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步步为营的尹承善从未像现在这般放心,他独自一人挣扎前行太累了,有个人陪着他——真好。

他们在一起不会谈论诗词歌赋,不会海誓山盟情意绵绵,却总有一些共同的认识,大部分时是他在说,丁柔认真的听着,朝堂上的变化,信阳王太妃交了军权后,对朝局带了很重要的影响。

文熙帝不可能亲自统领军队,这军权再交给谁?是皇子?还是朝臣?尹承善眸光闪烁,“安国夫人下了一步好棋。”

谁能填补因信阳王太妃离开带来的权利真空,确切说文熙帝还能相信谁?难怪他打算外放,京城里的水混了。

分别时,尹承善恋恋不舍的放开了丁柔的手,“下个月初八是好日子,今年最好最好的宜嫁娶的日子,再也没有比这日子是更适合成亲的了。”

丁柔微微垂头,看着他们的鞋尖,他呼出的略带紧张的气息吹拂过她的头顶,丁柔说:“日子这么紧,你能安排妥当?”

“我不想再等下去。”只有成亲拜堂后,尹承善才会全然的放”我会同祖母说的。“”你答应了?“

丁柔抬眸看着他惊喜的俊脸,笑吟吟的说:“我有反对的理由吗?骑白马的探花郎,我嫁你了。”

丁柔快步离开,尹承善摸着后脑勺傻笑起来,此时念完心经的小和尚拿着扫把扫着地上的灰尘,看了一眼傻笑的尹承善,“阿弥陀佛,师傅说过,女人是老虎,尹施主小心被老虎吃了。”

尹承善的笑容僵在脸上,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笑得越发的不沾染任何香火,念心经还是很管用的嘛。

ps:就快成亲鸟,撒花吧。丁柔是老虎,不是病猫哦。

第二百七十八章 狗血

丁柔赶回祖父身边,面对丁老太爷的含笑目光,丁柔微垂着粉颊,“是否回去?”

丁老太爷一手拄着手杖,丁柔知道他不想自己搀扶,便悄声的跟在他身后,走了一会,丁老太爷问道:“可曾满意他?”

丁柔垂着脑袋,她欣赏尹承善,同时也有一分喜欢,“孙女先将一些想法说出来,他没反对,成亲后应该会尊重孙女。”

先将底线说清楚,如果尹承善能接受,那么前路再艰难,丁柔都有信心陪着他走下去,一旦他违背了曾经的承诺,那么报复他或者不与他同心也算名正言顺,总好过将来尹承善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记恨。

“他是很好,却并非没有短处,六丫儿,他如今心胸不够,少了容人之量。”丁老太爷向前走了几步,看着眼前的高耸入云的古树,“为阁臣足以,但做首辅在心胸上差了一点,俗语说宰相肚中能撑船,你别当这句话是笑谈,首辅心胸不扩,即便做出利国利民的事,难免结局凄凉。”

丁柔嗯了一声,丁老太爷回头盯着她看了一会,摇头道:“你同他都缺少历练,他外放事件好事,对你也是一件好事。”

“祖父问你一句,以你的聪慧,为什么会选他?别同祖父说,是我们勉强于你,六丫儿不喜欢的事,很少会听命。”

丁老太爷唇边噙着一抹笑意,梅家的亲事他听夫人说起过,即便丁柔看不上梅家,还有一些人家能般配她。丁柔想了一会道:“无论嫁谁,我应该会过得很好,只是同他在一起,许是会更好。”

为什么选择相对难走的道路,因为尹承善懂她的喜好,不会像迂腐文人一样·将妻子关在后宅,他会带她去看大秦帝国的风光,会同他畅谈一些感悟,亦会同她说起朝局·即便不会全然采纳丁柔的意见,也不会秉承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念头,围着后宅一亩三分地转悠,丁柔会失去精神。

按照通俗一点的话说,她享受打怪升级的乐趣,但怪物不是后宅的小妾,丁柔做不到为了一个男人打破头·心思全都放在怎么将丈夫的心拉回来,或者同小妾比较出高下来。

既然有得选择,丁柔会走她想走的道路,她同尹承善是一类人,等到五十岁再养老休闲完全来得急。

丁老太爷唇边的笑意更浓,眸子里闪过赞赏,亦有惋惜,道:“回府。”

“我先去给祖母、母亲求一份平安符。”丁柔轻声说,“这间寺庙仿佛很有灵气,小和尚都颇具慧根。”

“去吧。”丁老太爷笑着点头。

丁柔提了提裙子,迈步上了台阶,在佛前求了三份平安符,她怎么会忘记柳氏呢,走出殿门,陪着丁老太爷上马车之时,听见不远处的吆喝声,“闪开,闪开,太夫人上香。”

丁柔闻声望去,装饰很华丽的马车,看马车的定制应该是哪家侯府的太夫人,随行的家丁,妈妈的打扮也是体面的,丁柔的目光落在马车的标识上,一直同太夫人学习勋贵的标识,这看得有些眼生……不会是岳宁侯?

“岳宁侯?”丁老太爷嘴唇微颤,丁柔暗道,果然是开国列侯第一家岳宁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岳宁侯府。

随太祖皇帝起兵造反的一陈姓的将军,一直想在军功上压过第一代信阳王,他虽然屡立战功,但比信阳王始终是差了一些,后来字征讨天下时陷入重围,被信阳王所救,救命之恩他不服也得服了。

太祖皇帝以军功大封功臣,原本他是可以封王的,但却对太祖皇帝说,不愿为王,愿做第一侯,太祖皇帝封他为岳宁侯,别称大秦帝国第一侯。

封爵之后,他没过两年便故去,拼杀多年,一直同信阳王比拼,他不曾娶妻生子,临终时将侄子过继承爵,侄子文不成,武不就,本是乡村长大的,憨厚耿直继承侯爵后,品性不改有太祖皇帝的关照,别人也鲜少欺负他。

于是岳宁侯府躲过隐王之乱,躲过太祖皇后和安国夫人的清洗,同信阳王驻扎北疆不一样,岳宁侯却安在西湖边上,据说是第一任岳宁侯像太祖皇帝求来的,征战一生卸甲归田享享清福。

一年前岳宁侯府接到文熙帝的诏命,举家返回京城,虽然得京城权贵的注意,但岳宁侯府的人却甚少出门,丁柔一直无缘得见,只是听说岳宁侯府非常的富庶,在江南待了那么久,家底一定非常的雄厚。

“祖父?”丁柔见丁老太爷有些闪神,岳宁侯难道他熟悉?

