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知道。”

丁柔沉了沉心,将丁敏扔给岳宁侯,确实挺对不住他,岳宁侯府会更为的热闹,但此时他们成亲是最好的办法了,虽然大太太会想一碗药让丁敏永远的消失,但这种丑事,老刘氏不会放过,根本盖不住,丁家即便杀了丁敏名声也毁了,只有让岳宁侯娶走丁敏,老刘氏再愚蠢总不会将这等丑事四处嚷嚷,老刘氏真心不想岳宁侯府彻底毁了。

他们私底下如何对待丁敏,丁柔顾不得了,丁敏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丁柔向丁怡用了眼色,丁怡会意快步走到丁敏面前,搀扶起丁敏道:“三妹妹,你可不能寻死啊...祖父不会放过欺负你的人。”

丁怡暗自掐了丁敏一把,丁敏也醒悟了,她不想死,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不能死。

丁敏穿上了衣服,颤抖的手臂勉强记上扣子,跌跌撞撞的跪在大太太面前,“母亲的养育之恩,女儿来生再报。”

丁敏说完此话,冲着柱子撞去,丁怡抓住了丁敏的胳膊,但丁敏还是撞上了柱子,额头流血,丁怡呜咽道:“三妹妹怎么这么傻?没有过不去的砍儿...呜呜...三妹妹...好冤枉...”

大太太也说道:“三丫头,你是想让我疼死吗?你万一有个好歹,留下我怎么办?...你是老太爷的亲孙女,他不会眼看着你被欺负了。”

老刘氏此时明智的闭上了嘴,岳宁侯又不能上前推开丁柔,他的放浪形骸屋子里的人都看见了,岳宁侯悲愤的说:“你们想要如何?”

“您说这话,是不是觉得您很无辜?”丁柔冷笑,“你把我们丁家清贵名声踩在脚底下,还问我们想怎么样?用不用我父亲亲自向陛下请罪,冤枉了您——岳宁侯?”

岳宁侯紧抿嘴唇,在文熙帝心中,丁栋的地位远高于他,丁栋一向就有清流名声,行事为人很难让人挑出错来,而他岳宁侯府一向胡闹,岳宁侯来京之后,才彻底的弄明白在世人眼中岳宁侯府就是个大笑话,这件事一旦张扬出去,丁栋固然有损失,他的损失更大,来丁府做客就强了丁家小姐,以后谁敢再请他去府里?

丁柔看出岳宁侯的犹豫,接着说道:“我不知道您怎么想,但我却知道祖父会怎么做,您如果倒打一耙,不肯认账的话,祖父会抱着太祖帝后赏赐的书简向陛下鸣冤...”

丁老太爷确实有一卷太祖皇帝留下的书简,还有被册为帝师的圣旨,这两样东西收得很好,关键时刻还是能拿出来用用,丁柔说:“到时请陛下断定谁是冤枉的,岳宁侯...请。”

岳宁侯迈不动脚步,他出了这个门,丁家只要弄死了丁敏,丁老太爷捧着太祖帝后赏赐上了金銮殿,他说得再好陛下也不会相信,宝亲王在再说几句,信阳王太妃一定会偏向丁府,他在朝中孤立无援.

到时哪怕他被陷害的,文熙帝也有可能借此夺了岳宁侯的世袭爵位,毁了丹书铁劵,没有侯爷的爵位,陈真赚钱的本事再大,也养不了一大家子的人,谁都有可能欺负于他。

商贾在大秦帝国的地位一向不高,岳宁侯胸口气恼的起伏着,老刘氏瞪了丁柔一眼,拍了拍岳宁侯的胳膊,压低声音道:“要不先忍下一时之气?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岳宁侯撇开丁柔,原本他也打算娶丁家三小姐,可这种被人强压着娶亲的欺辱,岳宁侯一辈子忘不掉,丁敏...嫁入岳宁侯府,就是他陈家的人,丁家不可能再帮着丁敏,大面上过得去,料想丁家也不会找上门。

他是商人,快速的计算得清楚,岳宁侯继夫人是清贵之家的小姐,有是京城才女,起码岳宁侯府会好看一些,于丁家成了姻亲..也能得到十足的好处。

岳宁侯对抱着丁敏的大太太道,“本侯娶她,娶她做继室夫人。”

丁敏呜咽的哭泣着,她终于做了侯夫人,但却不是兰陵侯,岳宁侯...丁敏在悔恨之余,也有几分的庆幸,亏着进来的事岳宁侯,他是太子殿下的得力帮手,等太子登基,对他的封赏会更重,虽然有好几个,但除了一个嫡子外都是庶出,继室夫人所生的儿子也是嫡子,岳宁侯府有不弱于兰陵侯的富庶日子,她将来会过得比丁柔更好。

尹承善可没那么容易取信太子殿下,想要效忠太子殿下的官员多得是,尹承善一定会被信阳王拐带到歧路上去。丁敏不是没想过未来会有变化,但二皇子德才兼备,是天命之君,她没改变二皇子,如今不是说最受文熙帝重视的就是二皇子?

“母亲,我...让我死了吧..我不...嫁他...”

大太太恨不的拍死丁敏,看看她说得都是什么话?如果她真想死的话,还用等到现在?

事情定下了,大太太将丁敏推给李妈妈,她实在是腻味抱着丁敏演母女情深,大太太对老刘氏道:“发生了这档子事,他们的婚事还是抓紧办得好,再推迟个两三个月,难保不会出岔子,下个月初八我家六丫头大婚,我看就将她的婚事定在初十好了,搭建好的喜棚不用拆了,准备的定西会少一些。”

老刘氏同大太太商量细节,岳宁侯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丁柔身上,丁柔端起香炉,将香灰烬倒在绢帕子包好,岳宁侯摇摇头,她还真细心,既然答应了,他还能反悔?

