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婷只是见着这几日兄长的挫败与丧气,所以冲动地到了薛府。既然哥哥他说不出口,自己就帮他告诉锦姐姐。

“但你若是做了我嫂子,咱们就可以天天见面啊。”

如锦见她想法如此直白简单,费了好一阵子功夫才将她说服,告知她便是自己不嫁入陈府,今后还是可以见面的。等到后来,陈雨婷也不似刚进门时的那般着急,如锦才扯开话题:“对了,你这样过来,家中可是知道?”

如锦总觉得她来的突兀。

后者一听,别嘴就回道:“我直接从东府的后门出来的,大伯母不知道。”

如锦面色一慌,“那你母亲呢?”

陈雨婷还是摇了摇头,“我想着见你,但她们说女儿家不好随便出府,便不让我出来。”

如锦叹了一声,“你这也太任性了。”

陈雨婷不以为意,“我觉得和锦姐姐你关系很好,但大伯母却一直不愿意让我来武国公府。好啦好啦,等会回府顶多听我母亲罗嗦一阵,反正我来都来了。”

如锦浅笑。

陈雨婷接着又道:“想来,今儿个大伯母也没时间管我。”

“怎么了?”

“大清早的,我大哥跑去了伯千山,大伯母可正怒着呢~”陈雨婷嘴快的说完,却又忙捂嘴。

如锦早在听到“伯千山”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就僵住了,他去了哪里?眼望着陈雨婷,如锦忍不住问道:“大姐夫,怎么会去那等荒山野岭?”口气尽量随意,但如锦知道自己的声音都带着微微颤抖。

陈雨婷大意没有听出来,犹豫着想了个含蓄的说法才回道:“那边有座墓,是我府上的一个远房亲戚,从前和我大哥关系极好,只是早前得恶疾去了。”

如锦见便是说话这般无所顾忌的陈雨婷都不敢直说那事,心道陈府当家的可真是不想外人知道那桩事,便是连提及一下都不准。抬头望着陈雨婷,配合着道:“若是祭日,想来是该去祭奠一下。”

关键是,根本不是祭日。且,在如锦心中,从来不曾想过陈浩宁会去自己的墓前。

“不是祭日。”

陈雨婷到底是个憋不住话的人,心中又一直将如锦当成大姐姐看待,也没想设防,想着就道:“便是昨夜里我大哥做了个梦,又逢夜雨交加,称那边的墓碑倒了,偏要过去瞧上一瞧。”

说到这,陈雨婷脸上也出现一丝不耐,“清早就闹了好一阵子,大嫂拉了他好半天都没拉住。”

如锦听了这话,只在心中冷笑,还能梦到自己?

同薛弄芸同床共枕着,却梦见自己的墓碑被雷劈倒,他这梦,可真是奇怪。嘴角微微勾起,只是薛弄芸竟然就允他出去了,这可有些不像她。

陈雨婷并不想多谈这事,抬头正见略有思索的如锦,推了推道:“锦姐姐,你怎么了?”

如锦回神,望着她牵强一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许久未见大姐,不知她最近可好。”

本是一客气的话,但陈雨婷听了脸上却挂了一脸忧色,对着如锦回道:“锦姐姐,我也不瞒你,大嫂这些日子,想来是不太欢乐的。”

“怎么了?”

陈雨婷似是一点都没有顾忌到这儿也算是薛弄芸的娘家,对着嫂子的娘家说她在夫家过得不好。

“还不是整日和我大哥闹的?我也不晓得到底是怎么了,前天晚上各院本来都已经落了锁,但听西府那出了事,我母亲赶过去等到了二更天才回来。”

如锦好奇这事,接过就问:“西府那怎么了?”

陈雨婷复又握住那温热的手炉,道:“母亲回来也没说什么,我只是在第二天才知道,大嫂仗毙了大哥身边的一个大丫鬟。”

如锦面色震住,他们屋子里终于出事了吗?

