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宁点点头,既然金凤举已经胸有成竹,她也就不再多说。因闭着眼睛暗暗将金凤举和那些穿越小说中的主角比试着,发现竟是惊人的相似,都有不俗的容貌,都有远见卓识,都能防患于未然,变不利为有利,因想着想着,自己也不由得微微笑起来。

第二日,傅秋宁正在屋里和剪枫等商议雨阶出嫁的一应事宜,忽听前门上来报说太子府中的一位孺人来了,她心里便明镜儿似的。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把傅秋兰引了进来。

傅秋宁便站起身,对傅秋兰笑说道:“当初的烈亲王成了储君,妹妹这区区一个姨娘也获封孺人,真是可喜可贺,他日殿下荣登大宝,妹妹必能再进一层。”

“姐姐休说此话。”傅秋兰如今也不复之前的可怜之态,也不提让傅秋宁帮着家里的事情,只说来瞧瞧她。又旁敲侧击问她在这里过得如何?有没有受欺负。情知她的目的,傅秋宁自然不肯再露痕迹,因只说自己生活的十分和美,并没有什么事情,姐妹两个说了几句话,傅秋兰说要去见见罗姨娘于姨娘,傅秋宁就以她们身子不好,如今正在静养为由推脱了。

傅秋兰也不过是随口这么一提,区区两个失宠的姨娘怎么会放在她心上,因说了半日话,便起身告辞。待她走了,傅秋宁就叫过剪枫,问她道:“可是打听清楚了?在此之前,这位孺人可是又去了清婉阁?”

第二百四十八章:雨阶出嫁

剪枫点头笑道:“可不是?都让奶奶料着了。”因见傅秋宁只是点头,没再说话,她就退了出去。傅秋宁看着她的背影,知道这聪明丫鬟已经料到家里将有大事发生,她却从没向自己打听过一句,但这份沉稳,竟和玉娘差不多,比雨阶还要强一些,不禁十分欣慰。

过了三天,便是雨阶出嫁的日子,雨阶是一个奴婢,自然不能从靖国公府出嫁,因此头一天晚上就被安排在金凤举外面的一处宅子里,因嫁妆什么的都是之前送到了新房,所以这一日新郎只是过来接人,饶是如此,一应礼节等也十分繁琐,又有剪枫秋玉等几个丫头把着门,只把新郞着实难为了一番,才让他顺顺利利接走了新娘子。

傅秋宁却仍是碍于身份,如今只能在府里,心里头惦记着那头的事情,她便有些坐不住。因来到廊下,只见窗花冰凌等都在喂鸟浇花,一边谈论着雨阶那里的热闹,傅秋宁就笑着说道:“不是都给你们放了假吗?怎么这会儿还不去?再迟一些,可就赶不上开席了。”

窗花嘻嘻笑道:“奶奶急什么?如今还不到申时,哪里就这么快?我们把这些事做完了就出门儿。奶奶这会儿心里定然也是不安稳的,奴婢听说这一次还是请的玉娘姐姐那时成婚的大厨子掌勺,那会儿奶奶就喜欢吃那个大锅菜,不如这一回奴婢让雨阶姐姐也送些过来?”

冰凌也在一旁笑道:“别在奶奶面前卖好儿了,这事儿雨阶姐姐难道料不到?”说完放下小茶壶,对那几个才总角的小丫鬟道:“好了,把这些收拾收拾,留两个看门,其余跟着我们出去吧。”

傅秋宁见那些小丫鬟都答应一声,麻利的收拾起来,不禁微微一笑。一晃眼,窗花冰凌到自己身边都快两年了,如今也有十四岁,都不再是当日的小丫鬟,现在这些才总角的,都是后来又买了的伶俐丫鬟,想来四五年后,也就成了大丫鬟,时间过得还真是飞快。

因见窗花冰凌等出了门,这风雅楼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她就回到屋中,将金凤举素日放在自己这里的那些珍品和私房钱看了一遍,想到将来要去福建,那厮定然会因为危险等缘由不让自己跟去。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早已铁了心,莫要说担忧他的安危,就是冲着闷在这大宅门里的几年,也要出去走走。想起前世的时候,好歹一年还能出门旅游一趟。如今等了这么些年才有这样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至于危险,主角哪有那么容易挂掉的?再说金凤举既然有胆子去,必然也有万全之策,不然这个关键时刻,他也不可能这样轻松容易就把自己置于险地。

正想着,忽然就听外面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出门一看,只见金藏锋金振翼金振轩金藏娇金绣贞等全都来了。傅秋宁忍不住诧异笑道:“今儿怎么来得这样齐全?倒像是下帖子请的。”

金振翼素来是跳脱的,此时便上前抓住了傅秋宁的袖子,涎着脸嘿嘿笑道:“大娘,我知道今儿雨阶姐姐出嫁,听说她们成婚也是找的玉娘姐姐那时的厨子,今儿晚上定然还有那些大锅菜吃吧?我可想着那个滋味儿了。”

金藏娇忍不住笑道:“是,弟弟就因为想着这个,听说在学堂里走神儿,差点被先生打了手板子。”话音未落,就见金振翼气呼呼瞪了她一眼,气道:“我不信你不想,不知道是谁今日绣花时让针扎了几下手指头。”

“我和你怎么一样?才不像你那样贪吃。”金藏娇跺脚。姐弟两个吵得傅秋宁头都有些大,好在这个时候金藏锋便笑道:“因为去年那大锅菜,二弟和妹妹着实称赞好吃,所以轩弟弟和几个妹妹都有些好奇,晚上便一块儿过来了。咦?怎么都没有下人?娘,你该不会是全把她们派出去吃婚宴了吧?”