第二百八十八章 默契

老刘氏虽然心里赞同丁敏嫁过来,但好不容易能有机会打太夫人的脸面,她不甘心错过了。

老刘氏说道:“三小姐成亲是不是得同太夫人说说?她总是府上的小姐,婚事怎么操办,我也得同她商量才好,我们岳宁侯府娶继室夫人总不会马虎的。”

大太太虽然猜不到老刘氏的心思,但这事如果让太夫人知道了,以太夫人的脾气得打死丁敏,丁敏的生死无足轻重,外面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切罪过都得落在她头上。

不贤,管不好家里,不慈,毒死庶女,不仁,视庶女如玩偶...哪怕是丁敏不检点,但这些罪责她摆脱不掉。

世人皆知太夫人只养了丁柔,丁敏一直是她再教养,同稳重果决的丁柔相比,大太太的教养出的丁敏显然差得远了。

大太太婉拒:“三丫头的婚事母亲早有话,一切都交给我了,你同我商量便好,母亲留给孙女的嫁妆银子,少不得三丫头的一份,我总不会克扣亏待了她的嫁妆。”

丁怡扶着丁敏去另一屋里,岳宁侯并未离去,大太太环顾了四周,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个时候,换个地方再谈三丫头的婚事。”

前面丁姝即将出阁,大太太哪有心思顾着丁敏?她们这一群人不见踪影,难保不会让人看出端倪来。老刘氏没大太太想得深,不见太夫人她有些不甘心,缠住大太太说亲事的事情,老刘氏缠起人来功力很深,大太太脱不开身。

丁柔包好了香料后,随着丁怡离开,刚进了厢房的门,见丁怡抬起手扇了丁敏一记耳光,丁敏嘴角渗出血丝,捂着脸颊说道:”大姐。”

“你别叫我,我没你这种妹妹。”丁怡胸口略略起伏,“你既然动心思到侯爷身上还指望着我把你当妹妹?以前我是对你有些安排,但我如今还活着,怎么可能让你如愿?丁敏...你在算计侯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你姐?不是..不是六妹妹警觉,你是不是想逼死我,然后给你腾地方?”

“我...我...”

丁敏摇摇欲坠,张口结舌说不出辩驳的话,她仇恨的目光落在丁柔身上,都是她,一切都是她破坏的。

“为了丁家的名声,为了几个不曾出嫁妹妹,我们帮你将此事遮掩过去,但从今日起...”丁怡脸上带着彻骨的寒意,“你不再是我妹妹,我不认,你...你永远别想登兰陵侯府的门,往后遇见了,你如果知趣想要一份体面话,就别凑上来,否则别怪我恳请祖父驱逐你出丁家。”

“你也别打算依仗着姐妹,你嫁去岳宁侯府,是福是祸你都由自己承担,你别想占丁家,占姐妹们任何好处,当然你得势得利的时候,我们姐妹也求不到你名下。”

丁怡说得很坚决,丁柔勾了嘴角,没有娘家做依靠,没有姐们互相帮衬,丁敏又摊上那么一家子极品婆家,将来有她哭的时候。丁柔将香料放在桌上,“你自己销毁去。”

“大姐...我...”丁敏说不出她是被冤枉的,破瓜的疼痛让丁敏身心俱疲,扶着椅子勉强说:“大姐..我从没想过算计侯爷,一切都是六妹妹..是她害我,都是她..”

丁敏仿佛受了很极大的委屈,泪眼迷蒙的控诉:“我到底同你有什么仇恨?你偏要让我不得好?是你让人知会我到厢房,你同杨八妹很熟悉...香料是你放的..你安排好一切,陷害于我,在母亲大姐跟前做好人,六妹妹...你太恶毒了,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恨我?”

丁敏越说越像是真的,她落到如今的境地全是丁柔害的,一切都是她,丁敏恨不得撕碎了丁柔,“大姐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想过害您,六妹妹蛇蝎心肠,她才是最恶毒的人。”

丁柔听了好半晌,轻笑道:“你把所有人都当成了你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傻子,我是不是蛇蝎心肠轮不到不知检点想着姐夫的人评判。”

丁怡缓缓的说道:“我相信六妹妹,她平时是什么样的人,我能看明白。”

丁敏看着站在一处的丁怡丁敏,她又是被遗弃的那个,所有人都不肯帮她,丁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沙哑的说:“你不知道她,她最会妆模作样...她会害了你的..会亏待你的儿女...”

丁柔说道:“大姐姐,咱们还是先去送五姐姐出阁吧,让她冷静冷静,我看她脑子糊涂了。”

丁怡点头,同丁柔走出去,在出门前,丁柔回头看着明显陷入每种状态的丁敏,叹了一口气,丁敏还活在前生里,她割舍不下前生的影响,她始终没弄明白过,事情在发展变化,什么是蝴蝶效应。

哲学家说过,没有人能踏进同一条河水里,丁敏遇见一件事情,总是想着前生怎样怎样,用前生的标准衡量今生的利害,如果她再醒悟不过来,悲剧是注定的。

丁怡握住丁柔的手,感激的说:“六妹妹,谢谢。”

丁柔笑着摇头,“大姐姐福泽绵长,幸福康泰就好了。”

丁怡同她前生长得很像,境况也相像,丁柔希望她能过得好,丁怡的感谢不是她所求。看到一些不平的事情,丁柔会伸手相助,她做不到自扫门前雪,以低调符合古代的标准漠视旁人的痛苦。

今日你不帮别人,当你落难的时候,指望着别人来帮你?谁又能保证一生不会陷入困境?谁又能肯定的说一生不需要任何人帮助?丁柔将丁怡当成了姐妹,亦当成了好友,相扶相助,没有人会一直付出得不到回报。

就因为丁柔回府后的种种表现,她才能有今日的局面,帮着旁人,未尝不是帮着自己。

两人回到客厅时,见大太太还没回来,二太太已经又有些压不住场面了,丁怡笑吟吟的说:“母亲疼五妹妹,不舍得她嫁人,我方才在房里劝慰她很久,母亲收拾好了送五妹妹出嫁。”

二太太有了丁怡这个帮手,有些失控的场面逐渐平稳,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多磨,花轿还没有踪影,二太太让人去看过,说是迎娶的人被堵上了,前面有白事,为了图个吉利,朱能当机立断绕路而行,时辰上会有些耽搁。

丁柔轻声安慰着紧张的丁姝,“五姐姐且安心,即便外面下刀子,五姐夫也会上门娶走你,他呀,哪里舍得如花似玉的表妹。”

同丁姝要好的闺蜜纷纷捂嘴偷笑,丁姝顾不上紧张了,打了丁柔一巴掌,羞涩的说:“就属你话多,看你下月你成亲时,我们怎么折腾你。”

