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别倒是说者无心,让听者有意,心生误会就不好了。

路柳讯似是也察觉到自己戳了人家的痛处,正想着怎么开口,旁边的陈浩宣就先一步道:“咱们不去了,不去了。”

陈浩宣本来就无所谓的,不过是些姑娘,他平时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现在为这种事情弄得大家都不悦可不值,了解身旁人执着的性子,陈浩宣想着就拽了路柳讯的袖子往旁边走去。

场面不过安静了才一会的功夫,众人见唐子谦脸上并无不适,就无所顾忌地又说了开来。早前是烦闷枯燥的,但是方才有了提议去瞧那些姑娘的主意,大家心痒难耐。不能过去一睹众女芳容,站在原地便开始胡乱议论着。

有人先得意洋洋地道上回在哪个府里对哪个姑娘惊鸿一瞥,从此念念不忘,说他父亲过几日便会替他上门提亲。又有人道,早前在天安寺那遇着一女子,惊为天人,那长相说是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家名门千金都出色,只是至今都打听不到不知她是何人。

听者忙“咦”了一声,似是觉得对方故意夸大了言辞。不过也有人听后扯着嗓子道:“要说起这美人,上回去飞仙馆都没见着那女子。浩宇,你什么时候再带我们去一次?”说着目光在众人间搜索着浩宇的身影。

倚在石栏旁正跟陈浩宁说话的陈浩宇闻言看过去,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就回道:“我已经带你们去过了,下次想见自己过去。”

路柳讯到哪里都是不安生的,指着不远处的陈浩宇就埋怨起来,“可那次明明都没瞧见,是不是浩宇你故意不给人看的。”

“既然上次没见着,便是无缘,不可强求。”

陈浩宇的声音轻轻飘来,路柳讯咬咬牙,似是不甘地就想上前抓了他的袖子质问。可还没跨出步子,又是同刚才一样被旁边的陈浩宣拉住,听得旁人劝道:“算了,我三弟做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真想见,下次咱们一块儿过去得了。”

不欲说这个话题,浩宇远远嫡投去一个眼神,见路柳讯并没有上前追着问,这才不去搭理那边。

路柳讯转头,对着陈浩宣就压低了声音就问道:“那女子真有那么美,至于让你家三弟这么藏着掖着?”

陈浩宣摇摇头,“我可不知道。”

问话的人双眼睁得大大的,满眼都是不可思议,“啥,你也没见过?”

陈浩宣一摊手,面对周围惊讶的目光,“飞仙馆的冰清姑娘,每次出场都是带着面纱,我可没那个运气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周围的人听了,别有深意地转身看向陈浩宇。心里都默默想道,原来这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那样的女子都能被他搞定。

路柳讯不以为意,拍拍自己的腰际就昂头道:“风尘女子,能有多清高?下次爷兜里带足了银子,看她见不见我。”接着连忙对陈浩宣又补充道:“旁人入不了那位冰清姑娘的眼,只因为下的本钱还不够。女人嘛,哪有不爱银子的?”

陈浩宣只是看着她,并不言语。

陈浩宇并不知道那边的人在打这个主意,一心跟着浩宁聊着家里的事,关怀道:“大哥,今日这么大的日子大嫂都没过来,可是怎么了?”

浩宁淡淡摇头,“无碍,不过是人有些不舒服,许是前阵子累了些。”

浩宇放心地点点头,紧接着道:“听说近日大哥都很晚回来,是不是与嫂子闹矛盾了?”

“没有的事,你这话是听谁说的?”浩宁蹙眉,不悦地望着浩宇。

后者忙摆手,“道听途说,小弟多嘴了。”

浩宇伸出手指,挠了挠额头。果真是雨婷她又胡说八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连她的话都信了?