傅秋宁笑道:“她们一年到头伺候着也辛苦,好容易有这么一回,就让她们出去散散心也好。左右你们回来也不过是做会儿功课,有跟在身边的小幺儿足够了。”因说完,却见金振翼嘻嘻笑道:“我们倒是无所谓,只是雨阶姐姐的相公一定恨死娘亲了,派了那么些人去吃,啧啧,听说他家也不是那大富人家,不会一顿饭就让风雅楼里这些蝗虫给吃穷了吧?”

傅秋宁气得咬牙在他头上轻轻拍打了一下,恨恨道:“就你会说嘴,小小年纪,还知道蝗虫?”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一个声音笑道:“振翼是该打,只知道你母亲派了人去吃饭,难道不知那饭不是白吃的,要送份子不成?”随着话音,金凤举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傅秋宁笑道:“怎么今儿这么早回来?还以为又要像前几日一样,天擦黑才能回来呢。”

金凤举笑道:“若我说我和振翼一样,想着那大锅饭,你信不信呢?”话音未落,就被傅秋宁啐了一口,听她笑道:“我信你才怪,堂堂一个小侯爷,若说是被大锅饭馋成这样,还不得笑掉人的大牙?在孩子们面前也没个正经。”

金凤举笑道:“是真的,我算着雨阶今日成婚,虽然我们两个不能过去,但我也打发了金明代表我去。这样一来,算算咱们风雅楼上下的份子,好嘛,怎么也有二百多银子,如此一来,换一桌席面是绰绰有余的。雨阶是灵活心思,必定会虑到这一层。”

他一边说,傅秋宁和几个孩子就忍不住一边笑,傅秋宁摇头道:“这话若是玩笑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既这样喜欢,赶明儿让那大师傅来府里也做些,给老太太太太们尝尝。”话音未落,就听金凤举道:“你还说?去年玉娘成婚的时候儿你是怎么说的?我说要把那大厨子请回来,你说咱们家一年到头吃多少大锅饭?何苦断了乡下人家的路?喜欢的话,一年请他来做几回也就罢了。结果呢,这整整一年,就再没吃过。好容易等到今日雨阶嫁了,我刚刚在衙门里无事,就掰着指头算剪枫什么时候嫁人呢。”

傅秋宁笑个不住,摇头道:“这话别让剪枫听见,若知道爷为了一桌席面就要将她嫁出去,不定气得怎么咬牙呢。”说完见几个孩子都卸了书包换了衣裳,她便对金振翼和金绣楠道:“跟着你们的大丫鬟小丫鬟我也打发过去了,你们有什么事来找我。”

金振翼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如今就一门心思等着吃了……”不等说完,众人又笑起来。

这竟是几天里难得的轻松时刻。眼看太阳慢慢下去了,果然就有几个小厮在剪枫带领下过来送席面,都提着三层的大食盒,从里面拣出一碗碗菜肴来。剪枫在旁边道:“雨阶想着去年玉娘出嫁的时候儿,奶奶和小侯爷还有小少爷们姑娘们都喜欢吃这个,所以今日特意又多送了一桌席面,说是她出嫁时老太太和太太都给了钱,让她脸上有无限光彩,她也没别的报答,这席面上特意弄了两道十分软烂的菜肴,若是老太太和太太喜欢就最好了。”

傅秋宁笑着对金凤举道:“你听见了吗?可见还远不止咱们这风雅楼的二百两份子钱呢。我竟不知太太和老太太也派了人过去,这蹄子今儿是真真长脸了。”

金凤举沉吟道:“玉娘那会儿,老太太屋里也有人过去。只是太太那边却没听说,没想到如今雨阶成婚……”他说到这里,眼睛便不由得一亮,情知母亲对傅秋宁的观感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恶劣,因笑道:“这都是看在她们和你一起,养育了这两个孩子的功劳,不然别的房里婢女出嫁,可未必有她们两个这样大的脸面。”

当下就捡了几个菜,重新好生装了,命剪枫带着小厮们去了康寿院和江夫人的上房。剪枫回来时,只见金凤举和傅秋宁等人已经吃上了。她便笑道:“托爷和奶奶的福,奴婢今儿这一遭走的还真是划算,老太太和太太都高兴,各赏了我一串钱呢。”

傅秋宁笑道:“瞧你乐的那个样子,没见过世面的,难道素日里我赏你的还少?也没见你这样高兴。好了好了,这里不用你服侍,你赶着回来这一趟,那边的酒席必定错过了,但玉娘白露她们必定给你留了饭菜,快过去吃吧。”

说完剪枫答应一声,笑嘻嘻地走了。这里夫妻两个和八个孩子一边吃饭一边说话。那八个孩子凑在一起,自然没有个安静的时候儿,金凤举就摇头笑道:“这府里从前的规矩是食勿言寝勿语。但从我去了晚风轩那时候儿,就随着你们把这规矩破了。如今可倒好,看看这些小的,更像是不知道这个规矩似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贬谪

