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等瑾枝长大了嫁给三哥哥,三哥哥会像你爹爹对你娘亲那么好。一直都对你那么好。不,是更好。”

“因为……那样就变成家人了是吗?”

“是啊,家人,生死不弃的家人。”陆无砚故意在“生死不弃”四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方瑾枝偏着头,审视着面前的陆无砚,还是想不通。她一直以为是因为陆佳芝的缘故,三哥哥才会对她格外好。所以她觉得只是因为自己小,三哥哥才会对她好。等到她长大了,三哥哥就不会再理她了,就会像对待陆家其他那些表姐妹那般对待她。

是以,她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讨好她。又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太依赖他的好。

可是现在三哥哥告诉她只要她嫁给他,他就会一直一直都对她好!

“三哥哥,那、那我什么时候嫁给你呀……”她怯生生地去拉陆无砚的衣角,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企盼。

陆无砚挑了挑眉,心想还是小孩子好糊弄。等她长大了再想娶她简直难如登天。虽然方瑾枝自小就是个多心的,可如今毕竟连男女之情、嫁娶之意都弄不懂。

“等到瑾枝喜欢三哥哥的时候。”陆无砚语气悠扬,又带着点说不出的欢愉。看见如今方瑾枝恨不得早点嫁给他的小模样,陆无砚心里竟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奇妙快感。

“我现在就很喜欢三哥哥呀!”方瑾枝眨巴着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

陆无砚却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说:“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可以护着你?”

方瑾枝愣住了,紧接着她的脸颊瞬间滚了一圈红晕。原来三哥哥早知道她是故意讨好他的!方瑾枝立刻被羞窘淹没,她低着头,像犯了天大的错误一样。

“我喜欢三哥哥可以护着我……”方瑾枝抬起头来,“可是我为什么不能因为三哥哥对我好,而喜欢三哥哥你这个人呢?”

陆无砚竟然答不上回来,他苦笑,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六岁的孩子问住了。

方瑾枝使劲儿点点头,说:“都喜欢呀,喜欢三哥哥对我好,也喜欢三哥哥呀!”

陆无砚沉默了一瞬,才说:“如果瑾枝真的喜欢三哥哥,就不会因为担心惹我生气而撒谎,更不会在我面前隐瞒你自己心里真正的意愿。你应该相信我不会因为你说真话而对你不好。就算……就算咱们以后有了矛盾,亦或是吵架。你永远都是我的瑾枝,我永远都是你的三哥哥。”

方瑾枝望着陆无砚的眼睛,使劲儿眨巴了一下眼睛。她甚至握起小拳头使劲儿敲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去想陆无砚这话的意思。

她有些疑惑地问:“三哥哥的意思是不希望我以后撒谎吗?”

方瑾枝迷茫的大眼睛一点点变得澄澈起来,“我知道了,三哥哥不希望我虚情假意地讨好你。希望我真心实意地对你,不对你撒谎,不对你过分讨好!”

陆无砚赞赏地点头,说:“还有说出自己的想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遵从你自己内心的意愿。赶走你小脑袋里的那些顾虑,在我这里不需要有顾虑。”

“说实话?喜欢的不喜欢的都可以说出来?”

“嗯。”

方瑾枝咬了一下嘴唇,才说:“好!我说!我不喜欢三哥哥总是给我掖头发,会弄得我耳朵痒痒的。我还不喜欢三哥哥喂我喝汤,我总担心汤汁洒出来,都喝不出来味道了。还有!教我写字为什么不让我坐着写?非要我站着写?很累的!我也不喜欢睡在三哥哥的垂鞘院!我不能带自己的丫鬟进来,你那垂鞘院好冷清,只有一个入烹。晚上没人给我盖被子,早上没人喊我起来,连渴了都没有人给我倒水,冷了也得我自己翻找衣服……”

