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默面上一点都没有掩饰心里对如锦的赞叹与赏识,怔怔地就这样望着她,眸子越显晶亮。

早就知道她今日会上门,虽说男女有别,不好随意相见。但他还是不想出府,总觉得便是与她在一处府上呆着也是好的。唐子默心中有隐隐期盼,难得她来府上,若是能见着一面就更好了。

珠玑阁是他惯常喜欢看书的地,本是在这看书看得累了,就往楼上的榻上去休息。可才没一会,隐隐地耳边就传来女子轻笑说话的声音,细细一听,却没想到居然会是她。

当时的那一瞬,内心的激动与意外,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唐子默想下楼来,站在她面前,用目光直视观察她。但是听到她细问这地,细问这周边,就知道她心中顾虑。

唐子默担心如果自己下了楼,她一转眼就会离开。那样一想,只觉得便是能听到她的声音也是极好。克制着自己下楼见她的冲动,只站在上面的楼梯口听了许久,没想到她当真才智过人。

当初这谜底,自己可转了好几个弯才想通,‘雨连绵’是‘无日’,‘妻独宿’便是‘无夫’,没想到她竟是只瞧了一眼就能想通其中原委。更没想到的是,短短时间内,她还能对出下联,对得又如此的工整。

这样的她,这样光芒四射的她,自己如何还能克制住见她的冲动。唐子默不作他想,手便先鼓起了掌,人也跟着走下了楼。

唐雪一边看着如锦,一边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唐子默。自己二哥见着她竟然没有了往日的平静,若是寻常有女孩来珠玑阁,他就是在楼上,自然也是避而不见。

现在的情形,好似眼中只有一个薛如锦。那眸中隐含着的情愫,唐雪如何能看不出来?

心下一惊,难道真的如母亲所说?

唐雪不禁自己都被这个念头给吓着了,眼神止不住就在二人之间徘徊。

如锦发觉这道目光,抬头没好气地瞟了眼对面的男人,不要这么看着自己好不好?

唐子默见如锦看自己的眼神不善,微微转头,却发现自己亲妹的眼神。不免当场就觉得有些尴尬,微微抬了抬手,随口找了个话题道:“雪儿,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唐雪复看向唐子默,见自己兄长脸上已经恢复了常色,开口回道:“今日薛夫人同薛姐姐上府,母亲让我同四妹、五妹招呼薛姐姐,我们逛着逛着就到了这儿。”

如锦拿眼去打量唐雪。自己不是傻子,自然就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早前来的路上,就觉得怎么总是一直往北。按着各府的布局,自然是越接近府中央,好玩的地好看的景才多。本没觉得怎样,但现在唐子默竟然也出现在这座阁楼之中,如锦怎么都觉得巧合。

唐子默听了唐雪的回答,面上波澜不惊,只盯着她淡淡道:“是么?”

早前是自己打量着二人间的气氛,现在却同时被这两道目光瞅着。唐雪有些不自然,转头看向一旁的唐秀,嘴中胡乱答道:“自然是的。本是秀儿总是喊累想歇歇脚,我们这才进了珠玑阁,却没想到二哥你也会在这。”

那旁唐秀可没想那么多,听唐雪提及自己,张口就道:“才不是我走不动,是、是薛姐姐乏了。”

如锦抿嘴,其他三人的眼神纷纷射向她。

唐秀被看得心虚,余光瞄到书桌上的字帖就道:“二哥,瞧,亏你还自诩聪颖,这谜联想了那么久都想不出。薛姐姐不过才一会会,就对上了。”

见唐秀晃动着字帖,如锦心里苦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然唐子默却只是道:“薛姑娘本就是秀外慧中,输给她,我心服口服。”一脸真诚,又似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玩意一般,唐子默极为认真地盯着她如锦。

既然都已经被看出来了,又有什么好遮掩的?

母亲不就是想知道自己心中的那个人是谁么?最近频频的试探、旁敲侧击,如今更是直接把人都带到了自己面前。唐子默几乎能想象出自己母亲知道这个事实后的反应,肯定又是一番长篇大论的道理,从二府的过去谈到后宫,再说到朝堂。

但即使那样又如何?男未婚、女未嫁,难道谁还订了规矩,不准人倾慕的?

