜,时玉梅一走,无形中等于她少了个帮手。只这事却也轮不到她来多嘴,也只想想罢了!

一行人进了孟县,余管家熟门熟路吩咐车夫赶车来到县城东坊甜水巷尽头停下,小厮跳下去开锁,从偏门赶车进去。

这是一座两进的四合院,倒座、后座、东西厢房、东西耳房一应俱全,大小有一二十间房子,足够他们四人居住。

“家具都已备齐,厨娘也雇好了,是两口子,男的正好看守院子、整理打扫院落,明日就能上工!大姑奶奶和大姑爷请进去吧!老奴这就叫人将箱笼都抬进去!”

第208章 芙蕖轩失火

这院子虽然也干净利索,粉白的墙,新漆过的门窗,连窗帘门帘俱是簇新,院子里也栽种着两棵石榴、玉兰,挺精神的。可是,跟蕉园自是没得比,更不用说跟时府中高大气派的亭台楼阁相比了!

一下马车,任志贤的眉毛便挑得老高,满心的不乐意。在他眼中,这院子又狭小又没品位,怎么住得?

时玉梅也略略有些失望,只是依赖娘家帮衬,做到如此也算过得去了。要跟时家府上比这儿自然是比不上,但比之孟县中的富裕人家也不差。

待进了屋子,屋里的家具样样备得整齐,时玉梅便又高兴起来,指挥着翠珠等进进出出的搬东西。

“余管家,这是你们大少爷安排的地方?没有别的了?玉梅享福惯了,住这儿恐怕会不习惯吧!”任志贤叫过余管家沉声问道。

“这儿地方清净,附近住的也都是好人家,正适合大姑爷您用功!您和大姑奶奶两人带着几个奴婢住这儿已是绰绰有余了!大少爷说了,若您不满意,往后再自寻便是!”余管家不卑不亢陪笑道。

任志贤哪儿有能耐自己备置?闻言拉长着脸哼了一声不言语,却又问道:“这个月的生活费呢?可带了来了?”

余管家道:“已经尽数交给大姑奶奶了!”淡淡陪笑道:“您是读书人,老奴怕那铜臭味招您不喜!”

任志贤的脸色更加难看,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一跺脚道:“罢了,东西搁院子里头,你们便回去交差吧!等等,这房子的地契呢?也一并交给大姑奶奶了?”

“地契?”余管家茫然道:“老奴没有什么地契啊!这房子是府上公中的银子买的,地契自然留存在公中。不过大少爷说了,您和大姑奶奶尽管放心住便是!”

任志贤终于跳起脚来,“这么说这房子是时家的了?”

“公中银子买的,自然是时家的。”余管家面上依旧保持着勉强的笑意,心里鄙视得不成样,心道这种话你也问得出来,还是个读书人呢,没廉耻到了这一份上,也算是个奇才了!

任志贤不觉大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指着余管家的鼻子破口大骂一番,然后带着老婆小妾出门扬长而去!可惜,一文钱憋死英雄汉,他倒是有这个想头又哪里有这个胆量。

“若无别事,老奴就先告辞了!天色不早,老奴还得赶回去给大少爷交差呢!”余管家微微弯腰说道。

“滚!”任志贤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心底大大的一口恶气这才算出了。

余管家微微一笑,根本不在乎他的态度,又进去同时玉梅道了别,仍旧带着两个小厮、命车夫赶了马车匆匆离开。

他们刚走任志贤便冲到时玉梅面前,问她生活费在哪儿?

“你干什么?”时玉梅立刻警惕起来,说道:“这是我们一家子的嚼用,你休要拿出去胡天胡地鬼混去了!”

“我问你有多少!”任志贤不耐烦。

时玉梅没好气道:“一百两!”

“才一百两!”任志贤冷笑道:“你们时家莫不是如今只剩下个空架子了吧?堂堂的大小姐,一个月才舍得给一百两!”连在外头吃顿好的都不够!

时玉梅亦冷笑道:“只可惜我如今不但是时家的小姐,更是任家的媳妇,你呢?你又交了多少在我手里?”

