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生无子无女,对宫里的皇子公主始终怀着戒心,不可毫无忌惮的疼爱他们,反倒在柳氏身上找到了做母亲的感觉,柳氏自觉的将今日见得事情讲述了一遍,她并非是个有主意的,遇见什么人她想不明白背后代表的意思,却记得女儿说过,凡是进宫不管遇见谁回来都要同木太妃报备,哪怕遇见个眼生的奴婢也得说。

一向是丁柔说什么,她听什么,遂每次进宫之后,她总是会来见木太妃,即便知晓丁柔没事,但女儿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柳氏也无法整日的露出笑容,

“四皇子妃也去看望皇后娘娘了,她爽朗得紧,言谈间很是有趣,虽然为逝去的贤妃娘娘守孝,但我瞧着她不见丝毫的颓废。皇后娘娘今日多用了几块甜点。”

“你的意思是四皇子妃的功劳?”

柳氏羞涩的一笑,“我嘴笨,不会说话,每每皇后娘娘不想用了,我都想不出怎么让她多吃点,四皇子妃轻轻松松的就做到了,我觉得皇后娘娘笑得比以往...不能说开心,是多了几分恍惚。”

木太妃攥着茶杯,敏感的柳氏比一般人观察得细,这也是她能从那般危险的环境下活下来的原因所在,北疆每年被拐卖的孩子很多,有很多都被卖到青楼楚馆中去了,木太妃心中一痛,柳柳能活着让她找到,并且除了做妾之外没什么不顺心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的细心,她回避了很多的危险。

“傻丫头。”木太妃嗔了一句,“皇后娘娘什么好话没听过,你这样反倒更让她安心,皇后娘娘很喜欢辽王妃?”

“说过让辽王妃过两日再进宫,辽王妃还问起早逝贤妃的事儿,勾起了皇后娘娘诸多的回忆,我见她们聊得好,又插不上嘴,便想着离开。”

木太妃凝眉,问道:“是你主动离开的,还是皇后让你先王府?”

“是皇后娘娘让我离开的,并且娘娘还给您带了点心甜食。”

木太妃叹了口气:“皇后娘娘赐予得可是桂花糕?”

“是呢,母亲不是很喜欢桂花糕,娘娘怕是一时弄错了。”柳氏见木太妃神色深沉,仿佛想什么事儿,她闭紧嘴巴不敢打扰思考的木太妃。

她们一个个都做些她不懂的事情,柳氏此时很思念女儿,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因为叛国案子她无法离开京城,虽然她帮不上女儿,但一旦有个意外,她已经不是丁家见不得人的妾室,而是受过册封的郡主,如何都应该能帮点小忙,就因为知晓她在京城比广州更对丁柔有帮助,她选择留下。

“桂花糕是我师傅最喜欢用的点心,皇后娘娘桂花糕做得最和她胃口,师傅还在的时候,她们婆媳一起收集月桂花,一个做点心,一个用,最是谈得来,仿佛母女一般,我...我当时对此没有一点兴趣,被她说不知晓人生的乐趣。”

柳氏安静的听着,木太妃说道:“皇后娘娘让你先回来,最近几**..”

“不用再去皇宫是吗?”

木太妃勾起嘴角,点头说:“她是不想你,我,以及信阳王府掺和进立储的浑水中,辽王所图不小。”

“娘娘看重辽王殿下?”

“我也猜不透,听你说娘娘对辽王妃很好,在皇宫里的人都有好几个面具,分不清是真是假。”

柳氏咬了咬嘴唇,立储攸关信阳王府将来,不求从龙之功,但求不得罪将来的储君,这是丁柔离开京城前来看望她的时候说的,“听女婿说,天下不乱立辽王为储君并非上策。”

木太妃笑道:“他们看得很准,我也是知晓的。”

“师傅曾经说过,皇位的更迭大多沾满了血腥,皇子通往地位之路上,有血腥,有无耻,有计谋,有一切龌龊的事儿。刘备能哭出三分天下,即便辽王奔着嫡出去的,他也有十足的借口,贤妃临去前将辽王托付给皇后,燕王等即便知晓,还能逼死生母?燕王更想着将来并立两位皇太后。”

“您的意思是?”柳氏听得有些糊涂了,无耻之人也能做皇帝?

“以前你女婿说得这话,我相信,可如今辽王比你女婿见他的时候多了一些东西,足以改变大局的东西。她们都不知晓皇后娘娘对早逝的贤妃...有愧疚。”

木太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恒儿有孙媳妇看着,又有你劝解着,我放心了。”

“母亲千万别这么说,您才是王府的根本,侄媳妇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还需要您指点。”

“我当时选得儿媳妇,眼里只有儿子,以为这样很好,但谁知...她全然忘记了儿子随着丈夫去了,有了小柔...我才会选王家的小姐。”

木太妃拢了拢头发,眸光灼灼的说:“我宁可恒儿战死沙场,信阳王府血脉断绝,也不想他陷入党争之中。”

柳氏动了动嘴皮子,低声说:“回来王府的时候,我在宫门口碰见了丁大人,看领路的太监是皇上身边的人,他是奉诏入宫的。”

“广州出了大事,陛下不可能不见他,以小柔的心性定会提前同丁家打招呼,有丁家老太爷的面子,陛下此时不会责问丁栋。”

“女儿不是为他担心,如果可能女儿不想再见他一面。”

