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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动了一下,就有一只温热的手抓着了她的手腕。沈令善身子顿了顿:“是我吵醒你了吗?”他应该是睡了的。

然后就被她用力的拉到了他的怀里,脸颊贴在他结实坚硬的胸膛之上,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一股男性炙热的气息。她欲抬头,他的手轻轻摁住了她的脑袋,替她将耳朵捂住:“…睡吧。”

这一晚沈令善睡得很好。

次日是大年初一,自然该穿的喜庆些,沈令善穿了身大红底绣牡丹花的小袄,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沈令善觉得太喜庆了,小孩子才穿成这样,魏嬷嬷却说这样穿才好,还给她配了对猩猩红宝石耳坠。太招摇了,沈令善不肯带,最后戴了对明珠耳铛,看上去端庄些。至于衣裳,沈令善嫌换来换去麻烦,也就罢了。

转过身去,就见江屿正在穿衣。沈令善愣了愣,魏嬷嬷就轻轻推了推一下她的胳膊。

都是夫妻了。

沈令善觉得总要习惯的,就上前道:“我来吧。”

好像除了第一晚她替他解过衣袍,之后她都没有尽过当妻子的义务。

江屿看了她一眼,也就不客气的敞开手,让她来。

比起头一回的束手无策,这回沈令善却是有备而来,她先前对着他的衣袍练习过好几回。替他穿好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系革带的时候,也没有出过错。

穿好之后,又替他戴好玉制发冠。他身材颀长,高大英挺,衣衫挺阔,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沈令善抬眼细细打量他的眉眼,江家长房的三兄弟,比二房三房的几个都要生得出色的多。沈令善记得江屿的母亲阮氏,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而且看上去娇娇弱弱的,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江大爷和阮氏的感情非常好。只是没想到,江嵘刚出生没多久,竟然发生了那种事…

倘若阮氏在的话,应当是个好相与的婆婆。

不过沈令善又想起了程瓒的母亲叶氏。昔日她年幼的时候,叶氏这个叔婆对她还是很好的,没想到当晚辈和儿媳是两回事。当晚辈的时候,她顽皮一些,叶氏还会护着她,夸她聪慧伶俐;成了儿媳,却是处处要求她端庄贤淑。

替江屿穿戴整齐之后,沈令善便坐在梳妆台前梳妆,等到要画眉的时候,就看到那在边上看了许久的江屿走了过来。好像一副礼尚往来,要替她画眉的样子。

“国公爷?”她可是听说他身边不曾有通房的,应该也没有画过吧?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犹豫,江屿面色温和道:“若是画得不好,就让丫鬟给你重新画。”

有了退路,沈令善便由着他画了。她将脸儿抬起,面朝着他,她记得他的画作得很好,不过这和画眉是两回事。昔日她出嫁前,也曾憧憬过和程瓒琴瑟和鸣,她替他添香,他为她描眉,却不曾想到,最后给她画眉的男人,还是江屿。

“你自己看看,如何?”耳畔是江屿的声音。

这么快就画好了吗?沈令善往螺钿铜镜中看了一眼,见黛眉弯弯,柳叶儿一般,颜色不深不浅刚刚好,两边画得非常对称。

他怎么什么都会?沈令善心下狐疑。会旁的也就算了,若是男子会画眉,她自然是忍不住别处想,比如深宫之中,那个年轻貌美,早早丧夫的萧太后…

去东院给老太太拜年的时候,就遇到了江峋和江嵘。江嵘一看到沈令善就凑了上来,就开心道:“嫂嫂新年好。”

他带着一顶红色的瓜皮小帽,脸颊也是红嘟嘟的。

沈令善笑了笑,将准备好的封红给他。至于江峋,虽然和她同岁,可她是长嫂,身为长辈,自然也要给他。一行人去了东院老太太的瑞鹤堂,晚辈依次给老太太拜完年之后,二夫人郭氏和三夫人闵氏,也给沈令善准备了礼。三夫人闵氏一贯的和气,不过这二夫人郭氏,不知道怎么着,今日对她格外的热情,以前可是言语间十分针对她的。