浩宁左右看了看,见周围的人都各说各的,便开口道:“浩宇,你一直出入在宫里。这次怎么会选在唐家,这种事情,上头是怎么应下的?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浩宇摆手,也是一脸的想不通,“这个我还真是不晓得,当时我听说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要说是正好借唐夫人寿宴之名也着实是说不过去,如果薛家愿意,现在大家也必定齐齐出现在那里啊~”

“也着实是有些想不通。”

看兄长对这事还蛮上心的,想了想浩宇再道:“听说是梨妃对皇后提出来的,娘娘们做事高深莫测,自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想明白的。”

浩宁点点头,感慨般道:“各府怕是也早就得了消息,瞧方才唐府下人的回话,谁家谁府的姑娘们都来了。”

浩宇对这个事情并不上心,也就没有再多问。可过了一会,心里倒是想着了一桩事,忍不住开口问道:“家里是已经决定让三妹妹进宫去了,大哥,您有没有听大嫂提过,薛家会送哪个女儿进宫?”

浩宁转头,不知自己兄弟怎么突然就问起了这个,可并没有多想,只道:“薛家的事情,你大嫂平时对我说的并不多。不过这种大事,想必会是个嫡女进宫吧。”

“嫡女,那便薛五姑娘了?”

浩宇一听,心中似是炸开了锅一般,慌乱如麻,人也立即就挺直了后背,眼神直直地就望着面前的人。

见对方这么惊讶,浩宁茫然道:“三弟,怎么了?这次要选的是太子妃,各府自然是送嫡出的女儿进宫才有胜算,再者薛家不是一般人家,被选中的可能性是最高的。如果送一个庶女进宫,怎能配得上太子妃的身份,那不是让太子为难吗?”

浩宇心里怅然若失,眼神黯淡,慢慢低下头,却怎么都挥不去心头的那份苦涩。

浩宁瞧着浩宇若有所思,似是突然有些想明白了。上一回在宫里薛五姑娘道破了他引以为傲的梅花篆一事早就人人皆知,难道…?浩宁拧眉,脑海中却不经意浮现出那个明媚阳光下,灿若星辰般看着自己的女孩。

薛家的五姑娘,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女孩,明明似是厌恶极了自己,却会说出那种亲昵过分的话。

两兄弟都各有所想,耳边不断传来众人的交谈声,敏感地捕捉到几个关键字,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过去。

“亦然,听说你家五妹妹这次回京跟变了个人似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97章 接受了么

问话的人是一个偏矮的男子,体型微胖,着了身绫缎锦袍,头戴名贵玉冠,腰际还挂着价值不菲的玉佩。众人只一眼,便认出了他的身份,是安郡王之子,周边的人都心生畏惧。

紧接着便有轻微的抽气声传出,各人面面相觑。听说安郡王府的小王爷最爱广罗各地美女,不说其他,就是燕京也有不少家的千金被他设法弄进了府去,奈何他家庭显赫,一般人自是不敢轻易得罪。

本来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他是不合适参与的,但不知怎么,就是一同跟了过来。原先见他一直安静地站在那里,就是方才众人起哄说是要去看众府的姑娘,他也没跟着附和,众人已经都快忘记他的存在了。可现在突然出声,问的却是薛家的五姑娘?

这位小王爷,他不会主意打到薛家去了吧??

这可使不得,那不是虎口拔牙,挑衅权威吗?

一下子,原本交头接耳的人都纷纷收起了玩笑之色,只愣愣地望着那站在台阶上的薛家二兄弟。薛俊然最近总是一脸愁苦,可听到这个却也变了色,转过头看薛亦然,见后者下了台阶就对问者答道:“以讹传讹,不足为信。舍妹不过是投机取巧,着实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小王爷怕是听人误传了。”

问话的人堆起脸上横肉,不信道:“是吗,怎么同我听说的不一样?”

发觉对方目光有异,亦然心中早就埋怨起了如锦,好端端的出什么风头?瞧,这下被人给盯着了吧?真想将她拎过来,让她自己解决这种事情,真是个好生闲事的人。

虽然薛亦然不喜欢如锦,但是怎么着她也是薛家的女儿,被这个人看上可不是什么好事。隐约间,带了一层维护,亦然不卑不亢道:“确实是这样的,我家五妹自小便不爱琴棋书画,如梅花篆这种高深的书法,她怎么可能会懂?”

“女子无才便是德,学那些个劳什子书本上的东西做什么?”

