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暄说到这里起身再一次向徐太夫人行礼:“还请太夫人应允。”

望着站在那里躬身行礼的宋成暄,徐太夫人一时动容。

视她如我的性命,此生必不相负。

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万万没想到魏王世子爷会这样向她允诺,本来准备好的话,此时此刻竟然说不出口。

徐太夫人站起身,走到宋成暄身边亲手将他扶起来:“好孩子,原本是我们安义侯府对不起你,你却这样大度,愿意放下恩怨再与我们结亲,这是清欢的福气。

你们两个孩子也是有缘分的,当年清欢才出生,还没有站稳脚,不应该许什么婚事,你母亲却喜欢她,不在意那些,愿意早早与我们定下婚约,可惜天不遂人愿,魏王府出了事,我们又软弱地向先皇低头…哪有脸面再思量这些过往。

没想到你们两个偏偏又在凤翔遇见了,这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作为祖母应该赶到欣慰,希望你们能够白头相守。”

徐太夫人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发颤:“可…孩子…有件事我老太太不能瞒着你,你要知晓…之后你再来选择,要不要这门婚事。”

宋成暄抬起头来,看到徐太夫人郑重的神情。

恐怕接下来徐太夫人要说的话,才是她心中最担忧的事。

徐太夫人叹口气,整理自己的思绪:“这要从魏王府遭难的那时说起,那一天我们安义侯府突然被重兵围困,内官传来皇后娘娘的旨意,要将我和欢儿请进宫去。”

徐太夫人说着看向窗外,仿佛回到了那天夜里。

她知道此行必然不简单,可她也别无选择。

内官、侍卫将她和欢儿送到京郊的行宫,领头的内官又带着她站在大殿外向内看去,当时殿中已经有不少武将的家眷被关押,大约是发现气氛不对,有的孩子已经被吓得大哭,他的母亲强装镇定,在轻声地安慰着。

大殿外一片死寂般的沉静,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经历这样的事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心中早就乱成一团,表面上却是强装镇定,朝廷将她们所有人带来这里,是在等待朝廷的处置。

第四百三十五章 希望

宋成暄之前没有听说过这些,更不知道徐太夫人带着清欢还有这样的经历。

徐太夫人看向宋成暄:“那时候虽然还不知道魏王府出了事,不过见到这样的阵仗,我心中也有了思量。

先夫是追随高宗皇帝和先皇的人,备受两位皇帝的信任,我儿长兴在先皇未登基前,就在麾下效命,寻常的小事,朝廷不会围困安义侯府,更不会牵连到这么多人。

我当时猜测是先皇殡天,太子尚年幼,有人想要谋朝篡位。

可没多久我就知晓了真相。

内侍告诉我魏王先买通了中官和侍卫,准备今夜起事刺杀先皇,幸亏有人事先告密,先皇才能安然无恙,如今城内正在抓捕魏王一党。

我听了消息之后惊讶不已。

内侍劝慰我说,如果安义侯府与此事无关,很快就会放我们回家。

说完话之后,内侍就将我和清欢关进一间空屋子里。

魏王的性子如何,老身还是知晓的,若魏王爷想要谋反何必等到现在,早应该在先皇重病时动手,所以当时老身就猜测,是先皇放心不下魏王爷,设出这样的局斩草除根。

安义侯府与魏王府关系甚密,又为孩子们定下了婚约,若是朝廷向魏王下手,安义侯府也不会幸免。”

说到这里,徐太夫人还能感觉到寒意袭来。

先皇没有任何的预兆时突然出手,将魏王爷招进宫去,羁押京中带兵武将的妻儿,几乎是在一眨眼的功夫,让所有人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抱着清欢在黑暗中等待,心中忐忑不安,这样的等待过程格外的难熬,没过多久内侍从大殿中带出了一对母子。就在她被关押的屋门外,侍卫用刀刺穿了那母子的身体,孩子死的无声无息,母亲也只惊呼了一声,这声音中带着恐惧和悲伤,眼看着自己觉得孩子死在面前,那是种什么感觉不必说,还好很快她就跟着孩子一起去了。