“上车。”

“是。”

丁柔搀扶他上了马车,刚要放下帘子时,见岳宁侯太夫人坐的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珠翠,胸前挂着赤金精致项圈,丁柔有些分不出是丫头还是小姐,但见到她走上来,说:“敢问是丁帝师?”

丁柔道:“祖父已经致仕许久了。”

她福了福身,道:“您可还记得渭水河畔的刘家?”

丁柔脖子僵硬了,转过头去看着丁老太爷,脑袋上空一排乌鸦飞过,天雷啊,狗血啊,丁老太爷不会是勾引了岳宁侯府的太夫人吧。

丁柔见丁老太爷阖眼,心中的八卦之火意外的燃烧起来,但想到府里的祖母,丁柔默默放下车帘,默默的坐在一旁,丁老太爷道:“不记得了,回府。”

马车就这么的离开,让说话的小丫头吓了一跳,很少有人对岳宁侯府的太夫人如此无礼,瞪了远去的马车几眼,嘟囔道:“不过是致仕的帝师,有什么哼……”

婢女回去回话,见岳宁侯太夫人神情恍惚,难道他真这么重要?“丁家,丁家,我是无论如何也得去一趟了。”富贵唐璜的马车里充斥着这句叮咛:“你可曾想过,被你赶跑的人如今会是岳宁侯太夫人?”

一路无话,丁柔像以往一般,马车回到丁府后,扶着丁老太爷下来,随着他回承松园,给着满脸慈爱笑意的太夫人请安后,太夫人拉着丁柔的手悄声的问起尹承善如何?她同丁老太爷不一样,丁柔被逼问得紧了脸也羞红了,她不曾提起回来时的异样,此时丁老太爷从外面走进来,丁柔找了个借口离开屋子。

一会功夫,太夫人身边伺候的奴婢也都被赶出来,在房门口站着,丁柔收回了目光,手指点了点额头,丁老太爷说得一定是方才的事情。

雅菊给她端上零嘴,点心等物,丁柔看见她梳着丫头的发誓,雅菊比她大两岁,她定下了婚事,雅菊的老子娘都在丁府里,虽然对她忠心,但到底是大太太的给的,丁柔喝了一口茶水道:”如无意外,我下月初八嫁入尹家。”

岚心说:“奴婢是跟着您的。”

岚心出落得好,但来求她的人却不多,都掂量着能不能配得起岚心,或者六小姐是为了将来丈夫收房,雅菊就不同了,惦记她的人不少,丁柔也曾问过她的意见,雅菊明确的告诉她,不想早嫁,亲事便拖了下来。

“奴婢是六小姐的人。”

“你打算做我的陪嫁?你的爹娘兄弟都在丁府里,我会求母亲给选个好人家。”

丁柔相信这点面子大太太不会不给,雅菊虽然没给她传递什么消息,但丁柔也没做对不住大太太的事情,一直很老实的陪伴太夫人。

雅菊咬了咬嘴唇,跪在丁柔面前,道:“奴婢是大太太赏给六小姐的,但奴婢对您是忠心的,奴婢不想留在府里,愿意一辈子伺候六小姐。”

“你先起来。”丁柔示意岚心将雅菊搀扶起来,想了一会道:“我那夫家状况复杂,比不得府里安稳,你虽是忠心,但岚心跟我最早,她出落得好,我如何也得护着她,给她挑选个好夫婿,放她去做正房妻子,尹家事情很多,我恐有不周到的地方,出嫁女也不能总回娘家,到时怕是护不住你,雅菊冰雪聪明,我说的意思你可明白?”

“明白的,六小姐,奴婢愿意做您的陪嫁。”

她再忠心也会排在岚心的后面,岚心不会做妾,她也没机会做妾,丁柔还告诉她一点,她已经嫁出去了,大太太别想再控制她,雅菊回丁家也不容易,她这颗棋子算是废了。伺候丁柔这几年,雅菊也知道了一些她的脾气,爬床做姨娘那是别想,从根上丁柔就掐灭了。

“横竖还有些日子,你考虑清楚再回我,你老子娘不容易,他们见识广,你回去问问他们是不是舍得你。”

“六小姐。”

丁柔摆手说:“别轻易下决定,考虑清楚了再说。”

“是,奴婢遵命。”

岚心见气氛有些尴尬,她虽然信任雅菊,但一切听六小姐的是她的准则,岚心说:“您陪着老太爷去上香,府里来了一位贵客,太太将三小姐叫了去。”

“哪位贵客?别卖关子了,说吧。“丁柔轻笑,是给丁敏选择夫婿?不知道大太太会挑中谁家。”上党侯府出嫁的姑奶奶,同如今的上党侯是嫡亲的兄妹。”

丁柔叹了一口气,上党侯府?大太太到是给丁敏选了个挑不出一丝毛病的人家,只是丁敏能应付得了吗?