任志贤冷冷盯着她,冷哼一声,声称乏了要休息,硬是将翠宝拉了去伺候,丢下时玉梅主仆两个继续收拾。

时玉梅气得不停碎骂,翠珠忙陪笑相劝。

任志贤没想到的是,不但家中嚼用一点儿活动的余地也无,就连这孟县城中各大酒楼商铺也都变得小气了起来,居然一个个的都不肯再给他记账赊欠了!任志贤先是不明白,转念一想方猜到定是时凤举干下的好事,不觉又羞又怒,加之在狐朋狗友们面前失了颜面,每日里跟时玉梅吵闹,闹得天翻地覆,无一日安静的。

再说余管家一字不差回禀了时凤举孟县的事,时凤举混不介意只淡淡一笑命他退下。一时又有管库房的管事前来回禀:蕉园的诸多摆设、陈设俱不见了,无法对的上数入库……

时凤举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自己的姐夫顺走了,便道:“开个单子便可,别忘了在册子上注明了,就说丢失了吧!”

那管事也心知肚明,忙陪笑应声而去。

时凤举不觉长叹了口气,想那大姐夫,回了孟县见被自己如此这般掣肘不能手里散漫的快活,不知会恼怒成什么样!别的不管,别把气撒在大姐身上便是了!

府中依然在准备着时莲的婚事。因是做妾,需准备的也有限,来去不过那几样罢了,府中并无半点儿忙乱喜庆的迹象,跟当年时玉梅出阁可是差远了。

不料,这天天蒙蒙亮,时凤举和桑婉还相拥着在睡梦中,被李嬷嬷一阵惊慌失措的拍门声惊醒。

“大少爷!大奶奶!不好、不好了!三小姐的芙蕖轩失火了!”

“什么?失火!”桑婉心头大震,二人忙穿衣起身。

“三妹现在怎样?火势控制住了吗?”时凤举脸色冷沉。

“怎么好端端的会失火呢!大少爷,咱们快过去看看吧!还有娘那里,先不要惊动,省得吓着她老人家!”桑婉亦忙道。

李嬷嬷道:“已经叫了人过去救火了,那火势如今怎样也不好说!三小姐被烧了些头发,想是被烟熏的,晕过去了,这会儿在一旁的缀锦楼中,老奴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桑婉和时凤举听毕忙裹了披风带人往那边去。

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只有小搓还在燃着,但仍可见阵阵浓烟直冲天空,空气中烟灰乱飞,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味道。

桑婉忍不住掩口咳了起来,时凤举忙护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咱们就别过去了,去缀锦楼吧!”

桑婉点头。

不一刻大夫来了,给时莲施了急救终于悠悠醒转,她似是被吓得惨了,见了时凤举和桑婉大哭了起来,彩云也在一旁哭个不停。李嬷嬷便命人将彩云带下去休息,叫了红叶在一旁伺候着。

桑婉安慰好时莲,让时凤举回避,叫人为时莲更衣洗脸,这才发现她的腿上伤了老大一块,皮肉都给烧坏了,只怕将来会留疤!

李嬷嬷等叹息不已。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失火!”不知哪个嘴快的早已跑去告诉了王氏。王氏一听又惊又怒又急,忙忙穿了衣裳就奔过来了。

“母亲!”时莲凄凄惶惶从枕上抬起头来,向王氏叩首道:“母亲,都是女儿不孝、都是女儿不孝,惊扰母亲了!”

“彩云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氏见她人无恙,心中便恼怒起来。

“娘!”时凤举从外边进来,扶着她道:“三妹吓得不轻,大夫刚刚开了安神药给她喝了,咱们外边说去吧!”说着将王氏扶了出去。

桑婉朝时莲点点头,命人好生照看也随了出去。

时凤举早已问清缘由,原来是时莲昨晚抄佛经时间长了点,睡觉时外厅忘了熄灯,窗户又没关严实,结果被风吹倒油灯点燃了桌布,便引起了这一场大火。

“暂时就让三妹住在这缀锦楼吧!好在人都没事,那屋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没了就没了,等天气暖和些再叫人收拾重建便是。娘您也别往心里去了!”时凤举劝道。

“哼!”王氏冷着脸,忍不住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做事情毛毛躁躁的!还说抄佛经尽孝为我积福呢,这倒好!差点儿没把我吓没了半条命!”

