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小心将那两样挑出来,笑道:“玉观音挑心十六万两,这楠木串珠八万两,零头我便抹去不同二位说道了!”

时凤举不置可否,却道:“还有别的吗?我家夫人还没挑着满意的呢!”

掌柜的顿时有些犯了难,他做这一行近三十年,早就成了人精,看得出来这位夫人心思并不在这上头,只是她的夫君执意要给她挑上满意的,她也不想回绝他的好意。

略想了想,掌柜的忽然眼睛一亮,忙笑道:“小的差点儿忘了,我们这儿还有一件好东西,没准能入得了夫人的贵眼!请两位稍候,小的这就去取来。”

第274章 一抹身影

时凤举倒叫他勾起了兴致,笑道:“是吗?我家夫人眼光可高的很,什么东西你这么有把握,快取来瞧瞧!”

桑婉也不觉笑了笑。

不一会掌柜的便回来了,手中铺呈着大红绸绒布的托盘上盛着一块碧色晶莹的圆形镂空雕花玉佩,方圆约莫三四寸大小。

时凤举知瞧了一眼便兴致缺缺,笑向桑婉道:“夫人看着如何,喜欢吗?”

掌柜的生怕桑婉一开口就拒绝了,忙笑道:“夫人且稍候,待小的拿给夫人慢慢看。”

掌柜的将那镂空雕镂玉佩拿起,桑婉看去,上边的图案是鸳鸯红莲,两只鸳鸯嬉戏水面,相视仿若含情脉脉,栩栩如生,旁边是一高一矮两支盛开的出水莲花,一旁水面上又点缀着圆圆点点的碧色荷叶。

桑婉顿时微窘,这掌柜的,是想说什么?

时凤举却笑道:“看着有点意思,莫非还有什么玄机不成?掌柜的你快说说!”

掌柜的暗暗佩服瞧了他一眼,点头笑道:“爷所言甚是!两位请看!”只见他将那玉佩轻轻不知按了哪一处,一晃眼,两边手上个拿了一块大小如一的玉佩,每一个上各有一朵红莲、一只鸳鸯,两块玉佩合并在一起,恰好组成一个完整的图案。

时凤举眼睛一亮,随即大喜,拍手笑道:“不知是谁好别致的心思!这对玉佩我们要了,夫人,你喜欢吗?”

要了自然是一人一个的。对上时凤举灼灼火热亮晶晶的目光,桑婉一时微窘,笑着点头轻轻“嗯”了一声,那掌柜的却是暗暗乐呵,知晓自己这次是拿对东西来了。

“就要这一个,我夫人喜好珍珠翡翠,再把你们店里上好的珍珠翡翠首饰各拿一套,这就结了吧!”时凤举笑道。

“是,是,这位爷!”掌柜的心中盘算着这一次的进账,乐得心都要飞出来。

桑婉欲要阻止,见他正欢喜着,便也作罢。

结好账二人出门,桑婉忽然停住脚步,似笑非笑向时凤举小声道:“不给顾表妹带些什么吗?”

时凤举顿时警惕起来,偏头看向她,见她神色淡然,一双水亮的眸子温柔中却不经意闪过一丝紧张,他心里好笑,更不愿此时徒惹她不快,便笑道:“婉娘这算是试探我吗?我怎能随随便便给她希望?你啊,放心就是!”

桑婉心中略松,一笑便不再多言。她不禁暗暗自嘲,自己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自己了,怎么总会不经意的问出一些傻话呢!

车夫将马车赶过来,上车前,桑婉听到前方一间古董店前传来一阵女子咯咯的娇笑和清脆的说话声,一怔之下她“咦”了一声,不由掀起帏帽一角朝那边望去,通明灯光之下,那女子身形窈窕,行动间风情无限,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个小丫头,不是苏卿儿主仆又是谁?

而此时,桑婉分明看得真切,苏卿儿一手挽着一名身形高大的、穿着褚色缠枝纹亮缎直裾男子的手臂,整个身子倚靠在他身上,柔若无骨,桑婉忙别开眼光。

“婉娘,上车吧!”时凤举扶了她一把。

桑婉点头“嗯”了一声,踏脚上了马车。

二人坐下,桑婉便向时凤举道:“刚才那人,可是那位——”

时凤举微微冷笑,“自然是她。比我想象中更干脆利落些,这么快就傍上新靠山了!老二这回总该死心了!”

桑婉瞧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时凤举往她旁边凑了凑,笑道:“婉娘,你不会认为这是我的安排吧?”