柳氏平淡的说道,她从未想过丁栋记住她,做妾的柳氏已经死了,以前她是尽妾的本分伺候他。

木太妃叹道:“男人那,没一个好东西。”

不是顾忌丁柔,木太妃岂会轻易放过丁栋,哪怕他不知道,也将她的亲生女儿当做妾一样对待,丁老太爷的面子在木太妃眼里什么都不是。柳氏做妾的时候也没见丁栋多在意她,一旦成了安阳郡主,他心中总会有一分在意,看柳氏点头认可这句话,木太妃放心了,如果柳氏打算再嫁她不会阻拦,但别想着再嫁回丁家去,即便丁柔在也不成。

一身官袍的丁栋陛见之后回到府邸,他先去承松园见了父亲,并且叮嘱两个嫡子在朝中不许多言,随后去了夫人的屋里用了晚膳,最后才去书房安置,没招幸妾室,大太太也说不出什么,丁栋给足了她脸面,最近几年丁栋去妾室的屋子少了,大太太提议再给丫头开脸,也被丁栋一口回绝了。

虽然他的官越做越大,派头也越来越足,好色风流是为官的大忌,但大太太却知晓他并非全然是因为官威,大太太靠在八星报喜的软枕上,“往常养得小猫小狗,摇身一变成了主子,他能舒服就奇了。”

同安阳郡主一年也碰不上几面,但每次碰上了丁栋都会去书房,如果柳氏死了他记着两年也就不稀奇了,然她活着,还成了王府的郡主,尊贵的位置由不得丁栋不多想。从再见柳氏过了两三年,到现在安阳郡主都是冷淡的,大太太放心了,她也得感谢柳氏,就因为有了她,丁栋找小妾不多了,大太太想是不是怕再碰上个明珠蒙尘。

书房里的丁栋趴在桌上作画,画着画着...他停笔将画撕碎,他只记得柳氏那双平静的眸子,然盛装的安阳郡主他记得很牢,明明知晓是他多想,他知晓安阳郡主时有害怕,有震惊,又有几分窃喜,随着他重重的叹息声,火烛灭了,六丫儿不会有事,陛下应该心里清楚的。

夏妈妈日夜兼程赶到广州,可她连广州知府的门都没进去,她说道:“我是太太身边的人,太太让我来见四奶奶。”

丁柔听齐妈妈禀告后,捻了捻手指,她不介意此时给杨氏来一下子。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失望

丁柔最终还是让夏妈妈进门了,外面有人看着,如果在门口闹出事情没准会落人口食,值此关键时候,丁柔无法不谨慎从事。

夏妈妈在府里被丁柔几次教训,眼下虽说丁柔落了难,心里诸多的看不上,然圣上一日没判决,丁柔就是主子,哪怕她将来沦落得比她还不如,但此时整治她还是很容易的事儿,因此她在丁柔面前很是恭谨。

“妈妈大老远从京城跑来,所谓何事?”

夏妈妈抬了抬眼睑,坐在首位的丁柔同出京时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身上的官夫人的气势十足,看着比在京城是瘦了一些,端看她的架势不知晓的哪会以为丈夫深陷叛国罪,并且已经去了,她一袭素色的衣裙,耳朵上带着银子做得耳环,那双眸子偶尔望过来,夏妈妈吓得腿有些软,因为丁柔她可是没少吃亏,挨了杨氏好几顿板子。

“太太和老爷听说了四少爷...”夏妈妈妆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涂在袖口的辣椒刺激之下,她哭得悲切,“太太不放心四奶奶和姨娘,叮嘱老爷在京城帮着四少爷游说脱罪,让奴婢赶过来帮衬四奶奶,伺候姨娘。”

“倒是让让母亲费心了呢,夫君并非用母亲帮衬着脱罪,母亲还是照顾好小弟吧,听说他身子不大好,我这有几株西洋参,一会回去你给母亲带回去。”

“太太哪里肯看着四少爷死后还担着罪名,想着在京城活动活动...一旦四少爷定罪,圣上会查抄知府府的,您也得被流放偏远之地,太太心慈看不得您受苦。”

丁柔隐含着嘲讽的说道:“母亲为我做了安排?”

“太太的意识是不是将金银细软先转移到尹府,等到叛国的案子定下了,太太绝对分文不少的还给您,流放时身边没有细软您会吃足苦头的。”

“母亲的好心我知晓,相公来广州又是安家,又是应酬的,俸禄银子都不够用,哪里还有闲钱?皇上如果抄家哪里能搜出银子来?”

“四奶奶就眼看着四少爷含冤莫白?您怎能忍心啊。”

丁柔说道:“我不给银子就是眼看着夫君含冤?母亲以为叛国罪是什么?如果能拿银子疏通,至大秦律例如何物?她是想我也妨碍公务而被治罪吗?”

“四奶奶误会了,太太只想让朝堂上的大人们帮着四少爷说几句话,您是不知晓京城的百姓都说四少爷有负圣恩,畜生不如,有道是众口铄金,即便四少爷是被冤死的,皇上听大臣们都这么说,一准会定四少爷的罪。”

夏妈妈环顾了一周,“您怎么没设灵堂?可怜的四少爷还在义庄里,四奶奶就没去祭拜四少爷。”

“京城的大臣都说夫君叛国?”

“是。”

丁柔弹了弹手指:“我怎么听说很多人都等候圣裁?陛下不是不准许朝野议论此事?你所言的京城是不是同我所知的京城不是一个地方?还是说在你心里另有圣上?”

