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默心下一定,这才是他最为担心的地方。毕竟,早前母亲是那样的反对。

可转念一想,母亲再怎么也该不会算计自己的亲事。唐子默望着余氏的眼中充满感激,再次颔首道:“是。儿子明白了。”

第193章 渊源

深夜,薛仁康自书房回到卧室,着了寝衣披了件青花缠枝广袖衣衫的廖氏就急急迎了上去。帮丈夫除了外罩的褂子,自丫鬟手中端过热茶递与薛仁康,廖氏满面愁容不得消散,无声地又服侍了丈夫洗漱、宽衣。

丫鬟们端了净脸的水盆等洗漱物品出去,屋子里只留了一盏灯烛,光线微暗。廖氏走到坐在圆桌前的丈夫身旁,静静地瞧着面前那软绒福字珊瑚的桌布,犹豫再三才开口道:“老爷,今儿个的亲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妻子一脸担心,薛仁康也是深深叹了口气,回道:“这个事,夫人莫要担心,咱们只准备着女儿出嫁即可。”

听丈夫的口气极为轻松随意,廖氏心中有些不悦,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道:“咱们薛府和唐府,可从来就没有结过亲的。”

“凡事都有第一次。”

薛仁康说着看了眼妻子,想着又道:“皇后做这样的安排,定然也是考虑了前后。放心,女儿嫁去唐府,受不得委屈的。”

“可、可唐府当年因为兵书一事,对咱们薛家可是意见颇多。当年唐府一直以为是咱们薛家对不住了他们,如今又怎会善待锦儿?”廖氏揭开旧事,话中浓浓的都是担心。

听到妻子说了这个事,薛仁康脸色也凝重了起来,“这还是早前父亲同唐公结下的梁子。高祖皇帝命父亲和唐公一同辅佐幼帝,却不防没几年早前二人一起撰写的兵书出了事。明着都道是他唐家的纰漏,父亲也是就事论事,唐公一口认定是父亲故意冤枉了他。如此,这才埋下了隐患。”

想着这个,也一直是薛仁康的心结,幽幽道:“兵书一事,事关重大,自是由不得一丝差错。想当初的平易王,还不是因为顾一家之本才惹恼了高祖皇帝,最后落了个要削爵、驳子孙富贵的命运?”

“当初平易王无嗣,由其弟袭位,等到现下到大姑爷的父亲这一辈,还能有多少本事?”薛仁康说着捋了捋胡子,一脸深意地望着妻子。

廖氏早前听说过这个事,当年高祖皇帝为保江山永固,就想要修建兵书,将当年平天下的战中经验同计策都一一记录下来,为后世所借鉴沿用。

高祖皇帝当年最为看重的就是平易王,很欣赏他的文涛才略,便想要由他主持这撰书一事。然不防,平易王只应允将当年的几次战役记录下来,拒绝把毕生所学一一倾出。高祖皇帝为这一事恼了许久,但平易王满口都道是承当年恩师训诫,不得外传。

平易王这位军师生性倔强,不肯配合,当时高祖皇帝又顾着天下初定、怕落了个“兔死狗烹姑置之”的名声,不好严惩功臣,那才下了一道“世袭三世”的圣旨。

兵书一事最后由平易王、镇国公、定国公和靖安侯共同修撰。可许是因为那道圣旨,平易王心有郁结,没有多久便病逝。至于靖安侯,秦家的先祖,说到底是个大字不识的莽夫出身,在战场上虽是英勇,但肚中却无笔墨,因而那撰书一事自然就落到了公公薛侔和唐宫唐爵身上。

当初二府的关系很好,可后来,撰写了多年的兵书不翼而飞,圣上大怒,让人严加追查。最后兵书得回,却只有下半卷,上半卷苦寻多少时日都无果。

究其责任,是唐公懈怠。

唐公被驳其权,落了个空有爵位没有实权的国公爷,其府也渐渐落魄。与此同时,薛府却蒸蒸日上,外人都认定是薛府给唐家使了绊子,故意陷害。薛侔嫌疑最大,故而定国公唐爵至逝去前夕,都未曾改变这个想法,一口认定都是薛府害得自家如此破落。

对此,薛侔曾经也放话否定,且道:“大丈夫焉能做这种鸡鸣狗盗之徒?”他一生最看重的就是气节声誉,反道是唐府故意抹黑自己,辱他清白。

二府,也由此渐渐疏远。

廖氏沉下这些心思,她虽为薛家的媳妇,但当初那秘制兵书一事也是知之不详。好似大家都是半知半解的状态,故而现下她也不做言论。只是女儿要嫁去唐家,这种事情如何能不震惊、不忧心?