桑婉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只知道这里头定跟你脱不了干系,二少爷怕是要怨你呢!”

时凤举听她是在替自己担心,心中顿时欢喜起来,将她的手裹在掌中握了握,笑道:“放心,老二他怪不到我身上!你也没说错,是我设法将她从住所赶了出去,可我也没赶尽杀绝,她身上还剩好几十两银子,并非不能度日。若她心里真有老二,就不会转眼便另结新欢。可是你看看,这才几天功夫!她身边那位,是徽州的一位姓卢的富商,此人家中嫡妻乃出了名的母老虎,偏偏此人又贪花好色,得了年轻貌美的女子不敢带回家便当外室偷偷养着,可他家母老虎也不是吃素的,每每侦查得知便叫人捆了发卖!两口子打这擂台不知打了多少年仍乐此不疲,哼,姓苏的小贱人将来还不知结果在哪里呢!”

桑婉听得心下一阵一阵发凉,不用问她也猜的到,虽是苏卿儿自己选择,可苏卿儿这么快就跟这位姓卢的富商勾搭上,其中肯定少不了时凤举派人从中不动声色穿针引线。

“凤举,”桑婉轻叹一口气,偏头依偎在时凤举的肩膀上,半认真半玩笑的轻笑道:“其实我觉得,当初你对我真的挺仁慈的!真的!”

时凤举不太喜欢听到这话,笑揽着她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就算我不待见你,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说着又道:“婉娘,咱们可是说好了的,谁也不许再提从前,你自个说说该当何罪?”

时凤举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似笑非笑,桑婉有些慌乱的避开他的目光,面上一阵微热起来,“我,我不过是有感而发,哪里提什么旧事了……”

时凤举却是低头在她唇上吻住了吮吸,轻轻咬了咬她的唇,低笑道:“还敢狡辩,回去再收拾你!”

桑婉低哼一声往他怀中躲去,时凤举低头笑笑,在她发髻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婉娘,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温暖,安心,你呢,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桑婉在他怀中轻轻点了点头,不觉抬手揽住他的腰间,轻轻道:“你是我的夫君啊。”

时凤举抱着她坐好,将那收入坏中的翡翠玉佩拿了出来,笑道:“婉娘,咱们俩好像还没有什么表计信物呢,今日碰上这个可见是天意,来,我给你系上!”说着便将那玉佩轻巧的一分为二,将其中一个小心的系在桑婉腰间,将另一个放在她掌心中,望着她满是期盼热切道:“婉娘……”

桑婉好笑,心中没来由感到一阵淡淡的温暖和温馨,他有时虽冷静得不可理喻,玩起手段心眼来更是果断无比,有时又孩子气十足,令她几乎会产生错觉。她指腹轻轻摩挲着这圆润光洁的玉佩,低头亦替他小心的系在腰带上。

时凤举低头掠了掠那宝蓝的长长流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捧着她的脸轻轻一吻,“婉娘,咱们回去吧!”

回去?回去自然是做那等好事了?他声音中浓浓的说明了一切。

桑婉微微一笑,声音细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二人在杭州城里又好好的玩逛了两天,而对于时凤鸣来说,自然又是痛苦难熬以分秒计的两天。

第三天中午,当时凤举出现在他面前时,第一时间时凤鸣疑是自己看花了眼,使劲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影像没有消失。他猛的一下扑到窗前,可怜巴巴道:“大哥!”

看到他这副没出息的样时凤举便忍不住一阵恼火,他忍了又忍尽量使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平静,“你不是记挂着那女人吗?你得答应什么都听我的,我就带你去见她!否则的话,你是知道我的脾性的!”

时凤鸣听了这话哪里会有什么不答应?简直喜从天降,忙不迭点头,笑得嘴巴快要咧到耳朵根,“大哥放心,只要大哥让我出去,我什么都听大哥的!”

时凤举冷哼道:“记住你说的话!也记住我说的话!”

“放心吧大哥!”时凤鸣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时凤举眉头微蹙,显然十分看不上他这个样,扭头一旁懒得再开,朝管家一挥手:“把门打开!”

随着一阵钥匙铜锁轻响,房门打开,时凤鸣脚步轻盈从里边走出来,下意识伸展伸展胳膊,抬头望望明朗高远的天空、悠悠的白云,闭上眼睛舒服的叹了口气,享受微风吹拂面颊的感觉,只觉得以往普普通通的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的美好,美好的不可思议!