夏妈妈双腿打颤,扑通跌坐在地上,脸色大骇磕磕巴巴的说:“四奶奶...您误会了...老奴哪敢...”

“是不是误会同我说没用,定是你这多嘴的奴婢撺掇的母亲来广州向我要银子,也不想想夫君为官才几年,又一向清正廉明,哪来的疏通银子?况且夫君是无辜清白的,皇上自会差个水落石出。”

“四奶奶...奴婢去见见姨娘..奴婢..”夏妈妈对付不了丁柔,打算从姨娘身上想法子,“您是误会太太,误会奴婢了,您总是用圣上压奴婢,哪里是敬重陛下?”

丁柔的目光向里屋的看去,帘子仿佛凤吹拂过一样微微晃动,“圣上是不屑官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但不是没有制你的地方。”

“来人。”

“四奶奶。”

两名促使的婆子走进来,丁柔指了指夏妈妈:“你们两个将她捆起来,送去总督衙门,罪名就是罔顾陛下命令,罔顾大秦律例,唆使我提前转移财物,并且意图对朝中大臣行贿。恳求总督大人给我做主,只是不知晓她是私自离开京城的?还是受了什么指使,我瞧着她行踪可疑特送到总督大人身边侦讯,没准还能牵扯出幕后的指使。”

“四奶奶,饶命...饶命...”

“你有什么话最好同总督大人说去,我哪里救得了你的性命。”

“带下去。”

“是。”

夏妈妈很快被拖走了,她进了总督衙门就别想再出来,总督最不喜欢京城的人插手两广的事儿,一直致力于将尹承善定罪,夏妈妈这是自己送上门去,总督一定会从她口中知晓杨氏的龌龊心思,到时很多人都会知晓,以前丁柔估计着尹家的脸面,如今这局面她还怕什么?

这种事儿暴漏出来,尹大学士固然丢丑,然此时想将尹承善逐出宗族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看从庶子身上要不到银子,怕被庶子连累而驱逐庶子,如此一来尹大学士的官也做到头了,他虽然依着杨氏,毕竟也是杨氏的丈夫,此时还不敢一振夫纲,谁还瞧得纵容杨氏胡闹的他?他官路也到头了。

如果尹承善真的死了,丁柔会用尹家子孙的仕途给他做陪葬,尹承善除了治国安民的理想之外,也想过向尹家报复。丁柔从未想过尹承善会做下叛国的事儿,她已经找到了切入点,就等着其当的时机解开这一切。

如果不是担心尹承善的安危,丁柔会因为将来的大场面而激动的颤抖。沉了沉心,丁柔走到帘子前面,一把揭开,姨娘的胳膊给岚心,雅菊的拉住,她满脸的泪水,眸子里一如以往的惶恐难安。

“你将她送进总督衙门?她还能活着出来?尹家...老爷怎么办?太太...”

丁柔内心里涌起几分的无力,被人压迫习惯的人是不是都会如此?她将尹大学士当做主子侍奉,做妾的也不都是她这样。尽量心平气和也的说:“你怎么没想到如果我被她说动了,我该如何?你该如何?”

“如果有银子的话,交给太太并非不好,在京城...”姨娘闭住了嘴巴,“我是不是有想错了?”

“您不是又想错了,是从来没想明白过,定罪的是皇上,你再多的银子能比皇上多?此时谁敢收银子?是银子重要还是性命前程重要?”

“我...我...”

丁柔对岚心摆手,“你们先出去。”

岚心,雅菊放开了姨娘,摊上这么个不醒事的姨娘,雅菊除了暗自叹息之外,也只能依照丁柔的命令看紧她,不能让她再惹出什么事情,知晓夏妈妈敢来广州后,丁柔就安排姨娘再此处听着,原本想让她长点见识,更为清醒,如今看来她高看了姨娘。

见她泪眼朦胧的迷糊样子,丁柔指了指椅子道:“坐下说。”

心里绝了带她一起去总督衙门的心思,她说得好听,看似也很有决心,但在总督面前一旦说错了话,丁柔可没心思为她善后.

她怯生生的搭边坐下,丁柔问道:“是不是觉得夏妈妈在我面前不如在别人面前伶俐?几句话就将真是的心意说出?”

“嗯,不,是四奶奶厉害。”

“我厉害不好糊弄是一方面,她相信夫君必然会被治罪,我难逃流放的命运,她虽然是奴婢身却自认为能救我于水火,本着施恩的态度来的,仿佛我应该主动将银子送上,以为我如今已经方寸大乱,病急乱投医,她背后有母亲撑腰,即便说错了话我此时也没心思治她,况且她也不敢在知府府邸待太久,万一我们被关进大牢,她也跑不了,为母亲她肯来广州,但陷进大牢可非她所想了。

因此她才很快的说出目的,就是想早点拿银子走人,免得节外生枝。”

“原来如此,四奶奶不说,我都想不到。”

丁柔问道:“如果她先见了你,你会不会相信她?跟着她回京城去?”

