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儿这样选择算是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接下来呢?他要接手王爷留在北方的人手。

不知为何,李大太太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李煦来到北方,所有人自然要以李煦为重,她就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如果危及到李煦,她也会是第二个高见松。

李大太太被自己的思量吓到了。

不会的,他们的母子亲缘在那里,煦儿又是孝顺的孩子,绝不会那样做。

高太太那件事其中定然另有隐情。

李大太太握紧帕子,低声吩咐管事:“不要再去说任何话了。”这样的情形下不可再生事端。

太阳将要落山,队伍才又停下来。

李大太太被人扶着走下车,挣扎着要去看李长琰,刚刚下了车,李大太太目光刚刚落在人群中,忽然发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粗布的衣衫,一副粗使媳妇的打扮,正在帮忙搬动宋大奶奶车上的物什。

李大太太怔愣在那里,想要将那媳妇子看个清楚,谁知那媳妇子转身就向驿所中走去。

“太太,您怎么了?”管事妈妈立即询问。

李大太太这才回过神:“怎么突然多了许多人手?”

管事妈妈道:“应该是驿丞找来帮忙的,我们路过驿所都是如此,之前太太心事重重大约没有注意。”

她不是没有注意,而是没有瞧见那张脸孔。

“我去看看老爷。”李大太太转头去寻李长琰。

李长琰和李冒父子满身黄土,脸上早被风吹得皴裂,头发乱成一团,看起来狼狈不堪。

李大太太忙让人找了布巾上前为李长琰擦洗。

“辛苦你了。”李长琰喝了些水才沙哑地开口。

“老爷再忍一忍,到了京中衙门就好了。”

李长琰却不这样觉得,他被牵扯进去的是谋反案,不知朝廷到底为何会认定他是简王党,高见松到底说了些什么。

李长琰不肯再说话,靠在屋子里歇着。

“走吧!”衙差前来驱赶李大太太。

李大太太不禁惊讶,之前去驿所,她都是与李长琰和李冒在一起,为何今日要将她带走,她想起方才见到的那张面孔,心中疑惑更深。

“还愣着做什么。”

李大太太在衙差的催促下站起身,这才慢慢地走了出去,踏出屋子她向周围张望,却没有见到那熟悉的人影。

李长琰浑浑噩噩地睡着,忽然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老爷,老爷您醒醒。”

李长琰睁开了眼睛,看到一张让他熟悉的面孔。

“青娥。”

李长琰愣在那里:“你不是已经死了吗?难不成我…我也…”

“嘘,”妇人立即阻止李长琰,“老爷,奴婢没有死,奴婢只是逃命去了,听说老爷落了难,奴婢就跟了过来。

老爷是因为高大人被牵连入狱…可奴婢知道老爷是被冤枉的,因为高大人的书信并非写给老爷,而是写给太太的。”

第六百七十四章 李大太太的秘密

李长琰听到这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挪动了下身体,手上的伤口顿时一阵刺痛。

妇人见状就要上前搀扶李长琰。

李长琰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那妇人。

大约是常年在外操劳,妇人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皮肤也变得粗糙,眉眼盈盈处还能找到当年的神采。

确实是青娥没错。

青娥为何要说这些话,李长琰脑子一片混乱,青娥当年一心想要嫁出李家,李大太太托人给她寻了门好亲事,结果青娥嫁过去不到半年就生了重病,后来他就听说青娥病死了。

现在青娥不但死而复生,而且还说她当年是逃命去了。

青娥为何要逃命?

李长琰有些不明白,难道当年李家有人要害青娥不成?

当年他要将青娥抬了姨娘,李大太太对此也十分赞成,毕竟青娥在李家多年,从来都是侍奉的尽心尽力,李大太太生产了几次,家中孩子太多,内宅里多个女眷照顾也是件好事。

却没想到青娥坚决不同意,甚至在他面前寻死,他被磨得没有法子,吩咐李大太太给青娥准备份嫁妆遂了她的心意。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将这桩事抛诸脑后,没想到其中还有隐情。

最重要的是,青娥提及了他的案子。

他与高见松见过几次,都是因为煦儿的关系,他去高府拜谢,可私下里与高见松却从来没有书信往来。

朝廷认定他是简王党与青娥口中的书信有关?

“老爷,”青娥见李长琰没有反应不禁有些焦急,“奴婢说的话,您听到没有?”

李长琰还没说话,李冒已经过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哪里来的书信?”

