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思量片刻接着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病都药石可医,就算大周最厉害的圣手,对大多数病症都束手无策,依侄儿看,姑母不要再给蓉姨娘用药了,也不要再寻那么多郎中去打扰她,郎中来看症,虽看不出病因,却也不好不开方子,这样常年服药,药石之毒积压,对蓉姨娘并非好事。”

简王妃讶异:“你的意思,我们不给她诊治了。”

“自然不是,”谢远十分有耐心,“还是要看的,只是不要三天两头就去打扰她,侄儿也向人打听过,患了这种病症也可能会康复,但一般都是家人用心照顾,并非药石之功,尤其不要听那些江湖术士所说动用那些虎狼药,更不要用那些符纸,说到底这些都是骗人的东西。”

谢远说着从袖子里拿出几张撕下的符放在矮桌上:“这世上没有什么神神鬼鬼之说,姑母再也不要上当了。”

简王妃脸上一红。

徐青安伸头看过去,只觉得这几章符看着很眼熟,尤其是那鬼画符的最后一笔,向上翘着,就像张真人那翘起的胡子。

这该不会是张真人的手笔吧,想到这里徐青安看了一眼屏风后的妹妹,这样的好东西他要让妹妹掌掌眼。

“这符没用了吧,”徐青安道,“我能不能看一看,前些日子家中来了位道长,我先看了也好有些防备。”

徐青安说完话还没起身,谢远已经站起来将那符递了过去:“兄台可观。”

徐青安忽然对谢远生出几分好感,此人没有架子,待人接物都透着一股的温和,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简王妃道:“我还不是没有了法子。”

谢远点到即止,起身告辞:“姑父、姑姑有贵客上门,侄儿先退下,晚上家宴过后我们再叙。”

简王妃点点头:“你先去吧!”

谢远离开,下人才扯了屏风,简王妃摇摇头:“我这个侄儿从小就知道,做事一板一眼,从来不会说谎,他这样说,也便是这样了。”

徐清欢前世对谢远的印象就很好,没有高门子弟的那些坏脾气,除了为官之外经常背着药箱去给人治病,是个极其温和的翩翩君子。

希望今生也不要变。

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话,天色不早了,徐清欢起身道别。

简王妃笑道:“今日有家宴,我也不留你们,改日我请你们母亲一起过来。”

徐清欢行了礼,一路走出简王府登上马车。

徐青安也上马护着车前行,一车一马刚刚走出不远,就有一个声音将徐青安喊住:“安义侯世子爷。”

徐青安转头一看正是那谢远。

谢远上前几步道:“打扰世子爷,方才世子爷比对了符可觉得眼熟?我想向世子爷打听一个人,他自称‘张真人’,世子爷可认识他吗?不瞒世子爷我与这道士有些恩怨,这次进京我也想要抓他送官。”

第二百零一章 痴心错付

徐青安听到这话,不禁一怔。

没想到谢远真的是来找张真人麻烦的,虽然他老早看那杂毛老道不顺眼,知道这道士整天装模作样,根本没有什么真本事,全靠的是一张嘴口灿莲花引人上当,早晚有一天惹到不该惹的人,被扒了裤子游街。

不过,这杂毛老道也帮过他,他也不想就看着这道士被人扭送官府。

谢远发现徐青安面色有异,这样的神情他再熟悉不过,被那道士骗了的人都是这个模样,明明上了当却还为那道士遮掩。

“世子爷。”谢远又喊了一声。

徐青安回过神来:“哦,我不认识张真人,不过若是谢兄说的人来了京城,我可以帮着打听一下。”

“世子爷,”谢远面色认真,“若您真知道此人,定然不要再被所骗,我相熟的一个人就是因为笃信他,服用了他送来的所谓的‘神药’而丧命。”

徐青安惊诧:“你是说张真人害死了人?”