这一点丁柔是不怕的,毕竟内在是shu女不是萝莉,看场面重新热闹平稳,丁柔悄悄的起身,被派出去的岚心赶回来道:“岳宁侯还没回到席位上。”

岳宁侯如今算是耀眼的人物,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注意着,御史全天的‘伺候’着,等着抓他的小辫子,如果在丁府闹出点什么事,想必那些做御史的同丁栋的政敌会很高兴。

“岳宁侯也真是糊涂,怕别人不知道他四处乱逛?”丁柔埋怨起正在反思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岳宁侯。

岳宁侯陈真怎么也得脑子清楚了,才可再见宾客,岳宁侯坐在石凳上反思...到底他怎么走到西厢房?丁敏是不是用了催情的东西,同丁敏的胡闹他大多不记得了,按说帝师的孙女不愁嫁,丁敏怎么会如此的迫不及待?莫不是她有什么问题?可床榻上的落红很清晰...岳宁侯捂着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方才交欢时,丁敏是不是处子...

“不能再耗下去,岳宁侯不知在那个角落里琢磨事呢。”丁柔想了想说道:“你让小厮给尹探花递个话,请他把办喜事的气氛带起来,让旁人无从察觉少了谁。”

丁栋父子忙得脱不开身,不知道后院的变故,丁栋是个严肃的人,女儿出嫁总不能由他来活跃气氛,丁萧更是严谨,丁柔就从听过他说笑话,丁全倒是活跃一些,但他的分量地位不够,唯有尹承善能做到。

丁柔将荷包里的火石取出,给了岚心,“交给他。”

岚心说道:“奴婢这就去。”

丁柔相信尹承善会帮忙,也会做得很好,他比丁栋少了迂腐。过了好一会,岚心笑着回到丁柔身边,轻声道:“六姑爷说了,一切交给他,准保热闹非常。”

丁柔心中一甜,他并没问为什么这么做,他是相信她的,在她有难出的时候,他保护她,会帮着她,这足够了,丁柔瞪了岚心一眼:“什么六姑爷?”

“奴婢是叫早了?”岚心笑容更深,“没有吧。”

丁柔敲了一下岚心的脑袋,转身进门,前面客厅会热闹的话应该无人注意消失的岳宁侯,御史可都是科举出来的言官,他应该知道怎么让他们消停,其实不用他多说什么,一说心学,这些人会忘记了一切。

丁府喜事,尹承善怎么都不会用心学活跃气氛,他自有高招,借此机会说了很多他出京的见闻,说起广州的富庶...无论是御史还是列侯勋贵都立着耳朵,御史是为了找出广州官员的错处,列侯勋贵却想着怎么多赚银子,尹承善嘴角翘起,御史弹劾了,他才好有借口外放出京。

第二百八十九章 情绝(上)

在花轿来之前,大太太终于甩开了缠人的老刘氏回到丁姝身边,丁柔看出她心有余悸,看样子老刘氏应该没见到祖母。

大太太应对着宾客,听丁怡说起方才丁柔的安排,大太太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但对丁柔感激的一笑,同丁怡说:“她能从妾侍扶正,着实有点手段,往后你见到她多当心一些。”

这不仅是说给丁怡听,也只知会了丁柔。丁姝有些纳闷,但此时不太适合询问,外面的婢女喊道:“花轿来了,花轿来了。”

丁姝身体紧张的微颤,丁怡握住了她的手腕,“五妹妹,没事的,世间女子都会走这一遭,五妹夫会怜惜你。”

燕喜妈妈扶着丁姝起身,大太太将红盖头盖在丁姝头上,眼眶有点湿润:“姝儿,往后做个好媳妇,相夫教子,不得再调皮了。”

“拜谢母亲的养育之恩,女儿谨记母亲教诲。”

丁姝盈盈下拜,扶着燕喜妈妈走出闺阁,前满客厅里,一身喜服的朱能跪在丁栋面前,磕头道:“小婿拜见岳父。”

红衣喜服给硬朗的朱能增添了几许的柔意,却也难以遮掩他身上的铁血气势,虽然朱能年岁不大,但从小练武,身材健硕,喜服掩饰不住他的胸肌,在禁卫军中,朱能的前程也是被看好的一位。

丁栋虽然不太满意大太太执意同娘家姐妹联姻,但对朱能却是满意的,他们是表兄妹理应更亲昵一些。丁栋也不是那种用女儿同朝臣联姻的人,虽然他高升后有很多人来问过丁姝,都被他一一婉拒了。

丁栋搀扶起朱能,严肃的说:“我将姝儿而交给你,你可不许亏待了她。”

“是。”朱能话不多,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字,但旁边的人相信朱能会善待妻子。

尹承善看着眼前的朱能,有了一丝遐想,不知他迎娶丁柔时会是什么样子,丁柔...尹承善心里泛着甜味儿,当看见丁姝的六十四抬的嫁妆后,周围的人对此也是纷纷的羡慕称赞,尹承善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丁柔是庶出,丁家太夫人再疼她,也不会违背了庶女的规矩。

他倒是不在意丁柔的嫁妆多少,但他不愿意旁人因此议论丁柔,唯一办法是让旁人没工夫想着丁柔的嫁妆,尹承善目光落在了周围的年轻学子身上,他们可用...

广州那边的消息即将传递到京城,左都御史郭大人想做铮铮御史不会做过这个机会。不是他着急外放出京,最近嫡母不太老实,虽然给他换了院子,修缮房屋,但他身边伺候的人也多了,美艳妖娆的婢女...尹承善确定丁柔不会喜欢她们,早一点离开,也可以使得少一些冲突,嫡母即便强留丁柔在京城也不容易做到,新婚夫妻哪有分局两地的道理?