“老爷,且不管当初如何,唐公至去世的时候都没有改变对咱们薛府的想法。现下,让锦儿嫁做唐家妇,唐家人心中能有几分愿意?”

薛仁康想着就劝道:“圣上已经下旨,哪还由得咱二府来说同不同意?”

廖氏变了变色,望着丈夫道:“听说是梨妃向皇上请求的赐婚?”

后者答:“虽是她开的口,但梨妃一向聪颖,若不是事先试探到了什么,也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望着一脸认真的丈夫,廖氏迟疑了下才道:“老爷的意思是,圣上早前就有这个意思?”

薛仁康微微点头,回道:“圣上承高祖皇帝之意,一心认为当年平定天下时的那些计谋军要才是精髓,对这修撰兵书一事也耿耿于怀。现下虽是太平盛世,但难免硝烟又起。休养生息了这么多年,近来也都是些小战,有何谋略战术可言?圣上是想要一套完整的《战策谋略》啊~”

“可因为当初的事,这撰书一事早就停了呀。”

廖氏诧然,难道圣上想要让二府化干戈为玉帛,继续早前的差事?

可毕竟都是后辈,哪能有先人实战的那些经验同智慧?

薛仁康颜色深沉,只道:“许是为了这个,但若说是还念着那失踪了多年的半卷《战策谋略》也说不准。”

廖氏倏地站了起来,“老爷您是说,圣上怀疑那半卷《战策谋略》在薛府或是唐府?”

廖氏本不想同丈夫打听这些,但现在关乎女儿亲事,自然是搁在心上,一刻都不改怠慢。心中着急,不等丈夫回答,就继续道:“如果是这样,那这亲事不就是一块引石,打破近来二府间的平静?”

心中对妻子的见解颇感赞同,但薛仁康没有表现什么,只道:“即便是不在二府,那也总有些蛛丝马迹可循。在者旧事重提,那半卷烫手的兵书不管在谁的手上,就再也持不稳。不过是一纸赐婚,对圣上只有得无失。”

“所以,这门亲事,不是二府说了算,是圣上说了算。再者旨意已经下达,不管唐府在想些什么,锦儿入唐家已是势在必行。”

薛仁康口气突然凝重,望着廖氏的眼神也变得严肃。

后者慢慢重新又坐下,“便是这样,于咱们又有什么好处?皇后娘娘这样安排,是不是有些不顾咱们锦儿的…”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薛仁康喝道:“你这是什么想法?皇后能点头,自然也是多方面思虑的。唐府的二公子,是鲜少的人才,无论文谋还是武略,都不逊于他人。再者,父亲生前最揪心的就是这事,他一生光明磊落,却不想到最后反被人怀疑。不管怎样,这个事当初没有结束,今后也会再次掀起。”

“可却是要拿锦儿一生的幸福赌进去啊?如果唐府心存不轨,锦儿进了府,受了委屈,又同谁去说?这亲事是圣上御笔亲定,便是想退也不成。”

虽然早前自儿子的口中得知过唐子默的人品,但是廖氏还是止不住担心。毕竟不是自己亲自给女儿挑的女婿,心中如何能安稳?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廖氏想的可不是那些国家要事。

作为一个母亲,所图的不过就是儿女幸福。

现下,这是一桩带了利益带了目的的亲事。当年《战策谋略》兵书一事多少人都盯着,那桩没有结果的案子中,唐府倒了,薛府兴起,一下子成为众臣之首。

若说薛府没有动机和丝毫怀疑,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廖氏虽然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如果事实真相便就是如此。面对往日害得唐府那般落败的薛府女儿这个媳妇,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白眼?她心疼女儿,不希望有那样一日的到来。

再者,如今唐府的表现,也着实引人怀疑。若说要冰释前嫌,唐府也不需谋算自家些什么。若说是心无芥蒂,那也是说不通想不明的。

突然一下子由冤家成了亲家。

这样的转变,任是谁一时之间都接受不了。

见不得妻子这般婆婆妈妈,薛仁康斥道:“妇人之见,你以为这是什么?现在各个小国蠢蠢欲动,若是兵书外传,会掀起多大的动荡?再者当初那造事者,能如此逍遥法外?虽然这些年没有风声,但是圣上暗地里可从来没有断过要破了当年那案件的念头。虽然高祖皇帝当初贬了唐公,但毕竟没有严惩,说明心中对这一事也有疑虑。”

廖氏被训斥了,只听丈夫口气越来越重,轻声嘀咕道:“便是想查,何苦一定就要将二府联姻呢?若唐二少爷真是可托之人,等到真相大白,再赐婚也不迟啊?”