方瑾枝停下来,仔细瞧着陆无砚的脸色。

听了方瑾枝的话,陆无砚倒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他一直以为自己把这个小丫头照顾得挺好的,竟是没想到这个小家伙一肚子的不满意。前几条不说,单说最后一条,的确是他疏忽了。因为他对下人特外挑剔的缘故,整个垂鞘院平时只有入茶和入烹两个人。如今入茶送给方瑾枝用一段时日,他这边倒是只有一个入烹。入烹一个人必有忙不过来的地方。

望着方瑾枝扑闪的大眼睛,陆无砚笑着摇了摇头,说:“好。以后三哥哥不给你掖头发了,也不喂你喝汤了。至于不睡在垂鞘院……这一条有点难,不过明日三哥哥就在垂鞘院多安排几个丫鬟照顾你。”

“你真的都没生气呀?”方瑾枝睁大了眼睛。

“当然,三哥哥喜欢这样诚实的瑾枝。”陆无砚抬手,又想去掖她耳边的碎发。他的手刚刚抬起,又改成揉了揉她的脸。

方瑾枝长长舒了口气。她用没有受伤的小手去抓陆无砚的手,将他的拇指紧紧攥在掌心里。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那、那三哥哥之前的问题我重新回答行么?”

“什么问题?”

“我、我想求情……”方瑾枝的声音很小。

陆无砚忍着笑,说:“声音太小了,三哥哥没听清。”

“我想给她们两个求情!死好可怕的,她们的家人会想她们的,要不然我们把她们狠狠打一顿再赶走吧?”方瑾枝又说,“三哥哥可说了想听瑾枝说实话的!”

陆无砚的确有一点为难。别说那两个锦绣坊派过来送衣服的丫鬟伤了方瑾枝,就说她们两个在垂鞘院大喊大叫又弄坏了他的书,就很难活命。

可陆无砚终究是受不了方瑾枝用满怀希望的大眼睛望着他。他无奈地点了点头,说:“如果你现在跑回去说不定还来得及。不过要在一刻钟之内回来,我要带你出府。”

方瑾枝的眸子瞬间亮起来。

“我知道了!”她扶着陆无砚的肩头,从石桌上跳下来,迈着一双小短腿使劲儿往回跑。

“慢点!”陆无砚望着她跑远的小背影,忍不住蹙眉嘱咐。

过了一刻钟,方瑾枝果真回来了。可是她苦着脸,身后还跟着入烹。

“怎么,迟了?”陆无砚蹙眉,理应不会这么快处置了那两个丫鬟才对。

方瑾枝用手指了指入烹,嘟囔:“入烹不信我说的话!”

入烹此时如何还不明白?她忙解释:“表姑娘说着要留下入针和入线,奴婢得过来问问您的意思……”

“送回锦绣坊交给入绣处置吧。明日你再挑两个伶俐的丫鬟入垂鞘院。”

其实交给入绣处置,她们两个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陆无砚说着已经起身,把方瑾枝抱了起来。他捏了捏她的鼻子,问:“满意了?”

“满意!”方瑾枝搂住陆无砚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使劲儿亲了一下。

可是下一刻,她忽然觉得陆无砚和入烹两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我……做错事了吗?”方瑾枝很苦恼。她见过娘亲这样亲爹爹,爹爹就会好高兴!

“没有,没做错事。三哥哥很喜欢。”陆无砚侧首,想要轻吻她娇嫩的脸颊。可是小孩子身上的奶香味儿萦绕在他鼻息之间,陆无砚还是转过了头,没有亲吻她。

算了,她还太小了。

她不懂事,他不能欺负了她。省得……省得她长大了找他算账。

更何况,他今日已经哄骗她很多了。简直心满意足。

陆无砚带着方瑾枝上了马车,足足行了两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大概是因为方瑾枝刚刚哭过的缘故,她上了马上就依偎在陆无砚的怀里酣睡。使得陆无砚想给她解释此行目的都不成。

马车停下来,方瑾枝挑起车窗边的帘子,望着眼前的府邸。

“荣国公府……”方瑾枝念出来。

她转过身来,可怜巴巴地望着陆无砚,问:“三哥哥,你要带我去作客吗?”

