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欢点了点头。

众人陆续都离开,唯有张真人站在原地不停地向屋子里张望,然后走到常娘子身边低声道:“我这师弟是小孩子脾性,善人多多包涵。”

“张真人放心,”常娘子收拾起桌面上的瓶瓶罐罐,“我不会将清陵道长抢走的。”

张真人听到这话,心中舒坦了些,不过他隐约有觉得有些不对,好像是他怕被师弟遗弃似的。

张真人离开,清陵道长才走出来。

常娘子将所有的药材都按顺序放好,方便清陵道长取用。

清陵道长看着常娘子一丝不苟的样子不禁点了点头,开炉炼丹必须要这样,所有的药材都要放的精准,不能有半点的差错,否则差一点点药效就会十分不同。

清陵道长拿出张真人交给他的丹丸,这丹丸切开之后不见金色,至少证明金、亦金加的都不多。

大周被称为长生不老的丹丸,大多数都是金丹,也就是说,这丹药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当成仙丹来炼制。

清陵道长这样想着,去拿桌面上的药材,常娘子正在取药瓶,如果他走过去不免与常娘子离得太近了些。

仿佛看出了清陵道长的迟疑,常娘子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你放心,我不会将你的秘密说出去,我留在这里帮忙,只是想要早些找到给徐大小姐治病的法子,无关的事我都不会多问。”

清陵道长目光微闪:“善人对徐大小姐很好。”

“不,”常娘子道,“是大小姐对我好,她虽然不说,但是她对我极好。”不问她的出身,不问她的经历,对她完完全全的信任,她想做什么大小姐从来不会干涉,这样的尊重和理解是寻常人不会给与的。

常娘子拿出了笔:“道长做的每一步我都会记下来,方便后来查看,趁着这两天风平浪静,我可以多帮些忙。”

说完她默默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青布包袱。

院子里安静下来,清陵道长重新将目光落在手中的丹方上,他记得师父说过,炼丹一道并非害人,但许多方士居心叵测,又有些人利用方士想要达到目的,当年有位师伯和好友就是被人利用,最终两个人一死一残。

师父本不想将这些丹方再传下去,临终前还是交到他手中,嘱咐他不要轻易开炉炼丹,即便炼出丹丸也不要轻易尝试。

因为最终是福是祸谁都不知晓。

现在他希望这丹方能够救人,也算是为师伯积福。

众人在花厅里坐下来。

齐德芳将所有期望都放在了徐清欢身上,在他心里没有谁比徐大小姐厉害。

“会不会真的就是简王,”徐青安先道,“本来常州的案子就与简王府那个叫蓉晓的姨娘有关,虽然后来发现真正与蓉晓有染的是苏纨,可是蓉晓最终却养在了简王府,说不定就是简王为了便于看管才会这样安排,真没看出来,简王竟然是…”

要不是找到了线索,徐青安根本不可能会怀疑简王。

徐清欢这两日已经将所有的案子梳理了一遍。

“不管是王允案,还是最后的慧净案,都涉及了当年的秘密,”徐清欢道,“如果在朝中有一定地位的人,不会知晓这些事,更无法拿来利用。

而且这几桩案子,都是旧事重提,可见背后之人已经布置了许多年,从凤翔到常州,他做事缜密,每件事都安排的极为仔细,能让王允、苏纨这样的人向他低头,对他忠心耿耿,不是靠权力和恐吓就能做到的。

可见那人有足够的能力,让身边人对他敬服。

所以,他必然有本事藏匿起来,让人无法怀疑。”

徐青安睁大眼睛,妹妹这样一说,越来越像简王了。

“看看这些案子的时间点,王允是从西北回来之后,就被背后的人收揽了,可以推断出,王允在西北出事的时候,那人最少心智已经成熟,有足够的本事去招揽人为他做事,苏纨也是一样,他尚公主不久,苏家出事,苏纨很快找到了与嘉善长公主相处的方式。

背后之人还知道当年发生在松潘卫的秘密,就算安王身死的时候他没有经历整件事,之后也在暗中查案。

这样看来他应该不是个年轻人。”

徐青安道:“在朝中有一定地位,有能力让人敬服,年纪不小,这不就是简王吗?”

