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传入营帐中的声音是女子的,皇上眸子一暗,这两个兔崽子,就不能老老实实吗?

谁让他们来救驾了?

谁让他们四处乱跑?

他以前是不是太骄纵他们,娇惯他们不听命令,巴巴跑过来作甚?他们该在京城啊。

“小五,你从东边围剿,我陪着三郎先进帐篷。”

“西边就交给英国公了,务必挡住赵王突袭的骑兵,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挡住一个时辰足以。”

慕婳抽出宝剑,冲在最前面提赢澈开路。

一拥而上的侍卫好似包围住慕婳,实际上却是慕婳犹如猛虎一般冲入羊群之中,剑光上下翻飞,哪怕侍卫穿着重甲也挡不住锋利的宝剑,慕婳似阎罗收割他们的性命。

他们听过安乐郡主厉害,京城最为精锐的神机营只佩服安乐郡主,不要命的慕婳更是可怕,人只要心存畏惧,便有了退缩之意。

很快就被慕婳杀出一条血路,“三郎,走!”

赢澈点头的动作有点僵硬,虽然听说过少将军勇猛无双,但眼见远比听说震撼,浑身染血的慕婳犹如杀神,依旧清澈的眸子冰冷若寒潭,漠视挡在同面前的一切人的性命。

慕婳竟是强悍成这样?

锐不可当,没什么能拦阻她。

难怪那些陪着慕婳冲锋的人都是嗷嗷叫着不要命追随同,即便倒下也不后悔。

慕婳凝练多年的气势或是天赋,赢澈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拥有。

纯粹的将军同他这样的人是不一样的。

慕婳一剑斩断营帐的门帘,散着淡淡青光的宝剑通体不见任何的血迹,然而在宝剑所过之处却留下两行绽放的血花。

皇上撑着身子站起来,颤颤巍巍说道:“回去!慕婳,你给朕回去!朕不用你救。”

赵王一把拽住已经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皇上,有皇上在手,他的心稍稍安定了几分,驱散心头对慕婳的恐惧,“赢澈你还要躲在一个女子身后多久?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面对温润的赢澈远比面对浑身染血的杀神慕婳要好。

赢澈有多坚强才敢娶慕婳?

不怕哪做不得不好,被慕婳一剑捅了?

慕婳向旁边侧了一步,让出赢澈的身影,随后抱着宝剑站在赢澈身后,向皇上投了一个,我就不回去的目光!

皇上被熊孩子气得胸腔上下起伏,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就不能有个省心听话的儿女吗?

第六百七十三章 决胜

扶着地面的承平郡王却是放心的笑了,即便最后仍然救不了皇上,能在临死前见到赢澈,证明赢澈是一个重情之人,皇上的一片爱护之人没有辜负皇上。

赵王一直叫嚣比赢澈更强,一直希望赢澈出现,然而赢澈真正出现后,赵王哪怕占据上风也觉得心中没底,谁也不知面容平静,衣衫干净整洁,好似随时都可以参加最最上等的宴会的赢澈到底在想什么。

赢澈想什么?

当然是……该如何面对皇上那双大有深意又恼又无奈,还有一丝丝欣慰的眸子,还有就是方才在营帐外慕婳在他耳边留下的那句话,也可说是吩咐!

“你放开皇上!”

“哈哈,可能吗?”

赵王把皇上挡在身前,狂狷般大笑:“没想到赢澈你竟是如此天真,占尽优势的人是我,皇上在我手上,他的性命有我决定,同样你的性命也讲有我决定,若是不想我伤害皇上,赢澈,你给我跪下,老老实实跪在我面前,向我臣服!”

虽然慕婳彪悍,但是做主的人该是赢澈,没见慕婳已经站在赢澈身后?女子再强悍,掌握局面还是男子。

皇上嘴唇动了动,显然不想赢澈向赵王屈膝,他一直培养出来的赢澈一身骄傲,自尊自强早已深深镌刻在赢澈的骨子里,毕竟赢澈只随柳娘子长大,皇上很担心赢澈养成自卑的性子。

为开阔赢澈的胸襟,皇上给他讲了很多,讲解骄傲和尊严是一个人最该守护的特质,同赢澈说世界有多大等等,当然这些如今都是皇上最想赢澈忘记的知识。

他怕赢澈大嘴巴讲给慕婳听,其实他不怕被慕婳发觉自己是穿越者,而是怕慕婳察觉他前世的身份,到时候慕婳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嫁给赢澈?

皇上可是自我排解许久才想明白的。

赢澈面色一凝,露出挣扎之色,格外得取悦赵王,“这么?赢澈你不肯?你若不肯,我就让皇上……”

“别动皇上!”