沈令善忽然想起昨晚郭氏的话,老太太好像很生气,最后还把她留下来了,肯定是和郭氏说了什么。

之后二房三房的小辈们便围在沈令善的身边,给她拜年。

江屿坐在老太太的右手边,转过身,看着外头被一群孩子围着的妻子,她脸上洋溢着笑容,手里分着金裸子,一副出手很大方的样子。的确是个败家的。

沈令善是新妇,收到的封红多,可送出去的好像更多。魏嬷嬷就说她:“夫人出手太大方了。”

像个散财童子。

沈令善知道魏嬷嬷再说她什么,当初在程家的时候,程家几房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喜欢亲近她,好像是有人教似的,唯有过年的时候,一群小孩子才会围着她甜甜的叫她,这个时候沈令善就会将准备好的金裸子分给他们。程家虽为武安侯府,不过家底却是普通,哪里比得上荣国公府沈家,沈令善出嫁的时候陪嫁也多,银子花不完,这种喜庆的时候,自然乐意让孩子们开心开心。

有一回分完金裸子,沈令善路过长廊的时候,就看到一群孩子聚在一起开心的笑,她原以为是小孩子容易满足,含笑走近了一些,就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孩子的对话。

有个稍微年长些的男孩就说:“这二伯母可真傻,我娘就说她人傻银子多…”

有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就小声的说:“我看二婶婶对咱们挺好的,而且长得也好看。”

之后她边上比她年长些的小姑娘就笑她:“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二叔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她?好像从来不去她住的芝澜堂。还是三婶婶好,三叔对三婶婶可好了。”

她是程家长房的二夫人,因为和谢幼贞差不多时间进府,总会被拿来比较。

…连孩子们都在笑话她。

沈令善当时僵在了原地,只觉得手脚冰凉,很久才回过神。

后来沈令善分金裸子的时候虽然也大方,却也稍稍克制了一些,看着孩子们开开心心的喊她,她虽然微笑应着,终究是没法再想先前那样付出感情。

可是江家的孩子,她还是很喜欢的。

初二的这一日,江屿就陪她回娘家荣国公府。

其实年前就刚大张旗鼓的去过,这回晚些,到初六初七的时候去也是没关系的。不过江屿说初二去,那她也不好说什么。

沈家虽只有沈迳一人独撑,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过年的喜庆的点缀一番,便仿佛又回了当初那门庭若市的热闹感。

荣国公府坐南朝北,东西并连,一进府就是一字影壁,上面刻着鹤鹿同春。院内四周皆有抄手游廊围绕,中间有两座太湖石的假山,有两个带活水的花园。到处都挂满了大红灯笼。

当初嫁到洛州去,一年才见一次面,如今嫁给了江屿,倒是时常能来沈家走动。沈迳还是头一回看江屿这个妹夫顺眼了一些,但想起这门亲事,他心里头还是有气。沈令善则是怕三哥还因此同三嫂有嫌隙,就私下同他说:“…三嫂是为了你好,她为了沈家付出了多少,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斤斤计较的?”

沈迳的性子虽然稳重了许多,可自幼护妹妹护惯了,只要碰到妹妹的事情,他就一如既往的冲动。就是因为这个,当初沈令善才不敢将自己在程家的处境告诉他。沈迳就说:“倘若不是她,你也不会委身江屿,受那么多委屈。”

沈令善觉得,也唯有她三哥,才会这么没有底线的维护她。本就是她背信弃义在先,就算江屿将她娶回去是为了羞辱她,也是她该偿还的债。何况他并没有。她看着三哥,就道:“你不要这样想。以江屿现在的身份,哪是我‘委身’?想嫁给她的姑娘多了去了。而且那会儿就算不是三嫂提醒,我也会想到江屿的,你不要再和三嫂闹脾气。”

沈迳就怕她这样了,忙连连道:“成,我听你的,今儿就同你三嫂好好道个歉,你不要再说了。”