青娥错愕,没想到李长琰和李冒对这些内情并不知晓。

“老爷还不知道吗?”青娥道,“朝廷会捉拿老爷,是因为手中有实据,那高见松与老爷来往的书信中提起过那些粮食,所以老爷才会来到怀来卫。”

李长琰再次睁大眼睛,他虽然被朝廷捉拿,将要押送去京中送审,可他并没有太过惊慌,毕竟他与高见松私底下本就没有太大的关系,朝廷只管去查,即便李冒卷入了蒋家的事中,那也是无心之举,而且李冒还帮徐氏抓了蒋大爷。

他被儿子牵连,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可现在青娥告诉他,朝廷手中有了确实的证据。

李长琰开始感觉到惊慌,不禁脱口而出:“你胡说些什么。”

“是真的,”青娥道,“奴婢得到消息之后,就托人四处打听,奴婢这些年在外做杂事,认识了卫所的一位百户,那位百户大人曾前往捉拿高见松,这些话都是他亲耳听到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奴婢也不会前来。”

李冒不等李长琰说话:“这与我母亲又有什么关系?”

青娥看向李长琰,李长琰眼睛中也是一片茫然的神情。

青娥不禁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么多年您从来没有怀疑过大太太,您一直觉得大太太温和柔弱,恭顺贤良吗?”

李长琰从青娥声音中听出几分讥诮。

“大太太将您在外面生的儿子都接回李家,对外称是自己所出,让您多子多福,从来没有埋怨过您,而且将这些孩子视若己出,这是寻常主母都做不到的,还拼死生下了九爷,为了九爷不惜与您一起长途跋涉四处求医,甚至落下了病根,我们这些下人都十分钦佩大太太,直到后来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李长琰死死地盯着青娥,等待着青娥说话。

青娥道:“您还记得陆先生吗?”

李长琰点了点头,陆先生是煦哥的西席,为了教煦哥甚至只要了一半的束脩,他很尊重这位老先生。

“老爷还在山东时,经常在衙门里忙碌,家中只有太太管事,那时候太太身子不太好,总会病倒在床,太太生得是头疾,病重起来不喜欢旁人在身边,屋子里只有江妈妈侍奉,我们都被远远地遣开。

开始我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有一天晚上青竹吃坏了东西,连着去了好几次净房,最后一次迟迟没有回来,我就出去查看,谁知道青竹并没有在净房,我心中奇怪就四处去寻找,最终在庵堂外看到青竹的人影。

我正要上前去与青竹说话,就发现庵堂里有动静,我躲在穿堂角落里张望,半晌发现陆先生带着一个人从庵堂里出来,那是一个男子,那男子穿着斗篷遮住了脸,让人看不清楚面容。”

青娥说到这里看向李长琰。

李长琰面色阴沉,显然想到了什么。

深夜中,一个陌生的男子出现在李家内宅所为何事。

李冒更是紧张的额头上满是汗水,这件事事关母亲,他如果能够平静。

“那是什么人?”李长琰终于忍耐不住开口询问。

青娥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不过…奴婢亲眼看到大太太从庵堂中追了出来,然后与那男子抱在了一起。”

李长琰额头上青筋浮动,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你说什么?”

青娥目光坚定:“奴婢没有骗老爷,奴婢当时也吓得浑身发软,不知该如何是好,那男子在大太太耳边说了几句话安抚住了大太太,然后就跟着陆先生一起走了。”

李长琰面目怪异,眼睛中是复杂的神情,又是惊诧又是愤怒又是怀疑:“既然是这样,你为何不与我说?”

青娥并没有慌张:“老爷听奴婢说下去就知道原因了。”

说完这话,青娥抿了抿嘴唇:“奴婢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可若是那时候被大太太发现行踪,奴婢就必死无疑,所以奴婢急匆匆地离开,准备静下来再思量对策。

奴婢回到屋子里,不一会儿功夫青竹也回来了,青竹以为奴婢睡着了,蹑手蹑脚地上了床什么也没有与奴婢说。

奴婢从旁看着青竹,眼见她有心事,知道她必然也在琢磨怎么处置此事。”

青娥说到这里,再次看向李长琰:“老爷还记得青竹最后怎么样了吗?”

