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郎默默叹息一声。

“怎么让他们出现?”慕婳好奇的问道,“早知道他们只是躲起来,该我去猎杀野物的,太耽搁时间了。”

“柳三郎,你是不是也饿了,渴了?”

“嗯。”

柳三郎在慕婳目光下,不由得点头承认自己饿了。

她这般迟钝,意味着还没有人真正敲开占据她的芳心,他还有机会的。

衣裙因为奔跑翻滚而凌乱,她身上披了一件外袍,慕婳抱着膝盖坐在石头上,略显娇小。

柳三郎知道她有多么坚强,不,应该是强悍,倘若在此时他们再遇见黑衣刺客,他许是会被杀死,慕婳绝对不会。

“你手伤了?”

柳三郎本想做君子,不去看慕婳暴露的胳膊,转移视线时,却看到慕婳手腕处的划伤,那不是树木刮出来的,明显是尖锐的东西划伤,她还没有上药!

慕婳顺着柳三郎的目光看去,“你说这道伤口?过两日就会好的。”

一点点小伤,连小伤都算不上,不值得大惊小怪。

“谁伤得你?”柳三郎漫不经心般问道。

“应该算是木夫人,她为保护三小姐,抢我手中的步摇时,在我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

慕婳如实的说道,“你知道吗?我今日打了永安侯夫人耳光,还差一点划花三小姐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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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决定(月票1250加更)

提起打永安侯夫人耳光,慕婳直到此时还显得极是兴奋,同柳三郎绘声绘色说起她在侯府如何的凶残,如何恐吓三小姐,又是如何用似是而非的慕家祖上黑历史威胁永安侯。

“我猜他们一定在疑神疑鬼慕家的祖宗到底得罪了谁,他们夫妻会不会吵起来?别看永安侯夫人能影响永安侯,一旦永安侯认真主事,永安侯夫人根本奈何不了永安侯。”

她没有任何隐瞒的陈诉,听得柳三郎直皱眉。

正常的女孩子不是应该露出受伤的模样,或是让听者觉得她是被亲人伤到极致才反抗的,她才是那个真正受到伤害的人。

柳三郎轻声说道:“不怕我误会?”

毕竟她是打了长辈的耳光,威胁永安侯,就名分上说,他们是她的父母,而木夫人是她的亲生母亲。

慕婳给生母木夫人扣了个红杏出墙帽子,甚至对永安侯把木夫人当奴才时,她反倒火上浇油。

“误会?”慕婳琢磨好一会才明白自己太兴奋,太坦白,她在向伙伴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眸子闪烁:“随便啦,你愿意误会就误会好了。”

柳三郎鯁了一下,她不怕他误会,因为他不重要,对慕婳来说根本不重要!

这项认知,令他心头燃烧着一团火。

然而他又能对慕婳做什么?

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任由他心头这把火越烧越旺。

柳三郎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把盒子向慕婳抛扔过去,慕婳轻而易举的接下来,闻起来是外伤药?

“仔细上药,女孩子的身上不该留下伤痕。”

“你从哪里得来的外伤药?”

看起来外伤药挺高级的,慕婳不觉得一般人能有这样品质的外伤药。

“伯父送的。”柳三郎随意回了一句,目光从慕婳手上的伤口移开。

木夫人么?!

单说木瑾雇佣地痞流氓来围堵他,足以让木家倒霉了。

柳三郎暗暗想着如何让木家家破人亡的同时不牵连慕婳,只怕很难,不过他完全不需要担心慕婳善良到原谅木夫人。

慕婳巴不得自己亲手毁了木家。

“你不必担心京城的纷争会牵连到你,即便他们看到你同我一起,他们也不会去找你的麻烦。”

柳三郎眸子阴沉且隐隐泛着愤怒。

慕婳好奇的问道:“你知道是幕后是谁?能动用红衣大炮,又有那种铁丸子……武力不弱于逆鳞卫,柳三郎你去京城也当小心。”

即便有皇上和魏王撑腰,指使这股力量的人也非如今的柳三郎能抗衡的。

当今天子是一位仁君,他更喜欢用怀柔的手段理顺朝臣的关系,对有能力的臣子即便是冒犯了圣颜,也不会责怪他们,这样的结果是,朝廷上政通人和,君臣一心,坏处就是受重用的臣子在皇上面前很放得开!

对陛下的敬畏少了。

为柳三郎,皇上会改变多年的性格?

慕婳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皇上会找个几个有分量的替罪羊,既让柳三郎出气了,又惩戒警告了真正的主使,令朝廷后宫依然是一团和气。

从帝王的角度考虑,皇上这么选择是最正确的,然对柳三郎……也不能说不公平,这次遇险后,他得到的好处和补偿足以让所有人眼红嫉妒。

也许柳三郎就是凭此越过两位兄长成了魏王世子。

柳三郎上升空间巨大,在相对弱小时后退一步,是为了以后更近一步,等到柳三郎足以同幕后之人抗衡时,他就可以报今日的一箭之仇了。

理智上说这样的局面对柳三郎是最好的选择。

“无论是谁,我总要让他们立刻付出代价!”