“你知道就好。”沈令善这才满意,准备去招待女眷的宴息室。

沈迳忽然叫住她:“善善。”

“三哥?”她回头去看他。

他静静看着妹妹,许久才问了一句:“若是他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沈令善笑了笑,点头说好。

沈令善回到宴息室的时候,就有个穿暗红缕金提花缎面交领长袄,梳着宝髻的夫人坐在沈老太太的身边,生的体态丰盈,是沈家早就出阁的姑奶奶,沈令善的姑姑,大理寺丞郑雍的夫人。

身边还偎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十四五岁的模样,高挑纤细,长得非常的明艳。是郑夫人的幺女,沈令善的表妹郑漪。上头还有一个姐姐郑涟,不过已经出阁了。

沈令善上前行了礼,郑夫人就对着女儿说:“还不赶紧叫表姐。”

郑漪叫了一声表姐,又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可是据说要比她大五六岁呢,不过长得可真好。

沈令善回了礼。祖母和姑姑说话,沈令善就去大嫂三嫂那儿。梳着花苞髻的萱姐儿很快就凑了过来,开心的叫沈令善:“姑姑。”又同她说,“我和椹哥儿已经和好了,是我道得歉,母亲说我是姐姐,该让着椹哥儿。”

真是听话的孩子,沈令善夸赞了一番。又将萱姐儿身后的沈椹带到身边来。

新年就七岁的椹哥儿,和萱姐儿比起来,实在太过瘦小,好像才五六岁的样子。不过他也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小袍,看上去精神很多,只是眼神还是木木的。

沈令善就将准备好的金葫芦挂在他的脖子上,和他说话:“等过几日,姑姑就来接你,去姑姑那儿住几天,好不好?”

椹哥儿看了一眼脖子上的金葫芦,又看了一眼沈令善,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将被握着的手抽回来。

大嫂陈氏就对她说:“善善你这么喜欢孩子,赶紧自个儿生一个。”

往常陈氏穿得最端庄素净,今儿也换上了一身绛紫色万字流云妆花小袄,只是岁月不饶人,脸上已经有淡淡的细纹了,可是看上去非常可亲。

二嫂谢宜贞就看了陈氏一眼。

陈氏这才反应过来。毕竟当初沈令善在程家五年,谁也不会认为她和程瓒连夫妻之实都没有,五年都无所出,包括陈氏。恐怕…陈氏想了想,立刻就说道:“不过晚些生也好,孩子一出生便要闹心,可是半刻都不得安生…”然后就说起儿子沈檀的亲事来。

过了年沈檀才十五,虽然尚且年轻,可早些的人家,的确是该张罗起亲事来了。若是她大哥还在,那沈檀的亲事自然不用着急,可目下他们孤儿寡母,这亲事自然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陈氏既想儿子娶得好些,但是又怕娶回来一个娇滴滴的媳妇儿,到时候还得供着;娶得差了,又觉得就这么一个儿子,实在是不能半点将就。

沈令善就安慰她:“檀哥儿年纪还小,大嫂不用着急,亲事慢慢来。”

陈氏点了点头:“也是。”

谢宜贞瞧着沈令善面色红润,一看就是在齐国公府过得很好,就笑着叹道:“真好,你和二妹妹都回了皇城,日后咱们得经常聚聚才是。”

听了谢宜贞的话,沈令善才微微愣了愣:“你说二表姐她…”

“是啊。”谢宜贞看着沈令善就说,“二妹妹同我说过,她已经和你见过面了,改日我定要带你们出去逛逛。”当初待字闺中的时候,沈令善就经常跟着谢家两位表姐一起出门。

那日在玲珑斋,她的确是见过谢幼贞了。可是她以为她只是简单的来一趟娘家,三嫂的意思,好像要长住似的。

就听谢宜贞说道:“程家已经分家了,而且程家大爷升了官儿,如今长房一支已经迁回皇城了,善善你难道不知道吗?”