“我...”姨娘咬着嘴唇,“会。”

“我那日的话是白说了。”丁柔对她彻底的绝望了,“你在这里好生的休养,我不会让谁打扰你。”

丁柔起身离开,如果不是她管束好府邸,下人都听她的话,一旦夏妈妈先见到姨娘,一切没准还真如杨氏所料,姨娘也不是没有长处,她从来没想着从她手中夺权,可能看明白了她根本不会给,笼中的金丝雀吗?看姨娘的样子金丝雀都抬举她了。

她仿佛突然翻身做主的人,还深刻的记着曾经压着她的杨氏,从这一点上看杨氏做到了极致,让姨娘连报复的想法都不敢有。

“奴婢将夏氏送去了总督府衙,衙门的差役将她关押起来。”齐妈妈一脸严肃的说道:“奴婢专门挑人多的地方走,不出个把时辰,太太派人来唆使您转移财物很很多人都会知晓,老奴还回答了几名好奇人的问题。”

丁柔点头,“辛苦你了。”

像齐妈妈,王妈妈这样的人不用她多吩咐,就能猜测到下一步该做什么,用起来很顺手放心,丁柔借着她们想到了柳氏,没有柳氏将人送过来,她纵是有千般计策,也没人帮她实行。

第三百七十九章 破局

丁柔很少给一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机会,因为顾忌她是丈夫生母,丁柔本身又投身到庶女身上,给她很多次机会。此时丁柔彻底的失望,也许她有这个时代妾室的忍耐,甘愿受压迫的特质,丁柔看不惯,也掰不正她,将她留到尹承善回来处理,如果尹承善回不来,丁柔...还没法将她送回杨氏身边。

尹承善在意的亲人就是她,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罢了,这么多天没有消息,丁柔越发确认尹承善还活着,姨娘总是他的责任。

“四奶奶?”

“我去书房看书,府里有什么事不必通知姨娘,让雅菊伺候好她。”

“是。”

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料想她也再难做出什么事情,丁柔回头问王妈妈:“小红最近可有异动?”

“异动倒是谈不上,她有时会发呆,可做针线很是用心,比以前一门心思做针线慢了点,别的老奴没看出来。”

丁柔不仅想到是她误会了小红了?“继续看着她。”

“是。”

丁柔去书房,坐在椅子上总有一种尹承善还在的感觉,她的目光笔架上,“三日,还有三日。”

必须得在这三日将账本整理好。借用了柳氏告诉给她的商铺管事,丁柔用商业渠道给京城尹承善最信任的牛师弟送了一封书信回去,对于半文言文的奏折丁柔也只是能看得懂罢了,她无法亲自写一本完善没有漏洞的奏折。

牛师兄是最好的人选,他如今也在燕京学院做教员,同尹承善的不一样,他性子爽朗洒脱,为人亲和不爱生气,如果尹承善是燕京学院学子的榜样偶像的话,牛师兄就是他们和善的大师兄,单单比人缘的话,牛师兄比尹承善要上许多。

在尹承善深陷叛国案时,丁柔没去向信阳王府和娘家求援,甚至没有想着着宝亲王,她只给了牛师兄送信,将广州的情况简要的说明一番,因此才有了文熙帝御案上的奏折,如果没有牛师兄居中串联,也没有那么好的效果。

丁柔并非想将牛师兄等风华正茂的学子们陷进去,她既然看出有破绽,也猜到此番是文熙帝大考之时,这次大考比科举考试难得多,当然考中了好处也更大,风险越大,利益越大,京城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丁柔便猜到牛师兄等年轻的儒生简在帝心,而尹承善...只要平安的归来,官职一定会再向上进一步。

可他现在在何处?外面黑了下来,丁柔没有点燃蜡烛,一缕月光照射进书房,“你在何处?在哪?”

星光闪烁,皓月当空,略显得安静的海面上,一艘战船在水面上漂浮,维持着刀疤模样的于文轻声问道:“尹兄弟,你确定?”

站在船头借着星月之光看海的尹承善深深吸了一口气,入鼻的是海水的腥咸,在海上飘荡了五六天,他身上全是海水味儿,他心中不是没有气,前两日看准机会想将于文撞海里去,没料落水得是他,被于文捞上来后,他就以尹承善的救命恩人自居,并且拍着他的肩头说,年轻就是好啊,是极,是极,有活力的小尹。

监察院的统领名不虚传,尹承善也明白以他的武艺无法同于文抗衡,“于大人是监察院的统领什么事儿不知晓?还用得着问我?”

“人无完人嘛,小尹,这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于文在尹承善的好像吃人的目光下镇定自若,“我知晓你想媳妇了,不会怪你脾气大,我留人照看着她,不会让你媳妇有事,你不是也相信你媳妇?”

“相信是一回事。”尹承善握紧了拳头,他不想让丁柔担惊受怕,派人看着能看住总督府派去的人?能看住京城尹家派来的人,有他的‘尸体’为证,丁柔会被人指点戳脊梁骨,只要想到这一点,尹承善真想将于文扔下船,“我娶她回来,不是让她受罪,劳心劳力的。”

于文神色微怔,眼里滑过一分慎重,但很快恢复了寻常的玩世不恭,“这事怪不到我头上,陛下的意思是困你一困,全当做磨练你的性子,对你将来的仕途很有好处,有句话不是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仕途得意,你夫人不能拖你后腿,她再聪慧,亦需要磨练。”

感觉越说越沉重,于文转了口气:“你陪着我出海还有一点原因你知道吗?”

“你...你是说我知晓他们真正交易的地点?”尹承善脑袋半垂着,于文大笑道:“我手下的兄弟光看账本看了一个多月没看出毛病,小尹,我这不是给你争功劳嘛。”

于文表面上露出一幅为他好的架势,尹承善向旁边侧了一步,显然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抓到他们会怎样?”