第二百七十九章 商定

上党侯早年丧妻,嫡妻死于生产时血崩,嫡子到是养大了今年八岁。上党侯后又续娶了一位继室夫人,没成想生产时也是难产,但她比前头那位好一点,病怏怏的熬着,虽然身子不好,但却生了两子一女,头胎就是一对龙凤双生,一年前终于熬不住了撒手人寰。过了孝期,上党侯打算再续娶。

丁柔想着听来的八卦消息,上党侯还算是个实诚人,但太过实诚所以不善于经营,嫡妻成亲没一年多就死于生产,继室妻子一直养病,没精力料理侯府,更没精力去外面应酬,而上党侯府的太夫人也不是很精明的人,岁数也大了,勉强维持着侯府,上党侯虽然也有丹书铁,但如今在权贵阶层实在是不起眼。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归是世袭侯府,除非皇上震怒夺爵位,否则绝不会一下子便倒塌了。上党侯是个怕事老实的,从不敢卷入是非中,他也不爱出门应酬钻营,对人礼让三分,别人欺负到他头上,他也能忍下来,像上党侯这样的,文熙帝养着也就养着了,所以上党侯府是安稳的。

“如果不是再娶继夫人,怕是也轮不到三姐姐。”丁柔感慨一句,丁敏是庶出,虽然以前在京城有些名声,但大太太关了她好久了,才名鲜少有人再提起了。

虽然丁敏是以养病做得借口,但京城权贵夫人自然是知道丁敏得罪了嫡母,原本对丁敏有点想法的人,也都悄无声息的退去了,况且丁敏得杨和欣赏,谁也不会同陛下宠臣争女人。

杨家是大族,杨和又是长房嫡长子,名扬天下的才子,文熙帝的宠臣,杨和决不能娶一庶女。这一点丁家也清楚,大太太不管怎么说,为丁家名誉着想也好,为了丁怡她们姐妹考虑也罢。

并未再败坏丁敏的名声,反倒出手压下了一些不利于丁敏的流言,只是后来丁敏的一系列表现,使得大太太对她恨意越浓。

“上党侯府是个好人家,就是原配,继室都有儿子站住了,敏儿嫁过去,怕是会受一些委屈·然敏儿因守孝年岁也不小了,身子不是太好,寻常人家养不起她,上党侯是个老实本分的,虽说也有妾侍通房,但对妻子是敬重的,要不前面的继妻也不会又生了一子。”

丁柔在门口站下,大太太正在向太夫人做汇报·大太太虽然不想丁敏好过,但挑选的上党侯,还真真是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上党侯府的拮据也是对大族勋贵而言,只要用心经营,也不会过得太差,只是丁敏肯用心吗?丁柔摇了摇头,丁敏的心思都在兰陵侯身上,同是侯府,差距有些大,但为了富庶的兰陵侯府,丁怡付出了很多,即便丁敏坐上丁怡的位置,以她的本事拢不住这分财。

听见太夫人问:“原配有一嫡子,继室叉留了两个嫡子,庶子呢?”

“庶子到是不多,只有三个,庶长子比嫡出大少爷小了半年,其他两个庶子,一个三岁,一个两岁。”

“可有庶女?”

大太太回道:“庶女有五个。”

这一家子够丁敏受的了,庶女得陪份嫁妆,上党侯兄弟四人,上党侯忠厚对兄弟不错,一大家子挤在上党侯府,难怪拮据,就这一大家子人,嚼用得多少?丁柔没听说上党侯有什么出名的人物,末流小官领着俸禄,依靠着上党侯过活罢了。

大太太见太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轻声说:”上党侯过明路就五位姨娘,庶子庶女都是姨娘所出。”

五位姨娘就有这么多庶子庶女,太夫人头有些疼,道:“上党侯府真真是忠厚的人家。”

“儿媳听说也是如此,如今上党侯一脉光孙子就有二十个,孙女也不少呢,是个大家族。”

丁柔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这一家子太热闹了,没钱还养这么多孩子,上党侯太夫人实在是想不开,上党侯府的女人都不会争宠下下绊子?看够了宅斗的丁柔,深深的觉得上党侯府很神奇,怎么会有如此奇葩的侯府呢。

太夫人道:“她是你女儿,你看着办好了。”

大太太恭谨的说:“儿媳是相中上党侯府,敏儿是个有才心气又高的,般配寻常人家,我怕委屈了敏儿,上党侯继夫人也是从三品诰命,如果这门亲事能成,比姝儿,六丫头她们更体面一些,儿媳也不辜负刘姨娘所托,再要找这等体面的人家,不是很容易。”

太夫人点点头,说道:”三丫头定下来也好,要不姝儿她们也不好出嫁。”

“是。”大太太福身,满意的翘起嘴角,太夫人不反对,这事就算定下了。

文丽走到丁柔身边,说道:“三小姐跪在外面,说是死活不嫁上党侯,您看……”愚蠢,白痴,丁柔实在是想不出丁敏脑袋怎么长的,除了跪求就想不到别的?丁柔想了想,这两日太夫人心情不是太好,丁柔不敢问原因,但应该同岳宁侯府有关系,如今丁敏来这么一出,太夫人心情会更是烦躁,影响身体健康。

丁柔出了房门,见到丁敏跪在烈日下,脸上带着泪痕,看起来很是可怜,丁柔走过去说:”你先起来,总是跪求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丁敏此时已经没心情同丁柔争了,流泪喃咛:“我不是六妹妹,除了跪求之外,我还能怎么做?”

丁柔站着,她跪着,她心里并不舒服,曾发过誓言不会再跪丁柔,但现在丁柔即将嫁给尹承善,不管尹承善是不是刻薄寡恩的小人,但他做到了首辅,丁柔是首辅夫人,每当想到这一点,丁敏恨得不行,多次的教训让丁敏知道了事情可能会变得同前生不一样,尹承善能做到首辅,是因为他娶了颇受太子喜欢的嘉柔县主,丁柔嫁给他,可不见得会得太子殿下欢心,也许他会被丁柔连累了,做不到首辅。

忍下一时的委屈,将来等她得势了,让丁柔来哭着求她,丁敏眼泪含泪,拽住丁柔的裙摆一角,呜咽的说:“我惯是没用的,六妹妹不仅得祖母喜欢,母亲对你也很慈爱,求求你同祖母说说,别把我嫁去上党侯府,我不愿做他的继室。”

丁柔甩开了丁敏,道:“你不愿意做上党侯的继室,你想做谁的继室?上党侯也是开国列侯,配你绰绰有余,你以为你是谁?天仙绝色?”