那么,程瓒也回皇城了吗?沈令善想,她的确是不知道。

第22章 酒气

谢宜贞看着沈令善的表情,好像是真的不知道。她顿了顿,就说:“瞧我,说这个做什么…”只是说起二妹谢幼贞罢了,毕竟谢幼贞和沈令善在程家同为妯娌,互相照应,这些年处得应该很好。就算程瓒对她怎么样,和谢幼贞是没有关系的。而且她也了解沈令善的性子,事情都是分得清的。

沈令善觉得也没什么。她总是要知道的,而且事情都过去了,如今她嫁给了江屿,就算程瓒站在她的面前,也和她没有关系了。她捏着椹哥儿软乎乎的小手,冲着谢宜贞笑了笑:“没事,我也很想二表姐。”

谢幼贞能回皇城,总归是件好事。

话虽如此,谢宜贞也识趣儿的不再提任何关于程家的事情。

沈令善给椹哥儿和萱姐儿各分了一块糖酥,糖酥酥脆可口,齿颊留香,里面掺着芝麻、花生和果仁,非常的香。

沈令善小的时候就很爱吃。

萱姐儿接过,立马声音糯糯道:“谢谢姑姑。”

椹哥儿没有说话,只怯怯的看了她一眼,不过这糖酥却是收下了的。小孩子,没有不爱吃糖的。

沈令善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对于椹哥儿,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之后陈氏和谢宜贞拉着她去打叶子牌,沈令善想了想,就说:“我不太会,还是不去了。”

陈氏平日也是不玩这些的,今儿是高兴,也被拉去凑数了,瞧着沈令善这样说,就道:“没关系的,我也不太会,不过是图个乐子罢了。”

连往常最稳重的大嫂都这样说,沈令善若是再拒绝,未免太扫兴了,只好硬着头被拉去凑人数。也不晓得是不是运气好,除却刚开始有些手生,输了几回,后面几乎都是赢的。陈氏就笑着说她:“还说不会,我看挺会打的。”

沈令善笑了笑,只说自己是运气好罢了,心里头却有些开心,不是因为赢钱,而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回了皇城,所有事情都慢慢好起来了。

结束时,沈令善赢了二十余两银子。虽然不多,可是她总归是没有败家了。

晚上沈令善要歇在娘家,住在她未出阁时院子里。

今日有些累,沈令善在卧房里等了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了,丹枝挑了帘子进来,说道:“国公爷在前厅,和忠义侯,礼部侍郎严大人,郑大人几位大人一块喝酒说话呢,凤祥胡同的二爷和几位公子也都来了,热闹着呢,瞧着好像没有散席的意思。”

男人应酬最正常不过了。

只是这凤祥胡同的二爷,就是原先荣国公府的二爷——她爹爹沈庭东的胞弟沈庭南。

早前分了家,她二叔沈庭南就搬到了凤翔胡同的宅子里去,当初她爹爹和大哥二哥出事的时候,她二叔不帮三哥也就算了,还做了一些下作的事情,名义上说是要替她爹爹照顾荣国公府一家子,实则就是想代替她爹爹接管荣国公府,好在那个时候,她三哥争气。

碧桃最是看不惯沈二爷这等乘人之危之人,就说:“我看大概是瞧见咱们国公爷来了,所以才巴巴的过来的。”

沈令善想…好像的确如此。如今荣国公府也没什么什么好贪图的,她二叔的官职比她三哥高多了。

她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沈家,也要仰仗江屿。

既然江屿要迟些回来,沈令善就准备早些休息。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到隔扇打开的声音。应当是江屿回来了,屋子里烧着热烘烘的地龙,沈令善穿着寝衣也不冷,下榻趿了双并蒂莲软底睡鞋就出来了。

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榆木黑骑雕花方桌前,用手撑着脑袋,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沈令善一过去,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儿。

好像喝了很多…

男人应酬总是避免不了喝酒的,何况在这种热闹喜庆的日子里。她过去轻轻叫了他一声:“江屿?”见他没反应,就吩咐丹枝去准备醒酒汤,魏嬷嬷和碧桃去准备热水和他要换洗的衣物。

沈令善静静站在他的面前,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忽然就见身旁的男人伸出了手,将她抱到了怀里,牢牢的箍在了怀里。

“江屿!”沈令善吓了一跳,一抬眼就堪堪对上他深邃的眼睛,明明喝了很多酒,可是眼神看上去好像很清醒的样子。她坐在他的怀里,定了定神才小心翼翼伸手抚了抚他的脸,“怎么喝这么多酒?”