“你以为这是这么容易的事?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缘由的事,短时间内就能查出?”

薛仁康见妻子低着头不敢再辩,一脸心疼紧张的神色,缓了缓口气继续道:“夫人放心,这些不是你该担忧的。为夫也不是无能的,他唐府既是娶了我家闺女,也不是说利用就能利用。锦儿只要进了他唐府的门,届时想要翻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194章 停药

入冬的夜,锦园的院子里只微微点了一盏灯烛,浓雾绕着整座院子,许久都未散去。

寂静的屋子里,淡蓝色的床幔里传来翻身的声音,如锦躺在被窝中,望着黑漆漆的四周,内心如何都平复不了。脑海中想着白日的那道圣旨,赐婚、赐婚…自己同唐子默。

为何圣上会突然下这么一道圣旨?

想起早前母亲同自己说的话,皇后姑姑会插手自己的亲事,难道是她的意思?

前世的如锦只晓得薛唐二府结怨颇深,便是早前的唐公在去世之际,都还在指责着薛老太爷的不是。早前的恩恩怨怨因为年代久远,如锦并不知道多少,但同为朝中重臣,都将自己手中的权力看得特别重。

总之,燕京各府都未曾想过薛唐二府能有握手言和的一天。可是现下,却是一下子要结成儿女亲家。

说实在的,如锦对唐子默的印象并不差,但一下子要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却也是太突然了…

上一世那样倾心对一个人之后,却换来那般结果,伤心自是不在话下,但心寒才最为让如锦感到恐惧的。现在,陈浩宁和薛弄芸还生活得好好的,听说前阵子还在计划着要孩子的事情,为何他们还能够如此快乐?

说不嫉妒、说不恨是假的。

如锦不禁想到早前的那件事,按着陈浩宁的智慧,如何会没有察觉?可上回见他们夫妻二人,成双成对,那般恩爱的模样,着实让如锦感到匪夷所思。

难道自己算错了什么?

将脑袋重新埋进被窝,如锦挥去这些思绪。陈家,那是早晚的事。

现在的问题,才是迫在眉睫的。嫁给唐子默,如锦不由得想,自己和他,今后能过得幸福吗?

在心中百十次自问,却终究得不到答案。

虽是止不住这样想,但如锦也知道现在自己的意愿如何都是徒劳,这门亲事没有转圜的余地。想起早前唐夫人对自己的态度,难道她很满意自己?还有,唐子默上回坦白对自己的情。如锦前思后想,自己又有哪里是吸引了他呢?

他对自己是否是真心,是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

如锦思绪乱飞,整夜无眠。

是日,薛弄芸听说了圣旨赐婚,匆匆就回了武国公府。坐在钱氏的梧桐院里,她一脸难以相信地问道:“母亲,为何五妹妹会嫁给唐家的少爷?”

钱氏望着长女,心中暗自埋怨她许久未归,这次回来头一句话便是问这个事。

“芸儿如何关心起了这事?”钱氏心里忍不住就起了疑心。

薛弄芸坐直身子,而后调整了下面色才回道:“母亲,女儿只是听说五妹妹亲事定了,心有好奇,这才过来问问。”

钱氏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平时怎么不见你这般关心府上事的?”

说着望着薛弄芸,钱氏咳了两声又道:“是你婆婆让你回来打听的吧?”

“母亲怎的这么说?”

薛弄芸一脸尴尬,隐隐地又加了几分委屈,“这二府联姻,亲事可大可小,女儿是真心关心才来的。”

钱氏的脸色并不好,近来天气转寒,总觉得身子不爽,摆手没精神地道:“这事是圣上下的旨,你可不该来问母亲。”

看了看薛弄芸,钱氏又感慨道:“都说女儿出嫁了便是人家的人,这话说的可真是一点都没错。”

后者心下一惊,想起自己还真的是许久没有归来,母亲生病时更没有在旁侍疾。薛弄芸心有愧意,站起身来就道:“母亲,是女儿不孝,许久没有回来瞧您。”

“呵,你倒是还知道。”

钱氏说着睨了薛弄芸一眼,盯着她问道:“最近可有消息?”目光看向女儿的小腹处。

薛弄芸一脸愁苦,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钱氏脸色更沉,“我知道你在陈府的压力也不小,你婆婆、太婆婆总催着你。想想,你过门也快一年了,和姑爷又恩爱,如何就一直没有消息呢?”