有些事情是必须思量周到才能下手,但并不是所有的事都由得他慢慢深思熟虑,分析利害。唐子默坦然,他对薛如锦早就上了心,饶是中间的槛再大,相信也有跨过去的一天。

他从来都不相信已经成为历史的过去能阻碍自己的未来。

唐子默情愫不带一丝掩藏地望着如锦,对方眼神闪烁,不敢直视自己,想来眼前的她已经有些隐隐明白了。这般想着,就是连细长的眉梢都带了一层笑意。

第155章 海棠牡丹

珠玑阁的二楼,一排窗户四下敞开,阳光毫无遗漏地洒进。西南的书桌前,是站着弯腰写字的唐子默,“春雨连绵妻独宿,秋波荡漾雁双飞。”边写边念,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放下手中的笔,唐子默抬起头,嘴角勾起,目光自右往外,天空一片靛蓝,白云悠悠,今日的心情似是极好。转瞬,眼神却渐渐深远,若不是有急事要出去,早上还真不想那么快就离开。

微微摇了摇头,唐子默在心里叹息。可惜可惜,等自己回府的时候,她竟是已经离开了。

“二爷。”

随从甘明走近书桌,哈着腰就谨慎道:“二爷,海棠姑娘来了。”神色小心。

唐子默抬头,眉毛微微一挑,这么快?意料之中地望向通往一楼的楼梯口,淡道:“让她进来。”

“是。”

随着甘明下楼,慢慢踱步上楼的是个高挑秀丽的粉衣女孩。她微提裙角,等跨完最后一步台阶,并不急着往前,而是站在原地理了理裙摆。等确认衣着没什么失仪,这才走近书桌,福过身行了礼清脆道:“奴婢见过二爷。”

唐子默抬头觑她一眼,“嗯”了一声才站起,负手往窗栏边走去。双手撑着窗柩,瞧着外面熟悉无比的景色,须臾,开口道:“是母亲让你唤我过去?”

海棠脸上露出一抹惊讶,却也不敢怠慢,忙点头就应道:“是的,夫人请您过去,称是有要事相商。”

唐子默只点了点头,双手却禁不住有些无措,抓着窗柩手下的力道渐重。母亲终是要找自己谈话了,这个事…也不知有没有化解的法子。如果说不动母亲,自己又当如何?

忧愁不过片刻,就被唐子默给压了下去。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敢爱不敢认?

缓缓松开了窗柩,唐子默坦然地转过身,面色毅然,“走吧。”说着率先就跨出了步子。

紫色身影掠过身旁,海棠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瞬跳动的特别快,急促强烈的节奏让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愣了一会,听脚步声一声声远去,海棠这才回过神,忙快速跟上。

今日的二爷,怎么感觉比往常多了丝情绪?

平日里,二爷总都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但是方才,很明显是心有所虑。

唐子默走在前面,心里想着等会见着母亲时的说辞。海棠跟在身后,也是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就拿眼神去瞥唐子默的后脑勺。

夫人说了,自己进二爷的院子,那是迟早的事。

这般想着,海棠心中就如吃了蜜一般,满心欢喜。二爷这般优秀的男子,谁见了不倾心?

二人各有所思,轻车熟路地就到了唐夫人的院子,曲意苑。

走到大堂的门口,就见同海棠同样装束的牡丹走了出来。等见着唐子默,恭敬地行了礼后,侧身道:“二爷快进去吧,夫人正等着您呢~”

唐子默颔首,不置一词就走了进去。

牡丹见此,这才将门带上,脸上微有犹豫。转过身看着几步处的海棠,只瞧她目光还停留在紧闭的大门,左右看了看,上前几步拿手肘子捅了捅她,微有责怪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夫人不是说让二爷立即过来吗?”

海棠听得这话,脸色微变,转而睨着对方回道:“你又不是不晓得,平时去请二爷哪回不得看形势?我刚到珠玑阁的时候,甘明称二爷正在二楼看书,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打扰。二爷的脾性,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哪里敢硬闯?”

牡丹了解地低下头,二爷的性子,是最为催促不得的。除非是他有了心思,不然就是身边的人说上千百遍,也还是没个轻重缓急。不过就是这样随心所欲,事后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他都能处理得妥妥当当。

“我同甘明磨了好久,又说是有夫人急事,他这才答应替我上楼通传。”

牡丹笑了笑,心知请二爷不是个简单的差事,道:“好了,我知道你这差事办的辛苦,下次换我去就是。”

海棠听了后半句,心有不愿,含糊地就道:“那倒也没有。”

好歹今日二爷还同自己说了好几句话。唐子默的清冷,是自小就养成的。别看他平常日日清晨都来给唐夫人请安,但与丫头们都不怎么交谈。其实这也不是他对下人有意见,而只是对自己几人,近得夫人身的婢女不怎么热络。