上党侯府虽然奇葩了一点,但丁敏这副样子让丁柔有些火大,都是做继室,难道嫁给姐夫的继室格外的好?丁敏咬着牙根,眸光里是闪过一丝对丁柔刻骨的仇恨,丁敏垂头掩饰住了,大哭:“我知道般配不上上党侯……呜呜我配不上他,他值得更好的人。”

上党侯府的事,丁敏知道的不多,上党侯在丁敏的前生一直是侯爷,安分得好像勋贵中没他一样,今生丁敏听过上党侯府的窘境,这等没落的侯府,她怎么肯嫁过去?

前生丁柔只需要对付一个嫡子,如果她嫁去上党侯,上头有三个嫡子,她的儿女排不上的,上党侯又不富裕,分家产也分不了多少,上党侯在朝中更是排不上,丁敏觉得嫁他还不如嫁给梅家。

“三姐姐忘了一句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丁柔冷笑的瞥了丁敏一眼,低声说:“如果你早明白这回事,你也不至于落到今日的地步,三姐姐当母亲,当旁人都不如你聪明,你做得事情谁都看得出你怎么想的,如今过来找祖母哭泣,实在是晚了。”

“不,我不嫁给上党侯。”

“岂容你说不嫁?”

大太太的声音透着威严,丁柔回头,碰上大太太的目光,退后半步福身说:“母亲。”

大太太的目光落在丁柔身上褪去了对丁敏的冰冷,满是慈爱,道:“方才母亲说了,下个月初八让你出嫁,母亲极为疼你,你多陪陪她,嫁妆什么的,我会给你准备好。”

“有劳母亲费心。”

“你是个懂事让人疼惜的丫头,我不会亏待了你。”

大太太给丁柔准备的嫁妆完全比照着丁姝,以安阳郡主疼惜丁柔的心思,添妆时不知道会送来多少的好东西,大太太不敢在这上面亏待丁柔,或者以次冲好,她准备得多一点,安阳郡主就会准备的少一些,丁柔再得宠,总不会越过庶女出嫁三十六抬嫁妆的俗规。

丁柔进屋时,见到大太太命人搀扶起丁敏,她的嘴被堵上了,并将她带离了承松园。丁柔摇摇头,丁敏再闹下去,上党侯府也嫁不进去了。真撕破了脸皮,一生就毁了。

进门后,太夫人拿着一份请柬,叹息道:“时也,命也,她是来示威的,岳宁侯府太夫人岳宁侯府。”

“祖母。”丁柔慢慢的走进她,乖巧的坐在她身边,“祖父说不认识她呢。”

太夫人勾了勾嘴角,烫着金字的请柬扔到了炕桌上,道:“做这张请柬也值一两银子,岳宁侯府真真是富庶得紧,六丫头,她做小姐的时候我都没怕过,如今我还会怕她?一个被扶正的继室,也就是远离京城的岳宁侯府糊涂胆敢妾室扶正,她不该回京城来,这么多年也没见她长进了,蠢不可及。”

ps:真心说一句,上党侯府其实不错的,丁敏啊,再大的茶几也摆不下她的杯具,夜知道大家着急丁柔成亲,但丁敏一定会先嫁的。明天双更,求粉红。

第二百八十章 极品

“岳宁侯府的太夫人是被扶正的?”

丁柔很是吃惊,在大秦这么久了,别说勋贵之家,就算是稍有几个闲钱的商户百姓,也很少有妾室扶正一说,嫡妻死了,又不是娶不到继室,妾室扶正的人家有宠妾灭妻之嫌,被人诟病,家里的儿女商议婚事都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再加上有当初的隐王之乱,在大秦帝国妾室扶正几乎不存在,“岳宁侯府在江南文兴之地,怎么会做出这等糊涂事儿?”

丁柔对那位岳宁侯府太夫人更感兴趣了,堪称是小妾上位的典范,岳宁侯府还是在江南,她敢出门应酬吗?

太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的嘲讽,说道:“你别小看她,惯是会弄一些大龘事,早些年江南大旱,她又是开仓镇宅,又是用贴己的银子求雨,也是老天关照她,她真真是弄出了一场贵如油的雨水,这事上报朝廷后,得了陛下的表彰,那一年岳宁侯夫人故去,岳宁侯便让她帮忙管着府里,后来她又弄出了什么三季稻米,又做了一些善事,苏杭的百姓将她当成白衣菩萨的供着,岳宁侯临死前,将她扶成了正室,等消息传到京城时,岳宁侯已经故去了,陛下念在岳宁侯府往日的功劳,对此睁一只闭一只眼,很快为继任的岳宁侯指了一门好亲事,岳宁侯娶了一名真正的名门贵女,岳宁侯夫人是正三品诰命。她……被扶正的妾室,陛下全然忘了她身上还没诰命呢。”

按说侯府太夫人也会得个三品的诰命,丁柔点头表示明白了,岳宁侯夫人当家,太夫人容养去吧,好吃好喝的供着,想要再出门怕是很难,尤其儿媳妇又是名门贵女,文熙帝此举是想岳宁侯府多些正统的规矩看来文熙帝对岳宁侯还是挺喜欢的,要不然一个以妾为妻,就能夺了岳宁侯爵位。

“还不是念在当初岳宁侯的战功份上?他征战一生,据说在疆场上坏了身子无法娶妻生子,才会过继侄子承爵,他那侄子哎……”

太夫人叹了口气:“从小就没教导好了,才会做出妾室扶正的事,被我那……那,被她拿捏住了。”

是表妹吗?丁柔脑子里涌出表妹这词,表妹是宅斗文必不可少的神奇人物,也是经典的炮灰形象只是岳宁侯太夫人这炮灰做得有些奇葩,丁柔恍然道:“那岂不是同三姐姐?”