江屿翕唇说道:“你三哥灌的。”

沈令善登时就不好说话了。

也是…以江屿现在的身份,他若是不想喝,谁敢灌他?也就她三哥了。虽然接受了他这个妹夫,可心里还是有气的,这人…沈令善有些无奈,她三哥就是这样的性子,便对他说道:“你不要介意,我三哥他对你没有敌意。”

江屿望着她道:“我知道。”表情看上去还是挺温和的。

也亏得江屿不计较了。沈令善坐在他的怀里,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他的身上很烫,又浑身酒气,本能提醒她,这个时候的男人非常的危险。

她想了想,就道:“醒酒汤马上就来了,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江屿看着她,却是想也不想:“…不好。”

这人…究竟是喝醉了还是没有喝醉?沈令善疑惑不解,下一刻便是一阵身子腾空,整个人都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脖子,见他阔步就朝着卧房走去。穿过珠帘,珠子轻轻打在她的脸上,沈令善才有些着急:“江屿!”这人醉醺醺的,哪能就这样上榻了?他不是一贯最讲究的吗?

床帐被粗鲁的撩开,她被轻轻放在柔软的褥子上,男人的气息逼近,伴着浓浓的酒气,一下子就被困住了。沈令善抓着他的肩膀,深吸一口气,叫他的名字:“江屿。”

他却是不听,俯身下来,含着她柔软的唇,长驱直入,追逐着,纠缠不清。沈令善一张脸涨得通红,呼吸不顺畅,仿佛整个人都被他控制住了,他想如何,她就下意识的跟着他。他吻得很用力,只是温热的手掌却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渐渐的,沈令善紧绷得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他大概知道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直都很克制得照顾她的感受。

她被他安抚的很好,攥着他肩膀处的双手,缓缓滑落,又被他轻轻的抓着,缠在了他的脖子上。好像他不仅自己要抓着她不放,也不许她放手一样。

一次结束的时候,他抽身出来,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她,贴着脸颊和她说话:“你放心,就算你三哥怎么对我,我都不会生气的。”

她当然知道。

他的身体很烫。

沈令善一张脸泛着红晕,先前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人和人之前,可以亲近到这种地步。夫妻一体,她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而且刚才的感觉…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吓人。她勉强还是可以接受的。

沈令善望着他异常英俊的眉眼,剑眉黑眸,这样近在咫尺的看着,他真的长得很好看。他和程瓒不一样,若要论魅力,他恐怕比当初温润的程瓒更吸引人,可是那个时候,她偏偏喜欢的不是这个类型。沈令善启唇叫他:“江屿?”

他低低“嗯”了一声,她几乎能感受到他喉头微微震动的声音,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其实她想问,当初她那样对他,他一定很恨她吧?甚至在大半年前,他们阔别五年后相遇,他还是恨她的。可是她忽然又不想问了,好像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她觉得很累,不说话,渐渐就睡着了。

江屿等着她的下文,等了一会儿,耳畔却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是睡着了。

江屿有些想笑,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又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

次日沈令善就要回齐国公府去,她祖母就对她说:“江屿这孩子,对你应该是真心的,你和他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想别的事情。”老太太当初不同意她嫁给江屿,何况嫁得这么仓促,跟抢人似的,说到底最担心的,就是怕江屿怀恨在心报复孙女。如今看着江屿并没有那个意思,她当然是松了一口气。