“递交国书,是战还是赔钱,只有陛下能决定。”

“如果是番邦商人所为?”

“不管好臣民的国王,不是好国王,此时交给理藩院的人去做,他们人人一张铁嘴,死人都能说活了,理藩院的章大人...那老小子,蚊子腿上都能剐下二两油。”

于文咧嘴笑了,“他对番邦一向底气很足,番邦使臣在他面前比孙子还听话,他常说的一句话是,他有底气是因为大秦富饶强盛,汉时有一句话,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如今的这话...”

“怎么?”

“我就是欺负你了,怎么着?你敢打过来吗?”于文眼里闪过阴狠,“这话不是我说的,也不是他说得,是太祖皇帝留下的,当年...”

于文的话没说完,尹承善抱着于文一起跳海,旁边的检察院的属下惊吓住了,于统领被算计了?天要下红雨了,“大人,统领大人。”

他们跑到船头,看见尹知府脚盘着绳子,手抓着在海水里的于文,“于统领,我这也算救你一命,咱们扯平了。”

于文眯了眯眼睛,船头检察院的人同时打了寒战,尹承善回头说:“不把我们拽上来?”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将他们拽上来,于文回船舱更换衣服,伺候他的随从说:“尹知府胆子很大。”

于文摸了摸脸上的伤疤,玩味儿笑笑:“年轻,他再沉稳老辣也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他到现在还背负着叛国的罪名,又担心妻子,不会责怪陛下,但对我,对检察院没有好印象,不让他出口气,那小子将来瞅到机会发难,如今让他出口气罢了。”

“大人是不是高看他了?他还敢报复检察院不成?”

“首辅之才,军师之谋。”

于文动了动脖子,将衣领弄得舒服一些,“他不想欠人人情,即便不会为难检察院,但时不时的同陛下说上几句,派我去偏远地方...为国尽忠我心甘情愿,然我也想媳妇啊。”

他一巴掌拍在属下的脑袋上,“都是你们...找不出交易的地点,让我受这等委屈,回去都给我特训一个月。”

特训?一个月?他们不由得咬牙切齿,好恐怖,提起检察院的特训,他们只有一句话往事不堪回首,宁可流血去狼窝也不想特训。

于文身体靠着船舱,再次看向站在船头仿佛忧郁的文学青年般仰望明月的尹承善,他是一只猛虎,尚未长出翅膀,下手真狠,于文揉了揉被撞疼的肋骨,为了引他上钩,他甘愿做饵...是为给妻子解气,也可让他自己少一分内疚,于文同样抬头看了一眼明月,“真他娘的亮。”

检察院游走在光明和黑暗之间,他们并不习惯在;亮光下,所以他们的制服都是黑色的,太祖皇帝曾说过,他宁可这辈子都看不到检察院的人。

于文将回转船舱,尹小子出气了吧,于文唇边勾出对子侄一般的笑容,能让尹小子如此记挂的的夫人,等到风平浪静之后,他也想见见,看陛下的意思,他得留在两广一阵子了,自己的夫人性子古怪,没准同尹小子的媳妇合得来,他拍了一下脑袋,“你们说等尹知府回去后,咱们去听墙根儿怎样?”

“...统领大人...”

属下蓦然,有人说道:“听墙根儿不怕,可不是洞房,尹知府不会更生气?丁夫人看样子也不是好对付的,万一他们一起发难,统领大人可不单单是掉下海的就行了。”

“混账玩意儿,你们不能说点好听的?”于文照样一人给了一脑崩,“他有夫人,我就没有?真论起来我夫人是正经八百的河东狮。”

“...”属下揉脑袋,听见外面尹承善的声音:“于大人,于大人,快出来,交易地点就是岛上。”

于文立刻少了方才的调笑,正色道:“记得保护尹知府,在同等危险下,最先保护他。”

“遵命。”

他领着人出了船舱,能进行大笔军火买卖的人背后定然有非同一般的人支持,这回他们算是抓到大鱼了吗?

海面波光粼粼,尹承善抬手指向西边,“就是那里。”

“悄悄的靠上去。”

“遵命。”

京城,燕王府侧门开了,岳宁侯府标识的马车行驶出来,坐在马车里的丁敏嘴角弯了弯,燕王妃好像很得意她呢,那人...那人怎么会在这里?丁敏捂住了嘴巴。

第三百八十章 扫把

那人丁敏是眼熟的,只见他被燕王府的大管家送出府门,仪态风流的骑马从容的离去,样貌出落得极是儒雅,言行间有一种难言的洒脱,路过的行人大多会赞一声他有潘安之容,名士之姿。纵使隔得远,丁敏也会记住他。

‘三姐姐别看他品貌出众,学识好,白逸书不是个好的。’

前生时在白逸书最为得意的时候,她同丁柔闲谈说起在京城声名鹊起的白公子,被四皇子封为上宾的白公子,丁敏那时满嘴的赞叹,丁柔才会同她说起这人,丁敏当时是不相信的,以为出现凤仪不弱于兰陵侯的男人,丁柔是嫉妒吃味儿,只许她的丈夫是京城美男子,看不得白逸书好。

‘三姐姐,如果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祸害得是他夫人一人,然他的品行绝对绝对有问题,你没发觉他对闺中小姐倾慕之意很享受?’