方瑾枝摸了摸自己小脑袋上缠着的纱布,苦着脸说:“我这个样子怎么去作客嘛?”

她不仅额头伤了绑着纱布,手上也缠着纱布,脸上哭得乱七八糟,脏兮兮的。还……还掉了两颗门牙。小姑娘天生爱漂亮,方瑾枝如今的样子实在说不上好看。

“你这样挺好的,真的。”陆无砚将她抓着头上纱布的小手拉下来,抱她下了马车。

陆无砚抱着她进到荣国公府的时候,方瑾枝一直将脸埋在陆无砚的胸口,不肯抬出脸。她觉得现在这个样子简直丑死了,好丢人的。真是不明白三哥哥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带她来做客。

“瑾枝?”陆无砚蹲下来,将死死趴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扒下来。

“瑾枝听话,先跟这位沈妈妈去后院玩一会儿。三哥哥有些事情,一会儿就去后院接你,好不好?”

那位沈妈妈急忙走过来,她蹲在方瑾枝的面前,温温柔柔地去拉她的手,笑着说:“姑娘,跟老婆子到后院玩好不好?有好些糖饼呢。”

方瑾枝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规规矩矩地说:“谢谢沈妈妈。”

“真懂事的孩子。”沈妈妈眉眼弯成一条缝,笑着拉她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念叨着:“咱们府上的糖饼可甜啦,姑娘一定喜欢……”

还有很多人夸她,可是方瑾枝都没有听得进去。方瑾枝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由停了下来,她转过身来望向陆无砚。陆无砚一直在望着她,见她转过身来,便对她点点头,方瑾枝这才跟着沈妈妈往后院走。

方瑾枝被沈妈妈带到一间偏房里,沈妈妈指使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端来一些糕点、瓜果。

“姑娘尝尝看喜不喜欢。”沈妈妈笑着说。

“谢谢沈妈妈。”方瑾枝又一次道谢,才拿起了碟子里最外边的一块莲花酥小口小口吃起来。她面上带着笑,心里却很不安。

她不明白三哥哥为什么突然带她到这里来。而且刚刚在前厅的时候,方瑾枝隐约觉得厅里的那些人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奇怪。她又不能乱看,所以也没仔细瞧,只觉得当时厅里好像很多人。

她留在偏房里又吃了两块莲花酥,便不再动了。那位沈妈妈一直在偏房里陪着她,却并没有多嘴多舌问她问题,只是间隔一会儿问问方瑾枝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只见一位一身素服的年轻妇人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进屋。

“大夫人。”沈妈妈站起来。

那位被称为“大夫人”的年轻妇人匆匆赶过来,她在方瑾枝身前弯下腰,温柔地说:“你叫瑾枝,对不对?”

“大夫人好。”方瑾枝从黄梨木椅子里下来,给她问了好,才说:“是,我叫瑾枝,方瑾枝。”

“瑾枝今年几岁了?”大夫人看一眼她额角的纱布。

“六岁啦。”方瑾枝悄悄打量起面前的这位夫人。她瞧着十分年轻,容貌也是十分秀丽温柔,只不过有些消瘦,脸上也带着一种很浓的憔悴。她身上穿了一身素服,发间只插着一枝简单的木簪子。

“听说你不小心撞伤了,这额头上的伤口还疼吗?”大夫人有些心疼地望着她的额角。

方瑾枝摇摇头,笑着说:“已经好多了,不疼了呢。”

大夫人让丫鬟将锦帕用温水浸湿了,动作轻柔地给方瑾枝擦脸。她一边擦,一边柔声说:“一定疼坏了,瞧这小脸蛋都哭成小花猫了。”

大夫人顺手点了点方瑾枝的鼻尖。

方瑾枝缩了缩肩,不好意思地往后缩了缩肩。

大夫人却突然湿了眼眶,险些落下泪来。

“大夫人……”沈妈妈出声劝慰。

大夫人摆了摆手阻止沈妈妈的话,她在方瑾枝的面前蹲下来,握住她的一双小肩膀,柔声说:“听说瑾枝的父母已经不在了,那以后做我的女儿好不好?”