只是,仗毙…薛弄芸的手段可真是狠。

突然想到了木香自背叛自己之后一直都留在陈浩宁身边做事,如锦眸子一沉,对着陈雨婷道:“仗毙了谁?”隐隐的,竟是有些紧张。

贴身侍婢的背叛,对前世的如锦来说,可是个沉重的打击。自己天真的以为她是受制于人,她是迫于无奈。但如果真是那样,为什么在事后,她还能活得那样安稳?

如锦隐隐觉得,前世的自己死得实在是太蹊跷了。只用一条男子的汗巾,怀疑自己行为不检,这样断然取了自己性命。便是瞒得了陈府其他人,但突然丧命,悄无声息地就处理了自己后事,竟是连官府都没有惊动,实在是可疑。

再者,柳州花家到底也不是没人了,怎么会被这样草草处置?

落綝亲自送上含着毒药的糕点,难道真的只求陈浩宣一个妾室的名分?薛弄芸便是做得再谨慎,但事后那么快就嫁给陈浩宁,难道就没有一人有过怀疑?还有木香,那般明显的知情人,何故会留她至今?

便是陈浩宁当真觉得自己可有可无,但难道连一个背叛自己的婢子,都不会处置?不、这不像是他的风格。便是他当真不想去处置这个事,又如何会将木香留在自己身边,反当成了亲信一样?

在燕京的这些日子,如锦并没有放过一丝可能打听到陈府消息的机会。林林总总的理了理思路,总觉得当初的自己死的太过不明不白,而且薛陈二府的姻亲结的也着实太快了。

其实,自己若是如雨婷所说,再嫁去陈府,那调查起来就会方便很多。但是这种玉石俱焚的方法,如锦不想采用。饶是时间久了些,但她相信自己照样可以查个水落石出!

陈雨婷听后,只随意回道:“是大哥本来屋子里一个侍浴的丫头,叫什么月儿来着,我也才见过几面。”

如锦蓦然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却听得外面有人禀报:“姑娘,陈姑娘,大姑爷来了。”

第198章 准姑爷

如锦倏然望向陈雨婷,用眼神询问,你家大哥不是去伯千山上了吗?

似是感受到了如锦的疑惑,陈雨婷也是不解,站起来只好轻声道:“许是回来了。完了,定是大伯母知道了我在你府上,让大哥来逮我的。”说着脑袋一缩,似是有所畏惧。

如锦望着她这模样,直摇了摇头,跟着她一同站起道:“你原道是怕你大哥的。”

陈雨婷真是有所顾忌,并不如往常一般驳了对方的话,歪着脑袋只是道:“大哥怎么会这那么早回来?哎,大伯母就是知道了我在武国公府,也该让大嫂过来嘛,真是的。”一边抱怨一边往外。

如锦抿嘴轻笑,望着门口的青布厚帘,脑海中却忘不掉上一回他对自己怀疑的目光。他既是知道的这么快,想来薛弄芸身边也并不都是忠心之人。

不知怎的,想到这一点,如锦心中竟然多了份快意。

迟了一会,如锦才出去,走到外面见着屋檐下侯着的白芍,不解地问:“大姑爷来了,怎的就直接带到了锦园?”

白芍低着头,“听说是急于找陈姑娘来的,大姑爷提出要替大姑奶奶来探望五姑娘,夫人不好阻拦。”

呵,还是他自己想过来的?

如锦抬头,细听自锦园大堂里传出来的说话声,犹豫一二,也抬脚往那里走去。刚至门口,就见原一本正经规矩地站在陈浩宁身前的陈雨婷似是见了救星一般,忙冲自己喊道:“锦姐姐。”

随之而来的是一双复杂满含打量的眼眸。

如锦跨过门槛,走到二人面前,先是对陈雨婷点了点头,这才望向方站起身来的陈浩宁,口气平静地唤道:“大姐夫。”

陈浩宁望着眼前的女子,也淡淡回了声“五妹妹”,声音沉重而带着一股压抑。

如锦自是听了出来,抬头却正对上他极为认真的眼神,此时似是比上一回还多了些什么。如锦蓦地心中一虚,别开眼就没话找话:“大姐夫是来找陈姑娘的吗?”