丰厚的嫁妆在前面开道,随后八人抬着的花轿出了丁府,丁敏周围有五六个有力气的妈妈,她眼看着那些嫁妆出门,前生丁柔是四十八抬嫁妆,而她只有标准的三十六抬,可笑的事太夫人竟然说她的嫁妆更厚实,今生应该反过来了吧,她只要出嫁就是岳宁侯夫人,得朝廷上封的三品诰命,不弱于兰陵侯夫人丁怡。

按圣眷来说,岳宁侯比早已经淡出朝堂的兰陵侯好很多,丁敏虽然还是有些放不下俊美的兰陵侯,但既然嫁给了岳宁侯,她从此会收心安心同他过日子,帮衬着他让岳宁侯府更加的富贵,岳宁侯是开国列侯第一家,丁敏脸上慢慢的有了一丝笑模样。

她会过得比所有人都好,家里的姐妹都会仰望她,尤其是丁柔...她一定会嫉妒她的。显然丁怡恩断情绝的话,她根本就没当回事。岳宁侯比兰陵侯尊贵,丁敏还会求到她面前?丁怡太小看她了,只要她笼络住岳宁侯,得了他的看重,怕是丁怡会反过来求她。

还有丁云...她既然嫁入了梅家,她前生承受的苦难,她应该也会尝到,只要她求到自己面前,无论多难丁敏都会帮忙,她可不像丁柔般无情无义。

花轿出门后,喜宴散去,上门来的宾客纷纷告辞离去,丁敏也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了,在她转身前,见到了被人簇拥着离去的尹承善,他那张俊脸此时越发的俊逸,同身边的人谈笑,有种说不出的洒脱。

丁敏皱紧了眉头,此时的尹承善同记忆中的全然不一样,记忆中的他更为的阴沉,听丈夫说过,他得罪了很多的人。她远远的见过尹承善一面,绝对没今日这般,丁敏不相信是丁柔改变了他,丁柔没这能耐,翩翩多才的探花郎...丁敏暗道,丁柔真是有运气,但将来运气总会用完的。

送走了宾客后,丁老太爷身边的小厮来到丁栋跟前,“老太爷叫大老爷,二老爷去承松园。”

“父亲有什么吩咐?”丁栋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谁惹到父亲了?”

小厮回道:“老太爷和太夫人都很生气,是三小姐...三小姐出事了。”

丁栋怔了怔,丁敏竟然能惊动老太爷?同弟弟丁梁对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赶去承松园,丁梁听见是丁敏出事惹得父母动怒,面上虽然露着一丝的焦急,心里却泛着畅快,前有他纳贵妾被父母怒骂,后来又有丁惠的事情,弄得他在大哥丁栋面前实在是抬不起头,终于轮到丁敏...

“我早就同大哥说过,三丫头太轻狂,容易做下错事。”

丁栋脸上不是很好看,能让两位老人同时动怒,必然是大事,丁栋道:“知道了经过再说,如果丁敏轻狂孟浪,我容不下这等女儿。”

两人进了承松园,院子里静悄悄的,往日不多的下人更是不见踪影,承松园的门缓缓的关上,隔绝了方才因丁姝出嫁的喜气,丁梁此时也失去了看丁栋笑话的心思,关上门....遣退下人,看样子是出了了不得大事了。

“丁栋,你给我滚进来。”

在他们两人迟疑不知道该去书房见老太爷,还是该去母亲房中时,丁老太爷推开了窗户,中气十足的怒吼,丁栋身子一哆嗦,他即便位居高位是朝堂上的重臣,但也畏惧父亲。

丁栋道:“遵命。”

滚是不可能的,丁栋快步走进了屋里,老太爷同太夫人端坐在炕上,大太太,二太太跪着,在她们身后跪着丁敏,丁柔,丁云,丁敏无声的哭泣着,大太太眼圈泛红,从未被婆婆太夫人如此的骂过,也从未见过他们如此的生气,大太太跪得膝盖发麻,却丝毫不敢移动地方,恨不得撕了身边的丁敏。

丁老太爷道:“跪下。”

丁栋,丁梁扑通跪倒,此时丁萧,丁全赶到,见父母都跪着,不用丁老太爷再发话,直接跪在父亲身后,双手伏地低垂着脑袋。

上面坐着的两人面色阴沉谁也不说话,任由儿子,儿媳,孙子孙女跪了大半个时辰,不说别人,丁柔的膝盖也很疼,悄悄的抬眸看了太夫人一眼,从面上除了看出她生气之外,倒也看不出别的,但太夫人身上的气势,是愤怒羞愤以及。

太夫人深深的吸气,对着丁栋道:“你真真是养出个好女儿,下个月三丫头会出嫁,是她亲自挑的——岳宁侯。”

丁栋错愕的抬头,嘴唇颤抖:“岳宁侯?”

“岳宁侯得管你叫岳父,而你养得丫头...”太夫人牙根咬得咯嘣咯嘣的响,“说出来脏来我的口,你自己问她,她做了什么?她一直养在你妻子身边,你贤惠的好妻子就养出这样不知羞耻,无媒苟合的丫头,丁家几代的脸都丢尽了。”

“母亲...儿媳...”大太太嘤嘤的低声哭泣,“儿媳也不知道她会做下如此的丑事,平时看她还是个好的,谁想到她会...”

丁栋被无媒苟合砸得晕头转向,一旦被御史知道了,一本奏折上去,他就得谢罪请辞,府里都能曝出这等丑事,他还有什么脸面做官?丁栋的仕途刚刚渐入佳境,抱负尚未施展,让他辞官,能要了丁栋的性命。

丁栋冲着大太太怒道:“府里一直是你做主,她能隐瞒过你?我将儿女交给你教养,你就养出这么个不知道羞耻的丫头?”

丁栋真真是气愤极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指责嫡妻,旁边不仅有公婆,还有弟妹。儿女,大太太脸面全无,脸上热辣辣的,胸口火烧火燎,嗓子腥咸,“老爷,我...是我错信了她。”

太夫人说道:“你不是错信了丁敏,是你的心太大,总想着压着...宠得丁敏轻狂无知,有一点点才名便不知所以,如果你不是留着她给六丫头难看,丁敏哪有机会做这种事?你偏疼嫡的儿女这原本没什么,你对几个庶出的丫头还算不错,我便没多说什么,有些人愚蠢保不住儿子,全当她们福气薄,你生养的丁萧,丁全出息懂事,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很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大太太连哭都不敢哭了,“儿媳从未想过压着六丫头,她也是儿媳的女儿啊。”

第二百九十章 情绝(中)

“你说这话,谁会信?”太夫人冷淡的道:“我早就暗示过你,丁敏得严格教养,你当回事吗?许是心里等着看谁的热闹,结果呢,今日没六丫头机警,没准会害了你最疼的怡儿,搅和了五丫头的大好日子,你还有何面目在我面前说冤枉?几个丫头都是丁家的小姐,真如果闹出点热闹,受损的是丁家。”

丁柔眉头簇起,大太太行事上是有些阴狠,但祖母今日当着这么多的面将话挑明了,到底要做什么?她还没嫁人呢...是不是祖母想要夺了大太太管家的权利?