时凤鸣满心的欢喜和对时凤举的感激,浑然忘记了自己过着软禁的生活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位大哥,狗腿的上前陪笑感谢。

“大哥,那个,我什么时候能够去见卿儿呢?”话没说多几句,时凤鸣就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内心,分明知晓自己这么问多半会惹得大哥生气仍旧是问了出来。

时凤举果然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却在他的心微微凉下去的时候哼道:“现在就去!马车已侯在庄子外头了,走吧!”说着抬脚走在前边。

“哎,那谢谢大哥了!”时凤鸣大乐,见时凤举也朝门外走去心里虽有几分疑惑,却也没多想。对他来说眼下最要紧的是见到苏卿儿,确定他平安无事,其他的都可以先靠边站。

在上马车的时候时凤鸣仍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哥你也去吗?”

“怎么?”时凤举似笑非笑,“不愿意我跟着?”

第275章 带他亲眼去看

“没有!”时凤鸣忙笑道:“将来还有许多地方要请大哥您帮忙呢,怎么会不愿意!”

连“您”都出来了,时凤举似乎记不起来他什么时候对自己有过这么客气的时候,忍不住心头一阵泛酸,在马车里坐下,叹了口气说道:“老二啊,等会儿不管见到什么,你都得听我的!”

“大哥放心,我听您的,一定听您的。”时凤鸣正是满心激动的时候,哪儿会想得到其他?

时凤举看不得他那狗腿样,便没再说话。

马车行驶了小半个时辰,在一处叫做杨柳庄的阔气酒楼停下,此酒楼建在西湖边上翠柳桃林掩映之间,周围遍植鲜花,点缀着太湖石,门前凿池引西湖水入内,栽植各色睡莲,放养着好些鸳鸯、绿头鸭等水禽,楼后临近西湖,推窗远眺,可见一片烟水茫茫,眼界开阔,风景宜人。

“走吧,咱们进去!”下了马车,时凤举便道。

时凤鸣终于察觉到了两分不对,有些狐疑的瞧了大哥一眼,点点头“哦”了一声跟上他的步伐。

能到这儿来用餐的都是有钱的主儿,听到马车的声音掌柜的早迎了出来。时凤举与众多同行们在此有过几场饭局,掌柜的自是认得他,忙笑着上前招呼。

时凤举笑着同他寒暄,却没有介绍时凤鸣,随后便在掌柜的亲自带领下去了二楼事先定好的包间。

排窗大开,放眼望去湖面银光跳跃,游船画舫轻浮其上,缓缓而过划破一汪碧水,拖出鱼鳞般迤逦的涟漪,远山柔柔铺展而去,苍翠凝碧,环抱着这辽阔的湖面,数处山顶有塔,远远看去,意境深远不可言说。

风景虽好,见之亦心襟为之一开,可时凤鸣此时却没有半分流连于此的闲情逸致,试探着向时凤举笑道:“大哥是——约了卿儿在此见面?”

时凤举收回目光,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吧!”

时凤鸣微微松了口气,又笑道:“早知如此该把大嫂也请来,这儿风景不错,想必大嫂也会喜欢的。”

时凤举轻哼了一声说道:“你大嫂的事你少多嘴!她喜欢什么也不用你说!”

时凤鸣“哦”了一声有些委屈,心道大哥这话好大的醋意,大嫂一看就是正经女子,我还能对她起什么心思不成?呸呸呸,我胡乱想什么呢,是不是正经女子跟起不起心思有何关系?大嫂就是大嫂!

伙计上了一壶上好的龙井,时凤举便悠闲的品起茶来,时凤鸣等着等着却有些坐立不安了起来,好半响了,卿儿怎么还没有来?会不会是找不到地方。

“大哥,不如我去门口看看,顺便迎一迎卿儿吧!”时凤鸣突然站起来。

“坐下!”时凤举淡淡道:“你怕她会找不到地方?放心!”

时凤鸣还想争取,对上时凤举警告的目光,想起自己答应过他的话,只得怏怏坐下。

不一会,旁边包厢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时凤举眉头微微挑了挑,仍旧坐着不动。

渐渐的,时凤鸣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难看。那声音他最熟悉不过,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

男女调情调笑的声音越发的不堪入耳,时凤鸣额上青筋暴起,握着拳的手颤个不住。他猛的起身欲朝那边冲去。

时凤举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含着警告的声音道:“别乱来!你又忘了我说过的话吗?”

“这声音怎么会这么像,我要去看看究竟是谁!”时凤鸣咬着牙,声音中透着无尽的震惊和痛苦。

时凤举深潭似的眸子凝了他一眼,“你还不死心吗?”