这一点,是海棠牡丹二人都极为纳闷的。二爷平时对底下的人很宽容,待人也和善,但就是对曲意苑里的婢女不喜。

海棠心知自己容貌出众,慢慢的也就养成了清高的性子,平常夫人看重自己,府中妈妈婆子也常夸自己。就是老子和娘,私下里都说,自己这样的模样,就是投错了胎,若是生在别的府上,不是奴籍,一点都不比那些个大家闺秀差。

自己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却独独入不了他的眼。在二爷眼中,好似同一般的丫鬟婢子没什么区别,过目不上心。等到最近这段日子,就更是莫名其妙,二爷对自己和牡丹几人很是生疏冷淡。

海棠挫败,在二爷眼中,自己就似是洪水猛兽,每回热情地迎上去,他也视而不见。

但单单就是二爷的这种性子,让人总是忍不住把目光投过去。

再次望了眼那闭着的雕花厅门,海棠不解地看向牡丹,“夫人怎么找二爷这么急?平日里要知道二爷在看书,可从不会派人去打搅。”

牡丹摇摇头,心里也是好奇,咬唇道:“我也不省得。早前薛二夫人和薛姑娘走了之后,三姑娘过来,也不知同夫人是说了写什么。我在外面听着,夫人似是不太高兴,三姑娘一个劲地正让夫人息怒呢~”

“这个事我也听到了。后来三姑娘走了,夫人就让我去请二爷。我现在问的是刚才,夫人有没有表现出什么?”

牡丹想了想,还是摇头,“夫人只留了辛妈妈说话,并不要我在一旁伺候。后来我进屋换茶的时候,听辛妈妈道了一句,劝着夫人,说是如果二爷喜欢,夫人不如就由了他。”

“由了二爷?”

海棠皱眉,紧着抓了牡丹的手臂道:“是什么事,要由了二爷?”

见海棠声音突然提起,牡丹紧张地望了望四下,又回头看看屋子,这才拉着她往旁边去。嘘了一声对海棠瘪嘴道:“你今日怎么这般莽撞,竟是什么都不顾地就在夫人门口嚼二爷的舌根,回头让夫人听着了可还了得?”

“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海棠自牡丹的钳制里挣脱开来,并未觉得有什么要避免。在曲意苑里,自己深得夫人信任,院子里的人见着自己无不是称一声姑娘或者姐姐,客客气气的态度让海棠难免就骄纵了起来。

再且,夫人从前就打算是将自己给二爷的,否则小的时候也不会让自己跟着学着认字。

牡丹并无海棠这般多的心思,看着她的眼神中只透着责怪。但见对方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牡丹还是开了口道:“我不过是进去送了盏茶,哪能知道的这般了解?”

“那就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海棠面露愠色,瞧着牡丹就泄气道:“早知道就让你去传话请二爷,我留下来了。”

牡丹深知海棠性格,平日里她除了在夫人和二爷面前是乖巧温柔,私下里便都是如此。因为此时对她埋怨的态度,牡丹也就见怪不怪。

“你也别急,我虽是不知道,但是辛妈妈定是知道的。你若是真这般好奇,不如就去问了妈妈。”

海棠没好气地白了牡丹一眼,“瞧你这脑子,怪不得平时夫人对你总是微有责骂。辛妈妈是夫人用惯了的人,从来跟夫人都是一条心。夫人只留下她说话,将你都遣了出来,那必然是件大事。我去问她,倒不如直接去告诉夫人,说我有异心得了。”

牡丹被海棠这教训口吻的话噎的也是一恼,转头就道:“夫人平常不经常找二爷么,你怎么这次如此紧张,也真是奇了怪了。”

听牡丹这般说,海棠缓了缓情绪,解释般道:“你是不省得,我方才去珠玑阁见二爷的时候,正见着二爷在写对联呢。”

“对联?”

关乎唐子默,牡丹无疑也是上了心,转身就好奇地看向海棠,“怎么好端端的,二爷写起了对联?”