李长琰此时已经想到了什么,神情更加难看起来:“我记得青竹出去置办物件儿的时候,遇见了盗匪,被人掳到林子里杀了。”

“对,”青娥道,“青竹死了,青竹贪财,她早就想拿一笔银子买些田地,过上主子的日子,再也不要为奴为婢,奴婢怀疑青竹去威胁太太,然后被太太灭了口。

奴婢没想到太太这样的人,竟然手段如此的狠厉,既然有青竹在前,奴婢就更不敢张扬,盼着老爷回来,向老爷托出实情,请老爷定夺。”

李长琰攥起了手,如果按青娥的说法,后面是又出了事,青娥才没有向他透露实情。

青娥接着道:“奴婢没有说,是因为没过几日老爷遇到了升迁的机会,奴婢知道这机会是太太为老爷求到的,不但如此,老爷升迁用的银子也是那男人给的。”

听到这里,李长琰彻底愤怒了:“你胡说。”

第六百七十五章 被愚弄

青娥沉默,半晌她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看着李长琰。

“大老爷,如果当时奴婢将这些话告诉您,您只会觉得奴婢是在撒谎,这就是为何奴婢没有提及此事。”

李长琰没有耐心听青娥说这些,他身上所有热血已经冲上头,耳边不停回响着青娥的那些话。

他升迁的机会是别人给的,打点的银子也是别人给的。

怎么可能。

他是因为在山东立了大功,朝廷才会重用他,至于李大太太给他筹来的银子,都是这些年她打理庄子攒下的。

现在被青娥一说,如果没有那奸夫,他就什么都不是。

他的前程,他的吃喝都是奸夫给的不成?

那可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他李长琰辛辛苦苦一辈子,竟然是依靠别人才会有如今的地位。

青娥早就有所预料般,她不慌不忙继续道:“老爷您在山东立功,为何会被拔擢去太原?奴婢在太太身边,知晓每年庄子上的情形,哪里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钱。

家中没有其他人管事,所以才没人去查问,老爷又从来不看家中账目…”

李长琰眼睛发红,手上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痛。

“奴婢早就觉得奇怪,”青娥道,“老爷俸禄不多,李家族中给的一些田产每年结余不了多少银钱,家中还有那么多孩子,大太太的嫁妆到底有多少,怎么总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老爷每次回来要钱,大太太都能想方设法地拿出来。

青竹出事之前,奴婢也只是猜测罢了,青竹死了之后,奴婢曾想要找到实证,于是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知晓,背地里却一直留意着大太太屋子里的动静。

老爷升迁之前那男人又来到家中,那男人走后,大太太开始看家中的账目,奴婢去给陆先生送物件儿时,看到陆先生在收拾箱笼,之后老爷就回来报讯可能有机会升迁。

然后大太太卖了些田地,那些田地都是薄地,几日之内就找到了买家,而且卖了个好价钱,这里面处处透着蹊跷。”

青娥道:“奴婢知道老爷听到这些还是不肯相信,老爷还记不记得您收到朝廷文书之后,回来四处宴请同僚。

大太太手中拿不出银钱给您,您十分不高兴,大太太无奈想要卖首饰,后来有人送来了银票,为大太太解了难。

送银票来的是高家管事。

大太太却跟您说,她与人一起做了干果生意,赚了几百两银子。

高家为何能给大太太银钱,高大人不过偶然见了九爷一面,夸赞了九爷几句,哪里来的那么大交情,所以奴婢就知道这其中不简单。”

高见松当时已经很有官声,她那里惹得起那么大的官员,再说老爷对大太太那么欢喜,处处都要依靠大太太打点,她说出来谁会相信,她最怕的是落得青竹的下场,所以她想方设法嫁出去,离开李家这样危险的地方。

青娥想到这里起身再次向李长琰一拜:“奴婢能做到的也只是这些,如果老爷需要奴婢作证,奴婢愿意上公堂。”

李长琰如同遭到重击,脑海中浮现出李大太太温婉的模样,那样的体贴,那样的懂事,只要有她在,他不必去担忧家里。

李大太太的娘家是小门小户,她带来李家的嫁妆到底有多少他虽然不清楚,但他能想象得到,不会有很多,多亏这些年她生财有道才算让李家撑下来。

真的是生财有道吗?

家中上下的穿戴,孩子们的用度,他拿出去的银子算起来有很多。

他们刚刚成亲的时候,李大太太也曾因为钱财发愁,她甚至一年也不会有件新衣服,后来…慢慢地就变好了,他记不得到底是什么时候,但是他能肯定,离开山东到了太原,她好像就伸开了手脚。

难道就是那时候她与男人私通。

李长琰感觉到头脑里一阵钻心的疼痛,他觉得在青娥目光之下,他好像被剥了个干净。

李长琰立即站起身,整个人如疯了般向外走去,他要抓到李大太太来问一问,到底这些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定要掐死她。

竟然敢这样愚弄他。

李长琰刚走了几步,脚下立即被绳子绊住,门口的衙差听到声音立即进门查看,见到屋子里的情形,衙差瞪圆了眼睛看着李长琰:“你想要做什么?”