时凤鸣脸色猛的变得煞白,他突然抬头,灼灼盯着时凤举道:“是你设计的,对不对?是你!”

时凤举神色一变未变,淡淡道:“你可听出来她有半点儿被强迫的意思?”

仿佛为了印证时凤举的话,苏卿儿适时的咯咯娇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充斥着时凤鸣的耳膜,他听得清清楚楚她娇笑着道:“官人讨厌死啦!总是欺负人家!”

随后,便是那男人色眯眯无比令人厌恶的声音也传了来,“呵呵?讨厌?你不就是喜欢爷欺负你么?爷越欺负你,你越是兴奋……”

“混蛋!”时凤鸣忍无可忍往前冲,只觉得一颗心被生生的撕成了两瓣,胸腔中被无以言语的愤懑充斥着几乎要炸裂开来。

“老二!”时凤举低喝警告,更用力的拽住了他,“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够了!”时凤鸣怒道:“我当你是我大哥,没想到你居然算计我!这一定是你的手段是不是?你看不起卿儿,就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拆散我们!”

时凤举冷笑道:“若非她本性如此,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转投别人怀抱?我是设计了她,那也要她自己肯配合才行!你软禁在山庄,她从头至尾可都没有露过面,你要不信尽管回去问门房!她眼看进咱们家门无望另捡高枝本就是极正常之事,你怎么就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我没有你肚子里那么多弯弯道道!”时凤鸣大叫着推开时凤举,冲出包间一脚踹开了隔壁的门。

“大少爷!”长欢脸色一白,有些无措。这几天都是他带人跟踪着苏卿儿,掌握着苏卿儿的动向,所以才有今日的提前安排。对这件事情,他知晓得清清楚楚。只是没想到二少爷的反应这么强烈。

“咱们过去看看!”时凤举脸色有些不好看,亦抬脚出去。

此刻,隔壁包厢里一下子陷入了沉寂,里边两人被时凤鸣这个不速之客吓懵了。

卢大官人回过神一拍桌子大骂道:“他娘的,你是哪儿来的混蛋敢闯大爷我的地盘,活得不耐烦了吧小子!你们几个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不好好守着门口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这一声喝斥是对着忙不迭跟进来的几个家奴说的。

几个家奴慌忙告罪,七手八脚上前拉扯时凤鸣,口内污言秽语辱骂不已。

时凤鸣挣扎着,一双眸子却一眨不眨死死的盯着苏卿儿,眸中有痛苦、有震惊、有愤怒、有期盼甚至有哀求。

“卿儿!”时凤鸣叫起来,“卿儿,你说句话!卿儿,只要你说句话,我立刻就走!”

时凤鸣甩开几个家奴,盯着苏卿儿。

卢大官人一愣,使个眼色示意众人放开时凤鸣,故意将苏卿儿揽着往自己怀中靠了靠,一手轻浮的勾着苏卿儿光洁细腻的下巴,嬉笑道:“宝贝儿,这是哪里来的穷酸,是宝贝儿的旧相识吗?”

“你放开她!”时凤鸣大怒,狠狠瞪着卢大官人眼睛里几要喷出火来。

卢大官人哈哈大笑,神情说不出的得意,他也不说话,只饶有兴味的瞧了苏卿儿一眼。

这妞儿床上功夫极好,长相也出众,又聪慧可人会说话,卢大官人对她满意极了,见到别的男人打上门来,非但不觉得愤怒,反而隐隐的觉得有点兴奋。卿儿抛弃了这男人转投他的怀抱,可见他还是很有魅力的。

“卿儿,你,你说句话呀!”时凤鸣眼中满满都是痛苦。

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苏卿儿的心情不自禁的颤了颤。她虽够冷静现实,但也知道时凤鸣对自己一片真心,且两人相处了两年多,几百个日日夜夜,要说心底没有一丝留恋那是假的。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的?时家的大门她是不可能进去的了。先不说时二老爷、二夫人态度如何,单单眼下的时凤举,她便摆不定。进不了时府,时凤鸣身上又没了钱,难不成叫她跟着他过苦日子?光是想想那样的日子,她都觉得就是一个噩梦!她怎么可能让噩梦变成现实呢?