柳三郎笃定的声音,令慕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看出柳三郎不似说好听的,慕婳突然笑道:“三郎让我刮目相看,你的选择很让我意外,不过我喜欢你的选择。”

仇怨还是当面直接报复比较好。

即便不够理智,不够识大体,可什么是识大体?

接受几个替罪羊?

还是接受幕后之人的补偿?

柳三郎扯了扯嘴角,倘若不牵连慕婳,他一定会做出理智的选择,不会似现在冲动大于理智,不让幕后之人受到教训,她不敢去找他麻烦,却能让慕婳麻烦不断。

脚步声音响起,逆鳞卫提着几只野兔,几个盛水的水壶走过来。

他们先是看柳三郎一眼,随后又看了看慕婳,略觉得不解,慕婳怎么坐在石头上,而柳公子在火堆旁,他们到底谈了什么?

显然他们并不大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的放风。

柳三郎暗暗松了一口气,缓缓起身道:“今日多谢几位相助。”

“不敢当,不敢当。”

逆鳞卫本是骄傲的,除了陛下外,他们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连太后娘娘都无法让他们动容,然而他们记得……记得皇上听说柳公子有可能遇见危险后的焦急,柳三郎对皇上主子而言,绝不仅仅是他是魏王的儿子,是皇上的亲侄子。

何况他们做得不算多,该他们做的事,都被坐在石头上的女孩子做了。

他们只来得及背着柳公子。

柳公子更希望被慕小姐背着,希望他们根本不存在……慕小姐那令人恐惧的判断力和身手,想来就是同柳公子独处,吃亏得是谁,还不一定呢。

这件事是不是要向皇上禀告?!

皇上既然关心柳公子,应该会想听一听柳公子在意的女孩子,毕竟柳公子冒着生命危险,不顾生死扑向慕婳时,证明了一切!

柳公子不是他们,他们可以义无反顾为皇上献上一切,那是他们的使命,他们从小一直接受为皇上抵挡一切危险的训练。

人在危险时,总会有一刻的犹豫,一刻的迟疑,身体本能逃避危险,偏偏柳公子直接冲上去了,速度之快,他们都没追上!

倘若这样都不算是喜欢,那什么是喜欢?

不过柳公子知道他做得一切其实是给慕小姐添乱了吗?

逆鳞卫不敢继续想下去,听到柳公子的声音,“我饿了。”

他们连忙剥野兔皮,一会儿野物烤好,柳三郎选了最好的地方,用小刀切好,“慕小姐,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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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道别

柳三郎亲自把切好的烤肉送给慕婳,顺便把水壶递过去。

一旁手上粘着野兔毛的逆鳞卫讪讪拿掉兔毛,横竖柳公子高兴就好,拿他们的劳动成果去讨女孩子欢心,这不是必然得吗?

慕婳好久没尝过烤野兔的味道,一天之中又是状况频出,耗费不少的体力,慕婳本身也没有在柳三郎伪装的心思,擦了一下手,拿起切好的烤肉如若无人享用起来。

逆鳞卫的手艺不错,慕婳好似回到前世和兄弟们在一起烤肉时的畅快,下意识向逆鳞卫比划了一个很好吃的手势,柳三郎眉头皱得更紧,逆鳞卫们睁大眸子,这手势?好似只有在军方才盛行。

柳公子爱慕上的慕小姐到底是什么人?

“你也吃啊。”慕婳用了几块之后,拿着鹿皮水壶喝水,斜睨一眼明显愣神的柳三郎,“再难也不能不吃饭,不进食,你脑子也不会灵活,明明能想明白的事,反而想不通了。”

她以为他是为幕后黑手深思?

柳三郎挑拣了慕婳吃剩下的烤肉,丝毫不觉嫌弃放在口中,佯装很好吃的模样,随后同样向逆鳞卫比划了慕婳方才的认可他们手艺的手势,同样很熟练,好似柳三郎做过无数遍一般。

逆鳞卫心中的怀疑少了,慕小姐懂得这些都是听柳公子说的。

只是像柳公子这般追求慕小姐,这辈子还有指望吗?

慕婳扯了一下嘴角,轻声说:“你不必如此,我不在意的。我会什么,我拥有什么,永安侯府那些人根本不配知道,倘若为了怕他们怀疑就改了性情,我虽是活着,也不觉得畅快。”

她也只在意过慕云而已,慕云如今好似也想开了,慕婳更不怕因为她和慢慢的不一样,引起永安侯夫人等人的怀疑。

柳三郎淡淡回道:“我知道你不在意,但是我就是想让你少一些麻烦。”

“你还真好心呢。”慕婳笑容明媚了几分,把另外一件披风盖在柳三郎身上,“今晚我们怕是要睡在荒郊野外了,我会帮你守夜的。”

柳三郎:“……慕婳,我是男人。”

慕婳目光怪异,突然明白她又挫伤男人的自尊心:“啊,要不下半夜……已经过了子时,算是下半夜了,你愿意守夜就守夜好了,我去睡觉,明早叫醒我。”

他的自尊心真强,莫非女孩子就只能依靠男人,被男人保护?