谢远点点头:“那些药丸我还留着,本要在常州报官,这人狡猾的很,已经离开常州,我让人四处打听都没找到他的踪迹,因为京中有事,我只好先上京,却没想到在王府看到了那些符,那些符与我在常州看到的一般无二。”

徐青安吞咽一口:“道士画的符大多都差不多,你也不能说出自一个人之手。”

谢远摇头:“虽说符画法一样,但就像同一个字,每个人写出来却都会有些差别,我方才已经仔细对比过,”说着他看向徐青安,“世子爷看了一眼符立即要来对比,应该也是发现了蹊跷,大约世子爷与那道士有过来往,定然相信那道士,所以不肯与我说实话。”

徐青安被说中了心中所想,不禁咳嗽一声:“哪有的事,我是遇见过一个杂毛,不过那是在凤翔,不过这世上欺世盗名的神棍太多,谢兄若是能再将话说清楚一点…”

谢远脸上露出沉重的神情:“那个被害死的不是别人,而是我的族嫂,我们一家搬出了常州,只有二叔一脉守祖宅,二叔家的大哥和大嫂平日里待人极好,我那大嫂最贤惠不过。”

说完这些谢远微微停顿,仿佛是在平复心绪,半晌才又接着道:“我听说大嫂不过生了些小病,吃了几副药好转了许多,可突然病情急转而下,我赶到常州的前一日,她就过世了,我查看了郎中的药方,没有什么问题,我从小读医书,能断定我大嫂绝非病故,于是径直报了官,这才知道大嫂去世前见了一个道士,从道士手中拿了药丸,家里人还在屋子里找到了那道士留下的符。

道士害人之事我已经不是头一次见到,没想这次发生在亲近的人身上,我…这次不抓到那道士,定然还会有人因此丧命,若是世子爷真的有线索,恳请告知,若是能查明实情,也算告慰我大嫂在天之灵。”

谢远向徐青安抱拳行礼。

徐青安忙将谢远扶起来:“这话怎么说的,我也没帮什么,怎么能受你大礼,总之那些所谓的道士着实害人不浅。”

谢远摇头道:“也不尽然,这世上也有一心修行求大道的方外之人,更有救人苦难的道医,只不过寻常百姓难以辨别真假,可是即便道医也要与人看脉,绝不会用符治病,那些欺世盗名、故弄玄虚的神棍,大多都会说,戴上符或是能够祛除邪祟,或是达成心愿,让人每日发愿,笃信它必然有效。”

谢远说完另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符纸,将符纸在空中晃了晃,那符纸竟然就烧起来:“世子爷觉得我可像是修行之人?”

谢远长身玉立,身上的衣袍飘飘,还真的煞有其事,若是他沉默不语,也显出几分高深莫测的模样。

谢远无奈地笑笑:“这都是他们的把戏,我不知揭穿了多少,可惜终究被他们蒙蔽的人太多,世子爷若是遇见这样的人,定然不要上当。”

“我怎么会,”徐青安道,“这些小把戏我也见过,只要打眼一看就知都是假的,当然不会上当受骗。”

谢远脸上满是恳切的神情:“今日就不多说,只盼世子爷能找到些线索…若是有什么地方还想问我,只管让人来唤。”

徐青安和谢远告辞,追上了等在前面不远处的马车,到了马车旁徐青安就要说话。

马车里传来徐清欢的声音:“这里人多眼杂,回去再说吧!”方才谢远和哥哥在说些什么她虽然没有听清,但是看到谢远的动作她就知道此事定然跟张真人有关。

前世谢远就是这样,一直想要抓住张真人。

凡是通晓金石、医理的人难免也会对那些方士留下的法门很感兴趣,谢远却只信医理,对方士极为反感。

今生倒是依旧如此,只不过好像来得早了一些。

前世这个时候谢远在京中书院读书,张真人好像也很少在京中露面。

徐清欢心中已经感觉到,这件事跟常州的变化脱不开关系,常州还没有打仗却已经开始有了动静。

王允身后那人的算计被揭穿,所以他不得已也要做出调整,表面上她没有抓到那人,实际上至少打乱了那人的计划。

只有那人动起来,她才能查到更多,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骑在马上的徐青安愈发觉得脖子上难受,仿佛有个什么东西慢慢勒紧了他,让他不得喘息,好不容易熬到了安义侯府,徐青安跨进门,双手急着揭开领口的盘扣,然后从其中拽出一个锦袋。

这是张真人让他戴着的符,说是能心想事成,可保心爱之人回心转意,还说符上有神灵之法,这杂毛老道定然都是骗他的,亏他还每日躲在被窝中诚心祈求,小心翼翼贴着胸口保存。

想到这里徐青安的眼圈红起来。

徐清欢进门看到徐青安一脸怨怼,看着手中的锦袋发呆,不禁叹口气:“哥哥不是说,张真人那套是骗人的,你绝对不会相信的吗?”