按说太夫人不是眷恋权位的人,在承松原荣养后,一直潜心礼佛,安享晚年,虽然府里的一些事瞒不过她,有时也同丁柔说,不满意大太太的做法,但却始终如一的支持大太太,从不会当着儿子的面说儿媳的不是。

今日看来真是太夫人是恼怒到了极致,丁柔心也不平静,将丁敏推给岳宁侯,逼迫岳宁侯‘负责’对太夫人来说怕也是耻辱。

“不是我不肯给你留脸面,当着我两个儿子,当着老太爷,你说说我可曾为难过你?可曾学着旁人给儿子房中塞小妾让你添堵?”

“母亲一直很疼爱儿媳,是儿媳幸运有您做婆婆。”

大太太抹了一把眼泪,太夫人接着说道:“你既然想要贤惠的名声,在别处就得有牺牲,你刚进门时,我教导过你,妾侍还是少一些的好,可没过几日,你就给你陪嫁丫头开脸,我总想着你也不容易,娶个贤惠的儿媳妇,总好过娶个善妒的进门,丁家就他们两兄弟,血脉单薄一些,开枝散叶倒也好的,妾侍给了丁栋,生出来的庶出,你却不乐意了,你怎么没想过不是你给的,庶子庶女又怎么会出现?”

大太太咬着嘴唇,今日的脸面彻底的丧尽了,她从未见过太夫人如此不给她留脸面,平时即便不满意她,也会单独说....大太太心里对丁敏更恨上一层。

“别的不提,就说丁敏的生母刘氏。”

太夫人眼里闪过几许的惆怅,“她是骨头有些点轻,割舍不下同栋儿那一丁点的情谊,但她是我养大的,我明白她的性子,不是你在背后撺掇着,她怎么会做妾?我前脚刚给你说,我在给刘氏选人家,后脚...后脚你就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我身边养大的刘氏做了栋儿的妾,你再算计刘氏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我这张老脸如何同故友相见?我要强了一辈子,从未做过让人多嘴的事儿 ,可因为刘氏我被多少故友嘲弄议论?从那时起我不爱出门,不就是怕人背后戳脊梁骨?我成了把表小姐当儿子妾室养的无知愚昧的老太太。”

“母亲...”丁栋也有些愧疚,他总想着多一个妾室也没什么,且同表妹有过情投意合之时,却没想太夫人的面子,“是儿子让母亲为难了。”

“为难到不至于,我这一辈子是为了丈夫为了儿子活着,不想你们夫妻不和,刘氏为妾我什么也没多说,在外面还帮着你分担一些污名,你可知道表小姐做妾在清贵之家是最做不得的?

你看看朝中清贵中,谁家养大的表小姐做了妾侍?太祖皇后最厌烦的便是表小姐为妾,当今陛下是难得的孝子,对太祖皇后非常的孝顺,她厌恶的,便是陛下厌恶的,遂这是官宦人家的禁忌,我没同你说过,帮你承担下这糊涂的骂名也是应当的。“

“母亲,儿媳错了。”大太太呜咽着认错,“儿媳是打算成全他们..”

“得了,你这话就骗骗我那傻儿子吧。”太夫人叹道:“你今给丁栋安排一个,明儿给他安排一个,到底试探出什么来了?我养的儿子我清楚,栋儿的花心风流就是你惯出来的,你是不是太清闲非得弄出一堆的妾侍让你耍?”

大太太除了哭之外什么话都说不出,丁柔对太夫人真真是敬佩,看来大太太只能荣养了,这不是阴谋,是阳谋,光明正大的阳谋,任何人也说不出太夫人亏待打压儿媳妇。

丁柔将眼前的事记在心上,太夫人能自在一辈子,果然不是简简单单能做到的,太夫人曾经教过她,既然收拾人就得往死里弄,难怪丁柔总是感觉太夫人亲切,不仅太夫人有现代人丈夫不能有小三的思想,太夫人也深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我身边这么多年就养了六丫头一个,为什么?如果再养出个做妾的丫头,我宁可一头撞死,可你呢?几次三番想着什么?还用我说?丁家是清贵,做不得卖女求荣的事儿,侧妃难道不是妾?不得在嫡妃身边立规矩?”

大太太身子瘫软,“母亲...我...”

“你好在还聪明,知道我会给六丫头择夫,没再错下去,但是..但是..丁敏...”太夫人不见方才的平和,戾气十足:“怡儿年轻总是钻牛角尖,你活了这么多年还跟着她胡闹,我只当你疼爱怡儿,在察觉到有苗头的时候,是不是提醒过你?怡儿一旦有个好歹,丁家宁可绝了同兰陵侯府的姻亲,不会再有小姐嫁过去做继室,是不是?”

“是。”

“你明明听进去了,偏偏耍弄着丁敏,你是不是觉得耍她很有趣?你怎么忘了人心都是养大的,你以为你能控制她,丁敏今日做出这等肮脏的事,你难辞其咎,你怎么没想过丁敏也是栋儿的女儿,她做出错事,整个丁家都受连累。”

“母亲...儿媳错了。”

太夫人眯了眯眼睛,喝了一口茶轻轻喉咙,太夫人说了这么多,丁老太爷没说一句话,却给了她十足的支持,教训儿媳妇,只能是太夫人,哪有公公教训儿媳妇的道理?

太夫人将茶盏放在桌上,扫了一眼对大太太有些面露恨意的丁栋,发话道:”丁栋,你也不用如此怨恨她,她做得事大多是为了你,为了她生养的儿女,她给你纳得妾侍,你不也享受到了?她教养的嫡子嫡女是好的,并没辱没了丁家,你还奢望她对庶出很好?我以前教你的话,看来你都忘记了。”

“母亲,儿子没忘。”丁栋觉得有点冤枉,赶忙澄清说。

“没忘?”太夫人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转了一圈,叹道:“你们两个都忘了,如果不想的话,再多的妾侍有什么用?儿媳能压着你们召妾侍侍寝?”