赢澈气急败坏的叫道,倔强般抿着嘴角,完全失去方才的冷静,致命的缺点被赵王掌握,既不想遵从赵王的意思,又不能不听话!

慕婳一直抱着宝剑,暗赞一声赢澈的演技真是好,赢澈纠结无奈,愤怒不甘的小眼神仿佛除了听从赵王命令外,赢澈没有任何办法。

赢澈撩起一摆,缓缓曲起膝盖,动作很慢很慢,然而赵王双眼却是兴奋在发光,“你看看,这就是你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结果还不是要跪我?苦苦哀求我……”

话没说完,呯得一声枪响,赵王额头一痛,血从血窟窿中流入眼睛,“你,慕婳。”

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便没了呼吸。

簇拥着赵王的重甲侍卫齐齐一愣,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安乐郡主何时开得枪火?

他们怎么都不知道!

也不需要他们知道了,枪响之后,小五领着曾经死侍冲进来,每个人手中都稳稳拿着枪火,一阵齐射之下,重甲侍卫的额头或是眼睛被击穿,身上要害都有甲胄保护,然而在枪火面前,额头,眼睛全是可攻击射击的弱点。

习惯刀枪弓箭等冷兵器的人如何能懂得枪火的厉害?

就算是慕婳精心训练之下的死侍也不是个个都是神枪手,好在训练效果不错,没出太大的差错,射不中可以多射几次,天工坊的枪火竟是连发的,甚是让慕婳欣慰,不过想一想她记忆中那段清朝历史好似也有过枪火,只是被皇帝束之高阁。

按照慕婳推算,此刻的时间线同清史差不多,再加上有上师魏焱在,枪火的出现并非就是超越时代限制的。

不要小看中原民族的创造性,他们创造多少璀璨文明的文化?

“辛苦你了。”

慕婳笑嘻嘻扶住赢澈,“不是你在前面迷惑赵王,不会这么顺利解救皇上,一会论功行赏,三郎当居头功!”

赢澈:“……”他一点都不高兴好不好?

好似看出赢澈不悦,慕婳抬手轻轻抚摸赢澈的脸庞,充满柔情温柔的目光令赢澈心头那丝不悦失落彻底消失了,拉住慕婳的手腕,展颜轻笑:“枪法真好。”

小五捂着嘴轻咳两声,脸皮真够厚的!

慕婳被赢澈的深情弄得晃了晃神,挥去脑子里迤逦念头,眸子重新清明起来,“先去看看皇上。”

赢澈微微有颔首。

皇上坐在地上,周围都是全是尸体,地上的血湿透了他的外袍,刺鼻的硝烟味让他不知身在何处,最凄惨的一幕在眼前浮现,他眼看着女儿同疯狂的匪徒同归于尽,腾空的炸药让女儿尸骨无存!

当时,若是他有慕婳的好枪法,有赢澈分散匪徒的注意力,是不是他的女儿就不会死了?

那群疯狂的歹徒同赵王完全不一样,他们根本就不会被任何人或是任何事情影响,脑子里只有鱼死网破的念头。

不过即便明白一切,他还是忍不住自责。

“……伯……皇上。”

赢澈跪在皇上身边,皇上好似受了惊吓一般呆愣着,整个人被悲伤等等情绪覆盖,再看看满地的苍凉,死得都是皇上的亲人,再如何皇上也养大了三位皇子。

“陛下,一切都过去了。”

“……”

女儿的名字在皇上口中默默念了三遍,最终全然吞咽回去,依靠着赢澈,皇上扯出一个比哭还要令人悲伤的笑容,“你们何时知道的?”

扑通,慕婳双膝跪倒,郑重向皇上磕头,额头沾染上尚未干涸的鲜血,“您就是帝国的主宰,臣民效忠的帝王!”

无论被毁容的男人是不是昔日的太子,名正言顺的皇帝,他都只能是逆臣反贼。

小五同样领着死侍跪在慕婳身后,他是不大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毕竟偷听一切的人只有慕婳和赢澈。

“还请皇上赐我虎符,阻截逆臣的兵马。”

慕婳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好似沸腾燃烧,虽然首恶赵王死了,可毁容男人向西方借调的兵马还在入侵帝国,眼下只有尽快把他们打回去才能让帝国的损失降到最低,没有人比慕婳更适合了。

ps速战速决,干净利索!