亦然一愣,竟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欣赏。

独自站在另一边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的秦枫投去一抹危险的眼神,他眯着眼,抿着双唇,面容紧绷着,故作思量,却很容易让人察觉到他的不悦。

陈浩宇看到这表情,心里觉得什么被别人挖走了一样。苦着张脸抬头,却见着自己兄长正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

浩宁正视着浩宇,半晌,低头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浩宇,那个女孩,没那么简单,不要陷进去。”

陈浩宁对薛如锦的感觉无疑是复杂的,因为他的人生中确实没有遇到过行为比她更言不由衷的人了。可这也只限于一份好奇,就是这份好奇,让他觉得一抹危险。

这个女孩能轻而易举地引起别人的注意,本来是自己,现在是浩宇。自己不知道浩宇是怎么与她相识,或者她怎么让浩宇倾心,不过也就只这么些时日,着实不容小觑。

听出兄长口中的提醒,浩宇只低头默不作声,一股被人看穿了的窘迫由心底蔓延到脸上。

小王爷这样毫不忌讳地夸赞薛如锦,众人瞠目结舌。这种场合出,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很无理吗?再者薛亦然的意思说都听得出来,那男子竟是一点都不收敛?

紧跟着走过来的薛俊然也心生纳闷,不知道这位小王爷怎么就突然对自己的妹子感兴趣了。要知道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宫外,他可都未曾见过如锦。平时二府也不怎么走动,五妹妹又是才刚入京,想来想去,对于他的突然关注实在觉得无厘头。

拢了拢衣袍,薛俊然拱手作揖道:“舍妹性子顽劣,对书法这些造诣确实不深。”

造诣不深?

俊然和亦然话都称薛五姑娘没有真才学识,旁人听了却是不怎么认同。早前那可都是都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若只说是投机取巧,未免太不足以让人信服了。

不过想归这么想,可没人傻到会去说出来。薛家明显是想要打掉小王爷不该有的念头,自己如果说了,小王爷不见得会记得自己,而且还会得罪薛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去做。

见二人这种态度,小王爷也不再追问,只眯眼一笑。

亦然见此才松了一口气,旁边俊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偏亦然就觉得心浮气躁,摆摆手转而道:“我过去瞧瞧,子默走了也好一阵子了。”

说着不等众人出声阻拦,便大步往西边的小径走去。

俊然表情讪讪,对着唐子谦歉意一笑。自己兄弟摆明了是因为方才的事情心生不快,偏还找那么一个理由?

唐家与薛家的关系谁人不知,大家虽然都在国子监上学,平时伴在太子殿下左右也是常有的事。但是自己的二弟对唐家人从来没有好感,就是前阵子还同自己说过不少这唐家二少的不是。

摸了摸鼻子,俊然有些尴尬,他现在居然说去找唐子默?

唉~~这唐家的府邸他不熟悉,可千万别走得不记得回来的路。若周围不是这种情形,俊然都想要跟上去,他还真是对这个弟弟不放心。

亦然确实不是去找唐子默的,自小道上走到三岔路口,左右望了望就挑了条没有行人的路走去。薛亦然心情不畅,一想到方才的场景就别扭,伸手随手摘了两边不知名却还开着花的植物叶子,拿在手里一点点撕碎。似是这有这种破坏的行为才足以解他心头只恨,一个个静静地走着,也不知到了哪里,突然就自旁边一高大的树后传来熟悉的呼唤声。

“表哥,表哥~”

薛亦然转头一看,见着来人,方才的不悦一扫而光,立即一笑就大步走过去。

路珠儿自大树后探出头一脸笑意地对薛亦然招手,等对方走到自己身边,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才走出来,笑着甜甜道:“表哥~”

薛亦然更是高兴,看着面前的路珠儿,欣喜之意溢于言表,温柔地又唤道:“表妹。”

路珠儿笑吟吟地站在亦然身前,佯装不解地看了他身后道:“二表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对了,大舅母和二舅母她们也都来了呢~”

“我。”亦然想了想,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方才安郡王府小王爷的事情不高兴才走出来。转而又似是觉得什么不妥,抬头望着眼前的少女,为什么珠儿一个人在这儿?