丁栋丁梁兄弟两人同时脸涨得通红,没人要求他们必须得着侍妾侍寝,还不是他们管不住自己?想着过贤妻美妾的日子?兄弟两人互看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

“世上就没个女子不在意这等事或是将庶出当成亲生,你们管不住自己,也不用过多的苛责儿媳。”

“母亲,儿子明白了。”丁栋丁梁哎哎的低声说。

大太太哭声大了一些,二太太对太夫人满眼的感激,丁柔也不觉得膝盖疼痛了,太夫人实在是聪慧至极的女人,明辨是非,不偏不倚,该强硬时绝不会软弱妥协。

丁老太爷此时说道:“我这辈子最得意两件事,一是凭着一篇策论得太祖帝后的赏识,委任为帝师,二是娶你们母亲为妻,此生无憾。“

太夫人脸上露出一丝的笑意,他们之间不在需要任何的情话来证明彼此的情意,丁柔希望将来等她年老的时候,尹承善也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可比我爱你让人高兴。

太夫人对大太太说:“我把你当成儿媳,才有今日这番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不在意的人,想让我说教,我还懒得动嘴。”

丁敏身子颤抖,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祖母的疼爱?听祖母一番话,丁敏算是彻底的明白了,她被大太太给耍了,丁怡即便死了,她也不可能去嫁兰陵侯府,她的一番设计...她该庆幸她抓住了岳宁侯,不用嫁去上党侯府吗?丁敏眼圈泛红,不由得悲愤从心中起,抬头道:“祖母..我..是你孙女啊。”

太夫人并没理会丁敏,继续对大太太说:“五丫头已经出嫁了,丁全的婚事也定了,萧儿媳妇是个稳重的,你也歇一歇把府里的事交给萧儿媳妇,平时逗弄孙子,养养花,实在是闲着了,大可外出去探访亲友,身上没那么多的事情,自在轻松。丁家总会交到萧儿媳妇手上,趁着你我还在,可以从旁指点她。”

“母亲。”大太太抬头,见太夫人沉静的眸子,控制欲极强的大太太咬着牙道:“是,我听母亲的。”

太夫人说道:”你是个明白的,主持中馈留在你手上对你而言不是好事,我是护着你才有此决定,你明白吗?“

“多谢母亲厚爱。”

大太太明白太夫人说了方才那一段话,就是为了收回她管家的权利,如果她不安分,给萧儿媳妇添乱或者指手画脚,不说别人丁栋也饶不了她,因她管家弄出丁敏勾引岳宁侯的事,如果真追求起来,她绝对得不了好处,太夫人收回权利,将此事抹平了。

太夫人对老太爷道:“教训儿子的事还得老爷多费心,栋儿如今仕途得意,千万错不得。”

老太爷点头:“你们两个一会同我去书房。”

“是。”丁栋丁梁齐声应道。

第二百九十一章 情绝(下)

丁老太爷同太夫人分工明确,丁老太爷教育儿子孙子,太夫人教导儿媳孙女。他准备领着两个儿子去书房,教导儿子总不会也让儿媳听见了让儿子脸上没光彩。

见大太太失去了主持中馈的权利,二太太心里是解气的,以往想要走官中得些额外的好处,大太太总是推三阻四,大太太对丁府里的银子把得很紧。

二太太试了各种法子都得不到好处,在太夫人面前上眼药最后反倒是她里外不落好,外人都说太夫人最疼的儿媳是她,但哪一次太夫人都站在大太太那边。

虽然主持中馈的权利也落不到她手上,但侄媳妇当家,总好过大太太去。丁敏做出这等事来,不过是她将管家的权利交给儿媳妇,真真是便宜她了。

二太太虽然在外面对大太太各种恭敬,不让外人看出丁家两房不和,心中对大太太根本看不上,娘家还不如她呢,却仗着长房长媳生生的压了她一辈子,可如今就算是她想落井下石,也得看太夫人同不同意。

太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教训大太太,但却不会让二太太折辱她,话讲明白了,大太太也得了教训,谁再借着丁敏做的错事找大太太的毛病,太夫人也不会干看着。嫁入丁家这么多年,二太太也是看得清楚。

丁敏嫁去富庶的岳宁侯府,二太太可是一点不见羡慕,岳宁侯有那么个妾侍扶正的继母在,岳宁侯府的名声实在是快烂到大街上了,多少正统人家鄙夷岳宁侯府等等不成体统的作风,太夫人经常说得一句话,清贵的名声银子再多也买不到。

二太太看出太夫人彻底放弃了丁敏,每个孙女出嫁的出嫁银子...二太太想给丁云再添上一份,丁敏做下这么大的丑事,不勒死她一正门分就不错了,还敢想着多要假装银子?

二太太见丁老太爷打算领着丁栋,丁梁出门,出声说道:“母亲,丁敏做下丑事,不配做丁家的小姐,是不是将她从族谱上除去?也省得将来她再惹出麻烦祸害丁家几辈子积攒下的好名声,牵连到六丫头她们。”

太夫人眸光幽暗,丁柔看见她捻动佛珠,丁敏会被除名吗?在大秦帝国被宗族除名,彻底成了无根的浮萍,犯错宗谱除名为世人所看不起,会被人指着鼻子骂的。丁柔也看不上丁敏,但总觉得除名并不妥当,如果养不好的女儿就扔出去不管不问,丁家成什么了?