傅秋宁笑道:“我看他们平日里规矩是不错的,今儿不过是赶在了一起,吃着这大锅菜又特别,一高兴之下,性子难免活泼了些,什么大不了的?日后必不会这样。”

一家人边说着话,其乐融融吃完了一顿饭,饭后看着孩子们在一起,金凤举想到风雨欲来,心中不觉长叹一声,对金藏锋道:“领着弟弟妹妹们去玩一会儿吧,之后再进书房用功。”

金藏锋是个聪明的,听见爹爹竟破天荒如此开恩,心中不禁有一些疑惑,却还是答应了一声,面上也不表露出来,其他几个孩子脸上却已经都露出了笑容,尤其是金振翼,更高兴地蹦了起来,见爹爹瞪着自己,他才醒悟自己高兴之下造次了,连忙吐了吐舌头,就跟着跑了出去。

傅秋宁从剪枫手里托着的瓷盘上捧过两杯茶放到里屋榻上,然后坐下看着丈夫,轻声道:“如何?可是太子殿下那边有了动作?”

金凤举点点头道:“今儿让他训斥了一番,所以我晚上故意早一些回来,以示不服。想来这两天他就该拿着此事大做文章了。你这几天在家,看看把一些着紧的东西收拾妥当。”

傅秋宁点头答应,见金凤举握了自己的手,叹气道:“我曾答应过护你一世,如今看来,这竟是大话,眼下却不得不让你跟着我颠沛流离。秋宁,我知道你是个安静性子,若是……若是你不愿意出去,不如就留在府里吧。我忖度着,这么一点事,太子再放肆,也不至于就到了夺爵抄家的地步,更何况你又讨太后的欢心,所以……”

傅秋宁不等他说完,便把眉头一紧,沉声道:“这是什么话?夫妻本是一体,人说共患难易共富贵难。如今我们都一起共过富贵了,难道还不能共患难?笑话一样。何况你又这么的有把握,就算和你一起出去,也未必便是颠沛流离,不过在路上走一段时间,之后到了上任的地方,我自然在宅子里,能有什么危险?不要再说了,再说我便生气了。”

一边说着,心里却想着好不容易可以走出去看一看,竟然想以爱之名就剥夺了我这份儿权力,那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干的。

金凤举见她如此坚决,心中哪知道妻子怎么想的?只感动的一塌糊涂,平心而论,他也是愿意和秋宁一起上任的,这一年多来,他早已离不开这个深爱的女人了。更何况此次不比前几次被差使,那几次无非是两三个月就回来,这一次却很可能要半年以上,若是将秋宁留在京城,自己的相思入骨怎么办?反正福建那里的情况,自己心中也大致有谱,也不至于就把爱人陷在危险中,因此他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遵照妻子的意见。

金凤举被贬谪到福建泉州的消息对于傅秋宁来说,并不是什么晴天霹雳,反正是早已做好了准备。然而对于整个靖国公府,这无疑是天塌地陷一样的坏消息,就连江夫人和老太君,即便得了金凤举提前暗示,想着这大概是儿子要的结果,心中却也不免又是震惊又是惶恐。一时间,整个靖国公府都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

“泉州知府从前倒是个肥缺,人人争着去。可自从倭寇横行以来,官吏们无不视之如虎,甚至宁可被贬到岭南东北,也不愿去此处,凤举啊,你……这真的是你要的结果?”

书房中,金玉看着沉静的儿子,即便老人经历了太多事,一向都是宠辱不惊惯了,这时候也不由得流露出深深担忧来。

“爹爹,难道你不相信儿子的能力吗?你放心,这件事我早已成竹在胸,也是我一手设计的结果,你就不要担心了。母亲和祖母那边,日后还都要靠您安慰着,皇上虽同意太子贬了我的官,却没有夺爵抄家,这正是印证了我当日的猜测,请爹爹万万保重身体,等待孩儿归来。”

金凤举握住了父亲的手。见他眼中满满的全是豪情万丈,金玉方点了点头,拍着儿子的手感叹道:“从小儿你就得圣心,只那时候我也没想到,你竟会这么快就成为咱们家的顶梁柱。总之,你向来办事沉稳,眼光也长远,比我这个老子不知道强多少倍。我如今也没什么可嘱咐你的,只有一句话你记着,凤举啊,你这身后是整个金氏家族的担子,是全族的身家性命,是你老祖母和母亲殷殷期盼的望眼欲穿,你……定要平安归来,明白吗?”