“今日唐夫人过寿,国子监的许多朋友都一道过来了。对了,表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路珠儿抬头斜眼瞧了眼薛亦然,而后似有娇羞地低头,轻声回道:“我听哥哥说,说今天表哥你可能会在唐府,我、我想见见你。”

亦然一听,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这般软言细语听在耳中,手情不自禁地就朝路珠儿低头摆弄绢巾的手伸去。先是试探性地碰了碰,见对方并没有躲开才用力握了上去。

手中的小手软软的,又滑又嫩,亦然的大拇指在路珠儿手背上慢慢摩挲着,人却是低着头,屏住气连声都不敢再出,心也都提到了嗓子口。

路珠儿只是在亦然手心里微微一动,转而在对方徘徊不安时反手握住了他。

亦然察觉到路珠儿的反应,欣喜若狂,抬头就望着她唤道:“表妹~~”

路珠儿往前一步,离亦然近了一步,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薛亦然低头就能闻到路珠儿身上淡淡的香味,对于满腔真心的他来说更是心神一荡。咧嘴笑着就又唤了声了声“表妹”,着实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居然接受自己了?

这是真的吗?真的是真的吗?

自己的真心她终于有了回应,薛亦然似是悬在空中,踩在云朵儿似的,觉得周围的一切似梦似幻。身上的每一滴血液都沸腾、每一根神经都兴奋着,天地间,似是没有什么再能比得上手中的美好。

对上亦然满含深情的双眸,他一声声的“表妹”在耳边响起,路珠儿嘴角翘起,一手抬起放在对方的胸膛上,柔声道:“亦然,唤我的名。”

薛亦然此时觉得自己胸膛被路珠儿的手灼得火热,另一只手也附上去,动情地唤道:“珠儿、珠儿…”

一声又一声,似是怎么都觉不够。

路珠儿只是偶尔淡淡地回应一声,等薛亦然激动地情绪似有平静,才轻启红唇轻轻道:“亦然,你喜欢我是不是?”

亦然低头,正对上路珠儿含笑的双眸。她是难得对自己露出这种娇羞动情的笑,让亦然觉得自己的感情再不是单方面的给予,而是她接受了,她正视了?连忙点头如捣碎,激动地道:“是是,珠儿,我喜欢你。”

路珠儿一笑,小手摸着亦然大手的虎口,有一下没一下的画起了圈圈。

见路珠儿不说话,亦然便又道:“珠儿,你知道的,我从小心里就只有你。这辈子,我只对你好。”走上前一步,身子马上就要贴上路珠儿的身子一般,放开她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放到她的腰际。

路珠儿身子只是一震,转而主动地贴紧亦然,一手反抱住他,放在他宽阔的后背。似是为了安抚他兴奋里微微含着的几分不安,“亦然,我信你。”嘴角勾起,双眼望着前方,再无方才的娇柔羞笑。

第98章 听戏八卦

唐家有专门的听戏楼,众人用过寿宴、吃过长寿面后就都跟着唐夫人到了春华斋。此次来贺寿的人众多,可戏台下就摆了一排椅子,只十几来个。众位夫人入座后,姑娘们都站在后面,成群结伴地围在一起。

宽大的戏台上表演着开场的杂技,几个约莫七八岁穿了红绿戏服的孩童站在凳子上跳来窜去,卖力表现着他们的才艺。下人们摆上茶果,婆子拿了戏折子来,唐夫人接过后,点了《五女拜寿》及《九锡宫》,便递给一旁的钱氏,众人依序点了戏。

戏台上的众人退下,没过一会就传来敲锣打鼓声,而后伴着个个浓妆艳抹的戏女出场,开始咿呀咿呀唱了起来。台上的人唱得起劲,台下,众位夫人们聊得也是如火如荼。

要说起这些夫人们关心的,莫过于就是燕京里各府的大事了。

有人聊着聊着,就道:“今儿个,怎么没见着相府的沈夫人?”