“可他说的那么真,”徐青安欲哭无泪,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小厮,“张真人在哪里?我要去找他算账,不问出实情,小爷誓不罢休。”现在他有种一颗心被掏空的感觉。

宋家的小院子里。

张真人神态如常,他看着宋成暄的背影低声禀告:“徐大小姐去了简王府,简王妃的娘家在常州。

安义侯准备去常州带兵,徐大小姐此举定是想要暗中佐助安义侯打赢此仗,最好能够为安义侯找到些帮手。”

第二百零二章 公子的心思

宋成暄没有说话,那天徐清欢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从她的态度中他已经猜到安义侯会去常州,所以之后洪大人对他说出兵部的安排,他心中并没有惊讶。

此去常州凶险,张家必会暗中动作,她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内宅女子,自然会想方设法帮衬安义侯。

宋成暄看着窗外斑驳的树影。

常州十分重要,它不止离京城很近,还有近海的便利条件,现在看来放在张家手中只是为了谋求海运的私利,可是在特殊时期必然会起关键的作用,所以无论是张家还是朝廷,或者王允背后的人,都不会轻易将它拱手让于旁人。

倭人不一定有多难对付,这背后的势力才是难以理清的地方。

光靠安义侯府不能作为,只有依托于朝廷,才能找出算计常州之人,现在的情势保住常州在朝廷手中眼下也是最好的结果。

张真人接着道:“原本常州是谢家祖业所在,谢家这些年渐渐没落,张家才趁机掌控了常州,好在谢氏族人还有些留在祖宅中,这次我去常州得到那些消息,也是从谢家打听出来的。

谢家去往徽州也是被张家所迫,除了谢家之外,常州本地的大族要么投靠了张家,要么也被张家排挤的没有立足之地,所以这些人嘴上不说,心中却愤恨张家,如果能得到这些人的支持,就算与张家有了一争之力。”

宋成暄淡淡地道:“也许早就有人看到了这一点,已经提前下手了。”

张真人一怔:“公子的意思是…”

宋成暄道:“王允百般谋算要挑起张家和安义侯府的争斗,原本的目的也是整垮张玉琮,如今看来目的必然在常州,你能想到的事,他们早就已经安排妥当。”

张真人道:“那安义侯此去岂非更加凶险,不但要对付张家,还要对付那些人,要不要提醒徐大小姐。”

“她早就知道了。”宋成暄想到那抹单薄却倔强的身影,放下手中的汤盅,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从头到尾她想得明明白白,将自己的位置也摆的端正,就像被张家盯上时一样,干脆地和他断绝了任何往来。

她做事理智,从来不被任何情绪所左右。

张真人说的没错,她必须找到一个同盟才能解决安义侯的困局,他要回泉州去了,必须要稳住泉州的局面,不可能分身去解决常州的事,她想要破局就要从常州的大族入手。

就像和他一起破了王允、张玉琮的案子一样,也许她还能找到一个人合作。

那个人会是谁呢?谢家?还是另有人选。

徐清欢只当他是个有共同利益的人,合适的时候一起合作破敌,现在大家没有了共同的目的,徐清欢下一步去找谁和他没有关系。

张真人犹自说着:“那个被称为谢子卿的谢二爷,前些日子回到常州,去拜访了常州当地不少的大族,嘴上倒是说要抵抗私运,也不知道存的是个什么心思,听说那人貌似潘安,才华横溢,在谢家族中颇有些呼声,深得谢老太爷的喜欢。

谢家那位大太太说,真想问谢家的事,不如打听一下谢子卿,刚好谢子卿要回常州,可我那时急着回京,否则就留下会会他。

这个人真的品行端正,倒可以通过他打探打探谢家的态度。”

张真人习惯性的自言自语,他知道公子向来不关心这些小事,话说到这里,他却意外地发现公子看向他。

张真人不知何意:“公子,不然我去查查。”

宋成暄眼睛幽深,让人看不出情绪:“军师刚写信来了,倒不如多想想泉州的军备够不够用,要不要试探谢家那是安义侯府要做的,用不着你去操心。”他是不是给张真人的差事太少了,张真人还有空给别人找盟友。

宋成暄说完转身走出了屋子,将张真人留在了屋子里。

“我怎么觉得公子好像生气了。”张真人看向窗口的永夜。

永夜摇摇头:“不知道。”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生怕自己想多了,又去做什么不好的事,他只知道公子这两天心情不好,就好像那要爆开的火器,他每日都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嘭”地一下炸了。

张真人思量着,或许公子真的不想听常州那些事了吧,既然有安义侯府去处置,无论成败都是安义侯府的事。

他真的揣测错了公子的心思?