鲜血染红了青石台阶,却眨眼功夫就被清洗干净。

接着又有人被过来。

徐太夫人想到这里,抬起头看向宋成暄,宋成暄显然也想到了那晚的事,那时候的魏王府也是血流成河。

徐太夫人想要坐回椅子上,却发现腿脚僵硬,正在她蹒跚前行的时候,宋成暄伸出手搀扶住了她。

徐太夫人不由地心中一暖,谁说变了,他还是那个魏王世子爷。

坐下来之后,徐太夫人接着道:“后来我才知道,凡是被带出大殿杀害的人,都被朝廷判做魏王党,株连三族,”徐太夫人道,“一晚上不知死了多少人,人人都以为那天晚上京中四处捉人最为恐怖,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也正有残忍的事发生。

先皇杀魏王爷,怕宗室和朝中臣子质疑,命京中将领告发魏王,不肯告发者一律为魏王党,杀了几人之后,有人开始动摇,纷纷交出魏王谋反证据。

这还不够,还需要有一个与魏王平日里相交甚深的人去平叛,显然安义侯府最为合适,

于是就有了我们被关在这里。”

宋成暄道:“先皇是以你们做威胁,来逼迫侯爷就范。”

徐太夫人点头:“除了安义侯府之外,几乎与长兴一起征战过的将军、副将妻儿都在那里了,反抗的都死了,最后留下的都是向皇权低头的人。

看到死的人太多了,人心就会变得懦弱,最终我们还是屈服了。”

她抱着啼哭不停的清欢,看向儿子,那一刻她希望这一切就此结束,死的人已经太多,徐家继续坚持下去,不知还会有多少人丧生,她也是自私的,劝自己说一切都没有了意义,无论做什么举动都是以卵击石。

或许就是她忍不住唤了一句:“长兴。”儿子才会动摇了决心向先皇低头。

这就是那晚发生的事,仿佛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死了那么多人,他们凭什么活下来,还不是最终的倒戈,至今她还后悔那晚不该开口。

接下来的事就是众所周知的了,先皇对外说安义侯平叛,魏王爷谋反的证据和奏折也是由安义侯呈给朝廷的,安义侯救驾有功等等。

徐太夫人好半天才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她声音有些沙哑:“我现在与你说,何为我会阻拦你们的亲事。”

宋成暄点了点头。

徐太夫人道:“因为当时清欢被内侍喂了毒丹,虽然后来吐出来一些,但还是让她从小身体羸弱,虽然经过药石调理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是那些毒对她日后还有没有影响,很难说的清楚。

世子爷要做的事非同小可,将来必定要子孙昌盛…我孙女虽然聪慧可有些事她也无可奈何。

世子爷还需仔细思量。”

“还没出来呢,”银桂向徐清欢禀告,“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不知道宋成暄与祖母都说了些什么。

徐清欢目光从眼前的书上挪开。

“那宋大人说不得反悔了,”徐青安道,“我早就看那小白脸靠不住,平日里也只能在我们面前呈呈威风,到了关键时刻就败下阵来。”

徐清欢不禁莞尔一笑,哥哥脸上分明有担忧的神情,嘴上说是不愿意,心中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已经认同了。

“出来了,出来了,”银桂进门道,“太夫人说了让在堂屋里摆宴席,留宋大人在家中用饭。”

屋子里所有人都向徐清欢看来,徐清欢道:“看我做什么,看看前面有什么需要帮衬的。”难不成还等着她猜测结果。

徐青安站起身:“我去问问那小白脸,若是被祖母拒亲,还赖在我们家中做什么。”说着大摇大摆地走出屋。

银桂上前道:“什么都看不出来,太夫人院子里的管事妈妈也什么都不肯说。”