海棠叹了一声,神色紧张地道:“若是平常的对联也就罢了,偏就是方才三姑娘在屋子里对夫人说的那副对联。”说着沉思一下,慢慢道:“就是那什么来着,春雨连绵妻独宿,秋波荡漾雁双飞。”

“咦,你是说,薛姑娘对出的那副谜联?”牡丹抵不住唏嘘道。

“可不是,所以我才想,夫人这个时候急急让二爷过来,究竟是什么要紧事。”

牡丹面色一滞,“难道…”

二人相视一眼,很明显都想到了一块去。

对望了两眼,牡丹突然想到了什么,抓了海棠的手道:“好姐姐,要知道这事,你得去找五姑娘。今日她一直陪着三姑娘、四姑娘招呼薛家小姐,定然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海棠面色一喜,“对,我怎么就没想到。”说完,都不等海棠说下文,转身就往院外去。

第156章 决不退让

曲意苑的厅堂里,唐夫人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对着底下站着的唐子默,厉色道:“子默,这可不是儿戏,开不得玩笑!”

“母亲,儿子没有同您开玩笑。”

唐子默站得笔直,面上没有一丝动摇。认真的眸子,无疑是透着他心中的坚定。

唐夫人见儿子这般执拗,不满地就道:“子默,上一回,母亲同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听者摇头,“没有,儿子都记得。”

“那你倒是说说,我都同你说了什么!”

唐子默嘴角轻扯,言简意赅道:“母亲说的,无疑是让我放弃心中所念。所有的话,也不过就只是这一个意思。但是母亲,难道我们唐府同薛府,就真的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吗?”

余氏听儿子说这话,禁不住就站了起来,先是怒意地望着他,转而不见儿子松口,自己叹了一声才道:“子默,你很清楚二府的形势,为什么还要让母亲为难?”

唐子默对唐夫人一向孝顺,平时也不见有违背什么,但此时却心知自己不能松动、让步。其他的什么事情都无所谓,毕竟世事反复,没必要为了一些无关打紧的事去违背了至亲。

可如果是选自己一辈子的伴侣,这就得另当别说。

那是要同自己过一辈子、厮守至白头的人。如果只是为了一时逆境而放弃,从而由家族安排,这并不是他想见到的局面。

唐子默不想同自己母亲发生正面冲突,转而弯腰拱手就道:“母亲,儿子未曾想要母亲为难。”

唐夫人站在唐子默身前,“不想?可你现在的表现,方才的言语,不就是这方意思么?”

唐子默摇头,“儿子就是想娶谁,也必不会是强娶。男女婚配,本就该你情我愿。母亲,儿子早前不愿同您说这回事,是不想您操心。这个事情,儿子自己会处理好。”

“那可是薛家的闺女那~”

听唐夫人总是在强调着这一点,唐子默昂头就直视道:“母亲,不过是一个姓氏。我若娶她,自然不管她是出自何府。”

被儿子的话这般反驳,唐夫人怒其不争,大声道:“这只是一个姓氏吗?子默呀,一个姓氏,那代表的可是一个家族。你从小就聪明,一说就通,现在不要同母亲打马虎,你心中知道这后果的严重。”

唐夫人说着,转身又坐回原位,没听到儿子出声,便再道:“你若娶她,不管她出自何府?子默,你这是和谁学的?!早前你同陈家、秦家的几个少爷打交道,难不成都是他们教的?”

唐夫人颇有种自己优秀无比的儿子被人带坏了的感觉。

唐子默哑笑,他们带坏自己?

“是儿子的真实想法。母亲,我自小就听您安排。就这一桩事,难道您就不能同意儿子一回?”

唐子默满脸期待地望着唐夫人,心中真的是很希望能够得到母亲的支持。

“就这一桩事?”

唐夫人语音拖长,“就这一桩事,便让母亲头痛万分。”

唐子默怔住,却并不打算退让。

唐夫人摇了摇头,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燕京这么多家闺秀千金,你想要好的,难道会没有,就偏要她一个薛如锦?!”

唐子默知道,这是个互相说服的过程。如果自己有一丝松动,母亲就会直接操纵主导。很多瞬间,对薛如锦的感觉,自己并不是百分百的肯定。但这个时候,自己却不能有一刻的犹豫。

唐夫人的性子,唐子默了解。平常就是对着父亲,都能将他打定的主意硬说成是她想的方向。

于是,唐子默抬头,极为肯定地就道:“是,我就偏要了她!”

唐夫人被气得心口一堵,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时候对那个女孩上心的?为什么自己一点风声都没有得到?

“薛家的五姑娘,难道从前你没有听过?外人都是怎么说她的,早前她同秦家世子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就是前阵子,也有她和她大姐夫的流言。这样一个女孩,注定不是个安分的性子。子默,你说你怎么就偏瞧上了她?”