“是,儿子明白,儿子一定不负父亲期望。”金凤举郑重其事的鞠了一个躬,接着金玉又挥手道:“好了好了,你去吧,你祖母和你母亲那里,不知道有多少嘱咐唠叨,你好好儿宽慰一番,务必让她们安心。”

金凤举在康寿院安慰金老太君和江夫人的时候,傅秋宁已经开始动手收拾风雅楼里的一些物事了。因为霍姨娘的病仍然没有好,昨天去看她的时候,倒仿佛又重了些。所以金凤举已经决定不带她上任。这样一来,傅秋宁算着江婉莹就一定会跟去,已经到了这样的紧要关头,太子绝不会任由自己的两只棋子怯阵,既然一个病了只能留在国公府,那另一个是定然要去上任的。果然,今天早上看见江婉莹,只见她眉目间深有忧色,却仍是斩钉截铁的要和金凤举一同上任。

依照金凤举的心思,是要将孩子们留在府中继续上族学的。然而金藏锋和金藏娇金振翼金绣楠兄妹几个昨晚上却跪在金凤举面前,声泪俱下的说一定要跟着赴任,到时候也定会好好用功,绝不耽误课程。金凤举实在无奈,只得答应下来。这样一来,就是金振轩和金绣贞也不肯留下,崔姨娘和小妾月兰也要随同赴任,自然金绣芬也跟随着,金绣如却是要留在府中服侍母亲。

因此次上任金凤举命令轻车简从,所以笨重的家伙一律不带。江婉莹没有留在府中,这让傅秋宁放心不少,猜着是金凤举故意安排的结果。果然,一问之下,这狡猾的家伙便爽快点头承认道:“没错,俗语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若是留她在府中,固然我们要方便一些,但是燕芳她们就要遭祸害了。虽然二叔等人已经搬去了那府里,但她们都是在这府中,若因为我离开而让她们搬回去,她们就算能理解咱们的苦心,这心里也必然不是滋味儿。所以婉莹和我说要随行的时候,我就立刻答应下来。看她那时的表情,似是希望我严词拒绝,这样便可向太子殿下交代了。呵呵,哪有这样容易的事?既然做了奸细,怎能没有忍辱负重披荆斩棘的觉悟?”

就是因为金凤举这番报复,江婉莹的如意算盘全部落空。心里如何气愤自不用提。一时间,整个府里虽然是愁云密布,却也井井有条,江婉莹不在,金凤举就委了金燕芳和江夫人一起管理家务。金燕芳那也是管过家的少奶奶,这一点自不在话下。只看了两天,金凤举便放下心来,眼看着过两天便要启程,他就对江婉莹道:“既要远行,你少不得要辞别舅舅舅母,回去住两日吧,明天傍晚我派人接你。”

江婉莹幽怨的看着他,又怕露出形迹。因此只好闷闷不乐应了,中午吃过饭便出了门,这里金凤举待她走后,就将金振轩和金绣贞都接到了风雅楼,秋宁知道两个孩子并不喜欢自己,反正也不用她怎么招呼,都是几个小孩儿在一起玩,如今因为金振翼金绣楠与金藏锋金藏娇紧紧抱成了团,金振轩和金绣贞也不敢放肆,放下那些陷害欺负的心思,几个孩子倒是可以玩在一处。

“婉二奶奶这一回去,你舅舅舅妈不知道要怎样伤心了。好好的金枝玉叶的女儿,却要跟着你颠簸吃苦。”因各色物品都收拾妥当,所以傅秋宁也闲下来,便和金凤举一起坐在里屋闲话。

“种什么因自然就要结什么果。舅舅舅妈便是哭肿了眼,那也怨不得别人,这本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金凤举喝了一口茶,见傅秋宁欲言又止,便笑道:“你我夫妻到如今,难道还有什么话不能问?”

傅秋宁犹豫道:“我想知道,爷日后打算怎么处置婉二奶奶和霍姨娘?论理,我也知道她们死有余辜,只是……”她没再说下去,但金凤举却已明了她的心思,不由得也幽幽叹了一声,喃喃道:“刚知道这事情的时候,我心里发狠说一定要让她们死,竟然骗了我足足六年,幸亏我向来警醒,又从不肯做阴私之事,不然大概早不知死在她们手里几十回了。只是如今时间长了,许是受你的影响……罢了罢了,她既无情我便休,将来若是靖国公府能恢复荣耀,倒也可以给她们一条生路,只是……我万万不容许她们继续留在这里的。”

傅秋宁就明白金凤举是打着休妻的主意了,这也是在意料之中,从前金凤举露出过这个意思,只是一直没有明说出来,如今远行在即,江婉莹又是顶着这么个身份跟去,所以她便忍不住想问明白了。

第二百五十章:船

叹了口气,傅秋宁也没有再劝。若还说什么给个机会之类的,不但圣母而且矫情。追根究底,金凤举说的没错,种因得果,这是江婉莹和霍姨娘自己选的。若是被迫,虽情有可原,但这个时代,又有哪个男人能容许妻妾的背叛?管你是有什么锥心泣血的理由,金凤举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就算是宽厚了。

于是便打住了这个话题,轻声道:“是了,我娘和罗姨娘定要随行,我想着南方空气湿润,她们又实在无处可去,若留在这府里也尴尬,所以想带她们一起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金凤举挠了挠头发,迟疑道:“怎么说去泉州也不一定就太平无事,咱们还年轻,可是两位姨娘都是虚弱之身,怕多有不便……”不等说完,就听傅秋宁笑道:“娘和罗姨如今身子比从前不知好多少呢,你放心,一旦需要跑路,绝不会拖你的后腿。”一句话说的金凤举忍不住笑起来,在傅秋宁额头上虚弹了一下,笑道:“让我跑路?就凭那几股不成气候的倭寇?秋宁,你想什么呢?”