第六百七十四章 上将军

今生她最终同样走上征伐护国之路,疆场上拼杀是她躲不开的宿命。

当然慕婳也没想要完全摆脱宿命。

在帝国有危险时,她当仁不让的挺身而出。

皇上望着跪在自己面前请命的慕婳,渐渐他深邃的目光似穿透眼前的女孩子,看向遥远的地方,“我没有理由拒绝你的选择。”

赢澈扶着皇上的手微微一颤,忙垂下眼睑遮挡住眼中的担心之色,哪怕是他对慕婳回归疆场早有准备,仍然不舍慕婳。

然他如同皇上一样,没有理由拒绝慕婳领兵出征。

慕婳同样是为他们巩固江山!

“喜欢她,就要满足她所有的心愿,澈儿别做束缚雄鹰之人,把翱翔的蛟龙养成一只寻常的宠物。”

皇上靠着赢澈的肩膀,费劲所有的力气才把自己的手盖在赢澈的手上,“她同别的女孩子始终是不一样的,你该早有准备,倘若接受不了……”

“皇上,我们已生死相许,永不相负!”

“好。”

皇上欣慰又有一丝异样轻轻颔首,“虎符在朕胸口,澈儿拿给安乐郡主吧,朕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有力气皇上也不会把虎符亲自交给慕婳,毕竟由赢澈把虎符给慕婳有着特殊的含义,何况皇上一直认为自己的运气不怎么好,还是别再连累慕婳。

赢澈依言从皇上胸口摸出虎符,递到慕婳手上,皇上眼见慕婳攥紧虎符,郑重说道:“朕封你为上将军,节制帝国兵马,杨耀等守将听你调派,朕在……咳咳,朕在西山的虎贲军你应该也看到了。”

慕婳点头道:“他们还在外清缴余孽,臣多谢皇上厚爱。”

在赢澈出京后不久,慕婳就被一队人马拦下来,本以为是来刺杀赢澈的,谁知道竟是皇上训练隐藏多年的虎贲军!

他们说是奉皇上之命保护赢澈和安乐郡主,来得都是有品级的将军,虎贲军人不算太多,只有两万,但装备着帝国最为先进的武器,战斗力极是惊人。

“原本不是给你准备的。”皇上眼里闪过一抹得意,毕竟在太后和承平郡王以及朝臣的眼皮子底下,皇上训练出一支精锐,没有动国库的银子,只靠皇上私下筹措军饷,“澈儿要同朕回京,既然是国战,朕把最为精锐的人马留给你,慕婳,朕无法拒绝你的请求,然你要答应朕一个条件。”

“您说。”

莫名慕婳心头涌起异样,酸酸涩涩的很不舒服,抬眼同皇上目光碰到一处,慕婳好似被深深的吸引了。

“不管战事如何,你要给朕活着!若是战局不利,朕也不许你拼命,朕已经失去了……少将军,朕再也承受不住失去你了。”

皇上声音哽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时的失利,还有朕在,帝国百姓在,我们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们。维护帝国,人人都有一份责任,纵是有叛徒,只要是生在帝国的子民,他们都有一颗赤城的忠心!哪怕不是对朕。”

慕婳眼角渗出眼泪,完全不知自己为何会落泪,“我答应您。”

不是遵命,是答应!

皇上舒心一般笑了笑,“过来,让朕……朕碰碰你。”

别人碰慕婳,赢澈总是不高兴,今日赢澈却是主动抬起皇上无力的手搭在慕婳肩头,一颗颗泪珠从慕婳脸上滚落,重重砸在皇上垂下的手腕上,温热的泪水渗入心头,皇上笑容慈爱:“朕的上将军大胆向前,朕和澈儿会一直支持你,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你……上将军活着,朕许你任何事,你所过之处,地方官员也会听命于你,全力配合你的一切行动。”

承平郡王动了动嘴唇,皇上其实是打算把皇位交给慕婳?!赢澈不是他的继承人,慕婳才是?

算了,算了,承平郡王眼不见为净闭上眼睛,皇上高兴就好,横竖那是澈儿的未来媳妇,只是将来皇后实力太强,啧啧,没准真出现两圣临朝……万一澈儿走在慕婳之前,是不是会出现一个女皇帝?

到时候祖宗面前,是澈儿和皇上被问责,同他无关。

承平郡王腹诽着,唇边却是浮现一抹轻松惬意的笑容。

“多谢陛下。”

慕婳以臣子的身份再次拜谢,暗暗发誓绝不辜负皇上的这份信任!这次她征战同前世不一样,再不用担心朝廷上动向,她也是背后有人的将军了!