祖母房里的人,自然不可能将情绪挂在脸上。

而且,恐怕是什么结果,管事妈妈也不知晓。

徐清欢想到这里,站起身走出屋子。

去往堂屋的路上,徐清欢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亭子中,那是宋成暄。

第四百三十六章 但愿同死

天很快黑下来,安义侯府的灯笼都亮起,八角亭下的大红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摆。

凤雏停下脚步,徐清欢慢慢向亭中走去。

宋成暄不知在想些什么,身影显得有些萧索,或许是因为与祖母谈的不好?如果祖母始终不答应,这件事的确有些棘手,不过以她对祖母的了解,祖母这样反对定然是有原因的,她也很想知晓其中的理由。

徐清欢正准备要上前说话,只看到宋成暄转过身来,然后她整个人都被拥入温暖的怀抱之中。

与方才在屋子里时候不同,似是夹杂着一些其他的情绪,激烈而强硬,紧紧地拥着她,带着十足的力道,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徐清欢有些惊诧,这是在园子里,亭子周围都亮着灯,他们在这里的举动会被人看到,心中想着她不禁挣扎起来,可宋成暄却没有因此松手。

怀中的人十分娇小、柔软,仿佛经不起任何的力道,听到徐太夫人说的那些话之后,现在他即便与她离得这么近,心中也会有恐慌。

徐太夫人的声音再一次从耳边响起:“刚回来的时候,整日就是昏睡,不肯吃东西,勉强吃一些也会吐出来,请了许多郎中来看,都看不出蹊跷,只有我心中知晓内情,不愿意吓到长兴夫妻我一直没有说,亲手照顾着清欢,这孩子也是争气,身子渐渐就好起来,不过劳累一些还是会生病,我曾找到方士询问过,那种丹丸对身体伤害极大,这毒素必然除不干净,恐怕会对子嗣有影响,这样的事放在寻常家中还能赌一赌,魏王世子爷可赌不得。

真的出差错,世子爷还能不能善待清欢?若是有了二心欲再娶贤妻,我们清欢岂非可怜?

别说世子爷,就算那些太有志向的子弟,我也是不答应的,家族利益、个人的仕途、前程,我们徐家承担不起,也是老身自私,清欢受了那么多苦,我不想她再为人辛苦一场,最终却被丢在一旁,到时候备受冷落也就罢了,恐怕还会成为碍眼的绊脚石,恨不能立即除去。

今天换做旁人来求娶,老身不能将这些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世子爷在这里老身也就不必忌讳。”

冷风吹在宋成暄脸上。

“宋大人…”

徐清欢的声音终于将宋成暄从思量中拉扯回来。

四目相对,他那双眼睛重新变得清明。

宋成暄道:“太夫人答应了。”

他的手微微松开了些,她胸口的炙闷立消,她不禁长长地喘了口气。

“等我宋家长辈到了京城,就会带着保山前来纳彩,与太夫人商议婚期,”他的声音比往日要低沉些,垂着头仔细地看着她。

徐清欢脸上一红,这么说一切都顺利,可宋成暄方才表露的情绪却很复杂,她疑惑地望入他的眼眸中,那里微微泛着些许的波澜:“你与祖母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宋成暄伸手抚平徐清欢的鬓角,“我答应太夫人会好好待你。”

徐清欢一怔:“就这些?”

“就这些,”宋成暄说完看了看徐太夫人院子里方向,“太夫人与我多说了几句话,提起从前的事…那些都是过往了。”

徐清欢明白宋成暄的意思:“谢谢。”

“你不要跟我言谢,”宋成暄道,“侯爷不是陷害我父亲的人,也没有在先皇的示意下,故意为魏王府设局,当年已经死了太多人,我更希望有更多人活下来,所以徐家也没有亏欠魏王府。”

“亏欠,”徐清欢轻轻地拉住宋成暄的手,“许多事不能说出对错,没有绝对的答案,当年我父亲请魏王爷主持大局时,说过会保护魏王爷,他没能做到,既然许诺就不该退缩。

父亲会因此愧疚一生。”

宋成暄道:“前路坎坷,或许还会有这样的事。”