见金凤举如此有把握,傅秋宁自然也高兴,夫妻两个又闲话了几句,直到人喊吃午饭,这才停了话头。

转眼间,便到了启程之期。

“二哥哥,嫂嫂,你们要保重……”

在康寿院拜别了老太君和江夫人方夫人等之后,金凤举终于带着傅秋宁江婉莹等迈出了西角门,金燕芳率领着男女家仆一直送到门口,方不得不依依惜别。

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金凤举含笑安慰道:“你就放心吧,在家里好好帮着太太操持家务,二哥回来后再郑重谢你。好了,回去安慰安慰老太太和太太,刚刚那会儿她们虽强忍着,这时候怕却是要哭出来了,老太太年纪大了,禁不得这大喜大悲。”

“既知道禁不住,好歹你在外面要保一个平安。”金燕芳擦擦红肿的眼睛,默默看着金凤举等人上车,一直到那马车队走得没了影子,她才怅然的转回身:这诺大的靖国公府,少了金凤举这个顶梁柱,前程究竟会如何?没人能说得准。还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一下,原本好端端的晴朗天空就会阴云密布?她实在想不明白。

“咱们去码头,先由运河直达宁波,从宁波再坐海船到泉州登岸。”

马车上,金凤举和傅秋宁搂着几个孩子,金凤举便向秋宁解释着自己安排的路线,又沉声道:“如此一来,虽然路途会绕的远了些,但是却可以知道许多情况,让我心里能有个数。若是你不喜欢做海船,可以走陆路……”

“有什么不喜欢的?孩子们也该经历些风浪。只是泉州那边既是你说的情况,那这海船的船队可要有一些护卫,这点我应该是白嘱咐吧?”

“这个是自然。”金凤举笑着道:“你放心,先前派去主持开海的几位大人,和我十分交好,这方面尽可托付给他们。”

这一点傅秋宁倒是没想到,一听此话,不由得诧异道:“这么大的口气?都和你交好?不可能吧?这样的大事,那一位难道当初就不曾争取一下?”

金凤举哂笑道:“他想着这几处地方倭寇横行,别说财富,就是人命都朝不保夕,有什么好争的?我和姐夫的人肯过去,说不定都不用他动手,就让倭寇给收拾了。所以他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和我们争。”

傅秋宁就沉默下来,心想这个太子别的不说,就说这鼠目寸光方面,也真是有够差劲儿的。她此时和金凤举说的话孩子们都是听不懂也不感兴趣的。此时几个小家伙都扭着身子向外望,因为快入伏了,所以人人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衫,金凤举看了几眼,就笑道:“你预备的倒是妥帖,这料子又透风又舒服,南方入伏后怕是要更加炎热,有了这几身衣服,倒可以少遭一些罪。”

傅秋宁尚未答话,忽然就听金振翼欢叫起来道:“船,好多船,爹娘快看啊,那边有好多好多的船。”

夫妻两个相视而笑,知道是已经到了码头。过一会儿,果然马车停下来,车夫在外面恭敬道:“回禀爷和奶奶,码头已经到了。”

金凤举和傅秋宁下了车,只见这是一片十分宽阔的码头,此时码头上的苦力和纤夫等都已经被护卫和兵丁们隔离开来,却仍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向这边望,想要知道是哪一位贵人要坐船。

金凤举虽然等于是被贬了官,但他身上的爵位还在,所以这一次护卫带的不少,而且之前皇上批复太子的旨意里也有话是说“略施薄惩,终究不可致有性命之忧。”所以把原先金凤举做钦差时的那只百人侍卫队也给了他,额外还有三百御林军随行,雨阶的丈夫也在此次御林军随行之列,所以雨阶也就光明正大的重新回来服侍。倒是玉娘因为孩子还小,所以留在京中。

此时见雨阶走上前来,也是满眼的兴奋。傅秋宁便摇头笑道:“原以为早些把你嫁出去,省得老在我耳边啰嗦,没想到这兜兜转转,你竟然是又回来了,得,我这还是要听你每天里啰嗦。”

雨阶嘻嘻笑道:“那是,奶奶也不看看我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吗?”她如今已经嫁给了御林军人,自然不能再顶着奴婢的身份,所以傅秋宁早就将卖身契还给了她。这一次一起出来,她名义上也只是傅秋宁的朋友,而不是奴婢。只不过在各种事情上,她仍以奴婢自居,只是称呼上略改了一改而已。

待到迎接金凤举的船队徐徐开了过来,饶是傅秋宁前一世也坐过海船,此时也不由得为这几艘大船而暗暗喝彩。想到金凤举说过江南等地的船厂等才开展起来,她不由得有些奇怪,疑惑问道:“船厂才开展起来就有这么大的船?这也太厉害了吧?”

金凤举笑道:“那是江南那边,将原有船厂扩大,要造更大更雄伟的船。所以说才开展起来。这是京郊做的宝船,因为先帝喜欢沿运河下江南,皇上也十分重视这运河通行和漕运,所以这船厂很厉害,你目前看到的这个船队便是朝廷钦差下江南专用的,如何?很威风吧?”