当时他眼看着公子不顾危险冲进道观,他心中一惊,公子何时这样冲动过。

他跟着公子这么多年,就算面临生死公子也是一副淡然的神情,他那样不顾危险去救徐大小姐,八成是对徐大小姐动了心思。

这次说是不管常州,说不得只是嘴硬,他说出那些话来试探,如果感兴趣说不得会接口下去,没想到…

张真人叹息,试探过了,他也就死心了,准备回去打个包与公子一起回泉州。

张真人从徐家出来径直去了安义侯府。

这两天在侯府住的舒坦,就这样悄悄走了总是失礼的很,总要先道个别,他还舍不得徐家那位小友。

张真人想着踏进了府中。

“真人回来了。”安义侯府的小厮笑着打招呼。

张真人捋了捋胡子点点头。

小厮立即道:“夫人已经准备好了饭食,已经送到了您的屋子里。”

张真人和往常一样向屋子里走去,在外奔波了一天,正好饥肠辘辘,吃一顿饱饭再离开自然是极好的事。

张真人思量着推门,对面的桌子上果然摆着许多饭菜,张真人心中一喜,嘴角扬起正要露出笑容,只觉得一个东西落在他头顶,紧接着他眼前一黑,然后听到有人道:“快…压住他。”

这是徐青安的声音。

他感觉后背一沉被人死死地抱住,皱起眉头就要将那人甩脱,黑暗中又更多的手牢牢抱住了他。

“你们这是做什么。”张真人喊了一声。

徐青安道:“小爷要给你查查身。”

“放开。”张真人喊一声,不知道徐青安突然抽什么风,话音刚落,他的腿却被人狠狠踹了一下,身体向前跌去,然后不知有多少人一个个压了上去。

“服不服,”徐青安道,“小爷今日非得让你说实话,快说,你是不是骗人的道士,有没有做那些杀人的坏事。”

徐青安大声问出来,然后仔细听过去,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还真有些紧张,万一张真人是个坏蛋,他该怎么办,真将张真人送去官府吗?

“你到底害了多少人,一个两个还是数不清,是故意的还是无心之失。”徐青安说完像是下定了决心,“将他绑起来搜他的身。”

他要先找找有没有那种药丸。

第二百零三章 奇耻大辱

徐青安不相信别人,自己亲手在张真人身上摸起来。

这一摸不要紧,张真人挣扎的更加厉害,本来是让他很生气的场面,却因为被搔到了痒处,忍不住笑出声:“安义侯世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徐青安好不容易才掏出了张真人揣在怀里的青布包,他忙将包打开,里面有几张符,几只锦袋,还有些散碎银子、几串钱和火石等物,就是不见什么药丸。

“会不会藏在了别处,”徐青安吩咐小厮,“将他的外袍剥下来。”

张真人挣扎的更厉害,却被人绑缚住了手脚,无可奈何,他就像是颗从水中捞出的鸡蛋,被人捏在手心里,敲碎了外面的皮,露出白生生的瓤儿,他是一时失察才会被压制住,他竟然栽在这小子手中,他怎么能想到徐青安会在屋子里等着他,他在安义侯府里进进出出,一直觉得安全的很。

一失足成千古恨,今天的事定然不能让公子和永夜知道,还有东南那些兄弟,若是知晓他落得这步田地…他定然要颜面尽失。

这算是他这半生中最大的耻辱和失误。

徐青安看着被搜出来的东西,张真人贴身带的东西倒是不少,难得的是还有一本道经和一些檀木条,就算他是个假道士,也倒是装得像模像样,至于那一包牛肉干,他也尝了尝,恩,没有什么特别。

这老小子平日里看着一肚子坏水,徐青安还以为能找出多少不堪的东西,结果…倒是让他出乎意料。

“世子爷,找到药瓶了。”

徐青安心中一沉立即看过去,小厮手中果然有个小巧的瓷瓶,徐青安迫不及待地接过来打开倒在手心里。

瓶子里装的是黑黄色的药粉,那味道徐青安十分的熟悉,甚至勾起了他某些不好的回忆,每次他挨打过后,母亲和妹妹都会让人拿药来给他涂抹,那些药就是这种味道,这显然是纯正的外伤药。