“舍妹莽撞,这样跑过来,打扰了五妹妹的清净。”

旁边的陈雨婷听到这样生疏客气的话,忍不住插嘴道:“大哥,我和锦姐姐很熟的。”

话语刚落,就被陈浩宁一个严肃的表情瞪得不敢说话。

印象中,他从来不是这样不苟言笑的。如锦蓦然晃了晃头,还想着过去做什么?虽然心中这般告知自己,但在陈浩宁面前,她总是会有一股紧张。

这是自己控制不住的。

天气本就寒冷,但如锦却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冒着冷汗,“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心中默念着,如锦好不容易掩了情绪才道:“大姐夫这话说得见外,陈妹妹过来,我欢迎还来不及。”语气亲近,还望了眼陈雨婷。

陈浩宁不置可否,“五妹,你出府也好一阵子了,咱们回府吧。”眼神却未从如锦身上移开。

陈雨婷似是有所不舍,望了眼如锦,终是不敢驳了自己大哥的话。

如锦对她一笑,似是为了安抚,慢慢点了点头。

如锦一直站在大堂外的走廊下,望着陈浩宁同陈雨婷二人一路走到锦园的院门处。正要见他们的背影要消失时,却见陈浩宁转过身子就对如锦道:“对了,听说五妹妹年后就要出嫁,姐夫在此恭喜你了。”薄唇骤然勾起,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没有想到,居然能得到他的祝福。

这一刻,陈浩宁脸上的淡笑,看在如锦眼中却似是讥讽一般,格外刺目。面色不动,强保持着平静,欠了欠身回道:“多谢姐夫了。”

似是不满于如锦的反应,陈浩宁脸色突然拉下,转而就大步往外,便是连身旁陈雨婷,都没有顾及。

他不信,早前她对自己的示好、热情真的只是一时头脑发热!

陈浩宁的心中无法释然,她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者,她会不会就是…这样骇人惊闻的想法,便是连他自己都吓住了。可若不是这样,之前种种,又如何解释?

但她现在疏远冷淡的表现,又陌生地无懈可击。这些疑惑萦绕在陈浩宁的心头,挥之不去。脚下步子越来越快,连身后陈雨婷不停地喊着“大哥,你慢点、慢些…”的话都没有在意。

等到了薛府的花园中,陈雨婷早就大气不接下气,抬头却瞧见不远处一个紫色棉袄的熟悉身影,不解地问道:“二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陈云婷面色有些不自然,抬眼瞧了眼陈浩宁才对陈雨婷回道:“便是因为你突然过来,一个女孩子家私自出府,还不是顾了你的名声,我这才和大哥一块来接你回去的。”

这话说得实在牵强,陈雨婷本是不信,但想再说话的时候,却听得陈浩宁一声“走吧。”

不敢再有所逗留,三人匆匆去前厅同廖氏告了辞就回了平易王府。

那旁,如锦听说今儿个陈云婷也来了府上,坐下想了想,总觉得有所不妥,起身带了白芍就往二哥哥的书月苑走去。近来的日子,如锦同薛亦然的兄妹之情增进了不少,虽谈不上一般兄妹亲近维护,但见面却也不如从前那般面红耳赤。

书月园的小厮回话,称是二爷不在府上。

如锦见四下没什么人,随意地道了声:“二哥哥院子里的人怎么这么少?”

接待的小厮就道:“二爷不喜欢屋子里有太多的人,平日小的们打扫收拾完了,一般不做停留。”

如锦点了点头,正觉得是自己多心了的时候,却听旁人又道:“五姑娘可是寻陈二姑娘来的?方才陈家姑娘还打趣着说这园子的名起的可真好,以为是您的住处呢。”

如锦脸色一变,不敢有丝毫懈怠,“陈二姑娘来过?”