那大船足足有两层楼高,让傅秋宁忍不住就想起了前世看过的电影《龙门飞甲》里那一艘大船,当日只在银幕上看着,都觉得十分震撼。然而现在身临其境,才知道真正面对这样一艘巨船时,那种情景是多么的撼动人心。

几个孩子眼中已经露出了强烈的兴奋之色,若不是老爹就在身边,傅秋宁敢保证这几个小家伙就蹿上去了,此时却不得不在自己身旁老老实实呆着。因看见江婉莹在旁边指挥着一队队车马先行登旁边那些专门运载货物的船,她便走过去,想着这样忙乱的情况下,看能不能搭把手,却不料只看见对方警戒的眼色,似乎自己只要一开口,就是要抢风头一般。

于是便又退了回来,心想这世上竟真有这样的人,为了出风头宁可受累。王熙凤接手宁国府秦可卿的丧事还是因为好卖弄才干,你说这在码头上,除了苦力和工人外就没有旁人,就算是工人苦力,此时也是被撵去了一旁,不会让他们看见这里的女眷,她心里又早对金凤举存了怨恨,卖弄才干是给谁看呢?心里这样想着,见江婉莹兀自忙的脚不沾地,脸上却是笑意盈盈,时而板起脸来,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她就知道对方乐在其中。

既如此,索性也不管了,就站在码头上看那水天一线,心想奇怪,怎么没看见海鸥?转念一想,不由得自嘲笑起来,暗道这里是运河,哪里会有海鸥?正想着,忽听金凤举道:“好了,咱们登船吧。”

傅秋宁点了点头,伸出手拉着金藏锋金藏娇,又示意让金凤举牵了金振翼金绣楠的手,因为这一次没有带许姨娘赴任,所以更要照顾一下两个小家伙的情绪。

许姨娘倒是苦苦哀求过,希望可以和孩子们一起去泉州,哪怕就是死了也不怨,但金凤举坚决不允,只说这地方毕竟不清净,带的人越多越是累赘,因此家眷中只有江婉莹和傅秋宁以及几个妾侍孩子,其他便都是侍卫。

此时上了船,几个孩子都好奇的在甲板上又蹦又跳,大声笑闹着。傅秋宁拉了这个拉不住那个,不由急得跺脚道:“我的小祖宗们,这是什么地方?就撒开了野,一会儿船开了,小心晃下去。”

喊了几句见无人听,正想端出母上大人的威严,就听旁边轻轻咳嗽了一声,一回头,只见金凤举已经从旁边船上清点完东西过来,果然,一听见这一声,金振翼这猴子立刻老老实实地跑了回来,没了带头的,那几个小的也登时老实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启程

“好了好了,咱们赶紧去船舱里看看。”傅秋宁怕金凤举训斥孩子们,忙对金振翼使了个眼色,见他立刻领会意思,嚷道:“是啊是啊,爹爹,大娘,我们去船舱里看看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船呢。”

一句话就把金凤举和傅秋宁逗乐了,心想这小家伙才长了多大?就好意思说这种话,有的人一辈子还没坐过一遭船呢。于是来到二层船楼上,金明就把各人的舱房一一指出来,几个孩子进去一看,就纳闷了,扁着嘴道:“怎么房间是这么小的?连转个身都好像很难的样子?”

“这房间里有床有桌有椅子,就很是不错了。也不看看这一次带了多少人,统共就两艘船,一艘载车马还要载一半的侍卫,剩下的人都要在这船上,你们自己说,有这么个房间还算小吗?”

傅秋宁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于是金藏锋和金振翼就开始掰着指头算,一边翻着眼睛,似乎是在努力的想象这么一艘大船,要安排下上百个人,究竟是宽敞还是拥挤。

傅秋宁没空理会他们,嘱咐在房间里好好呆着,又安排了丫鬟们陪着,这才转身回到甲板上,只见金凤举正站在船头,只听一声悠长的起锚号子响起,接着不一会儿,大船便徐徐滑开,平静的波浪立刻就被从中间分开,泛起白色的浪花。

傅秋宁脚下穿着绣鞋,这甲板上又有一些水迹,此时船开了,不由得就有些站立不稳,她惊叫了一声,下一刻,一只熟悉的大手握住手腕,帮她站稳了身体,却不是金凤举还会有谁?

“刚刚还说孩子们野。这会儿你怎么也上来了?很快这船头风就会大起来,回去吧。”金凤举柔声笑着道,不等说完,却见傅秋宁白了他一眼,然后抓着他的手一步步来到船头,向四处眺望。

这宝船十分巨大,又因为是顺风,所以此时的速度慢慢加快,那码头很快就成了一个小黑点儿。傅秋宁极目四望,只见运河虽宽,却依稀可以看到两岸的小树林和人家,她不由得感慨道:“真好。”

“好什么?”金凤举有些好奇,心想娘子啊,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如今是被贬官啊,看看你,哪里有身为贬官家属的自觉?不过看见妻子如此兴奋,他心中其实也十分高兴,毕竟此行有一定风险,秋宁一定要跟他赴任,这是夫妻情分,但如果她心里其实也很担忧,自己也会不安的。此时见傅秋宁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情绪,他也就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