丁敏那时不懂,丁柔在她耳边说得一句话,让丁敏很是恶心,‘他既然好男风,还祸害别人作甚?世上的无论男女都得仰慕他?我今日同您说这么多,便是想给你提个醒,四皇子看错了人,信阳王的亲信也看错了他,回去提醒三姐夫一句,三姐夫也是好文的人,他那几首诗词,那笔字很是能糊弄人儿,最好劝着三姐夫离他远一些,千万记得别被他牵扯进去,他如今越是光鲜,越是得人交口称赞,将来他闯下的祸事越大。’

“她怎么会知晓?怎么可能知晓?”

丁敏喃喃自语,因为白逸书的出现,让她身上方才的得意消失无踪,两辈子加起来她从未摆脱过丁柔的阴影,即便她做了岳宁侯夫人,丁柔在她心里也是越不过的一道砍儿,前生在白逸书最风光的时候,丁柔就判断出他不是好人,丁敏到死都没想明白丁柔如何知晓的,丁柔也只是告诉她,用心看自然会看明白。

丁敏来王府奉承燕王妃,除了结好她之外,还有一分存着为丁柔说请的心思,两世为人她同样不相信尹承善会叛国,前生尹承善虽然风评不好,后背被人指责不孝,刻薄,阴险,但他在鞑子犯境时,苦守孤城三个月,鞑子劝降过很多此,许以高官厚禄,他始终无动于衷,等到援军赶到的时候,尹承善光养病就调养了整整一年,更有传说因为这次伤了身体元气,寿命有损并且子嗣艰难,这种传闻不知晓是不是真的,然直到丁敏死前,尹承善都还没有子嗣。

尹承善的品行不会因为她重生了就会改变,何况丁柔...不管丁敏心里多记恨她,不得不服气一点丁柔看人很准,如果尹承善在大是大非上有问题,丁柔如何都不会嫁的。

听见尹承善叛国的消息,丁敏也是相信他被冤枉的人之一。说来也是可笑,她前生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今生却会相信丁柔的眼光。仕途官场上难免有被冤死的,丁敏从未想过救下尹承善看,她只是想让丁柔免于流放,只要丁柔回京,她一准好好的照顾她。

白逸书的出现,而且他竟然现身在燕王府,这使得丁敏异常的警觉。上辈子白逸书是四皇子保荐给陛下的,他在江南敛财,并且喜好男风的他将软禁了好几位名门公子,亏空修建河堤的银子...引得江南水患千里,他在问罪前叛逃去番邦,给倭寇提供消息,福建兵祸连连。

等到抓到他被文熙帝王下令千刀万剐时当时天下百姓拍手称快。四皇子自责有眼无珠,并被陛下厌弃,自请戍边,但文熙帝却留他在京城养老,太子册立之后,四皇子也就此彻底的倒台,很多支持四皇子的人被清算,文熙帝默许之。

如今白逸书这扫把星怎么会在燕王府?更让丁敏担心的是王府管家相送,这说明燕王很看重白逸书。丁敏心神恍惚的回转岳宁侯府,此时她总不能冲到燕王妃面前说白逸书不是好人,更不能对燕王说此事。

“夫人安。”

丁敏进了门,听见岳宁侯说道:“你去哪了?”

“去了一趟燕王府。”在岳宁侯动怒之前,丁敏说道:“燕王妃相召,我推辞不过才去的燕王府。”

岳宁侯皱了皱眉,实在是不知晓燕王妃怎么就看重丁敏,几次相邀的事儿他也是清楚的,看来燕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岳宁侯知晓自己的本事,文不成武不就,最会经营的买卖,虽然是勋贵但比商贾高不了多少,清流们看他全是斜着眼睛,直到进了内务府,清流们才正常一些,也许看重他为皇上挣银子吧,经商也可以为陛下效命。

如今岳宁侯可不是刚回京那会儿了,他本就是个精细小心的人,娶丁家小姐为继室算是他做得最好的决定,偶尔丁栋会指点他一二,再加上他本能的对危险的预判,岳宁侯在京城行事越来越小心,只要有心不难看出端倪来,燕王因为他疏远而热情拉拢,燕王缺银子,但他此刻想当成燕王的钱袋子。

燕王虽然声势浩大,然他一日没坐上太子宝座,一日都存在着变数,岳宁侯尽量的远离漩涡。

丁敏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温暖了她冰凉的手心,“侯爷的顾虑妾身也是清楚的,但总不能为了将来可能出现的危险就得罪眼下的贵人,妾身以为贵人尚在位置时,将来如何不知晓,现如今收拾侯府也就是抬抬手的事儿。”

岳宁侯赞许的瞥了一眼丁敏,丁敏能说出这番话也是受足了教训,还没出嫁时去万梅别院,丁敏冷落万首辅的孙女被丁柔抢白了一句,虽然万首辅致仕了,但丁柔的话她也记住了,巴结将来的贵人会得罪眼下的贵人,在他们倒霉之前足以收拾了她,但明知道将来谁会得意而不去结下善缘,她就是傻瓜蠢货。

于是丁敏懂得了迂回之策,不在一根筋儿的行事,喝了一口茶水,丁敏突然心中一动,白逸书如今在京城很有名望,他不管人品如何,却是今科的状元,虽然在儒生的心中比不得尹承善同杨和,然很多人对他也是敬佩的,白逸书被燕王看重并不稀奇,他比尹承善大上几岁,被称为后起之秀,有能力同尹承善辩论的人。

他中状元之后便同杨和有过一番唇枪舌剑的论经,表面上同杨和战成平手,京城却很多人私下风传,白逸书是给杨和留了面子的,他的目标并非杨和,而是去了广州做知府的尹承善。这种传言丁敏全当笑话看,前生杨和同尹承善是公认的一生之敌,今生杨和先赢后输,打击重压之下反倒一门心思研究学问。

成亲后丁敏曾经远远的见过杨和一面,他变得同丁敏记忆中不一样了,锋芒内敛,沉稳老辣许多。杨和官职没尹承善有实权,但他确是实打实的天子近臣,文熙帝将他留在跟前,杨和必然有可取之处,白逸书装得再像,也挑动不了杨和全部的战意,至于京城的流言也应该是白逸书授意的吧,要不然他哪会有那么大的名声。

丁敏看出岳宁侯最近对她是满意的,笑吟吟的问道:“侯爷可曾听过白状元?”