“她是你三姐姐嫡亲的长辈。”

丁柔还能说什么,这关系有些复杂。

太夫人打开了话匣子,“都说尹家乱,但比起不成体统的岳宁侯府尹家实在是不算什么,起码尹家还是懂些规矩体统的,岳宁侯府一你道为何京城很少有岳宁侯府的消息?不单单是岳宁侯府远离京城,最为重要的是那些消息传回来谁都怕脏了嘴,借太祖皇后话说,岳宁侯府就是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

“第一代岳宁侯过继侄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过继了不同兄弟家的五六个孩子,从中挑出一个继承了爵位,剩余的总不能赶出去,第二代岳宁侯是个老实忠厚的,厚待这些没承爵的兄弟,老侯爷故去后,便将父母接到侯府中居住,这也没什么大秦帝国讲究的是孝道,只是他也是十多年生不出儿子来,后来经过医生诊断,说是将来可能也不会有亲生儿子,好嘛,岳宁侯府炸开了锅嫡亲的兄弟也好,还是那些有名分的兄弟,都想让他过继自己的儿子,岳宁侯不甘心,便广纳妾室,这时她正好游历江南,被侯爷看上了,纳为妾室,她是个懂医术的,又会弄些迷药什么的,据说在妾室中很是得宠,岳宁侯的身体也不知怎么就被她给调理好了,嫡妻怀孕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几年间生了五六个儿子。”

丁柔判断那位奇葩的太夫人不是游历江南,应该是被太夫人赶出去的,但这出狗血剧丁柔非常感兴趣,问道:“现在岳宁侯是嫡子?”

“儿子是生了,但养到五六岁上就莫名其妙-的夭折,真真是莫名其妙-得很,喝水都能呛死,据说是第一代岳宁侯杀戮过重所致,后来岳宁侯的身体也不太好,儿子夭折,他也没法子,只能选人过继,他吸取教训,只过继一个,但是过继一个死一个,真真是荒唐得紧。”

丁柔打了个寒战,怕不是荒唐,一大家子人都盯着侯爷的位置,还不是打破头,只是可怜那些夭折的孩子,太夫人抿了一口茶,道:“可能是老天不想看岳宁侯绝根,岳宁侯嫡妻子老蚌怀珠,拼死生下一嫡子故去,岳宁侯担心嫡子再夭折,便一口气过继了五六个儿子,想着帮嫡子分薄这些煞气,并且迟迟不肯请封世子,对嫡子始终是厌恶的,更为偏疼他亲生父母硬塞过来的继子,后来刘氏连生了二子二女,倒也都站住了,听说比嫡子得宠,不过陛下还是命嫡子承爵,也就是现在的岳宁侯陈真。”

丁柔听着这名真是有神,陈真,他会武功不?太夫人接着说:“如果到这就算完了的话,岳宁侯府的荒唐事也算过去了,但是但是岳宁侯爷很有本事,文武双全,尤其擅长经营,岳宁侯府如今的家财大多是他挣下的,他还曾带同海船走南闯北,挣下了大笔的金银,要不然就岳宁侯府那一家子奇葩,怕是连上党侯府都不如。”

“是呢,侯府里太错综复杂了,亲生的,过继的,庶子,庶女一大堆,岳宁侯夫人真真是坚强啊。”

丁柔极为佩服那位名门贵女,能看住那一堆极品,太夫人点头说:“她到是不愧名门贵女的教养,自打她入门岳宁侯府那群人老实了不少,有规矩体统了些,岳宁侯在外赚银子,她主持中馈,清理一些胡阄的人,夫妻两人齐心,倒也使得岳宁侯府焕然一新,世上就没十全十美的事情,他们成亲五六年没有孩子,因有前车之鉴,岳宁侯夫人宁可抱养庶子,也决口不提过继的事,给岳宁侯纳了几名妾室,岳宁侯虽然敬重嫡妻,但子嗣传承是大事,不是他震的住场面,岳宁侯府就被折腾完了,据说岳宁侯俊美风流,不弱于兰陵侯,走南闯北见识多,府里还养着番邦的小妾,金头发的,蓝眼睛的……”

听娈了岳宁侯府稀奇事,丁柔对此已经免疫了,“岳宁侯如今的子嗣……”

太夫人道:“好人不不长命,岳宁侯是先有了庶子,庶长子一直被他夫人教养着,后来又接连生出了四个庶子,最后¨岳宁侯夫人有孕了,一对龙凤双生,岳宁侯夫人当成宝贝似的,对懂事的庶长子也就不那么疼惜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你知道庶长子是谁生的?”

听见太夫人这么问,丁柔知道怕不是很简单,转念一想,“莫非是侯府太夫人的亲戚?”

太夫人欣慰的点头,“六丫儿果然聪明,是她的娘家侄女,虽然生了儿子就一年后就死了。”

“岳宁侯夫人好像也病故了吧。”丁柔隐约记得有人提了一句,这世上的狗血情节都集中在岳宁侯府了,太夫人点头道:“嫡子养到三岁上,岳宁侯嫡妻病逝,也不知道刘氏用了什么手段,将她娘家另一个侄女扶上了继室的位置,那人倒也是个老实的,虽然不像是嫡妻同岳宁侯琴瑟和鸣,但也颇为恩爱,可惜,嫁入侯府一年半,死于难产,一尸两命,只留下个病歪歪的女儿,整日用人参汤药吊命。守孝后岳宁侯续娶……最让人无奈的是,凡事同岳宁侯定下亲事的小姐,必会死于非命,就没一个活着嫁入侯府的。岳宁侯府再尊贵,再有银子,也没有正经人家舍得女儿嫁给岳宁侯,如今岳宁侯还未续娶,今年……”

太夫人算了算,“有三十有二了,庶长子十四,嫡长子十一,一共有八名庶子,两名嫡女,五名庶女,侯府现在不缺子嗣,缺敢于嫁入岳宁侯的小姐。”

随岳宁侯进京的还有他的几个兄弟,几乎全族迁回京城,岳宁侯洒下大把的银子,在京城修缮了以前的岳宁侯府,岳宁侯搬回京城,听老爷说是要被重用的。”

“勋贵不是不准许掌权吗?这是太祖的铁令,难道岳宁侯会也会如信阳王殿下一样?”