几个小孩子一开始还觉着是新鲜,一会儿跑出舱房,一会儿出现在甲板上,只把几个看着他们的丫鬟小厮还有傅秋宁累得不堪。而金凤举觉着让孩子们多见见世面也没什么不好的,又见丫鬟小厮们十分尽心,也就没有深管。如此直到午间,这几个小家伙实在是累了,才终于消停下来。

“刚刚有人撒网捕了几条大鱼上来,今天中午就吃鱼头炖豆腐,到底他们有经验,竟在岸上买了豆腐捎上船,我只说哪里来的这东西?只不过再过两天,除非停靠码头,不然是吃不到新鲜蔬菜和豆腐了。你让孩子们别忙着睡,吃完饭再说。”

傅秋宁想到这古代无污染的新鲜鱼头豆腐,饶是她并不是一个狂热的吃货,此时也不由垂涎三尺。于是便红着金绣楠金藏娇还有眼皮子打架的金振翼,好容易让几个小的捱到了饭时,一行人这才来到餐厅。

却见江婉莹牵着金振轩和金绣贞的手走过来,三人全都是面色苍白。傅秋宁看着就是一愣,心想不是吧?我们这边好几个人都没事儿,难道就她们娘儿三个晕船?连忙上前一问,果然如此。三人都吐了两三回,此时肚子里空空如也,完全是丫鬟们搀着来到饭厅。

傅秋宁忙问了几个人吃没吃下为晕船备的药,又让厨房赶紧再做一些清淡的小菜。江婉莹这会儿趴下了,她这个当家主母就要负起责任来。

好在船上的饮食从来都是以清淡为主,金振轩和金绣贞的症状又比她们的母亲轻,倒是喝了两碗鱼汤。傅秋宁见江婉莹实在是难以支撑,只好将两个孩子又安排到自己身边,好就近照应着。

如此船顺风而下,不过三天时间就到了宁波。江婉莹这三天完全是没办法起床,如今好容易适应了一点儿,听说要上岸,本是极高兴的。但是听傅秋宁一说,在岸上住两三天,还要做海船,到那时大概晕的更厉害,还不如趁着现在差不多适应了,一鼓作气到泉州。她虽然恨傅秋宁极深,若是在平时,这会儿必然要和对方唱反调。但这一次却是关系到自己的身体,嘴上不服,心里却知道有道理,因此也就默许了。于是两艘船在宁波码头补给了之后,便立刻扬帆入海。

大运河虽然宽阔,但毕竟是人工造成。即使是在最宽阔的水面上,也可以看到两岸人家。然而船入了大海,却是不一样了。远远看去,真正是海天一色,傅秋宁一心惦念着的海鸥也出现在船头。

“看你倒是很喜欢坐船的样子,如何?船入海后婉莹的情况有没有好一些?”

正在船头悠然享受着徐缓的海风,就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傅秋宁回过头,就见金凤举走上前来,很自然便握住了她的手。

“婉二奶奶吐了几天,今日终于好了一些,只是仍不能理事。”傅秋宁解释了一句,金凤举也就不再多问,因夫妻两个并肩站在船头,遥望着那海天一线,看着船上那巨大地九张风帆,傅秋宁便忍不住喃喃道:“乘风破浪终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爷,妾身在这里先预祝您在泉州任上马到功成,来日衣锦还京了。”

金凤举让傅秋宁那两句诗说的心怀鼓荡,及至听到后一句,却忍不住笑出来,上下打量爱人道:“因何说出这样客气的话来?倒是有拍马的嫌疑了。”

“呸”傅秋宁轻轻啐了一口,旋即笑道:“我也不过是看这景色壮阔,因此有感而发罢了,你看我像是会拍马的人吗?”

夫妻两个相视一笑,彼此心意自在不言中。

因为风向对,所以五日后便到了泉州码头,众人登舟上岸,江婉莹走了这一路,命差点儿丢了半条,自然不能像之前那样卖弄才干出风头,因此一切就要靠傅秋宁来统筹整理。好在这时候码头上早已有泉州本地的官员来迎接,更带着许多衙役,此时都上来帮手,几车当用轻便的家具什么倒是很快就搬下来,重新装了马车,往知府衙门而去。

傅秋宁坐在马车中,偶尔掀开帘子看着这与京城截然不同的本地风情,一开始大道上还没什么人,等入了城,便渐渐热闹起来。她见金凤举坐在马上,和几个武官打扮的人正在说话,心里想起对方前几日说过,这地盘上虽然是倭寇横行,但大多数的官员却是荣亲王一系的。

本来最初荣亲王和金凤举都谨慎,并不显露出结党拉派。只是后来烈亲王嚣张,在朝堂中大肆结党,所以两人也不得不努力做准备,至如今,皇上离京御驾亲征,这朝堂上的派系其实已经是分明了,荣亲王一派的官员自然要遭些打压,但或许是皇上也料到此处,所以虽是让太子监国,但官员任免和军兵调动的大权却还紧紧握在自己手里。就连此次金凤举被贬泉州,若是皇上不同意,太子也就只能偃旗息鼓。

用金凤举的话说就是:疾风知劲草日久见人心。这一次烈亲王成为储君,恰巧是让他和荣亲王见识人心的机会。加上烈亲王成为太子后,着实得意忘形,因此这姐夫与小舅子两个心里都有一定的计算,也再不复之前那颓丧心灰模样。

此时,这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走在城中,自然得到了许多民众的好奇和指点。及至来到知府衙门,只见这衙门十分气派,后衙也干净宽敞。六个院落里共几十间房子,却是没人居住,廊后就是一个小花园,草木俱都郁郁葱葱,一阵阵花香随风飘送,让人心旷神怡。

“小侯爷,奶奶让奴婢过来问一下,这衙门中竟是没有人住吗?”