岳宁侯宽了宽茶叶,平淡的说:“如今京城有名的状元郎,我焉能不知晓,夫人怎么提起他了?”

“出燕王府时远远的见过他一面,看样子燕王殿下对白状元甚是倚重,管家亲自相送。”

“白状元值得燕王殿下慎重。”岳宁侯面容略微显得尴尬几分,丁敏问道:“侯爷?”

“本来这话我不应该说,咱们既然做了夫妻,断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我也不想瞒着你再发生燕王妃寿礼的意外,白状元是个美男子,他得燕王殿下看重不稀奇,你可别忘了嘉柔县主,她在燕王殿下面前没少说白状元的好话。嘉柔县主比不得郡主公主,可在陛下甚是得脸面,公主反倒靠后了,陛下极为疼宠她,凡事没有不应的。”

“侯爷的意思是?”

丁敏挑了挑眼眉,如果真是岳宁侯说得那样,嘉柔县主是在给燕王招惹祸事,前生嘉柔县主并非如此,她被尹承善管得死死的,心里眼里全是尹承善,那简直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记得最有趣的一句笑话,喝醉酒的尹程承善指着天上的月亮说是方的,嘉柔县主也迎合说是方的。从中可见嘉柔县主爱极了尹承善。如今尹承善娶了丁柔,嘉柔县主没准现在还想着尹陈善,一旦燕王登上太子之位,六妹妹前景堪忧啊,会不会沦为下堂妇?

丁敏甩掉脑子里荒唐的想法,尹承善即便平反,他也死了,不过嘉柔县主会更恨丁柔。

岳宁侯抿了一口茶水,“夫人看白状元品行如何?”

丁敏沉了沉气,此时是加重岳宁侯对她好印象的关键,“如果单看白状元表面,他品行出众,文采风流,容貌更是难得的美男子,但是...如果用心看,或者仔细的看,他不仅浪得虚名,性情上也是大奸大恶之徒。”

ps咳咳,丁敏也应该做对一件事,但是引发的后果,咳咳,望天,总之很意外。

第三百八十一章 算计

岳宁侯微微的挑眉,对丁敏存了几分刮目相看,“你说白状元是大奸大恶之徒?”

他只看出白逸书有几分浮躁,岳宁侯经历过欢场,白逸书是不是喜欢女子他看不出,然白逸书偶尔对俊逸少年的关注让曾经差一点被养成荤腥不计的岳宁侯很熟悉。岳宁侯顶多当成白逸书是爱好不同,没丁敏确定。

“他如今越是风光,将来惹出的祸事越大,侯爷可得离他远一些才是。”

丁敏说了早就想说的事,见岳宁侯深思,她继续说道:“是不是给燕王殿下提个醒?”

“你忘不了靠向燕王殿下。”岳宁侯面色多了几分的不善,丁敏忙道:“您先别急,听妾身细说,妾身已经明白侯爷的良苦用心,也清楚侯爷对王爷们疏远之意,但如今的局面说句侯爷不喜的话,单凭侯爷保不住侯府,侯府的富贵商途惦记得人不是一个两个,陛下对您...侯爷不屑于拥立之功,然在王爷的夹缝中不有所建树的话,陛下会轻易的忘记您,妾身的意思是燕王殿下如今势大,您贸然同陛下说白状元,一无确实的证据,二白状元名声显赫,比您要得圣心,陛下不一定会相信,平白得罪被燕王殿下,不放先给他提个醒,然后再设计一番,用人引出白状元的劣根儿。到时无论是同陛下说,还是燕王殿下跟前,您都能站住脚跟儿。”

岳宁侯抚摸下颚的胡子,“用人?用谁?”

“有谁比谪仙人还适合的?”前生白逸书再眼信阳王二弟,他也不敢动弹,今生丁敏给他个机会,白逸书在齐玉面前准保露馅,进而会被信阳王责骂,安国夫人还活着,白逸书会直接被她拍死。

“信阳王?你敢算计信阳王府二少爷?”