每一个推断简王都符合。

徐青安说着咬牙切齿:“简王骗了我们这么久,这次小爷定然要将他捉出来,干脆我们今天就杀到庄子上去,找到那藏在里面的内侍,那内侍定然知晓简王许多秘密,我们对他严加审讯,揭穿简王的真面目。”

第五百零一章 下棋

徐清欢看着徐青安。

徐青安有些心虚地吞咽一口:“妹妹,我说的不对吗?”

徐清欢道:“然后呢?哥哥说将人抓到就能问出秘密,如果问不出来会怎么样?”

徐青安一时语塞。

“没有任何证据,我们方才说的都是猜测,朝中位高权重的人不止简王一个,而且简王爷是众所周知的闲散宗室,你突然质疑简王,又会有多少人相信?”

徐青安道:“我们可以审问慧净、苏纨这些人,总能发现蛛丝马迹。”

“苏纨和慧净早就被送进了大牢,刑部的大人们个个都想要立功,他们审问绝不会手软,可是到现在却一无所获,哥哥去问又能问出什么?

哥哥这样冲动,就不怕落入幕后之人的险境中吗?万一简王是真的被冤枉的呢?”

徐青安和齐德芳仿佛被浇了一头冷水,他们两个人面面相觑。

张真人也捋着胡须道:“大小姐说的有道理,幕后之人一向小心,所有的事都是他吩咐别人去做,即便王允、苏纨这些人被抓,也牵连不到他身上。”

“那该怎么办?”齐德芳道,“难道我们就不查了吗?”

徐清欢道:“不管简王是不是幕后之人,简王显然都不是那个不问朝政的闲散宗室,我现在好奇的是,简王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徐青安道,“偷偷摸摸的定然不是好事。”

徐清欢道:“既然哥哥知道简王做的不是好事,何不在那时候将他们抓个正着。”

合理的惹祸是少年英雄,不合理的惹祸是纨绔子弟,徐青安眼睛亮起来,不过妹妹为何这样指点他,从前不都是妹妹直接吩咐他们去做吗?

徐青安一脸疑问地看向徐清欢。

徐清欢明白徐青安的意思:“哥哥忘记了?我要出嫁了,这段日子要么去长辈家里做客,要么关在房里做针线,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妹妹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徐青安却觉得有些不太舒坦,他转头瞪了张真人一眼,什么时候宋成暄比案子还重要了。

徐清欢站起身来:“千万不要将事情办砸了。”

已经入冬,好像随时都会下一场雪似的。

徐清欢托着下巴向窗外看去,前世李煦说幕后之人没有了任何线索,那时候简王带着宗室搬离京城,他做了宗正卿。

李煦是真的没有查清楚,还是明知幕后之人的身份另有打算。

幕后之人真的是简王吗?

现在她不会随便下结论,因为幕后之人真的很狡猾,一不小心就会让他从手边溜走,并且回报给她的定然是个大大的陷阱。

徐清欢稀里糊涂地想着,伸手就去拿桌子上的茶碗,就在她手刚要落下的时候,那茶碗被人端走了。

“凉了,换杯温水再喝。”

徐清欢抬起头,看到穿着一身官服的宋成暄,显然他刚从衙门里回来,她就要站起身,宋成暄却先一步走在了软塌上,目光扫过桌子上的针线。

徐清欢正在做孝敬给宋家长辈的针线,绣娘已经勾了边,繁琐的花样也都成形了,她只要将空白的地方填补起来,就算做完。

“我们下盘棋吧!”