依靠男人的念头,慕婳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在脑子里闪过。

算了,反正睡觉是享受,慕婳也就不同柳三郎争了。

慕婳整个缩进披风中,发丝散开,宛若蔓藤一般铺散在相对平坦的石头上,她背对柳三郎,“我看过这地方没有狼和老虎,守夜时你最该注意得就是别让火堆熄灭了,时不时扔进火堆一些我放在一旁的长叶草,这种草的味道能驱散蚊虫。”

“……”

柳三郎闷闷应了一声,说不出的郁闷,又不能责怪慕婳,只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逆鳞卫一个个面无表情,如同柱子一般稍稍站在远处,他们目光冷漠,好似不会丝毫,然而柳三郎却能感到他们心头的笑意。

他们一定听到了。

柳三郎赌气一般扔了一把长叶草进火堆,猛然燃烧起来的怪异味道呛得他咳嗽起来,柳三郎想到慕婳,忙捂住口鼻,强行压住咳嗽声,一是怕吵醒慕婳,二是不想让慕婳觉得他这点事都做不好。

慕婳闷笑声适时飘入柳三郎的耳中,不含恶意的嘲笑,可是笑声仍然令柳三郎不舒服,好似他比慕婳年岁小,一直需要慕婳照顾,明明他比慕婳要大上两岁呢。

柳三郎坐在火堆旁,怔怔望着熟睡中的慕婳,目光颇为复杂,直到天边鱼肚泛白,天际露出一线霞光。

他竟然就这么看一个人看了大半夜?

什么都没想,只是看着慕婳,柳三郎自己都不相信有朝一日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他明明该去想……想报仇,想魏王,想皇上,打算好一切的。

皇上这次是拦不住魏王了。

柳三郎能想到如今怕是魏王已经冲到宛城去了。

“今日之后,我该称呼你为赢公子了。”

慕婳慢悠悠翻身而起,手指穿梭在散开发间,五指从顶端到发梢,把手指当做梳子用,柳三郎见她使劲拽着黏在一起的头发,都觉得头皮疼,开口道:“沾点水会容易一点。”

慕婳笑道:“哪用那么麻烦,何况我不敢让魏王殿下的儿子,王府的王子给我打水去。”

手指有狠狠拽了两下,慕婳草草梳了个马尾长辫,吊得挺高,发辫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而晃动,显得很精神,有雌雄莫辩之美。

“你依然可以叫我三郎。”

“不敢,不敢。”

慕婳唇边的笑容多了几分疏远,是彻底的疏远,好似她随时随地都会远远的遁去,不再出现,只会残存在柳三郎的记忆中。

把披了一夜的披风留在石头上,慕婳看了看自己满是褶皱和破损的衣裙,还可以见人,衣裙只是在袖口处被刮出几道口子,还有里面的亵衣掩体,裙摆倒是被扯开好几道,却也不会露出小腿。

慕婳辨别了一下方位,向柳三郎道:“我先走一步,以后……有缘再见。”

纵然她去京城,甚至去侯府,怕是也没机会进入魏王府,永安侯府地位低了一些。

哪怕他们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围绕在他身边会有许多人,她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对待魏王世子,魏王殿下也不会让她这样尴尬的出身缠上自己的宝贝儿子!

再碰面时,魏王世子能向慕婳微微点头,已经很难得了。

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甚至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慕婳也不想挤进去。

她潇洒挥了挥手,转身离开,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竟然追了上来,仿佛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回头,漆黑的眸子闪过尴尬。

朝阳映衬着柳三郎挺拔的身姿,令他分外柔优雅。

“你还有事?”

她笑着问柳三郎。

她永远不知此时在他眼里,她有多美过天边的朝霞,美过一切风景。

“我尚未及冠,但是伯父已为我定好字——拙谨,你可以叫我拙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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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爆发

“你可以叫我拙谨。”

柳三郎一派真诚,他怕慕婳就此消失,隔断同他一切的联系,又怕那日的梦境成真,他一个人孤独活在晦涩的世界中。

叫三郎,太亲切,慕婳显然不会亲密称呼魏王的儿子。

直接叫名字?

好似也不妥当。

还没及冠,连字都取好了,皇上到底有多重视他呢。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智若愚。”

慕婳轻声的感叹,柳三郎无论走到何处,都是瞩目的焦点,鹤立鸡群,出类拔萃。

皇上却希望用字掩盖他的一些锋芒风华。

质朴无华,谨言慎行。

“皇上对你期望很深……”慕婳沉吟片刻,突然眸子闪过一抹灼人的光亮,“也许你能如愿以偿,皇上未必就不会替你讨回公道。”

“他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一个可用的宗室子弟。”

柳三郎嘴角微上扬,同时他以皇上这样的长辈自豪,从偶尔遇见后,皇上教了他许多。

他有今日,除了本身天资过人外,更是离不开皇上的教导。

“但是你却把主意打到了皇上身上?”

“……你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