“娘,这是个意外,谁料得到呢!”时凤举笑道。

王氏叹了一声,问桑婉道:“大夫怎么说?都伤了哪里了?”

桑婉便道:“大夫说受了惊吓,得好好调息一阵子。头发烧着了,手上也起了几个泡,不过不要紧。只是左腿小腿上,却,却烧伤了有近半尺长、半个手掌那么大一片,挺严重的,大夫看了说只怕会留疤……”

“岂有此理!”王氏一掌拍在桌子上,这回是真气恼了,抱怨道:“不早不晚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这一档子事!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叫我省心了!洪家过几天就要来接人,这可怎么是好!”

时凤举与桑婉相视一眼,不语。

王氏自叹自怨了一阵,皱眉道:“凤举,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时凤举叹道:“娘,这哪儿还用问啊!三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上的了花轿呢!难不成让她上洪家养伤去不成!”

王氏一时语塞。照桑婉说她腿上伤得那么严重,没有半个月二十天恐怕是好不了,洪家公子是纳妾又不是供祖宗,哪里会情愿把个人抬回去养病伺候?再说了,她的腿上伤成了那样,人家公子还能看得上她吗!

“罢了!”王氏叹道:“少不得舍了我这张老脸,等天亮了便叫人去退了这门亲吧!那丫头没福,怨不得别人!”

“也只有如此了!”时凤举亦叹了一声。

第209章 退亲

“娘,这儿没什么事了,您还是回去再歇一会儿吧!”桑婉忙道。

王氏也不想再待下去,点点头吩咐她处置好,又吩咐今日不必过去请安,便带着姜嬷嬷、秀春等去了。

“大少爷、大奶奶您们也回去再歇一会儿吧!这儿有老奴看着呢!”送走了王氏,李嬷嬷便向时凤举和桑婉笑道。

时凤举也没推辞,笑着道了声“有劳奶娘”拉着桑婉便回去了。

此时差不多也到了平日起床的晨光了,夫妻俩回了房间也没法儿再继续睡,只脱了外边的衣裳上了床裹着锦被躺着说话。

桑婉睁着一双乌溜溜清澈澄亮的眼睛,不时轻眨瞅着时凤举,眸中神色有些似笑非笑,有些古怪。

“瞧我做什么?叫那一场大火吓傻了?不认识你夫君了?”时凤举笑着将她往怀中带了带,一手在她滑腻翘挺的琼鼻上刮了一下。

桑婉咬唇轻笑道:“你老实告诉我,芙蕖轩那一场大火是怎么来的?”

原本不觉得,事后却越想越蹊跷。时莲虽是哭得惶惶凄惨,只是桑婉总觉得她有点紧张,哭得也有点过了。再后来王氏气恼无比的说了退亲,桑婉心里便更怀疑起来。

时凤举听她这么问眉毛也不曾挑一下,在她耳畔轻笑道:“我就知瞒不过你。可你瞧,事情不是解决了吗?洪家不会再做这门亲事的!”毕竟只是个妾,又不是妻。

“果然是你!”桑婉顿时有些无语,这人倒是好不含糊,放火烧他自家的房子眼睛也不眨一下的!他就不担心火势控制不住吗?

“那三妹腿上的伤——”

“假的!”时凤举淡淡道:“我跟她说好了,若娘今日退不来那亲,便让她装作受了惊说胡话装病,到时候再请个法师来看看!”

法师来了自然是要算上一卦驱邪的,至于他会怎么说,那就全看时凤举的意思了。往这门亲事不吉利、不能结上头去扯,不过是件小事而已。

桑婉这下子是彻底无语了,瞅着时凤举半响回不过神来。

时凤举邀功似的一扬下巴,往她脸上蹭了蹭,笑道:“你夫君是不是很厉害,嗯?”

桑婉“嗤”的一笑,点头赞道:“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