二太太的心思丁柔也猜到一些,无外乎是为了太夫人许诺给丁敏的五百两嫁妆银子,老太爷此时停住脚步站在门口,孙女的事大多还是太夫人做主,他不会多说什么。

丁栋虽然恼恨丁敏糊涂,但丁敏也是他的女儿,太夫人提起刘姨娘勾起了丁栋对表妹的美好回忆,曾经在花前月下他们也相知相许过,刘姨娘畏罪自尽,并让可信的人送去了他们定情时丁栋送给她的金簪步摇,按照规矩妾侍是没有机会带步摇,丁栋送她步摇代表着在当时丁栋心里刘姨娘也是妻子之一。

可从刘姨娘进门为妾后,丁栋再也没提此事,眼看着她在大太太面前立规矩,此时丁栋有了几分愧疚,最后刘姨娘将步摇交还给他,一是代表情绝,二也是求丁栋看在以往的情意上善待丁敏。

遂丁敏虽然屡次让丁栋失望,大太太总是似有似无的告状,丁栋厌倦了丁敏,但也没亏待了她。真要将丁敏逐出宗谱,丁栋有舍不得,但在震怒的父母面前,丁栋也不敢给丁敏求情,他此时全无在吏部的气势,木讷的垂着头。

“丁敏是你女儿,你怎么说?”太夫人越过二太太,直接问正擦拭着眼泪的大太太。

一句丁敏是你女儿,不仅大太太丁柔听明白太夫人的用意,就连挑起此话的二太太也明白了,她神色讪讪的,本以为太夫人对丁敏绝了祖孙情意,但看样子太夫人不准备驱逐丁敏。

岳宁侯府名声再不好,也是开国第一侯,岳宁侯又善于经营赚钱...可有这门亲戚对清流出身的丁家来说并不是好事。

二太太有些糊涂了,“儿媳也是为丁家好。”

大太太说道:“二弟妹的话未尝没有道理,岳宁侯府上着实闹得不像话,丁敏又做了辱门风的错事,驱逐出族谱也是应当的,然..她是儿媳养的女儿,做了错事就扔出去任世人唾骂,让旁人如何看丁家?世人会说养不好女儿就不要了她,岂不是咱们薄凉无情。

丁敏在丁家养大的,即便驱逐出族谱,世人也知道她的出身,丁家也不能全然抹除了她的过往,何况...那件丑事掩盖都掩盖不来,一旦驱逐丁敏,难免有心人不会看出端倪来,岳宁侯府太夫人可不是善茬,一旦走漏了口风,岳宁侯不要脸面,丁家岂可同荒唐的岳宁侯福为伍?弄个不好,才真真是毁了丁家几代积攒下来的名声。”

太夫人捻动佛珠慢了下来,眼里闪过对大太太的可惜,说道:“有些事不是逐出族谱就能解决的,我这一辈子恩怨分明,有功赏,有过罚,丁敏敢于抛下丁家名声不顾做出丑事...她没当自己是丁家小姐,也没将我们至亲的人记在心上过。”

“祖母...我...我没有...”

先头丁敏听太夫人发威有些听傻了,在丁敏眼中很厉害的大太太,前生同丁柔争了半辈子的大太太,在太夫人面前不堪一击,轻飘飘几句话变说得她哑口无言,乖乖的交出管家的大权,眼前的太夫人同她记忆中一点都不一样,前生可没见总是吃斋念佛的太夫人有多厉害,丁敏以为她是软弱无能的,给她挑选了梅家,给她的嫁妆不多,偏好面子说她比丁柔过得幸福。

到底哪里幸福?丁敏用最后屈辱的一跪证明她的幸福?重生后丁敏对太夫人敬而远之。

一是想表现她同大太太是一条心,前生太夫人虽然教过她孝顺婆婆,她婆婆是难得的好人,但丁敏却也记得丁柔说的,婆媳是天敌,丁柔就是利用了大太太同侯府太夫人互相牵制,才能谋得兰陵侯夫人的位置,前生丁敏用死亡证明太夫人错了,今生她更愿意相信丁柔所言,遂她拼命的讨好大太太。

二是重生的丁敏对太夫人未尝没有怨恨,她前生谨小慎微的陪伴了太夫人好几年,最终却落得丈夫狼狈入狱,她苦求无门的结局。今生丁柔取代了她的位置,但太夫人对丁柔同对她一点都不一样。

虽然太夫人在众人面前对丁柔总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来,有几次丁敏来承松园,见到她们嬉戏,太夫人看丁柔的目光慈爱欣赏得都能拧出水来,太夫人从未那么看过她,回想起前生,太夫人对她总是失望黯然,在出嫁前也没教导她有用的东西,只是让她保持本性的同时,多观察,少说话。

今生丁敏不肯接近太夫人,但并不想就断了祖孙的情意,她也记得太夫人给她了不少的压箱银子,给了她私房银子,每逢有什么好东西也都会给在夫家的她送去一份,每次得了太夫人的好东西,丈夫,婆婆都会很高兴,小姑子也会一脸羡慕的看着她,以前她不明白,但此时丁敏明白了,送得东西虽然轻,但证明丁家没忘记她。

“祖母..我错了...您别不要我...”

丁敏哭着跪爬两步,想要保住太夫人的腿,但在太夫人冷然陌生的目光下,丁敏不敢伸手,丁柔在后面暗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太夫人性情太烈,你给我一分,我便给你十分,你得罪我一分,辜负了我的信任,我会把你整得苦不堪言说得就是太夫人,对于背叛她的人,太夫人永远不会回头,当然也说不上原谅,弃如草芥的人,连仇恨都不会再有,无视得彻底,从这一点上说太夫人真真是无情的人。

“你知道错?你知道你做的事是错的?”太夫人嘴角勾起,第一次同丁敏说话。

“我..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

“既然知道错了,你还去做?你脖子上的脑袋里装得都是稻草?你做这等事的时候,不管你是冲着兰陵侯去的,还是想嫁给岳宁侯,你有没有考虑过生养你的丁家?有没有考虑过你的亲人?管你叫妹妹的丁怡是兰陵侯夫人,管你叫三姐姐的五丫头今日出阁,你父亲在朝堂上如履薄冰,没有你父亲,哪来的你锦衣玉食,哪来的你受人敬重?你勾引兰陵侯的时候,把我们都放在何地?”

丁敏怔怔的发呆,丁柔眼圈红了,这也是她想不明白的,前生的丈夫可恶,但她一手养大的妹妹把她当成了什么?从小她吃了那么多的苦,拼命的挣钱挣奖学金,把妹妹养得跟个公主似的,当时困难的时候她吃馒头,却让她请同学吃肯德基。丁柔一直记得母亲的嘱托好好照顾她,天下男人都死绝了,非得去找姐夫?如果换一个女人,丁柔可能不会如此气愤觉得羞辱。

原来她根本就没把她当姐姐,丁柔苦笑,她还没太夫人看得明白。

“既然你没把我们当回事,我们也不会拦着你求富贵,族谱不会除你丁敏的名字,但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孙女,嫁出去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过得好坏全凭你,明面上你还是丁敏,但你同丁家已经恩断义绝,如果你还要脸面,出嫁后就别回丁府,如果你再打着丁家的旗号,别怪我把这分面上情也抹了。”

“往后路归路,桥归桥,全当我府上三丫头早早的病死了,你——占了我孙女名字的外人罢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嫁妆

太夫人根本不会给丁敏反驳的机会,对丁敏悲痛欲绝可怜兮兮的表情视若无睹,“原本给她五百的嫁妆银子...如果不给的话,倒是叫她以为的丁家小气,然给了岂不是她岂不是赞同她做得对?”