沈令善就说:“祖母放心,孙女明白的。”她又再次同老太太说了椹哥儿的事情。

老太太点点头:“过了十五就来接他吧,我让椹哥儿的乳母周妈妈陪着他一起过去。你是椹哥儿的姑姑,同他多亲近亲近也是好的。而且你日后也是要当母亲的,先适应适应也是好的。”

当母亲…

沈令善觉得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每个女人,再没有当母亲之前,都还是个孩子。当初谢幼贞生了福哥儿的时候,她就非常羡慕。那时候她抱着福哥儿,小小软软的一个,就想,如果她也有个孩子就好了,男孩女孩都好,这样她大概就不会觉得日子过得慢了。

之后凤翔胡同沈二爷那边的两位堂姐沈令嫣和沈令宜也过来了,好像是特意过来送她的。幼时她两位堂姐都是打打闹闹的,关系说好不好,说差也不差。不过这几年,沈令善偶尔回一趟荣国公府,也没见她们过来,算起来已经好久没有见了。两人都已嫁了人,一副妇人打扮。

沈令善和两位堂姐说着话,就看到不远处,江屿走了过来。

他的身后跟着她的二叔沈庭南及几位堂兄,还有住在荣国公府隔壁的几位大人…他只缓步朝着她走来,到她面前的时候,非常自然的牵起她的手,恭恭敬敬的对祖母说话:“祖母,那我和善善便先走了。您好好保重身体,改日我们再来看您。”

看上去好像和小时候一样,非常尊敬她的祖母,一点都没有变。

沈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

江屿又朝着沈迳告别,还叫了他一声三哥。

沈迳还有些别扭,愣了愣,才不自然的应了应。

朱轮华盖车已经停在外头,沈令善被江屿搀扶着上了马车。下面垫了几层厚厚的褥子,沈令善坐得很舒服,坐了一会儿,沈令善就和他说椹哥儿的事情:“…我和祖母已经说好了,等过了十五就来接他。到时候椹哥儿的乳母也会一道来。”

江屿点头,看她:“上元夜要出去玩吗?”

沈令善觉得他好像还把她当成以前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一样,总是惦记着玩儿,不过…皇城的上元节非常热闹。就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可以吗?”她虽然享受着他带来的荣耀,可是也要做些什么,比如…在外面当个端庄贤淑的齐国公夫人。

她好像很喜欢。江屿的眉目也稍稍温和了一些,说道:“嗯。到时候我带你出去,你不要乱跑就行了。”

还真把她当成孩子了。沈令善笑笑,点头道:“好,我听国公爷的。”

正说着话,马车车身忽然晃动了一下,沈令善下意识的往前倾倒,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捞了过去。江屿把她抱在怀里,才朝着马车帘子看了一眼。

传来坐在外头的随从徐砚的声音:“国公爷,您和夫人没事吧?前面是永宁侯府的马车,里头好像是永宁侯夫人。”

永宁侯府,沈令善坐在江屿的怀里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却又忽然想不起来了。

就听到江屿淡淡说道:“让他们先过去吧。”

徐砚应下,吩咐车夫让道,让永宁侯府的马车先过去。马车车轮轱辘辘的,沈令善听着声音,虽然看不见,但是边上的马车过去的时候,依稀能听到里头有小孩子的声音,应该是永安侯的孩子吧。待他们的马车重新上道,沈令善侧目看了看身旁的江屿,他的表情有些冷淡,总觉得有些奇怪。

永宁侯…

沈令善忽然想起来了。

江屿的母亲阮氏,好像有个同胞妹妹,嫁得就是永宁侯。不过小时候她经常和跟在江屿的屁股后面,对江屿的这位姨母似乎没有什么印象,应该本根本就没见过吧。直到后来江屿的父母出事,半年后,就听说他的姨母嫁给了永宁侯。

既然这永宁侯夫人是江屿的姨母,那今日遇见,怎么着也该打个招呼。而且江屿对长辈还是非常尊重的。怎么对这位姨母,态度却这么冷淡…好像一点都不想看到她似的。

第23章 亲事

沈令善十分好奇,但是看江屿此刻的表情,也就识趣儿的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