小厮接着道:“世子爷,别的没有了。”

“堂堂侯府就是这样待客的。”张真人眼角又笑出的泪水,发髻散开,身上的衣衫凌乱,看起来十分不堪。

徐青安似是没有听到张真人的话,他一边嚼着肉一边思量,对于今日的安排,他十分的满意。

突然袭击,打张真人一个猝不及防,这样一来不但能捆得容易些,张真人也没有机会藏匿东西。

如果张真人时常会用药丸骗人,八成会随身携带,就像他在外惹祸,总是要藏些银票在身上,免得父亲对他施压时会将他身上的银钱都搜出来。

票不离身,他才感觉到安全,张真人定然也是如此。

他会将银票藏在裤里,就那不可描述的地方…他特意缝了一个两指宽的袋子,徐青安想到这里眼前一亮,喊了一声:“将他的裤子扒下来。”

话音刚落,张真人只觉得热血冲头差点就被气得晕厥。

众人正要动手,只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世子爷,大小姐带人过来了。”

清欢来了。

听到这话,地上的张真人仿佛也松了口气,他从来没有这样期盼过徐大小姐,虽然此时此刻他的模样有些可耻,但大小姐总算救他于水火。

“快,”徐青安道,“将他衣服穿上。”

张真人丑陋成这个模样,真是有碍观瞻。

张真人看到徐青安脸上嫌弃的模样,心窝又是一疼。

徐清欢听到有人禀告,张真人休息的院子闹出喊叫声,就猜到一定是哥哥的手笔,果然她走进院子,门口把守的小厮就一脸紧张。

好半天徐青安才整理好衣服打开门。

“哥哥这是闹的哪一出?”徐清欢问过去。

徐青安笑容生硬:“妹妹怎么来了,我正准备跟张真人说那件事。”

徐清欢道:“哥哥就是这样说的?”

徐青安抿了抿嘴唇:“我这也是为了帮他洗脱嫌疑,他口灿莲花,就算问了也不一定会说实话,难免心中疑惑…”

张真人穿好了衣服,气势汹汹地走出来,瞪圆了眼睛,一副要找徐青安算账的模样,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徐青安心虚地躲闪。

“真人,”徐清欢忽然打断眼前你追我打的场面,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哥哥,“来日方长,眼下我有几句话想要跟你核实。”

也就是说,说完话,她就不会管张真人和哥哥怎么算他们这笔糊涂账。

张真人怒气未消,却也知道今日徐青安的举动定然事出有因,暂时扔下手中的石头,跟着徐清欢去屋子里说话,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徐青安一眼。

走进屋子,凤雏端茶上来,张真人一杯茶下肚,情绪仿佛安稳了不少。

徐清欢道:“我们今天去了简王府,遇见了简王妃的娘家人,谢家有位二爷叫谢远,真人可认识?”

徐大小姐提起谢远,张真人彻底冷静下来:“听过,但是没得见。”

徐清欢点点头:“张真人前些日子去常州打探消息,有没有找到谢家人询问?”

难道谢家出了事?

张真人眉头一皱:“常州关于白龙王的线索就是谢家大太太告诉我的。”

这就对上了。

徐清欢目光微沉,仿佛在思量些什么,半晌抬起头:“谢大太太死了,现在谢家人怀疑谢大太太的死因是吃了真人给的药丸。”

“什么?”张真人惊讶,“谢大太太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想必就是前几日,”徐清欢道,“谢远快马进京,除了向王府报丧之外,应该是知晓、察觉了什么动静。”或者另有图谋。

经过了王允的事,她不敢轻易断言一个人的好坏,对她来说,一切都需要凭据再去判断,否则很有可能又出差错。

张真人仔细地思量,他见到谢大太太时,确然发现谢大太太面色略显憔悴,交谈时谢大太太偶尔咳嗽两声,可见身体抱恙,但应该是小疾,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张真人道:“我只是和她说了些话,没有给什么药丸,因是去打听消息,为了怕被人怀疑,我还留下几张符。”

徐清欢点头:“谢远也提起了那些符,真人说没有留下药丸,那么不是谢远在撒谎,就是谢家有人故意做出假象诬陷给真人。”

张真人感激地看了徐清欢一眼:“徐大小姐能够相信道人的话,道人很是感激。”

徐清欢声音清脆:“不,我只是觉得真人没必要这样杀人,即便动手也不会留下明证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