看她趴在这里一脸疲惫的模样,宋成暄看向桌案上的棋盘。

徐清欢果然精神一振,关在家里一天,她正觉得十分无趣。

银桂端了棋盘上前,宋成暄摸了白子。

徐清欢落下黑棋,正要仔细与他对弈,就感觉到脚被捉住,她怕冷,所以脚上穿了粉色的软底睡鞋,如今被他这样一摸,只觉得又慌又羞。

他温热的掌心落在她的脚背上:“廖先生说的没错,从你的脉象上看,到了冬天最是难熬,屋子里烧的再热,也免不了手脚冰凉,等将来去了东南应该会好一些。”

原来他是在印证廖神医的话。

屋子里一时静寂,宋成暄抬起头看到了她绯红的脸。

“你再不下,我就落子了。”她眼睛微垂,似怒还嗔。

清脆的几声响动,黑棋已经落了八颗。

宋成暄心情本来十分平稳,他刚刚去问过廖神医,进屋只是关切徐清欢的病情,现在看到她眼眸中闪烁的笑意,竟然心中有些炙燥,这段日子相处的多了,他好像越来越难以把控自己。

徐清欢隐约感觉到气氛有些奇怪,再这样下去恐怕两个人又要做出亲密举动,真的这样,让银桂她们笑话了不说,今天晚上又没法说正事。

想到这里,徐清欢将脚缩回去,立即拿来薄被盖住,咳嗽一声开口道:“衙门里怎么样,可说了如何处置慧净?”

宋成暄道:“皇家血脉不能乱,本朝没有前例,宗正寺四处找典籍,想要从先人那里找到依据,有人提出要滴血验亲,谁都知道这法子并不可靠。”

徐清欢听到这里,现在宗正寺查验安王这一套,假以时日也会用在宋成暄身上,她心中一动仿佛有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可她仔细去想的时候,又想不出究竟。

宋成暄接着道:“宗正寺在找从前的老宫人,希望从老宫人嘴中得到些消息,只不过当年的事知晓的人太少。”

徐清欢想起一桩事:“魏王爷有没有提起过安王爷的事?”

宋成暄拿起一颗棋子:“安王爷对我父亲颇多照顾,不过那时候我父亲年纪尚小,还被养在宫中,想必对那一战的情形知晓的也不多。”

这样看来魏王爷和安王爷的事仿佛没有任何的关联,也许是她想的太多。

徐清欢重新将注意力转到棋盘上,却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宋成暄攻陷了一小片,这人怎么能一边与她说话,还能用棋子算计她。

京城,沈家的小院子。

沈老爷早早就放下人去休息,独自一个人在灯下看书。

这些年他习惯了自己侍奉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茶,吃什么样的点心,下人再贴心,最了解自己的人,永远都是自己。

在宫中几十年,他侍奉过太多的主子,这一点早就已经看透了,有时候还不如一个人清清静静地生活。

沈老爷这样想着,拿起了一块桂花糕,可还没有吃进嘴里。

就听到“嘭”地一声,窗子打开了。

今晚没有风,为何窗子会突然被打开,沈老爷起身走到窗前,刚要伸手关窗却看到一个人影从眼前晃过。

第五百零二章 恩情

沈老爷因此怔愣了片刻,不过并没有惊慌,他仔细地向外看了看,并不见任何人,大约只是他老眼昏花看错了。

沈老爷伸手将窗子关好,到了他这样的年纪,很难会被什么事吓到。

见识过太多人的生生死死,早该心如止水,更何况他年事已高又有旧疾缠身,随时都有可能结束这条残命。

沈老爷重新走回桌子前,端起茶来喝。

茶水甘甜,今晚的气氛也还算不错,他应该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个觉。

虽然这样想着,心中却依旧泛起波澜,这些日子他经常会想起安王爷,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安王爷一家早就化为烟尘,许多人都想不起来那位英俊、善良的大皇子,当年宫中的下人都愿意去大皇子身边侍奉,就算不小心做错了事,只要不是居心叵测、有意为之,都会被原谅。

沈老爷想到这里向手背上看去,他虽然已经老迈皮肤已经满是褶皱,但手背上仍旧可以看到年轻时留下的疤痕。

恍惚又回到了那一年,宫里传疫症,到处都是人心惶惶。

太医院恐怕疫情难以控制,将所有患病的宫人都关押在一起,他当时也因为身患小疾,也被送入其中。

太医院的御医们穿着白色罩衣来回穿梭,开始还肯给他们看诊用药,后来就趋于敷衍,疫症本就不好治,只要能压制住宫中疫情,让贵人们安然无恙,太医院就是大功一件,至于他们这些的生死,本就没有人在意。