旁边的妇人捣了捣她的胳膊,连忙惊讶道:“呀,李夫人,难道你还不知道?沈家的姑娘没了,沈夫人伤心欲绝,病了。现在别说是外出,就是上门探视也都被婉拒了。”

被称为“李夫人”的妇人还真是不知道,一脸惊色,回道:“怎么好端端就病了?上一回我去沈家吊唁的时候,见着沈夫人虽然气色不好,但身子还是好好的。”

她的话一说完,另一个夫人就接道:“上回是沈大姑娘,你还不知道,听说前儿个晚上,沈二姑娘也没了。”

听者大惊失色,结巴道:“沈二姑娘、也没了?这、这怎么可能,那日我见她的时候她还在沈夫人身前侍奉着呢~”

一开始回话的妇人瞧了眼一旁安静坐着的陆氏,回道:“听说还是因为早前落水,就沈大姑娘下葬的那个晚上,思念亲姐,恶疾突发,就那样去了。”

这边提到了沈家的事情,另一边的众人夫人不禁也都将目光投了过来。有人敛神同情道:“唉,真是可惜。你们说,沈家的那两个姑娘个个长得都跟花儿似的,沈大姑娘本来今年要出阁。听沈夫人原先说,沈二姑娘的事情也打算等开了春之后给办了。现在,唉,真是无妄之灾,怪不得沈夫人会生病。”

“可不是嘛,本来欢欢喜喜地在筹备红事,谁能想着,一下子却变成了白事。”

有人似是突然想到一事,忙转头看向钱氏,好奇地道:“咦,薛大夫人,听说前日下午您还去过沈府,沈二姑娘是不是那个时候就不好了?”

各府夫人平时都是呆在自己府里管着一个院子的事,难得聚在一起,自然十分关心起这些八卦来。

钱氏还不待回答,就又有人道:“哎,你怎么问薛夫人这个?要知道本来沈大姑娘可是要…薛夫人肯定心里也难受着呢。”

陆夫人听了,忙自己歉意着佯装打了打嘴,开口道:“瞧我这张嘴,薛夫人,对不住、真是对不住了。”

钱氏讪讪一笑,并无责怪,但面对众人的目光,很明显都是十分好奇地看着自己,想着就道:“那日我见着沈二姑娘的时候,她脸色就很不好,后来走的时候听说已经发起了烧,没想到居然连一夜都没熬过去。”说完又惋惜般地叹了一口气。

沈家的事情钱氏是一直关注的,其实第二日清早她就知道沈怜没了的消息。虽然是意料之中,但钱氏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这沈夫人果真是行事狠辣,这种事难道都没探探沈相的口风,就私下解决了?

怎么说,沈怜也都是沈相唯一的女儿了…

如锦在一旁听得心里直直打颤,等那些个夫人都说了一箩筐的话,她都还在怀疑自己的耳朵。这都才几天,沈怜就被处理掉了,还是在沈惜下葬的那日?

戏台上的打锣声与戏子嘤嘤的唱声早就听不见,如锦心里只有一个念想:沈怜已经死了,是自己间接害死的。

其实沈惜下葬的那一日,钱氏去沈府她是听说过的,可后来并不见传来什么消息,如锦自然也不好开口问人这种事。

“咦,五妹妹,母亲她们说的是沈二姑娘沈怜吗,她死了?”

旁边传来如幂惊诧的问话,如锦抬头正对上她好奇的眼眸。

她们这几个人因为就站在众位夫人坐的椅子后,所以对于刚刚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如锦淡淡“嗯”了一声,而后重新转过头。

如幂似是没察觉到如锦的不欲多谈,自顾自地接着道:“五妹和沈二姑娘好像有些交情,现在听到这则消息,定然心生难过。不如我陪妹妹出去走走,散散心?”

如锦复又转过头,见如幂眸中隐隐的有些期待。再看周边,竟然看到有几个姑娘正在不动声色地在退出春华斋。再往身后一看,早前站得密密麻麻的人群,现在已经松散了不少。

如幂也随着如锦的目光,笑吟吟地看着旁人。如锦却只是摇摇头,“谢二姐姐关心,不过还是不要出去了。唐府咱们都是第一回来,迷路了可不好。”

知晓如幂是因为上次自己跟着钱氏去沈府探望沈怜一事才认定了自己同沈怜交好。现在乍闻沈怜去世,以为自己一定会伤心,可殊不知从一早如锦决定告诉钱氏的时候,就料到了沈怜的结果。

虽然心里是有一分内疚,但是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沈怜她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是她害沈惜在先,操手的是沈夫人,自己唯一做的不过就只是将证据呈现了出来,她的死怪不得自己。

一命换一命,很公平。只是…

如锦眼神黯淡,只是、她自己前世的那一条命要谁来偿还?

