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未明的天色中,就在病房大楼入口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后车厢的门向上敞开…这一幕似曾相识…

等等——

何止是似曾相识?注意到车牌号,林渊发现这辆车和早些时候他看到的那辆运尸体的车子根本就是一辆!

“怎么回事?”深白再次低声问他。

“那辆车子…又回来了。”

林渊就说了这一句话,深白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了。

“过去看看。”林渊说着,再次拉起深白向前走去,也不躲了,林渊拉着深白直接向驾驶席的方向走过去。

然而那里没有人。

单手拉开车门,林渊的眉头皱了起来。

血腥味几乎是在林渊打开车门的瞬间钻入了他的鼻中,打开车门,首当其冲映入林渊眼帘的就是两道血痕,整齐的出现在车内前部,就是平时人们习惯放置车内香水之类的那个地方,一道在方向盘上,而另一道则在副驾驶席同样的位置。

除此之外,方向盘上的血仔细看有两块抹痕,看大小和位置,应该是有人之后使用方向盘的时候将原本留在那里的血迹弄花了。

他的视线随即向下——

下面的血迹就更多了,副驾驶席的座位上几乎全是血,脚下更是有一滩已经开始凝固的血,倒是驾驶席这边几乎没什么血。

有人在杀掉司机后自己坐在了驾驶席上,然后把车子开到了这里——林渊脑中忽然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血迹…对方应该是一刀断头。

不,比那更快,应该是一刀断了两个人的头。

迅速解决完坐在前排的两人后,凶手立刻将原本坐在驾驶席的男人的尸体扔到旁边,任由两具尸体不断喷血,他自己接着开车,中间一点停顿也没有,他甚至还重新系上了安全带——林渊注意到,安全带暗扣位置的血迹也有抹花的痕迹。

抿了抿嘴唇,林渊看到副驾驶席的脚垫上、就在那摊血中间有一枚手机。

想也不想,他迅速将手机捡起来,然后塞入了深白的病号服口袋内。

“这是什么?”深白问。

“手机,帮我保管。”

“哦,阿渊,这里面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难闻…对了,阿渊,这样还是太不方便了,能不能松开我的手,我想把绷带解开先…”

深白的话只说到了一半,下一秒,林渊就关上车门,拉着深白走到后车厢,注意到那里空空如也的时候,林渊眼尖的注意到了地上的血痕。

由于血液已经开始凝固了,所以那血痕并没有延长出去很远,只是这一点就足够指名方向了,那两道血痕的延伸方向正是后车厢正对的病房楼入口!

当林渊拉着深白跑到大门口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林渊总觉得自己听到了病床脚的轱辘声!

“有人在推病床?还在吹口哨?”就在林渊质疑自己听到的声音是不是幻觉的时候,他的旁边,深白的话验证了他刚刚听到的声音。

“我们上楼!”来不及解释了,林渊迅速拉着深白向前方的电梯跑去。

而电梯门——

恰好在他们距离电梯门还有五米左右的时候关闭。

林渊只来得及看到里面有一张病床。

然后他就看到了电梯门上倒映出来的,他和深白的影子。

“我们走楼梯!”想也不想,林渊再次拉起深白向楼梯间跑去,难得深白毫不反抗的跟着他跑,更难得的深白连一个跟头都没有摔,两人用最快速度抵达了四楼,并不继续往上跑,林渊带着深白迅速向电梯门跑去。

然而,他们来的似乎还是慢了一点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电梯的方向传来一声女性的尖叫。

是下夜班的护士,对方应该是正准备坐电梯下楼,电梯门打开,然后她就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一共三张病床停在电梯内,就是那种临时转移病人用的病床,可移动,很狭窄,然而,就算它们再狭窄,三张病床也着实够宽的,电梯被塞得满满当当。

中间的那张病床也就算了,上面躺着一人,身上从头到脚被白布盖得严严实实,一看就是尸体,而两旁的却完全没有盖布!两具没有头的尸体就那样鲜血淋漓的竖着放在病床上,脖子的断口截面刚好冲着电梯门!

也难怪这位护士被吓成这样!

不过她也只叫了一嗓子,之后她就晕了。林渊赶过去的时候,刚好扶住对方软软倒下来的身体。

由于唯一的“声源”消失,在其他人听到声音清醒、赶过来之前,电梯门口再次回复了安静。

就在这个时候,林渊忽然听到了口哨声。

和口哨声一同传来的,似乎还有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有些熟悉的脚步声…

脑中飞快地回忆着,终于!

林渊想起来自己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听到过这个脚步声了。

就是这里啊!几个小时之前,那两个人推着病床过来“拉人”的时候,他听到了三个脚步声,其中一道脚步声和这个脚步声几乎完全吻合!

可是——

人呢?

电梯门外面是个宽敞的大厅,此时此刻,大厅内只有三个人:他、深白以及昏迷的护士,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那这口哨声和脚步声到底是从哪里…

林渊的头发…忽然微微的动了动。

是风。

然而这里是室内,没有开窗,根本不可能有风。而如果说这是风的话,那这风也实在是太细微了,细微的倒像是…

有人从他身边路过。

比他更快,深白的手忽然动了。

他的手迅速从林渊手中挣脱的同时,忽然向空气中抓去。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然而,就在那只白皙骨感的手掌落到某个位置的时候,忽然像是抓住了什么,就在那个瞬间,林渊忽然感觉那里的空气仿佛扭曲了,一道黑色的影子忽然从空气中析出…

是胳膊!