就像宫中那些树木上的叶子,繁盛时不会有人赞赏,落败时遭人厌弃,最终与那华丽的宫殿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不愿意就这样死去,与那些生病的宫人一起抗争想要逃走,遭到了守卫兵士的殴打,朝廷即将处决他们,大皇子却出现在那院子之中,喝令太医院治病救人,并为他们辩解,若非太医院怠慢,他们也不会抗争,太医院岂能这般草菅人命。

大皇子穿着一身常服,没有佩戴什么贵重的佩饰,看起来并不华贵,可那一刻他才隐约明白,人的身份和地位,并非能用那些俗物就能装饰出来的,大皇子是天边的明月,真正的身份贵重。

就因为大皇子,许多宫人才得以死里逃生,他们痊愈之后重新回宫中侍奉,悄悄地将大皇子的恩惠记在心中,他小心谨慎地办差,期望有一日能有机会报答大皇子。

后来大皇子被封为安王去了松潘卫,宫人私底下悄悄议论安王回京之后就会被立为储君,没想到最终却传来噩耗。

沈老爷的手微微颤抖,他多方去打听,安王爷连个全尸都没留下,皇陵中埋葬的只是个头骨,其他都是用稻草代替。

那么好的王爷,那么好的主子。

安王去了之后,他经常会梦见安王走进小院子里,救下他们的那一刻,只是安王爷的面容在梦中那么的清晰,梦醒之后,他只隐约记得安王爷安慰的目光,就那样瞧着他。

“笃笃笃。”

窗户上又传来敲击声。

这次沈老爷觉得自己没有听错,他站起身再次走到窗子前,将窗子打开。

黑暗中真的有个人影,他穿着长衫,负手而立。

沈老爷不禁愣在那里,可能是方才正在想安王爷,如今见到这影子,心中突然一紧,竟然说不出话来。

直到那人慢慢向前走去,仿佛要从这里离开,沈老爷才慌忙出门跟上前,可那人影走得很快,眼见就要融入黑暗的夜色中。

是谁?

眼前的情形竟然和他的梦境有几分相似。

“安…”沈老爷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却又一下子住了嘴,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几乎立即地,沈老爷回过神来,不可能是安王爷,是有人故弄玄虚引他上当。

想通了这些沈老爷就要转身走回屋子,黑暗中的人影却慢慢地退了回来,然后露出一张让沈老爷觉得陌生又熟悉的脸孔。

“内侍公公(注1),看来您还没有忘记安王爷啊。”

沈老爷仔细地端详着来人,半晌才迟疑着道:“你是严中官?”

“内侍公公好记性,”那人上前行礼,“不过出宫之后,我就改名了,如今叫卫娥。”

卫娥。

沈老爷听得这话脸色一变:“你用的是…”

“是啊,”卫娥笑道,“当年陈娥与宫人一起议论安王,被人打了一顿,内侍公公曾为她求情,虽然陈娥最终还是被打死了,我和她都记得内侍公公的好处,从宫中出来之后,我就从两个人的名字中各取一个字,改名卫娥。”

“严…”沈老爷不太适应地顿了顿,“卫娥,我们进去说话。”

卫娥跟着沈老爷走进屋子,当着严老爷的面,他脱掉外面的长衫,露出里面的衣裙,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在了许多。

看到桌子上的茶水,卫娥嫣然一笑:“您现在已经出了宫,我也跟着他们唤您沈老爷。”

说完这话,卫娥自己站起身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嘴唇:“沈老爷的茶很好,日子过的也舒坦,就是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那曾经救过您的旧人。”

沈老爷知道卫娥说的是安王爷,这两日他夜不能寐曾请郎中来开安神的药,心中烦闷的时候也跟下人提及,他这般是想起了故人,想必卫娥就是打听到消息才故意穿成那般模样来试探他。

沈老爷面容似是平静:“我已行将就木,有些事早晚都会忘记。”

卫娥目光一沉:“当年安王爷远在松潘卫,沈老爷得到消息时,安王一家已经被人杀害,可现在安王的子嗣可能就在眼前,沈老爷这样不闻不问,假以时日真的有面目去见恩人吗?”