徐清欢微笑:“我曾经与宋大人说过,若我嫁与你,当一心一意为你筹谋,与你共进退,从此生死相连。

若不能共生,但愿同死。”

宋成暄手指合拢将她紧紧地攥住。

徐太夫人屋子里。

徐太夫人坐在椅子上,仿佛魏王世子爷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太夫人,”杨妈妈端起茶奉到徐太夫人面前,“都说开了,不是很好吗?您也不用再忧心,就像您说的,换做旁人您也不能仔细道这些来龙去脉,只能扯个谎说大小姐身子不好,日后还要想着怎么去圆,万一对方听到缘由不肯答应婚事,大小姐名声也要受损。”

这就是徐太夫人一直没有为清欢议亲的原因。

徐太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杨妈妈道:“凡事要往好的地方想,既然世子爷答应了,就会好好待大小姐,假以时日他做不到,您再去质问他。”

话是这样说,哪有这样容易的事。

不过方才宋成暄的话,还是让她心中震惊。

魏王世子爷,方才就在这里向她允诺,即便清欢不能有孕,他会从宗室子弟中过继子嗣,绝不会纳妾。

虽然诺言此一时彼一时,魏王世子爷若是成了大事,要坐在那个位置上,不纳妾的话也就随风而去,但如今能这般说,也算用心了。

杨妈妈在外间时听到些言语,眼角早就已经湿润,轻轻用袖子抹了上前道:“太夫人应该高兴,坏事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定然都是好日子,现在一切说好了,算一算时间,我们家很快就要办喜事了。”

“真快啊,”徐太夫人伸出手比了比,“那天我抱着清欢去行宫的时候,她才那么大一点,现在都要嫁人了。

看来我是留不住她喽。”

徐太夫人说完话站起身来:“走吧,别让大家等着急了,今晚可是为他们接风洗尘。”

“说的是。”杨妈妈搀扶着徐太夫人前行。

徐太夫人走了两步,看了看手中的拐杖,拿起递给杨妈妈:“收起来吧,用不着了。”

杨妈妈笑着应了。

徐太夫人走出屋子,大红灯笼仿佛将整个安义侯府都照亮了。

一轮圆月挂在头顶,仿佛也格外关照他们似的。

徐夫人带着人赶过来:“太夫人…这…怎么样了?”

“你也该忙起来了,”徐太夫人道,“筹备婚事可马虎不得,尤其清欢要远嫁,东西要多带,人手也不能少了,我要亲自为她挑选几个好人手。”

徐太夫人说着向前走去,徐夫人站在原地看着太夫人的背影,太夫人的意思是,她答应与宋家结亲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英雄气短

徐太夫人渐行渐远,徐夫人却愣在原地,半晌也没有反应过来。

宋成暄到底与太夫人说了些什么,太夫人此前还态度坚决,转眼就点头答应了。

“一个个的都在做什么,”徐夫人这才发现自己不经意的时候,失去了参与的机会,“清欢可是我亲生的。”

“侯爷在哪里?”徐夫人道,“我去找侯爷问个清楚。”

安义侯坐在书房里。

安义侯拿起一壶酒,将面前两只酒杯摆好,然后郑重地斟满了酒,他抬起头看过去,魏王爷仿佛就坐在他面前。

那天夜里,宫中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

应该说不敢忘记。

他被带进宫中之后,看到了不远处的魏王爷,那时候魏王被锦衣亲军围住向偏殿走去,他想要看清魏王的面容,可惜被那些人影遮挡住,显然皇上要在宫中对魏王动手。

“皇上,魏王爷是您的亲弟弟啊,您在病重的时候,若是没有魏王爷力挽狂澜,如何能那么快压制叛军和外敌,让大周政权重新稳固,皇上,您不能听信佞臣之语。”

魏王被押入了偏殿之中,殿门合上,谁也不知道殿中到底在发生什么事。

“皇上这样不能安民心,皇室宗亲也不会看着这样的事发生,皇上三思啊!皇上…”

他半生都在战场上,委实不太会太多言辞,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搜肠刮肚不知说什么话才能打动皇上。

“当年微臣去劝说魏王爷出山稳住政局,难道微臣错了吗?”他看着御座上的皇帝,颤声说出这样的话。

皇帝靠在龙椅上,灯光的照射下,花白的头发更加显眼,皇帝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了。

“皇上…”他站起身想要走向侧殿。

侍卫围上前来:“安义侯,你想要谋反吗?”