如果惊动了衙差,必然会有人进门来询问。

“没事,没事,”李冒连连道,“我们不小心…”

“去将王氏带来,”李长琰大喊一声,“我要见王氏,我有事要问她。”

衙差李长琰的神情带着几分癫狂,挥着手中的长鞭打过去:“回去坐好,不要任意妄为,免得吃苦头。”

李长琰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大喊道:“王氏,你过来。”

“父亲。”

李冒上前挡在李长琰面前,衙差的鞭子抽到李冒身上。

“父亲息怒,”李冒强忍住疼痛连声道,“还不知道那些事是不是真的,父亲不可这样…”

看着李冒的眉眼,李长琰想到了李大太太,他心头的怒火烧得更胜,仿佛亲眼看到李大太太与高见松抱在一起的神情。

贱人。

“滚开,到现在你还要护着那贱人,”李长琰一把将李冒推开,迈步向外面走去。

“来人,”衙差大喊一声,“犯人要逃走,快来人…”

在看到青娥之后,李大太太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今晚恐怕会生事。

李大太太正在思量着,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有人大喊:“来人,犯人要逃走。”

“怎么回事?”李大太太看向管事妈妈。

管事妈妈起身忙去查看,她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李长琰大喊的声音:“王氏在哪里。”

管事妈妈下意识地打开门,屋外的景象让她立即睁大了眼睛,李长琰已经冲到院子里,整个人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正在四处寻找着,然后他的视线就落在了管事妈妈身上。

管事妈妈心中一阵瑟缩,立即向后退了两步。

“太太,”管事妈妈颤声道,“出…出事了。”

第六百七十六章 清白

李大太太站起身,她强自镇定心神,攥紧了帕子看向门外。

李长琰的声音十分清晰,她听得清清楚楚,定然是青娥向李长琰说了些什么,李大太太不禁有些后悔,早在青娥离开李家时她就该想到,这其中必然有内情。

青娥恐怕与青竹一样,撞见了她与王爷见面。

是她大意了,当年青竹受了水刑都招认出来,没有提及还有旁人知晓,她就没让人继续追查下去,现在想想不禁懊悔。

她当年想要将青娥留在身边笼络老爷,也是看在青娥机敏,她没有看错人,只不过青娥不愿与她一条心罢了。

青娥走出李家她就该动手,毕竟是在她身边侍奉多年的大丫鬟,说不定会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可她还是没有狠下心肠。

王爷说的没错,不能被这些情愫羁绊,感情多于理智就会犯错,这些年她一直照王爷的话教煦儿,没想到自己先做错了事。

李大太太咬咬牙向前走去。

管事妈妈想要上前阻止,李大太太却将管事妈妈推开。

院子里的衙差将李长琰围住,李冒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李大太太已经走过来:“老爷,这是怎么了?”

李大太太开口说话,李长琰的一双眼睛立即盯在李大太太脸上,李大太太吓了一跳,她从来没见过李长琰这般模样,一脸的怒容,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她早就学会了如何与李长琰相处,只要顺着他,给他足够的银钱,就能让他高高兴兴地称她一声:贤妻。

她对李长琰也没有任何的期望,只要李长琰做好他自己,她和煦儿就能平安,所以李长琰无论做出什么事,她都能想到法子安抚。

可这次不一样了,李长琰仿佛要从她手心里挣脱。

李大太太抿着嘴唇走过去,一脸关切地望着李长琰:“老爷,您别吓妾身,方才还好端端的,这是…”

李冒不禁焦急喊了一声:“母亲…”他怕父亲盛怒之下做出什么事来,想要母亲暂时避开。

李大太太茫然地看了一眼李冒:“冒哥儿,你父亲怎么了?”

李大太太又上前一步。

“王氏,我有话要问你。”李长琰再次凶狠地开口。

“妾身就在这里,您想问些什么?”和李长琰此时此刻的情形相比,李大太太显得镇定而坦然。

李大太太又上前一步,李长琰伸手就像李大太太抓去,李大太太强忍住要逃离的冲动,不躲不避地等在那里。

衙差又是一鞭子向李长琰抽去,李大太太迎上前想要替李长琰遮挡。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不要惹怒了衙门的人,”李大太太道,“我们毕竟是…”

李大太太话还没说完,发髻已经被李长琰顺手扯住,李大太太整个人向前扑去。

李冒急忙上前拉扯李长琰:“父亲不要这样,您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现在见到了母亲,你们可以好好说。”

“我这就与她好好去说。”李长琰将李大太太向屋子里拖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