二太太心中一喜,二房比不得长房,丁梁的俸禄银子不多,也没什么人孝敬他,何况文人墨客最耗费的便是笔墨,每月这笔支出都不少的。长房继承家业,丁栋又是位高权重,自然不会在意这五百两银子,二太太就生了丁云一个,丁云又是低嫁的,嫁妆上二太太更是不愿亏待了丁云。

太夫人对二太太那分心思心知肚明,该给丁柔都已经给了,太夫人总不会将所有的私房银子都留给丁柔,真疼丁柔就不会那么做,不患寡而患不均——丁府两房不能因银子起争执。

“五百两嫁妆银子,取出三百两以她的名义送去寺庙上添些香火,在佛前宽恕丁敏的罪过,另外两百两...”太夫人沉思了一会,对丁栋和大太太说道:“栋儿位居高位,来往应酬走得都是公中的,萧儿,全儿娶媳妇的费用大儿媳妇另外填补的不算,也大多是走公中,栋儿儿女双全,老2却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还是个庶出,唯一的嫡女七丫头嫁得也不高,七丫头我是疼惜的,梅家也是纯善忠厚人家,二儿媳妇能舍了面上的富贵,将七丫头聘给梅家,老太婆我是欢喜的,她是真真疼七丫头的母亲。”

二太太面上有了几分光彩,谦虚道:“母亲过奖了,谁不想女儿富贵尊荣,但七丫头没富贵命,我便想着她平安喜乐,她终究是丁家小姐,如果有了难处,做大伯父,做堂兄,做堂姐能眼看着?女婿有大伯照看,仕途定会如意的。”

大太太皱了皱眉,老太爷走出门前听见这话,说道:“丁栋为陛下尽忠,岂可徇私舞弊?他如果有真本事,丁栋自会关照。”

“是儿媳错了。”二太太借势认错,有了老太爷这句话,料想丁栋不敢不顾及,有些话总不能光听表面。总得听出话中的含义。

丁老太爷领两个儿子离去,后宅的事情,他是不会过多的操心,太夫人会平衡好两个儿媳妇。

太夫人指着大太太到道:“你也别说我偏心,或是我不疼出嫁的几个丫头,我总不能亏待了七丫头。”

她又指着二太太说:“梅家的太夫人同我是故交,银钱嫁妆多寡,她是不在意的,梅家门风便是重名轻利,七丫头的嫁妆给的太多了,反倒会让她误会了去,对七丫头将来没有好处。”

“七丫头是二房唯有的嫡出,即便没有丁敏的事儿,我也会多给七丫头一些,剩下的二百两银子,两间铺子都给了七丫头,我再从私房里拿出七百两,两对玉如意,四间铺子,六斗珍珠给七丫头添装。”

这一笔额外的收入乐得二太太喜上眉梢,丁云却说道:“祖母疼爱,孙女明白,然六姐姐也未出阁,她一直子在祖母跟前侍奉,用心比孙女多,长着赐不好推辞,孙女愿意同六姐姐平分。”

二太太瞪了面无表情的丁云一眼,连她都知道太夫人是个有钱的,怎么会亏待了养在身边的六丫头,能给的早就给了,偏就丁云死心眼儿,她这样二太太也真不放心把她嫁去富贵人家,梅家人口简单,府里老夫人为人中正,也会喜欢丁云的品行,她受够了妯娌亲戚之间的掣肘明争暗斗的苦楚,唯一的女儿还是顺心的过日子吧,这么想着对梅家多了几分的看重。

太夫人看明白二太太的心思,眉宇间舒展了一些,丁云的话语让人听着实在是暖心,六丫头是个心软的,有了丁云平分嫁妆的话,不管以前怎样,往后丁云有了难处求到六丫头,她总不会坐视不管,几个孙女...太夫人对丁云有些看走眼了,也许七丫头有着二房夫妻没有的大聪慧,审时度势上,比做父母的强上不少。

金银哪里比的人情重?有些人情是用金银买不到的,老2丁梁一辈子当个末流小官,不单是丁栋压制,或者说喜好文采,无心仕途,最主要是他少了为官的智慧,一味的轻视人情金钱,而二儿媳妇虽然娘家出身高,但对金银太过看重,有时忽视过了很多东西,这两口子做个小官夫妇,指望着长房倒也省下了闹出什么事儿。

太夫人同丁老太爷明白二儿子夫妇的品行,丁老太爷才会压下了二儿子。求得一府平安,总比丁梁闹出祸事强。

丁柔说:“母亲会给我准备嫁妆,七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

大太太此时哪里再敢克扣丁柔的嫁妆?不担心安阳郡主找上门来?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忙说;“六丫头的嫁妆我早就准备下了,标准的三十六台,都铺陈开的话不会少了,既然母亲给了七丫头,你就拿着吧。”

太夫人微微点头,大儿媳妇虽然也有不周全的时候,但事关脸面总会贤惠大方,即便是装也能装出来,为这一点,太夫人愿意忽略她时而的阴险,当家嫡母的手段,大太太不缺的,总不能指望着她同妾侍亲如姐妹,搅得府里没个规矩不得安生。

太夫人说:“是我做祖母的给孙女的,六丫头那份我会给她,你收下,嫁去梅家,上孝顺公婆,下善待小姑,同丈夫齐心过日子,祖母知道你是个聪明的,过得好些,祖母也能放心。”

“多谢祖母。”丁云也不再推辞,大大方方的收下。

旁边无人理会的丁敏心中悲凉,她怎么落入这步田地了?太夫人给的嫁妆银子没了...她不在享受丁家出嫁小姐的一切,“祖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