人生苦短,重要的是锦衣玉食,及时享乐,而不是为了三餐温饱苦苦劳作、四处奔波。

转瞬间苏卿儿便冷静了下来,同时心里也做了决断,便朝时凤鸣挑眉一笑,说道:“这位公子,我不是说过了吗?咱们俩已经完了,你为何还要苦苦纠缠呢?你还是快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虽然卢大官人年近五十,不如他风流倜傥、容貌出众,但他能给自己想要的,这便够了。

“卿儿!”时凤鸣仿佛被人捅了一刀,露出难过痛苦至极的神色,“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对不对?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是不是这个人威胁你、逼迫你,是不是?卿儿你告诉我,我会帮你做主、我一定会帮你做主的!”

卢大官人冷笑道:“小子,你知道大爷我是谁吗?敢这么说老子,你吃了雄心豹子胆吗?看在美人的份上老子今天不跟你计较,再不滚当心老子把你扔到西湖里喂王八!”

时凤鸣亦冷笑,眼角也不朝那卢大官人瞟一眼,只是热切的看着苏卿儿。

苏卿儿心里微微的有些难过,但立刻又强硬了起来,冷冷一笑,不屑道:“你胡说什么,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没听懂吗?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挑拨离间!大官人不同你计较你还不滚?不然,休要怪我不顾旧日情分了!”

 

第276章 震惊

卢大官人哈哈大笑,低头在苏卿儿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笑眯眯道:“卿儿会怎么不顾旧日情分呢?爷倒有点迫不及待想要开开眼了!”

苏卿儿见时凤鸣死活不肯走,心底那些许的怜惜不忍很快便化成了不耐和怨气:若非他无能,被时凤举吃得死死的护不住自己,自己也不会做这般打算!如今自己已经自寻出路了,他还阴魂不散的缠着是想要怎样?跟他回去?笑话!跟他回去的结果仍是一样被赶出来!他既护不了自己,何必装情圣叫人恶心?

苏卿儿眼波流转,秀眉一挑,朝卢大官人妩媚一笑,纤白如玉的一只手掌在卢大官人胸膛上轻轻一抵趁势站起,款款朝时凤鸣走过去。

“卿儿!”时凤鸣大喜,眼眸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却是在下一秒,“啪”的一声脆响,脸颊上挨了苏卿儿狠狠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袭来,时凤鸣愣住了,不敢置信道:“卿儿!”

卢大官人却是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卿儿好样的!够泼辣,我就喜欢你这性子!”

家奴们见状也嘻嘻哈哈的笑着凑趣,看向时凤鸣的目光像看个耍把戏逗人乐的猴子。

一巴掌下去,苏卿儿看着时凤鸣满脸的惊愕痛楚和不可思议,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快意和报复之感。他可知晓那几天他在庄子里享福而她的日子有多么难过?他可有丝毫将她放在心上?可有主动找过她?

现在好了,她有了新的出路,他却蹦跶出来了,存心不给她好日子过是不是!

苏卿儿咬着唇冷冷一笑,扬起手又是一巴掌挥下去,却被人半空中格架住,铁一般捏着她的手。苏卿儿疼得蹙眉“啊”了一声,抬眸怒目相向,对上时凤举冷冰冰的眼神和寒霜般的脸色,没来由心中一颤,转而楚楚可怜向卢大官人求救。

时凤鸣只觉得眼前的女子那么陌生,陌生得他不敢相信她就是那个与他一起生活了数百个日夜的娇俏女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受制与大哥宁肯转而向那恶心的男人求救也不再看他一眼!

时凤鸣掉头猛的冲了出去。长欢惊叫一声“二少爷”慌忙跟上。

时凤举将苏卿儿用力一推,苏卿儿踉跄着跌倒在地,抬眸望向时凤举,眸中是说不出的恨意。

“大官人!”苏卿儿眼泪汪汪,泪珠子在眼眶中直打转。

卢大官人没有看向她,却是慌忙起身上前,向时凤举拱手陪笑道:“时大少爷怎么也在这儿?呵呵,真是太巧了!”

“卢大官人!”时凤举拱手笑着同他厮见,眸光淡淡从苏卿儿身上扫过,笑道:“舍弟不懂事,冲撞了卢大官人,还请卢大官人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卢大官人吃了一惊,忙道:“刚才那位,那位公子是,是——”卢大官人满心歉意,搓着手笑道:“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瞧这事给闹的!还请时大少爷不要怪在下才是!”

“哪里话!”时凤举笑道:“舍弟年幼不懂事,是他无礼在先,怎么能怪大官人呢!大官人请便,我先告辞了!”