“女儿不知。”

提到这个,薛弄芸就低头,“请了许多名医瞧了,都说女儿身子无碍。这怀不上,女儿也没有法子。”

钱氏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若不是你的问题,可是姑爷…?”

薛弄芸面色一红,忙小声辩解道:“这怎么可能?”

“怎的就不可能了?芸儿,这种事本就是夫妻双方的。你努力了这么久,身子又无碍,怀不上,你婆婆不该总怪着你。”

其实钱氏心里是理解女儿的,毕竟为人媳妇,总还是难免要顾着婆家长辈的脸色。陈府近来同自家来往并不热络,女儿上门的次数也越来越少。钱氏知道,因为陈昭容怀着皇孙,平易王府水涨船高,便是陈夫人陆氏,也都摆了架子。

钱氏在心中不屑,以为凭着太子殿下,就能够东山再起?陈府落魄了这么多年,又岂是这么容易就重振起来?

钱氏抬头,望着弄芸就道:“听说前日里,陈老夫人和陈夫人都进宫去了?”

弄芸点头,应道:“是的。太子昭容的胎儿正是头几个月,在宫中烦闷,太子殿下亲自禀了皇后姑姑,这才同意了的。”脸上竟是带了一隐隐的得意。

钱氏看在眼中,面色不动,“便是头几个月,按着宫规,可不该接见亲眷。”

薛弄芸不以为意,“梨妃娘娘当初怀六皇子的时候,唐夫人不就进宫陪了数日?还有此次,唐夫人也是三天两头就进宫去的。”

钱氏白她一眼,冷声道:“芸儿,你嫁去陈家还没多少日子,从前的那股聪明劲去了哪?梨妃同陈昭容,如何是一样的?”

薛弄芸低头不语。

钱氏望着更是怒其不争,想开口说话却只叹息,“唉,你进了陈家,当真是变了。若是从前,可曾愿意受一分委屈?”

薛弄芸面容复杂的抬起头,“母亲,我…”

没有子嗣,她在陈府如何还能如从前般傲慢?就这一方面,薛弄芸心里是自卑的。

薛弄芸想着陆氏交代的话,还真不敢磨蹭,想着又将话题绕回原处,“母亲,您还没有同我说五妹妹同唐府的事呢?”

“你想知道,自己去打听。”

钱氏半斥着,话锋一转又郑重道:“弄芸,你可是薛府的女儿!”

薛弄芸不置可否,现下的她,不得不听陆氏的话。谁叫自己…

钱氏不逼她,但待女儿却不如从前热情,母女二人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弄芸便以出府许久为由离了薛府。

等回到了平易王府,薛弄芸先去见了陆氏。站在婆婆身前,行了礼恭敬地就唤道:“母亲。”

陆氏穿了件通袖大袄半躺在炕上,见着薛弄芸,让旁边捶背的丫鬟下了去才道:“怎么样了?”

“儿媳回去问了娘亲,她也不晓得这圣旨是为何而下。”

陆氏望着薛弄芸,面露讥讽道:“你母亲如何会不知,是她不愿告诉你还是你不想同我说?”

“母亲,不是的。”

薛弄芸忙开口申辩,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接着道:“这亲事该是皇后娘娘同梨妃娘娘谈成的,娘亲那当真不知情。再者,皇后便是有意同家里透露,那也是向二婶提及才是。”

陆氏依旧沉着脸。

半晌,在薛弄芸都紧张得不知所粗的时候,才缓缓开口:“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既是会同你二婶提及,又是关于你五妹妹,你也可以去文国公府走走。”

弄芸微微犹豫,却不敢拒绝。

“马上就是年关了,母亲希望等到明年,能听着你的好消息。”

陆氏说的直白,弄芸脸色先是一白,还不待说话,又听得:“其实这个时候,如果不是…府里也该添丁了。”