对方哈着腰点头,“她道是要寻姑娘您,却不知来错了地。”

如锦心下一惊,明显是托词。陈雨婷这人,早有风声说她喜欢二哥,没想到竟是这样大胆起来。自家迁府那日,她又不是没有过来,如何会连自己的住处都不知道?

再者,本只是过来接雨婷,她来做什么?如果真的是要见自己,怎么不和陈浩宁一起去锦园?

嗤笑一声,她可真是有趣。

怕是平时没机会过来,这回想来偷偷见二哥吧?如锦笑了笑,“那陈姑娘可有进去?”

小厮摇头,“回姑娘,这儿是二爷的住处,奴才哪敢让陈姑娘进去?方让人领了陈姑娘去锦园找您,难道没有遇上?”

“没有。”

如锦随口说了一句,转身就离开了书月园。陈雨婷那样的女子,纵然对二哥是真心,但如锦可不乐见这种亲事。

回到锦园,只见着白英站在潮湿的台阶上,手中还拿着一块紫红色的玉佩。如锦突然觉得那玉佩有些眼熟,脚下步子一滞,望着白英就问道:“这是哪来的玉佩?”

白英下了台阶,站在院子中央给如锦行了礼才回道:“是方才奴婢在院门口见着的。”说完抬头望了眼如锦,又道:“姑娘,瞧,这玉佩好生精致,也不知是谁落下的。”

如锦望着被白英展在眼前的玉佩,它通体紫红,上面垂着的流苏尾处还缀着几颗白色的细小珍珠。此时垂在空中,随着白英的手势而摆动,如锦细细一看,就发现玉佩后面的两行诗句:夜合朝开秋露新,幽庭雅称画屏清。

木槿、是他的?

不小心丢了吗?或是故意留下?

如锦忍不住猜测,曾经二人都视为珍宝的玉佩,此时就在眼前。可既是这样,如锦也丝毫没有伸手取过它的冲动,想了想,看着白英就道:“许是方才大姑爷或是陈四姑娘不小心丢了的,你将玉佩送至母亲那儿,由她遣了人送回去。”

白英不敢耽误,将玉佩收了起来就点头应下。

日子一点点过去,好不容易过了一阵子冰雨天气,迎来了难得的阳光。冬阳温和,饶是洒向了大地各处,但依旧没有什么热度。各个院子里都点起了炉子,如锦呆在暖阁里,日子过得虽是安逸,但因为渐渐接近年关,她心底还是有一股躁动。

年关一过,可就是要办亲事了呢~

望向开了半扇的窗外,嘴边喃喃道:“成亲…”手指摩挲着旁边案几上的紫砂茶杯,如锦目光渐渐空洞了起来。

白芍自外走了进来,一脸笑意,乐呵呵地站到如锦身前,开口就禀报道:“姑娘,准姑爷来了。”

如锦望向白芍,她显然是比自己还激动,手边的动作停住,忍不住道:“他怎么会来?”

白芍凑近如锦,咧嘴道:“明着是来探望夫人的,但肯定是想见姑娘来着。”

如锦垂脸,心中却是一阵慌乱。

自上一回亲事刚下,唐子默来府上纳彩礼之际,显然就得到了府上众人的好评。其实如锦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并没有表现什么,但下人们却总赞道着他,喜道自己觅得了个好夫君。

蓦然想起唐子默,如锦还记得他忐忑着问自己是否愿意嫁给他的场景。他说圣旨虽下,但自己若真心不愿意,他还是不会强人所难。自己未答反问,不能抗旨,难道他还指望着圣上能收回成命?

当时如锦想的是,如果强退婚,那便是女方有什么不足或者缺陷,无意是于自己名胜有损。但没想到唐子默的回答却当真是出乎意料,他只回道若他是个纨绔子弟,臭名昭著,圣上如何还能将出自名门又为皇后亲侄女的自己赐婚给他?