丁柔不大相信文熙帝会破例,隐王之乱的教训太深了,信阳王是太祖血脉,这一点远不是岳宁侯可比,太夫人喝茶清了清喉咙,“你忘了内务府了?”

丁柔恍然大悟,岳宁侯擅长经商,内务府是勋贵挂职的地方,合着文熙帝缺银子了,将岳宁侯放在内务府正好发挥其特长,丁柔想到岳宁侯现在还没娶继室,不知怎么后背直冒冷汗,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她来拜会祖母,不会是是想……”

“听算命的说唯有刘家的女儿能克制住岳宁侯府煞气,她娘家没有适龄的女儿。”

PS:今日双更,求粉红,对比岳宁侯府,上党侯府真心不错。上一张改了个大漏洞,记得再回去看一下。

第二百八十一章 选择(加更)

丁柔眼见太夫人叹了一口气,太夫人低垂着眼睑,捻着手腕上的佛珠,丁柔明白了一分太夫人的良苦用心,相比岳宁侯府,上党侯府就是乐土天堂。

上党侯府虽然拮据一些,但他们兄弟齐心,没那么多的算计,孙子多,证明上党侯府的女人都挺老实的,丁敏嫁过去只要不多事,照样有太平日子过。

银子在太夫人眼里根本不算是什么,最近两年丁柔一直帮着太夫人搭理店铺,估摸出太夫人手中的私房银子颇丰,给丁敏几间赚钱的铺子,丁敏手中宽裕了,在上党侯府位置更为的稳固。

上党侯府想要娶丁敏,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丁栋即将成为吏部尚书,上党侯的儿子孙子的前程可能会指望着丁栋提携,丁敏又有点先知一样的小聪明,挺能赚银子的,也许能改善上党侯府的经济状况,到时即便不当家,谁有敢小看丁敏这位继室夫人?

上党侯很老实,不搀和到皇子们中间,无论谁坐稳帝位,都不会过分为难上党侯府,然岳宁侯府就不同了,列侯中第一家,岳宁侯陈真又擅长理财,回到京城定会被众皇子拉拢,虽然他文武双全,但保不准看错了谁,富庶的岳宁侯府比上党侯府危险很多,更别提他那家子奇葩极品,丁敏一定应对不来。

“你母亲恼恨三丫头,怡儿是她最疼最为愧疚的女儿。”太夫人又叹了一口气:“我在三丫头的婚事上不好插嘴,虽说我瞧不上三丫头的做派,但总是我孙女,既然你母亲让她做继室,她自己也乐意,上党侯府是上上之选。”

“也不一定非得是侯府...”丁敏停住口,太夫人勾起嘴角,带有一丝的自傲的说:“想明白了?”

见丁柔点头,太夫人才漫开一分的笑容,道:“丁家的小姐即便为继室,也得匹配背勋贵列侯以及官宦人家,门第太低了,即便丁敏也不会嫁过去。”

丁柔突然有一种感觉,上党侯府会不会是太夫人先选好了后,再拐弯抹角的送到大太太的面前?要不怎么会冷不丁冒出来个上党侯府?太夫人清楚大太太的底线在何处,不愁她不动心。

太夫人方才表现得不是很满意,略带一丝勉强,应该是做给大太太看,在婚嫁上别亏待了丁敏,或者太夫人给丁敏的嫁妆厚银子厚一些,大太太也不会苛责太甚,...丁柔悄悄的抬眸,见太夫人一如既往的平静,高手——不需要解释。

“总有一分祖孙的情分在,不喜她行事,不喜她性情,不意味着我就推她入火坑去。”

“以后三姐姐会明白祖母的善意,会感念祖母之恩。”

丁柔对太夫人从未有今日这般心悦臣服,收敛了气息,坐在太夫人身边,也许她当初的小伎俩并没瞒过她,开始她对丁柔平平淡淡,只是后来一次次的事情,丁柔对太夫人真心孝顺,才换来了她真心的疼爱。

“就怕敏丫头不明白我良苦用心,被面上的富贵尊荣迷花了眼去。”太夫人带上了佛珠。

丁柔宽慰说:“岳宁侯同三姐姐差着辈分呢,这不合规矩吧。”

岳宁侯的继母太夫人是祖母的表妹,丁敏比她低了两辈,怎么可能做成这门亲?

太夫人抚了抚额头,痛苦无奈的叹息道:“刘家...刘家同样也是一门没规矩的,我娘家虽然和他们刘家是宗亲,但早已经断了往来,当初不是看刘氏可怜,我又一直想要个女儿才留下她,刘家不会顾及她死活,全然当她已经死了。刘氏不知她的身世,我骗她说父母都亡故了。“

岳宁侯府一盆一盆的狗血端出来,难道说刘家还有更狗血的?丁柔给太夫人按摩肩头,太夫人无奈的说:“本来我想着烂到肚子里去,刘氏挂在了我远房堂哥的名下,同渭水刘家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不怕丢人现眼,我不能眼看着别人拿刘氏的身世做伐子攻击你父亲,这一切安排得妥当,知情人都死绝了,岳宁侯太夫人也不见得就知道详情,没凭没据的也容不得她乱说,真如果捅破了窟窿,渭水刘家祖坟都得刨了,她给我下帖子,不过是来示威来了,敏丫头不过是提上一提,毕竟敏丫头生母姓刘,是我娘家亲戚,这是避不开的。”

“刘姨娘的身份特殊?是获罪的大臣?还是...”

渭水刘家好像没出过什么大人物啊,丁柔有些糊涂了,一个辈分问题,为什么引出太夫人这么一大串的话来,太夫人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宅门里脏事多,刘氏的生母...刘家门口的石狮子都不见得是干净的。”

红楼梦已经在大秦帝国出现过,作者当然是太祖皇帝,所以太夫人说出这句话,作为曾经的研读过红楼梦的丁柔而言,爬灰不陌生,至于刘姨娘生父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太夫人将一切摆平了,给了她一个体面的身份和嫁妆。丁柔皱着眉头:“还是辈分不对,她是您表妹呢。”

太夫人怔了怔,“我什么时候说她是我表妹了?”