向赢澈展颜轻笑,慕婳站起身,抹去尚为完全干的泪水,犹豫片刻,慕婳张开双臂主动抱了一下赢澈,埋头在他脖颈间,轻声道:“等我凯旋,我身披红妆嫁你为妇。”

皇上隐约听到了一些,嘴角抽抽了两下,看天看地,看皇叔,哪怕看尚未断气的齐王,他也不想见澈儿,喜欢上慕婳,澈儿体会到别人难以体会的一切,其实澈儿算是有福气的。

赢澈出乎皇上意料,既不尴尬,也没不舒服,捧住慕婳的头,重重吻上她的额间,良久之后,他的嘴唇才离开,同样露出足以魅惑众生的笑容,煌煌如明珠,姣姣如明月,“我等你!”

慕婳又被赢澈弄得神色恍惚,这样漂亮的人是她的?倾尽一切的爱慕着她?

真是太……太爽了。

前世哪怕她做过得最美的梦,都没有梦见过似赢澈这样的男人。

“唯有江山和美人不可辜负。”

慕婳喃喃自语,皇上同承平郡王同时强忍笑容,他们宁可没有听见这句话。

“将军。”

破坏气氛的人总是小五,他无论被赢澈私底下教训多少次仍然学不乖,此时他因为重新喊慕婳为将军正高兴兴奋,“将军,上将军,虎贲军还等着您呢。”

不过这一次赢澈倒是没有记恨小五,不是怕慕婳说出什么话,而是他们独特的情话不该让任何听到,连皇上都不成!

慕婳回过神,美人误国,美男有同样的杀伤力,紧了紧手中的虎符,再次向皇上军礼后,慕婳潇洒般转身离开。

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影子,赢澈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沉着道:“皇上也该回京了。”

在他脸上再也见不到方才的深情和温柔。

皇上嘀咕一声:“变脸真够快的。”

第六百七十五章 欺骗一辈子

赢澈的担心不无道理,皇上巡幸队伍中这一连串的变化,京城不可能得不到任何风声,虽然有首辅等忠诚于皇上的人,然魏王若是趁此做些什么的话,皇上想要顺利回京怕是要有一番波折。

他还是站在皇上这边的,魏王不是不好,他不会毫无保留支持慕婳。

当皇上把虎符交给慕婳,封女子为上将军,执掌帝国最精锐的兵力,可以调动整个边境的军马,节制帝国总兵时,赢澈对皇上更为忠诚。

让慕婳为上将军,不仅仅需要皇上对慕婳的信任,更需要皇上的魄力,皇上需要的面对的责难和非议会很多,赢澈当然要毫无保留支持皇上!

支持皇上,就是支持慕婳。

还有行兵征战时候的粮饷都是需要赢澈亲自操心的,交给别人赢澈也不放心。

他还需要让士林和朝廷上的人支持慕婳,同时笼络番邦,为慕婳长驱直入营造一个比较好的条件。

远交近攻早就是兵法上记载的策略,同各族群的交往和利益制衡也是战争的一个终于部分。

慕婳只说阻击西方国家的兵马,赢澈觉得慕婳的心愿怕是不仅仅如此,从来她都是一个争胜的将军,能大胜绝不保小胜,慕婳心中对帝国的疆域有自己勾勒出的地图,开疆拓土也是每一个将军的野心。

赢澈愿意为慕婳的野心付出所有的一切。

哪怕最后慕婳功成名就,揽尽一切荣光。

皇上大有深意说道:“澈儿,你比朕想得明白,慕婳幸好遇见你,有你们在,帝国才有希望。”

原来他无需担心赢澈会嫉妒慕婳,心态失衡,尚在心底的那一丝的异样随之消散了。

随之时间推移,秘药散去许多,有内劲护体的人大多能恢复简单的动作,方才只是清理了一些被慕婳等人射杀的侍卫尸体,重要的人比如太后,赵王等人还躺在原地,毕竟他们都是皇家人,随从不敢轻易移动。

赢澈本就是个心细之人,提着宝剑指着满脸是血的人,“他现在已有一半的功力,陛下,如何处置他?”

赵王没有弑父,赢澈完全可以替皇上彻底除去后患,为了皇家的脸面,皇上不能用本名,只能以他的身份坐在皇位上,一旦这桩皇秘大白天下,百姓对此议论纷纷不说,还会引起不必要动荡。

保持现状,对帝国最有好处。

唯一可惜是皇上不能以自己真正的名字名垂青。

皇上感到赢澈杀意,阻止道:“这是朕同他之间的恩怨,澈儿不必插手。”

“恳求皇上不要再对他手下留情,徒留后患。”

当赢澈听到皇上的妻子,魏焱的姐姐死于他手,皇上也曾经被他折磨,还有皇上的骨血亲子……这一桩桩血听得赢澈心都抽痛,这十几年皇上是如何忍下的?

还能把仇人的儿子养大,皇上就没有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