几十名侍卫将大殿团团围住,无论是谁短时间都别想从这里冲出去,更何况这殿外还有锦衣亲军,只要这里动了手,就更加坐实了魏王谋反的罪名。

他的手在颤抖,最终还是跪下来求皇帝:“皇上,您可是千古明君啊,您功绩赫赫,让后世子孙仰止,您不能如此。”

“安义侯,你还是不是朕的臣子。”

御座上的皇帝忽然睁开了眼睛,厉眼看向他。

那清亮的目光如同山般压在他的头上,让他动弹不得,当年皇帝在潜邸时,他就在皇帝麾下征战,与皇上的君臣之义那时就已经定下了,他无法逾越那施加而来的君威。

皇帝冷冷地道:“朕深夜遇刺,一切皆是魏王指使,证据确凿,而你从进宫以来,却一直在为魏王说话,在你心中魏王才是你的君上?这大周的皇位早就已经易主了吗?”

安义侯不敢说话。

“别忘了,”皇帝冷冷地道,“当年在北疆,你们徐氏犯下灭族之罪,是谁替你遮掩,谁饶了你一命,你身陷重围之时又是谁带兵救了你,朕一直以为你是朕最信任的臣子,现在你的做为却让朕寒心。

朕就算喂一条狗,也胜于你。”

皇帝已经暴怒,内侍在一旁劝说:“天家重病刚愈,不能动气啊。”

“朕念及魏王是朕的弟弟,朕只是将他为朕准备的酒赏赐给他,若他没有谋反之心,这酒必然没有问题,他也会安然无恙。”

侧殿的门被打开,紧接着魏王走了出来,一缕鲜血顺着魏王嘴角流下。

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整个人仿佛已经被冰冻住,再也动弹不得,皇帝还是鸩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他浑身发抖,整个人都被悲伤占据,一眨不眨地看着魏王爷。

“京中那些追随魏王谋反的官员,朕也要查清楚,”皇帝看向他,“安义侯,你可愿意前往擒拿魏王一党的逆贼。”

皇帝说着拿起了朱笔…

他犹豫间皇帝已经连着划掉了几个名字。

不臣服就是逆贼,所有的人都要死。

皇帝每划一笔就有几十人丧生,那些人都是他之前的从属,这些人都曾为大周浴血奋战。

他的眼睛圆睁,慢慢被恐惧所笼罩,带兵打仗的人并不惧死,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还是害怕了,他似是看到魏王向他点了点头。

然后魏王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他这辈子打了无数的胜仗,唯有这次是一败涂地,他甚至到现在都怀疑,魏王爷并没有向他点头,他只是想要保住一条性命,然后让自己“看到”这样的一幕。

薛沉说的没错,他是个逃兵,为了自己为了徐家舍弃了当年的诺言。

安义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王爷,今日的结果,您可能并不希望看到。”魏王爷定然不愿意再与安义侯府有任何瓜葛。

魏王世子爷,还因为这桩婚事,被当今皇帝羞辱、厌弃。

安义侯又饮了一杯。

烈酒穿肠,肚腹之间一片火辣。

好在世子爷没有死,魏王府还有希望,他还有机会做点事,也算为自己赎罪,就像清欢说的那样,他不能再这样沉寂下去,不能一直跪在那里,看着魏王被杀。

安义侯又饮了一杯酒,胸口涌出几分豪情,他也并非全无用处,正思量到这里,门被推开了,紧接着徐夫人走了进来。

徐夫人快步进门,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侯爷坐在那里自斟自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