那一瞬,不得不说,如锦被那个高雅男子的话愣住了神…

第199章 香料

唐子默进了锦园,只是在大堂那里见了如锦,极为有礼的说了几句,无非都是关心如锦之类的言辞。饮了半盏茶,最后递了个小盒给才离开。

如锦拿着描金花卉小盒回到屋子,在白芍白英希冀好奇的目光中打开,只见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块用白色络子系着的玉佩。

通体透明,是相视环绕在一起的两条锦鲤,其最大的特色,便是双鱼共含着一颗珠子。自珠子往下是一串米粒大小的珍珠,颗颗圆润晶莹,一直等到两条鲤鱼尾处才改由一个如意结收尾,下面垂了银线制成的流苏。阳光下,玉佩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旁边白芍见着忍不住赞道:“姑娘,这玉佩可真漂亮。”

“真的好漂亮,那上面的鱼鳞都如此清晰。”白英也附和着,双眼紧盯着如锦手中的玉佩。

透过外面照进来的阳光,玉佩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任是谁见了都要叫好。如锦浅笑,眼前的玉佩制作新颖,必定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将玉佩放下,想起方才唐子默递过来时轻描淡写的说辞:“前几日偶得一物,默瞧着甚好,想着就送来给姑娘把玩。”

想着二人既为未婚夫妻,对方送礼也不好推辞。本未有想到会是这等贵重之物,现下打开,却没想到他口中的把玩之物却是如此精致的玉佩。如锦嘴角嫣笑,想起了前几日母亲口中所说的信物一事。

目光瞟见本安置玉佩的盒底,见着还有一张纸条,如锦伸手取出打开,纸上只有四字:相濡以沫。

心中蓦然一甜,他既能如此用心,料想不是轻浮随意之人。对唐子默的印象越发的好,如锦复又拿起桌上的玉佩,左右观赏着,是怎么瞧怎么觉得好看。

便是这时,廖氏身边的大丫鬟冬芝走到了门外,搓了搓手探头对内就道:“五姑娘可是在?”

如锦听出来人声音,一边暗示白芍出去,一边应道:“是冬芝姐姐啊,快进来。”

冬芝笑嘻嘻地走进,笑着瞟了眼桌上的东西才眉开眼笑道:“夫人想着准姑爷为何一定要来见见姑娘,原道是从信物来了。”

如锦面色一红,冬芝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平日里同她关系也是极好。她为人随和,同自己处得久了,偶尔也会开开玩笑。可此时,这等玩笑,到底是心中羞涩,如锦抬头嗔道:“就你嘴贫。”

望着如锦低头,冬芝“呵呵”一笑,自绣了玉兰花的紧袖花袄中取出一物,抬头道:“今日可真是个好日子,一个两个都盼着给姑娘您来送玉佩。”

如锦抬头,正见着冬芝将一块紫红玉佩摊在自己眼前。目光触及处,一瞬地愣神,如锦不解道:“咦,这玉佩怎的又回来了?”

冬芝搁置在桌上,瞧着如锦才说道:“回姑娘,早前夫人让人将玉佩送至平易王府,但大姑爷说这不是他的东西,也不会是陈四姑娘的。想是咱们府上谁将玉佩落了下来,又或者是姑娘您的东西?”

如锦听到这儿,忙反驳道:“怎么可能是我的东西?若是我的,怎会不识得?”

冬芝见她态度有些激动,心中漫上一丝好奇,口中却依旧道:“这玉佩听说是在姑娘您院子外捡到的,既不是大姑爷同陈家姑娘丢的,那可不是您的吗?”