落綝?陆氏、还是薛弄芸?

如锦有一刻的茫然,思绪渐渐飘远。

前面坐着的众位贵妇人还在谈论着沈家的事情,有人不解,纳闷着道:“沈二姑娘去的匆匆,怎么沈家都没给各府报丧?”

“谁知道呢,毕竟是个庶女,排场什么哪能和沈大姑娘相比?”

就是人都死了,还是会有人拿嫡庶之分说事。如幂虽然心底不舒服,但还是只好听着,手在衣袖下渐渐握成双拳,谁说庶女就一定不如嫡女?她偏要做最高贵的庶女,自己一定会成功的!

“话倒是不能这么说,沈家的二姑娘也很得沈夫人的宠,毕竟府上就这么两个姑娘。这次不大肆办丧事,依我看,或许是因为大姑娘的事情刚办完,不想再添伤心罢了。”

“徐夫人这话说的对,我看也是这个道理。相府本来就人丁不旺,除了大少爷沈龙,就只有这两个姑娘,现在先后赴黄泉,沈家也真是多灾多难~”

“所以说这都是命,沈家早前娶了芙阳郡主做儿媳,多风光。现在这情形,或许…”话说一半,并不再说下去。

话至此,众人都是低头叹气,总有那么几分惋惜。

“沈家如今没了姑娘,怕是这几年沈夫人都不会出席这类场合了。”一个平时同沈家关系不错的妇人悠悠地说道。

她的话刚落,就有人接道:“这倒不一定,听说沈家打算从旁支里过继一女。”

“过继女儿?”

听着的人连连吃惊不已,从来就都只听过过继儿子,怎么沈家竟是要过继女儿?

早前说话的人便睨了对方一眼便道:“这事啊,你还别不信,听说人都已经选好了。是早前沈老太爷的庶兄弟家的孙女,如今在郝洲那。就等着年关后,接到燕京来。”

众人见说话的人一副自信满满,煞有其事的样,也不敢不信。再说沈家的祖籍确实是在郝洲,离燕京极为的远,自那边过继女儿,倒真是思想周到。

“沈老爷正值壮年,想要再生女儿不容易,怎么要闹到去过继别人家的孩子?”虽然大部分人相信,倒还是有不了解情况的人。

那妇人的话才刚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拉了拉袖子,“你难道不知道,沈老爷爱妻,府上的姨娘先后总共也没超过两个。听说除了早前生了沈二姑娘的那个姨娘,另一个姨娘几年前就死了。”

她是好心提醒,偏坐在末位的几个妇人因为身份低,对这些事根本不了解,还紧跟着问道:“沈夫人可真是有福气。现在她是病着,等过上一阵子将身子养好了,再为沈老爷生一个就是了。”

她的话说完,四周都一阵平静。

沈夫人早前生了沈少爷和沈大姑娘之后也怀过第三胎,可后来不知怎么孩子就掉了。那阵子正逢沈家老爷升为相爷,府里事情多,听说小产后因为操劳过度就伤了身子,这么多年,也就再没有听过有孩子的消息。

若不是这样,沈夫人也不会同意将流露在外的沈二姑娘接回府里,养在自己身下。

可燕京只要稍稍有些人脉的家族都知道,沈夫人手段极为厉害,对丈夫看管的更是严实。因为早前沈夫人是下嫁给的沈老爷,故而也特别得到尊重。沈老爷妻妾什么纳得很少,通房或许是有,但除了早前就存在的沈怜,后来并没有任何人为沈老爷生下孩子。

这其中的缘由,众人自然是心知肚明。

不过提到那个生了沈怜的姨娘,倒又有另外一个谣言了。几位夫人抬头,似是都想到了一块儿,心照不宣。现在沈怜都已经死了,还说她生母的过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