“不是表妹?”丁柔长大了嘴巴,“那是什么?”

太夫人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沉了沉气:“我娘家早已经同渭水刘家恩断义绝,族谱都另立了,所以她不再是我表侄女。”

哐当,丁柔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上,好吧,表侄女想着表姨夫?这比表妹想着表姐夫,妹妹想着嫁姐夫还无耻,简直是...丁柔蹲下来将茶杯碎片收起,听太夫人说:“岳宁侯第二任继室是她侄女,她拿丁敏说事,就是想要恶心我,让我的孙女去嫁堂姐夫,我是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祖母,我帮您看着三姐姐。”

丁柔从未有过的主动承担照看丁敏的职责,丁敏这种说不得的身份,料想那位侯府太夫人不知道详情,但真嫁去岳宁侯府,她就是祖母的耻辱。

丁柔首次可怜起丁栋,有了成为安阳郡主的柳氏,又曾经同刘姨娘花前月下,缠绵悱恻,真真是无知就是福啊。也怪太夫人做得太干净利落了,刘姨娘才会爱慕着丁栋。

“过两日上党侯府就来提亲,你忙着备嫁吧,尹家也不是好相与的,准备得详细一点。敏丫头翻不出你母亲手心,何况...”太夫人不屑的看了一眼金灿灿的请帖,“我需要应付她?她以为成了岳宁侯继母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六丫头去把我的印信取来,我教教她,什么才是不可冒犯的清贵,她为何得不到京城命妇的邀请。”

丁柔起身将茶杯碎片用帕子包好扔掉,去东次间的取来一个紫檀木的长盒子,太夫人示意:“你坐下,帮我写一封会回函。”

“是。”

丁柔打开盒子,取出有丁家标识的帖子,远远比不上岳宁侯府华丽,两张帖子并排放在炕桌上,太夫人眼里闪过嘲讽:“我这张帖子可请天下清流的夫人,可请勋贵列侯的诰命夫人,她呢,送出去都惹人嫌,就是在帖子上贴满金子,也泛着一股之铜臭,如若是岳宁侯倒也还罢了,偏偏以侯府太夫人的名义送来,我收下帖子,已经很给她脸面了,还想来丁府做客?我说你写...”

丁柔鲜少见太夫人如此生气,铺开帖子,沾满了墨汁,她用得是最擅长的柳体,丁柔屏气凝神如何都不能弱了祖母的威势,“您说。”

“姑且称呼你一声岳宁侯太夫人,实在是不愿提起扶正两个字来..”

够狠,丁柔刷刷的将这独特的称谓写了,太夫人微微阖眼,“你的帖子已经收到,然丁府招待的客人往来无白丁,即便不出仕的人也是名扬天下的才子学者,我相迎的皆是诰命夫人,你又以什么身份来丁府?等你得了朝廷册封的诰命再说,奉劝你一句,京城权贵往来皆是诰命, 当心被人解了老底,坠了岳宁侯府的名声,惹岳宁侯侯不悦,即便是无名无分的太夫人也不可做,言尽于此,今生勿见。”

丁柔写完后,吹干了墨迹,字字仿佛利剑,够那位太夫人喝一壶的。这张帖子上的字迹是丁柔超水平发挥写出来的,太夫人看了后:“你的字又进益了。”

丁柔笑着捧上了印章,“是祖母说得好,孙女不过是不坠祖母话语的气势罢了。”

太夫人脸上多了笑容,用了印章后,“你让人送去岳宁侯府,连同她这张帖子一并送去。”

“嗯。”

丁柔出去安排送帖子的人,总不能让个口舌笨拙的去,在承松园伺候的下人的性情,丁柔很了解,周妈妈年过三十,容貌大方,举止很有清流之家世仆的派头,嘴皮子也利落,丁柔将这事交给了她。

送周妈妈远去,丁柔慢慢的向回走,心里琢磨着,丁敏既然看不上上党侯,难道还会看上岳宁侯?丁敏不会那么傻,往火坑里跳吧。

丁柔知道最近丁怡身体好了很多,杨八妹找到一味失传已久的药材,对丁怡莫大的好处,丁柔皱了皱,她心里一直记挂着丁敏同杨门主的交易,丁怡那边也得多当心,以防丁敏来个鱼死网破。

ps明天丁敏就开始折腾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准嫁

此后的几日,不知道大太太对丁敏做了什么,丁敏非常的老实沉默,再也不见那日的激烈反对,仿佛她对嫁给上党侯做继室认命了一样,大太太将丁敏绑在身边,以备嫁的名义,不准许丁敏离开。

因宝亲王来消息说丁柔的婚期定在下月初八,大太太虽然觉得有些急,但她此时哪里敢违逆宝亲王的意思,同尹家下了小定后,大太太先操持起丁姝的婚事,好在她同妹妹早有默契,原先定下的就是月底成亲,丁柔排行在六,丁敏有高僧不易早嫁的佛偈,丁姝自然会在丁柔之前出嫁。

丁姝是丁府嫡女,大太太一直很是疼爱她,朱家的条件只能说是中等,太夫人没意见,大太太岂能让丁姝委屈了?丁姝是丁栋高升嫁的第一个女儿,大太太使劲浑身力气将婚事办得奢华,洒出去很多的请帖,遍请勋贵朝臣,丁府里为五小姐大婚而热闹起来。

大太太虽然看着丁敏很紧,但来丁府道贺的人很多,大太太又不想丁敏重获别人的主意,每当此时,就会让丁敏去隔间里做针线,并且让人看着伺候着丁敏,这等双保险,丁敏又是认命的样子,大太太不信她还能翻出天去。

大太太为丁姝操心,太夫人最近几日也加紧教导丁柔,因婚期紧,太夫人也不用什么拐弯抹角的提点,直接上大刀砍人,“我知道你同尹承善说过一些事情,也知道他答应了,但我今日要说男人的话,你只能听一半,你也别相信相濡以沫,他就离不开你了,男人心花风流是本能,知道吗?”