金凤举在角门前下了马,就见一个婆子走过来问了一句。原来傅秋宁记得在小说上看过,并不是那些知县和知府就能霸占后衙居住,往往这一个衙门的房子里,却要住着好几户官眷,怎么这泉州知府衙门却是有些不一样?因此她便忍不住在轿中叫过来一个婆子,命她上前问问金凤举。

却见金凤举身边那个武将模样的人愣了一愣,旋即满不在乎的道:“金大人是侯爷,论理就是另建一座府邸也不为过。但偏偏您又是个不愿意生事的。既如此,衙门里的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将这一座衙门倒给您其他的官眷另找了附近的房子住。”

第二百五十二章:到任

“这有些不好吧?你让那些人去哪里住?”金凤举皱了皱眉头,却听那叫关二郎的武将嘻嘻笑道:“衙门周围有的是房子,哪里不能住人?何况侯爷在这里住着,你就是让别人过来住,人家也不肯,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动不动就要跪拜行礼,多麻烦。好了,不信侯爷去问问那些官员,真是他们自己要搬的,末将在这方面可没有过一点儿越权行为。”

这关二郎是金凤举初为钦差时的侍卫统领,后来立了几次功,便升上了三品指挥使,又得了个将军的封衔,但因为金凤举是他旧日上司,又有爵位在身,此时自称末将,也是为显恭敬顺服之意。

金凤举瞪了他一眼,这是一个铁杆的亲荣派,两人又是同生共死过来的,因此说话便随意多了,当下冷哼道:“我自然要去问,若是让我知道你小子利用职权捣鬼,可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说完他便转身对那婆子道:“你就把这些话去告诉奶奶吧,我这里要和他们几个去衙门,你们帮着二奶奶收拾,不许惫懒,自然不会让你们白辛苦。”

那婆子眉开眼笑的应了,便回来把这话都告诉了傅秋宁,待金凤举走后,她方从轿子里钻出来,开始指挥着几十个小厮丫鬟收拾屋子抬家具,一边和几个孩子信步走进几间正房厢房,只见一应家具还算齐全,卧房有床铺桌椅,书房有书架桌椅,屋子虽不大,却都是收拾的干净整洁。

如此一直忙到晌午,方把各色箱笼都搬了进来,却只置办了一半儿,因为初来乍到,几个厨娘也没工夫做什么精细饭菜,不过是下了两大锅过水面,配着黄瓜鸡蛋肉丝的面汤,以及喷香的拌酱,众人西里呼噜吃完,少不得继续干,一直到日头偏西,才总算是色色妥当。傅秋宁早累瘫了,只是略歇了一歇,听人报说江婉莹从进了门便躺倒在床上,她想了想,便只好撑着身子来到对方的房里。

进了门,只见江婉莹仰面平躺着,身上盖了一席薄纱被,听见脚步声,她便恹恹道:“我什么都不想吃,把东西都拿出去。”

“在船上晕了几天,如今都到了陆地上,怎么还是这么个样儿?”

听见这说话声,江婉莹方睁开眼睛,见是傅秋宁过来了,她下意识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对方是来看笑话的。因此就要强撑着坐起来,一面冷冷道:“晕了几天,哪里能一下子就好?”

傅秋宁知道她的心思,心中暗叹的同时,却终究是上前来坐下,又让旁边的丫鬟替江婉莹垫了个枕头,笑道:“我从前就听人说,许多人坐船出海却晕的厉害。也有的人是在海里没事儿,结果到陆地上却发晕,哪里想到你竟是先晕船,等上了岸,走了这么久还是这个模样儿,该不会是刚刚适应了海上行船就下了陆地,所以竟然又开始晕了吧?”

不等江婉莹说话,她身边的丫鬟冬儿就开口笑道:“真真宁二奶奶说的没错,我们奶奶可不就是这样儿呢?先头两天在船上,已经不吐了,还能走动走动,自己也高兴说可总算不用再遭罪了。谁知这到了陆地上,让那马车一颠簸,就又吐了两回。”

傅秋宁点头道:“果然如此,这个不妨事,如今躺在床上歇两天,自然也就没事儿了。轩哥儿和二姑娘怎么样?我前日看见他们还往甲板上跑了两趟去玩儿,应该是没事儿了吧?”

“是,少爷和姑娘倒是适应的快。”冬儿答完,见江婉莹看了自己一眼,心中一跳,就连忙闭嘴。接着江婉莹才转头淡淡道:“我这一病,一切就要偏劳姐姐了,如何?这会儿大概是日暮时分了吧?色色事情可都弄妥当了吗?”

“妹妹病成这样,还忍不住要操心。放心,都弄妥当了,你便安心养着就是,这些家务真真繁琐死人,我尽力周全打理着,如今累得不行。你赶紧好了,我也好赶紧把这一摊子都撂到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