“好,好!”卢大官人笑笑,“改日咱们再聚,大少爷请!”他本来想说将苏卿儿还给时凤鸣,可看时凤举的意思似乎巴不得他家兄弟跟苏卿儿分开,便识趣的没有开口。

卢大官人亲送了时凤举出了包间门,看着他去了方折了回去。

苏卿儿心中暗惊,没想到时凤举与卢大官人居然是相识,这似乎对自己很不妙。她早已从地上爬起,衣裳有些皱褶凌乱,发髻也松了些,见了卢大官人含羞忍辱低低唤了声“大官人。”

卢大官人在青楼妓馆中混迹二十来年,风尘女子见过多了,见时凤举并没有半点在意苏卿儿的模样哪里还有什么顾忌的?难得寻到一个样样都好、面面俱到合心意的女人,若不好好享受那简直对不起自己。

卢大官人呵呵一笑,挥手屏退家奴,将苏卿儿抱着坐在自己膝上,抚着她受惊的小脸柔声道:“刚才是不是吓坏了,嗯?”

苏卿儿见他仍是向着自己心中大喜,眸中惊惶之色恰到好处的一闪而过,忙笑着摇头,好脾气的说道:“妾身还好,只是,只是那时凤举是个心胸狭窄之人,今日之事是妾身唐突了,万一他怀恨在心对大官人不利,岂不是妾身害了大官人了……”

卢大官人呵呵大笑起来,抚着她的脸笑道:“宝贝儿真是识情识趣的紧!不枉爷这么疼你!放心!时家跟我们卢家生意上有不少来往,时凤举没那么傻!”

“正因如此,妾身才不安啊!”苏卿儿叹道:“万一他怀恨在心做了什么手脚害了大官人,那岂不是——唉!就当我没说,大官人也不是第一天在生意场上混了,有什么不知道呢!”

卢大官人笑道:“正是!这不该你担心别胡思乱想!呵呵,反正啊,短不了你那份好处就是了!卿儿,来,咱们再饮一杯,别叫这些许小事扰了兴致!”

苏卿儿自然想借卢大官人之手向时家施展报复,却见卢大官人一副兴致缺缺不愿再提此事的神情便嫣然一笑打住了话题,同他说起风月来。心中暗道来日方长。

她却不知,在卢大官人眼中,她不过就是个宠物,而卢大官人也早看出来,在时凤举眼中,她连什么都不是!时凤举怎么可能因为她而与卢大官人结怨,卢大官人更不会相信时凤举会如此不理智。若时凤举真想报复,他早将人双手奉还了,天底下女子多得是,到哪儿还愁少得了吗?

时凤鸣一路奔出酒楼,跑了好长一段才停了下来,一拳砸在西湖岸边的柳树上,恨恨不已。

脸上的疼痛虽不如刚才那么火辣辣,却依然刺痛着他的心。他突然觉得,今天一天他好像都在做梦,晃晃然然的。

早上大哥将他从房间里放出来,看到外头熟悉而久未的天地空气,他觉得恍惚,刚才发生的那一切,他也觉得恍惚。

“回去吧!”一只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时凤鸣偏身厌恶的躲开,头也不回冷冷道:“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这一天迟早会来,”时凤举淡淡说道:“我只不过使他提前了而已!”他说着,便将自己如何设计的过程简单的同时凤鸣说了一遍。

时凤鸣正在气头上,听他还敢在自己面前说这么残忍的“光辉事迹”气得火星子乱窜,怒喝道:“够了!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如果你不这么逼迫卿儿,她一定不会变成这样!都是你,时凤举,你还敢在我面前说出来!”

时凤举也恼火了,冷笑道:“如果她无心,怎会如此?我有强行绑着她送到卢大官人身边吗?她口口声声要你带她回家,你以为她图的是什么?若她看重的真只是你这个人为何不愿跟你远走高飞?你想清楚了,等你身上的银子花完,她岂能再呆在你身边!愚蠢!”

时凤鸣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似乎根本反驳不了!他脑子里白茫茫一片,怔怔的望着眼前的湖水,只觉得那跳跃的银光闪花了眼。

时凤举却没有兴致再同他说下去,拂袖冷声向长欢道:“好好跟着二少爷,他若不肯回去绑也要将他绑回去!”说毕转身离开了。

时凤鸣呆了呆,哼了一声扭头不言语。

直到傍晚时分,时凤鸣才在长欢的陪同下回到了山庄。时凤举和桑婉刚用过晚饭没多大会,听见管家禀报,时凤举下意识抬脚便欲迎出去,却是硬生生刹住了,冷冷道:“回便回了,领他下去安置!什么大不了的事还值得特意来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