见着如锦还想再说,冬芝继续道:“陈府将玉佩退了回来,夫人想着会不会是早前来府上祝贺的众位姑娘赠与您的。若是无故丢失了,传出去总让人不快,于是让奴婢给姑娘送来就让您先收着。”

上一回搬进利吉大道,京中很多闺阁小姐都送了礼来。便是现在,隔壁的次间里都摊了许多礼物。但如锦心中了然,这就是陈浩宁的玉佩。

只是此时他不愿承认,偏还让人将玉佩送了回来,这就更加表明了他上回是故意遗留下来的。如锦心中无由窜起一股怒气,他这是想试探些什么?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难道想生出什么事端不成?可转念一想,如锦就又摇了摇头。他许是心中自己都没有答案,又不敢直接问话,所以就只能一个劲地旁敲侧击。

心中冷笑,他既然要将玉佩丢置到自己这儿来,那好,自己就先替他收着,还好好的收着!

冬芝本见着五姑娘一脸不悦,但转而想着想着眉间就舒展了开来。凑前望了眼桌上的另外块玉佩,打趣地道:“姑娘想是有了准姑爷的这块锦鲤玉佩,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玉佩了。”说着抬起帕子掩嘴轻笑。

如锦闻言双耳一热,目光很自然地落在桌上纸条上“相濡以沫”四个字上,耳边听得嗤笑声,抬头就佯装怒着嗔道:“瞧你话说得这么没规没距,回头定告了母亲去。”

冬芝知晓五姑娘是在开玩笑,却配合地直行礼道:“我的好姑娘,奴婢错了,再也不说笑你了。”

屋子里传出一片笑声。

半晌,冬芝才道:“姑娘,这玉佩奴婢可就放下了。夫人那还有差事,奴婢先行离去。”

如锦站起来点了点头,让白英将她送出了锦园。

等冬芝离开了,白芍才瞅着那紫红玉佩道:“姑娘,奴婢瞧着,这玉佩也不是咱屋子里的东西。”

早前的那些贺礼,如锦虽然没有一一过目,但白芍却是清点了记过册的。此时她这般说,如锦抬头就发觉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忧色,淡淡应道:“我瞧着也不像。”

“那姑娘,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不要留着的好。”

白芍是个死守礼旧的人,想着那玉佩也不知干不干净,怕污了这屋子的风水,给主子带来霉运。

如锦自是明白她心中所虑,想了想却道:“且先收着,摆着也是好看。等到来日,将它送了人也好。”望着那紫红玉佩,如锦已经有些晃神。

这东西,自己留不得,别人却也不一定拿得,总归是要物归原主的好。或许还能…

寒冬萧条,寒风瑟瑟,年关之际,凑巧迎来了一场大雪。暮雪皑皑,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穿了青布碎花棉袄的丫鬟走在雪地上,发出吱吱的声音。

武国公府还残留着新春的气息,迎来送往着前来贺年的客人。是日,天气放晴,屋檐上、树枝上却还是积雪四处,铲雪的婆子将路道清空,董妈妈引了薛弄芸往锦园前去,嘴边还道:“大姑奶奶可是来了,早前五姑娘还惦记着您呢。”

薛弄芸穿了件淡蓝的彩蝶通袖宽袄,头上簪了红花,但整个人面色憔悴,有些无精打采。此时听了董妈妈的话,也只是漫不经心道:“我也许久未见着五妹妹了。早前在文国公府匆匆见过,也没细说上什么话。再等上数日,五妹妹就要出嫁,我这个做长姐的竟是有些失职了。”

五姑娘同唐家二少爷的亲事定在了元月二十,虽然日子是赶了点,却是个极好的黄道吉日。这是钦天监定的日子,二府也不好说什么。这不年关才过,武国公府却仍旧一片忙碌?

但忙碌,却也是喜悦的忙碌。

董妈妈是看着如锦自小长大的,将五姑娘也是疼到大的,此时听薛弄芸说了这话,无疑咧嘴就道:“五姑娘年纪小,才刚满十五,连及笄的日子都没到,头一回当娘子,心中定然是慌乱的。大姑奶奶嫁得好,同大姑爷鹣鲽情深,您同姑娘去说说定然是极好的。”

薛弄芸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眼神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