沈老爷的手微微一抖,他尽量不动声色:“这话从何而来,我们深受皇恩,出宫那一日管事公公说过,走出宫门之后做个无用之人,就是对朝廷最大的报答,我没有忘记,希望严中官也不要忘记。”

沈老爷说完站起身:“老夫老迈,就要安寝了,严…卫娥请回吧。”

卫娥脸上依旧满是笑容:“只怕沈老爷言不由衷。”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几个人走进屋子,其中一个人被绑住,嘴里塞了一块布巾,喉咙地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一脸焦急地看向沈老爷。

沈老爷皱起眉头:“你们竟然如此大胆,快放了我的管事,否则我立即就去报官。”

注1:内侍公公:太监官名。

第五百零三章 没听够

卫娥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将沈老爷的呵斥放在心上,还打开了小抽屉,从里面找到一串檀木佛珠,放在手中轻轻的捻动。

沈家管事不停地挣扎着,眼睛中仿佛要冒出火来。

卫娥看向沈老爷:“沈老爷说是要远离争斗,暗地里却让管事偷偷摸摸打听消息,还买通狱卒前去大牢里送饭,多亏我留了心,这才在刑部大牢外抓到这位管事。

现在人人都想知晓慧净是不是安王的血脉,沈老爷是准备弄清楚结果之后待价而沽吗?”

卫娥眼睛中一闪轻蔑:“怪不得沈老爷日子过的这么好,到底与我们这些人不同,现在我们将沈老爷的人捉了,沈老爷就报了官,大家一起去顺天府衙门说个清楚,这样谁也别想安生,沈老爷也不可能再将消息卖给旁人。”

沈老爷皱起眉头看卫娥。

卫娥微微一笑:“如果沈老爷能将知晓的实情告诉我,我立即就会离开。”

沈老爷沉默片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与沈老爷一样,”卫娥道,“将消息卖个好价钱,也好讨生活。

沈老爷在宫中就攒下不少的银钱和关系,我们这些人孤苦无依,若是不动些脑筋,早晚有一日要被饿死。”

沈老爷摇了摇头:“出了宫也离不开这些争斗。

我是让人去大牢里打听,只不过是知晓一些过往…但是涉及到安王爷,我也不敢信口胡说。”

“没关系,”卫娥道,“沈老爷告诉我,我来帮沈老爷查证。”

沈老爷神情复杂:“你就不怕惹祸上身?我听说那慧净在常州犯下大错,万一是个祸患,将来你也会被牵连其中。”

卫娥并不在乎:“我要先活下来,才能忧虑将来会不会被牵连入狱。”

沈老爷已经被逼得无路可走,终于他叹口气:“先将我的管事放了,我再告诉你。”

卫娥脸上露出狡黠的神情:“沈老爷若是反悔该怎么办?我们都是从宫中出来的,见惯了尔虞我诈,谁也别想算计谁。”

沈老爷闭上眼睛如同入定了般,半晌才拿定了主意,睁开眼睛:“以慧净的年纪,如果他是安王爷的血脉,应该是在松潘卫被攻陷前后出生,可安王爷并没有似这般年纪的子嗣,那么慧净就只能是在那一役后出生,这一点审问慧净的大人们定然已经想到了。

众所周知安王爷只娶了一位王妃,王妃被杀之后尸身被吊在城楼上,可见慧净的生母并非王妃。”

卫娥道:“安王爷身边没有妾室,这样推论,慧净必然与安王爷无关。”

沈老爷道:“安王爷前往松潘卫就藩之前,安王妃曾进宫谢恩,我在御花园中听到安王妃与身边丫鬟交谈,安王妃将头上戴着的发簪给那丫鬟,让丫鬟先一步去松潘卫侍奉安王爷。”

王府诸事繁忙,王妃一时半刻不能离开,吩咐心腹丫鬟前往并赐发簪,这是有意要给丫鬟开脸。

卫娥明白过来:“所以你让人去大牢中看那老妇人的模样,是想要确定她是不是王妃身边的丫鬟。”

沈老爷看向管事:“你可看清楚了?”

管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