丁柔呆呆的出神,祖父丁老太爷也是吗?古代确实给了男人三妻四妾的环境,然在现代又有几个不花心的?太夫人将丁柔拽到身前,仔细的端详着她,“模样清秀,性子也很稳妥,当得上聪敏两个字,但你给我记住,你无法保证你就是他最后一个女人,有了你,他不生出花心去。”

“祖母,他不会这样的。”

“你们成亲后便外放出京,去那花花绿绿的地方,这保证的话信不得。”

丁柔抿了嘴唇,“不信又有什么办法?相濡以沫...他还会生出外心...”

丁柔何尝不是同前夫相濡以沫,“您这么说,我都不想嫁人了。”

“胡说,我今日不就是教导你拢住丈夫的法子?”太夫人想了一会道:“二十年前,有人给你祖父送了两名歌姬,我原本想直接说不留,但看你祖父的面子留下来,她们后来冲撞了你父亲,这便是借口,你祖父也说不出不对的借口。

当年她在府上陪伴我解闷,谁知竟然看上你了祖父,在她做点什么之前,我用了一个圈套,坏了她的名节,让你祖父厌恶她到今日,她不是我赶跑的,在丁府里她一日都呆不下,狼狈逃出京城,我本以为她会去投湖自尽的,有人说我狠,但她辜负我的信任,我不狠就被她算计了。”

丁柔微微点头:“祖母不狠。”

太夫人眉宇间的皱纹都少了一些,“六丫儿你性情最像我,怡儿她们都说不出你这等话来,我不是不想教给她们,而是你我在意的,她们虽然也在意,但已经同你母亲一样,学着无视。姝儿运气好嫁得是同她一心一意的表哥,料想朱家除了有两个通房丫头外,不会再有什么妾室,尹探花就不一样了,他接触得人多,牵扯也多,你须记住别总是提醒他以前做的承诺,用多了他会同你离心离德,男人的心不在你这,你再争都没用。”

“我知道。”丁柔点点头,“我不会总是说这些的。”

太夫人接着说:“再有即便他领回了谁来,先看清楚再下决定,千万别死撑着,你再聪明也是在后宅,外面的事你不见得都了解,留下来看明白,让他知道你的委屈,他自然会偏着你,到时收拾起无根浮萍一样的人还不便利?”

“我知晓你看了太祖皇后的手札,太祖皇后最常说得就是女人别为难女人,这话听起来听大气,但你给记住,这话能在嘴上说一说,心里不许当回事,对于上杆子不要脸面的女人,收拾了也就是了。”

“嗯。”丁柔原本就对这句话不是很在意,如果太祖皇后早一点收拾了皇贵妃,也不至于闹到最后的地步,太祖皇帝是不值得挽回,但她的男人,即便不要了,也不能拱手让给旁人。

太夫人欣慰的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明白我说的意思,丁柔,我最后告诉你一句话,我这一辈子有人骂过我妒妇,但我却过得自在,有舍才有得,端看你看重什么了,你千万别相信什么男人必须得三妻四妾才得皇上的信任,皇上要得是臣子的忠心,要得是臣子的才干,皇上才不会管臣子后院里有多少位妻妾,

只要尹探花步步高升,内宅平安,她们也只是在后面痛快嘴罢了,我一般听见这话,都当成是羡慕嫉妒之言。我得了一生的福气,总不能将她们的嘴封上,再多的妒妇之言,于我有何干?当着我的面照样不是巴结的?”

丁柔敬佩的看着太夫人,原来最高的人是她,她既不是穿越,也不是重生,更没得神仙相助,但太夫人的坚持比很多人都强,记得闺蜜曾经说过,婚姻经营靠手段,她在这方面显然没及格,如果她早一点发现端倪,也许她会做得更漂亮,孩子也不会流产了。

“多谢祖母的提点。”丁柔在袖口的手握紧,她不会再犯前生的错误。

“最后一句,男人经不住试探,别让那些莺莺燕燕的缠上他,试探他是不是对你真心,用不上那些人。”

“嗯,我记得了。”

太夫人搂住丁柔,“六丫儿,祖母希望你过得好,比所有人都好。你虽然不是我养大的,但在我身边带了好几年,在孙女们中间,我最疼你。”

捏了捏孙女的脸颊,太夫人说:“你经过老爷调教,想法念头比我深远,我是既高兴,又担心,外面是男人的,你明白?”

见丁柔点头,太夫人道:“这我就放心了。”

太夫人从炕柜上取出一个木盒子,递给丁柔,“你的嫁妆是你母亲准备的,体统规矩在上压着我不能多说一句,在面上你是庶女。”

“我没怪过祖母,您是为我好,我是知道的。”丁柔打开盒子,里面是装了几件珍贵的首饰,在首饰下压着一张万两的银票,“我...我...”

“收下。”

“谢祖母。”

太夫人笑纹更重了,如果丁柔客气不收,她才会失望,丁柔不收是分不清真心假意,分不清轻重。

“有我帮你看着,你母亲总不会太亏待你,虽然是庶女的嫁妆,但铺陈开来也不少,你不知道嫁妆的事儿,有些庶女的嫁妆看似不少,其实好多都是场面的东西,是做给人看的,你母亲给丁敏的嫁妆...会办得漂漂亮亮的,但总共也用不上多少银子,这也是本事,总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不好多说什么,哎...”

丁柔知道太夫人很重感情,即便丁敏屡屡让她失望,刘姨娘做出错事,太夫人面上不管她们,但有时还会帮上一把,“三姐姐可能会需要银子吧。”

太夫人点头说:“我给她另留了一千两的银票,等她出嫁前再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