这话让岳宁侯吃惊不小,信阳王府在大秦是庞然大物,堪比皇族,为勋贵之首。虽然最近几年声势有所减缓,可安国夫人非同等闲的妇人,她是当今陛下最信任之人。

“不是算计,过几日...七妹妹出嫁,同七妹夫交好的齐二公子一定会来。”丁敏说起梅御史,心里颇不是滋味,缓了缓语气说:“在喜宴上人多难免照顾不到,齐二公子深居简出很少同人相交,白状元再多龌龊的念头见不到齐二公子也没用,让他们聚在一起的话,白状元会露出马脚来,您也说过安国夫人岂会绕过他,不假侯爷的手,谁都不得罪,您在陛下和燕王面前都得好,我娘家妹妹出阁,您不是也会去?只要在关键时候撞破了白状元,信阳王定会感激您的。”

信阳王府可不是前生丁敏记忆中的王府了,前生这个时候安国夫人突然就病逝了,什么都没来得急留下就去了,以丁敏那时的地位只记得举国为安国夫人节哀,当今陛下啜朝半月,并且病了三个月,随后几年龙体也一直不好,由太子辅政,她还记得北疆戍边的军士全部卸甲戴孝,且北疆边境的百姓在河水里点燃的长明登堵塞了河道。

安国夫人死后入皇陵陪伴太祖帝后,并且被追封为定国长公主,当今陛下下旨意,有大秦一日,不再封长公主。

如今安国夫人好好的活着,丁敏也不敢轻易冒犯于她,但唯有谪仙人的齐二公子能逼得白逸书冒险,别人戳不破他的伪善面具。

岳宁侯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儿,看丁敏的目光有所警觉,岳宁侯除了在经商上很有天赋之外,本质上是个厚道老实人,如果不是有他这样的性子,哪会养着那么一家子不是生产的极品亲戚,也不会轻易就被丁柔逼住迎娶丁敏做继室。

丁敏的计划很可行,然听得岳宁侯有些许的心凉,“你就没想过在你七妹妹成亲之日闹出这么大装丑闻,她同梅家的脸面往哪里摆?”

“这...这...不是一切为了顾全大局吗?一日不揭露白逸书的恶性,他会祸害更多的人,侯爷,大局为重啊。”

丁敏说得大义炳然,牺牲得又不是她,她是为了将来不被白逸书祸害的百姓,七妹妹牺牲一些有什么关系?又没叫她勾引白逸书,不过是喜事被搅和了罢了,梅御史应该不会在意,他那般耿直,为国尽忠他会高兴。

岳宁侯长叹一声,他无法说丁敏想错了,然对丁敏多了几分的忌惮,她为了达到目的谁都能算计牺牲,如今看着为了他为侯府好,然有朝一日她难保不会牺牲他。

“白状元是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尚且不提,一句大局为重就理直气壮的搅和了喜堂,用齐二公子做诱饵。”

岳宁侯压下了丁敏打算辩驳的话,“本侯学不来伤人,白状元不妥当本侯离着他远一些就是了,本侯既不想谄媚于陛下,也不想靠向燕王殿下,安享太平的做侯爷足以。”

“侯爷,这是大好的机会啊,您不想光耀岳宁侯府?侯府曾经是开国第一侯,如今却比不得兰陵侯府。”

“上数三代,本侯的祖宗是礁夫,不是追随太祖皇帝打下江山获封侯爵,本侯如今没准在山上背柴火,在开国列侯中岳宁侯出身地位是最低的这是公认的事实,谁不比祖父有身家?不比祖父诗礼传家?”

岳宁侯喝了一口茶,“本侯是想振兴岳宁侯府,可不是为了富贵显赫,只是想让侯府也成为有规矩的人家,即便比不上底蕴深厚的名门,也不想外人提起岳宁侯府满脸的轻蔑——只是个满是铜臭味儿的侯爷,本侯向丁家求娶你,在意的便是丁家门风清贵,遂不计较你设计算计本侯,夫人不可不谓聪明儿,但你没原则,想要得太多,本侯给不起。”

“从今日起,你安心在府里教养女儿,你本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清高一点本侯供养得起。”

“侯爷。”

丁敏出声打算留住已经走到门口的岳宁侯,“妾身真真是为了侯府着想,您误会我了。”

“是不是误会,本侯心里清楚,你的好意本侯领了。”岳宁侯脚下顿了顿,回头向丁敏说:“本侯没什么大志向,夫人也误会了。我并非看不透兄弟的恶意,然都是亲戚,能帮得我一定会帮。你不必说了,今日是十五本侯应该留下,你定下的侍寝规定本侯会遵循,我去书房歇息,有要事处置。”

丁敏目送岳宁侯离去,她颓废的坐在炕上,侯爷这般心善将来可怎么成,难道他就没见到府里兄弟吃他的喝他的,并且惦记他的爵位。太夫人借着世子没少给她难堪,仿佛她要害了世子一样,真正心狠的是太夫人。

丁敏没觉得有对不住丁云的,将来补偿她不就是了。她好不容易想到的办法,如此机会如何能错过?丁敏一瞬间有了主意,逼也得逼丈夫上进,他也得张张心眼,不算计别人很有可能被人算计了,岳宁侯再让她老实的在府里,也不可能阻止参加丁云的婚礼。

她对梅家很熟悉,布置熟悉,摆设熟悉,下人也熟悉。丁敏幽幽的叹息,最爱给她做点心用的张妈妈不会记得她了,张妈妈做得点心是两世为人吃过得最合胃口的点心。

独自一人安歇,丁敏裹紧了被褥,睡梦中她离开了富丽堂皇的岳宁侯府回到了前生住过的梅家,虽然只是五进院落,比不得侯府一半大,但...丁敏不自觉地泪珠滚落,侯府虽然锦衣玉食,但步步惊心,她不仅得教养庶女,还得亲近世子,奉养面慈心黑的婆婆,又有一堆的总是挑事儿的极品亲戚,丁敏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岳宁侯身边的妾侍通房一直存在着,丁敏心里再火也得善待她们,不能吃醋,必须大度,想着帮岳宁侯他却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