唐子默张口欲言,唐夫人见状却先一步抢道:“你别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知道你早前自秦家那边听得了些话,说什么事情或许不是外人传的那样。还有上回,也就是在我们府上传出去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扭转流言的目的?子默,无风不起浪,你说若是个正经姑娘,怎么就偏传她而不传别人?”

唐子默无话应答,自己的心思早就被母亲看穿了。她观察这个事情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自己的动态自始就在她的掌握之中。她试探、打听、观察,却一直不动声色。

直到今天,薛五姑娘如母亲所愿到了府上。她让三妹带她来珠玑阁,做这样的安排。唐子默并不是不清楚,但是能怎么办?

他还是出面了,他忍不住自己心底的冲动。不过是一层楼相隔的距离,自己就能见到她,他实在忍不住。

若要说细细想来,他也不知她是哪里吸引了自己。但就是这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总是萦绕在心头。

现在的自己都还没有机会表明心迹,却先要被母亲止住这份心思?

这如何使得?

他舍不得心中的那份悸动,那份怦然心动。面对她的时候,与平常总是不一样的。她给自己带来很多惊叹、很多意外,就是骚动着自己内心,让他时而想念、时而难受,可就是抛不开。

“都是外人的传言,并不可全信。母亲既然知道儿子喜欢,为什么不能换一个角度看她?其实她一点都不比您京中平日见的那些姑娘差,让儿子瞧,反倒是比平常的那些庸脂俗粉更加出色。”

唐夫人听得一怔,这是儿子第一次不假思索地脱口夸一个女孩。此时是个什么状况?儿子满面深情,只是为了一个薛如锦,竟是将燕京众多千金贵女都纳入了庸脂俗粉系列。

难不成儿子的眼中,除了她,就再也入不了其他人?

本来还有些踌躇,或许二府的关系也不是真到了那种不可挽回的地步。虽说现在自己府上能同薛家匹敌,但根基并没有他们府强大,这一点唐夫人也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唐家,不管是后宫里还是朝堂上,对于薛家,无不是忌惮的。

但如今自家将他们当着对手,他们又何尝没有将自家当做劲敌?

唐府是沉寂了数几十年,不过才刚有了起色,可别这么快就惹恼了薛府。本来唐夫人还有心思同丈夫谈谈,但见儿子现如今压根就是一副被薛家女儿迷昏了头的模样,心里很快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辛辛苦苦精心培养大的儿子,此时为了儿女情长,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自己。如果真让他娶了薛家的五姑娘,今后可不就是有了媳妇就不要娘了?对此,唐夫人心里难免介怀。

既然硬的不成,不如就换成软的?

唐夫人抬头,好声好气道:“子默,如果我为你安排了其他的亲事,你是不是会直接拒绝?”

唐夫人突然放轻语调,连带着表情也变得温和。不如方才的激动反对,就单纯的是询问建议一般。

唐子默听后,心里虽是迟疑好奇,却还是答道:“母亲,您是晓得的。这亲事,儿子早前就同您说过,我不想娶一个素未谋面、然后靠着婚后几十年漫漫日夜的相处,做木偶一般的夫妻。”

说完抬头,坚定地又道:“儿子以为,妻子是娶来过日子的,如果我同她性格合不上,饶是她治家再有本事,也不是我心里想的人。若是想要管事治家,要多少管家要多少管事请了就是。儿子想娶一个自己了解自己满意在乎的女子,而不是等娶了之后,慢慢再去了解彼此。如果性子相合还好,但若是不合,成了一对怨偶怎么办?”

唐夫人本就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听儿子越往后说眉头就又皱了起来,不满道:“哪有你说的这般?!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瞧着如今的人家,谁不是这样?你这想法也不知是从哪听来的,照你这般说,难不成还羡慕那些个私定终生的人?”

发觉母亲愠色,唐子默微微拉下了脸,口中却还是道:“那样,至少彼此都是心生爱慕,也不失一段佳话。”

“你~!”

唐夫人垂头,喘起了大气,在心中暗暗让自己平静。耳边听得儿子再道:“所以母亲,您若是当真看不惯哪家,便就去同他们家姑娘提这亲事。儿子一定让那府上的人今后都不会来咱们府上,母亲的耳根子也好清净。”

“混帐!这就是你跟母亲说的话?”

唐夫人怒不可遏,一拍桌子就道:“你这是长大了,母亲再也做不了你的主了是不是?”

唐子默沉默不语。

儿子的态度,余氏一早是猜到了几分。但是儿子自小孝顺,本以为自己说上一番,最后便不会那般坚定。却不想,竟是连一点缓转的余地都没有。失望地抬头,咬牙道:“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