深白抓住了一个人的胳膊!

很难形容那一幕的感觉,好像那人是被深白撕裂空气、从空气中拉出来的一样!

更像是那个夜晚,他在海婆的鸡舍值夜,外婆忽然从空气中抓到了一只不可思议的生物——

林渊脑子里闪过许多片段。

这些并没有耽误他动手,就在那人挣脱深白的时候,他猛地接替深白抓住了那只胳膊,然后,就在他碰到那只胳膊的瞬间,他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世界…变得模糊起来…

周围的一切看起来是静止的,好吧,它们原本也是静止的,只是…实在很难形容,周围的景物仿佛蒙上了一层滤镜,看起来清晰的不得了,然而却疏离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然后,也就是在这个瞬间,他看到了被自己抓住的人的背影。

那是一个男人。

穿着黑色夹克还有同色长裤,短发,他单手被自己抓住,而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里赫然拎着…

两颗头颅?!

“呵呵~”他好像听到对方笑了。

这个笑声…又有些熟悉。

然而也只有如此而已了。

在这个不可思议的瞬间,林渊只来得及看到这些,他甚至连男人的脸都没有看清楚,他的手掌忽然一阵剧痛,对方已然挣脱了他的禁锢,下一秒,周围的景色再次恢复原本的感觉,林渊再次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第一百一十六章

终于有值班人员在听到那名护士的尖叫后赶来了, 惊恐不已的看着电梯间内的景象, 他们将地面上的林渊等三人慢慢围住…

深白和林渊被分开了。

深白自然是被送入病房有专人看护, 而林渊则被带进了领导办公室,一名护士往他手里塞了一杯温暖的热饮, 然后,护士离开,办公室内最终只剩下他和一名院内的领导。

林渊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也是,他刚刚来医院,只是个小小的实习生而已, 昨天见到的院长就是他们一行人见到的最高位阶的领导,其他的人嘛…他只见过本科室的主任。

“小林啊~你看, 你刚来医院就让你看到这个, 可能对你刺激大了点。”他的语气很是和蔼:“不过呢~以后你是要在医院工作的人, 以后会经常见到这些,毕竟, 提前见到以后实际工作中的各个方面, 也是你们学生来医院实习的目的和意义所在嘛~”

听着他语气里的意思,林渊抬起头看向他。

那人仍然是一副笑模样, 和气的看着他, 手掌向上推了一推, 示意林渊趁热喝点东西。

“今天你看到的呢~其实是捐赠的遗体,样子惨了一点,不过也没办法, 这次得到的就是这样的,我们能够等到它们心里只有感激的份儿,千万不要觉得它们可怕。”

“当然,有两具身体上的白布都没有盖好,里面负责运送遗体的护工就因为电话从电梯里离开了,这才让三台病床自己上去了,他这样处理事情肯定是不对的,我们已经查到那个人了,稍后,医院也会对他的工作给与批评,这是对遗体的不尊重,以及,对医院的影响很不好啊!”

看着那人唱作俱佳的表演,林渊喝了一口杯中的热饮,是奶茶,加了太多的糖,他并不喜欢。

不过一夜没有喝过东西,他还是把这些甜到发苦的饮料一口一口喝完了。

“你说的…那些是用于器官移植的遗体吗?”林渊问他。

“对!你很聪明,就是那些。”那人就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你今天叫我来…是想要我怎么做?”抬起头,林渊直直看向他。

大概是没想到林渊会问得如此直接,那人先是愣了愣,然后很快又笑了,他对林渊道:“自然是要告诉你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那些尸体到底是什么来路,然后,知道这一切的你就不要担心了,会发生今天早上这种事情是医院的员工没有处理好,不过一切其实都是正常的,你不要担心,然后…”

他停顿了一下,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走到林渊身旁:“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和任何人说了。我们这里都是过来求医治病的患者,知道这些事情一来对医院的名声不好,二来,对患者的心情不好,再者,万一被外面的记者知道,那些人最喜欢无中生有了,他们一旦过来,医院的环境就更乱,更不利于病人养病了。”

总之,就是不让说出去,更不用提报警了——林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将一件绝对有问题的事情如此轻描淡写的抹去,电梯里那个诡异的男人变成了一个“糊涂的护工”,病房门口那辆一看就有问题的黑车呢?

林渊离开了对方的办公室,临走前,对方还笑呵呵的暗示他这次一定会给他一个好的实习成绩,然后也会争取让他留院。

当对方办公室大门关上后,林渊向下望了望:果然,那辆黑车已经不见了。

不过他已经将该看到的东西都看到了。

因为今早的特殊经历,所以他这么晚了没去科室报道也没有人急着找他,林渊也立刻回去“上班”,而是去病房找深白了。

然而等到他过去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深白,原本就只住了深白一人的病房如今空空如也,而病房外面的病人名牌都摘了。

“请问,原来住在里面的人去哪里了?”林渊随手拉住了一名护士。

“您是指深白吗?”看着林渊身上的白大褂,护士没有起疑的回答了他:“他换去其他病房了,应该是换去更高级的病房了,挺好的。”

看得出,这名护士并不知道一早发生了什么,知道深白换病房这件事,她有点可惜的同时还挺为深白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