薛弄芸身子忍不住打颤。当初是自己殷勤地跑到婆婆面前,先是试探,而后缠着母亲对她威逼利诱了一番,这才有了自己和浩宁的今天。薛弄芸心中一直以为婆婆并不是有意要害花落槿,而是自己使得她不得不那么做。毕竟,那可是她的外甥女。

为此事,薛弄芸一直觉得被陆氏攥着把柄。虽然她也有责任,但她毕竟是浩宁的亲生母亲。事情一旦真相大白,自己就再无立足之地。其实,自己知道,丈夫隐隐的明白些什么,但自己是因为有陆氏护着,他这才不得不在心里压下那个事。

现下,同他的关系才刚刚有了起步,薛弄芸不想之前的努力都白费。刚刚进门的时候,婆婆从未提过早前的那个事,自己就一直以为她是真心欢喜自己这个儿媳。

却不想,前几日…

薛弄芸心底懊恼,当初母亲说的对,自己只是一味的想嫁给浩宁,却忽视了陈府的人。现在婆婆说这话,无疑就是在暗示自己。如果当初她没有联合自己除去花落槿,现在那个女人身为陈家的少夫人,如果顺利,是该要诞下麟儿了。

低下头,只得道:“母亲,儿媳明白。”

陆氏一笑,连眉角都皱了起来,“我知道你是个乖巧的孩子。”表情意味深明。

不问轩中,木香正一脸恭敬地站在书桌前。

陈浩宁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就对木香沉道:“大少奶奶那边的药,停了它吧。”口吻随意,满不在乎。

木香先是一愣,转而忍不住壮着胆子小声道:“大爷,您是想…?”

难道他是想要了吗?

陈浩宁薄薄的双唇抿紧,没有回答对方的问话,只在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心道不能再陪她玩这种游戏了。

木香没有听到回答,抬头,只见眼前的人一脸深思,目光空洞而无神。偷偷地往书桌上瞄了一眼,心中却是骇然。

空白的纸卷上,只有六个墨迹未干的大字:薛如锦、唐子默。

第195章 演戏

离开了不问轩,陈浩宁径自就去了清风苑。陈旧的院子,许久未有修葺同打理,那屋梁上的红绸缎子早就失了颜色,黯淡却又讽刺。绕着院子的墙角走了一圈又一圈,脑海中呈现出的都是从前和她的点点滴滴。

陈浩宁甩了甩头,她好似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周边的气息中,自己觉得她一直就在身边。

可不能给她一个公平公道,是他欠她的。

伸出手,面对着空旷的院子,陈浩宁脸色一滞,最后还是放了下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心中的疑惑,既然从弄芸那里得不到答案,就没有那个同她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从水花的口中得知,弄芸是见了薛如锦才有所改变的。

可薛如锦,她如何又会知道从前自己和落槿的事情?她自小成长的环境,如何又能识得落槿?

在院子里呆了许久,陈浩宁才转身,准备离开院子。

刚走到清风苑的门口,手还没有拉动院门,就听到外面传来男女的谈话声。陈浩宁步子一顿,自半掩的门缝中望出去,清晰地就望见不远处站着的少男少女。

是自己的三弟陈浩宇和四妹妹陈雨婷。

此时二人相对而站,陈雨婷正抓着自己兄长的袖子急急问道:“哥,你怎么又往这儿来?”

陈浩宇本是想不动声色地过来,却不防惊动了眼前的这个姑奶奶,无奈地望着她就回道:“你怎么也来了?”

后者抿了抿嘴,反问:“这儿大伯母都声明过的,不准人任意过来。哥哥这般做,可是想锦姐姐了?”

还站在清风苑门后的陈浩宁听到这话,双眸倏地聚紧,一瞬不瞬地盯着背对着自己的陈浩宇。

四妹妹口中的锦姐姐,是她吗?

那旁陈浩宇听了妹子的话,忙张口就否认,“瞎说些什么。薛五姑娘已经赐婚给了唐家的二少爷,燕京无人不知。你以为哥哥我是长了几个脑袋,会去动那种心思?”口上是这么说着,但眼睛却不正视陈雨婷。

雨婷瞧了,见自己兄长明显一副不自然的模样,笑着就道:“还不承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欢喜锦姐姐?”

松了陈浩宇的衣袖,雨婷继续道:“哥哥做什么逃避,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你这样急于撇清关系是为何?”见对方不看自己,转身就绕到他面前,好奇地道:“哥哥第一次见她,是在宫中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