骗子

方瑾枝呆呆看着面前这位荣国公府的大夫人, 她不由自主向后小小地退了一步。

大夫人有些伤心地望着她,问:“瑾枝不愿意吗?”

沈妈妈急忙在一旁蹲下来,柔声劝慰着:“夫人, 瑾枝姑娘还小,想来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呢。”

“瞧我, 急糊涂了。”大夫人勉强笑笑,她拉起方瑾枝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柔声说:“这里是荣国公府,我是府里的大夫人。”

她又从头到尾打量了一圈方瑾枝, 才说:“我也有一个女儿,她叫方今谣。和你差不多高。”

她伸出手比量了一下方瑾枝的个头,只是这一个动作又惹得她红了眼眶。她努力压下心里的难受,继续说:“五个月前,她……出了意外离开了我……”

方瑾枝“呀”了一声, 她明白那种失去至亲的痛楚。

“大夫人不要难过了……”方瑾枝虽仍旧攥着衣角有些不自在,可是面对荣国公府里的这大夫人已经少了许多刚开始的警惕、堤防。

大夫人却因为她糯糯的一声安慰落下泪来。

方瑾枝想了想,用手指头去给她擦眼泪。她说:“我的母亲也不在了,可是我就不哭。因为我知道我怎么哭她都回不来了,而且母亲一定希望我开开心心的。所以, 大夫人也不要哭了,您的女儿一定也不想看见您伤心难过的样子。”

五六岁的小姑娘,声音最是甜糯酥软。一番话说下来,让大夫人心里又酸又热。

“好孩子……”她急忙擦了脸上的泪, 扯出一抹笑容来。

“陆家的那位表姑娘送过来了是不是?”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裙曳地声,一位半百的老妇人被人搀扶着进了屋。她身上穿着的料子是上等的鹤锦,最是雍容华贵。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身上并没有佩戴金银玉器,整个人瞧着十分慈爱、平易近人。

“母亲,您也过来了。”大夫人忙把方瑾枝拉到身前。

荣国公府的这位老太太细细打量了一番方瑾枝,她点点头,说:“瞧着乖巧的很,小模样也俊,可就是惨了点。”

她微微弯了弯腰,用手指了指方瑾枝的额头,慈祥地问:“还疼吗?”

方瑾枝摇摇头,“已经上过药,不疼了。”

老太太笑得眯起眼睛来,道:“怎么低着头说话?听着也怪怪的。”

大夫人忙解释:“瑾枝正在换牙,所以有些字音才咬不准。”

老太太笑着说:“现在就替她说话了?也好,你满意就好。你满意就好啊!”

“母亲……”大夫人感激地望着老太太,老太太扯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拍了拍。老太太又朝方瑾枝招了招手,等方瑾枝走到身前了,才拉着她的小手放在大夫人的手里,慈爱地说:“孩子,以后好好对你母亲,好不好?”

“她不是我母亲。”方瑾枝抽回自己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她抿了一下唇,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大眼睛里是澄澈的疏离。

老太太、大夫人,并一屋子的丫鬟、老妈子都禁了声,原本的喜庆劲儿好像一下子就僵住了。

一个十五六的丫鬟挑起帘子进来,禀:“太太、大夫人,前头让领着陆家的表姑娘过去呢。”

大夫人便重新露出一抹笑容来,她温柔地拉起方瑾枝的手,问:“瑾枝可以自己走吗?”

“可以的,我可以自己走。”方瑾枝忙说。她不知道前头是哪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的前厅。如果是的话,三哥哥是不是在那里?

大夫人特意让奴仆取了一件杏色的兔绒小斗篷给方瑾枝穿戴好,才牵着她往前院去。方瑾枝被陆无砚带出温国公府的时候身上是裹了一件陆无砚的裘衣的,可下马车的时候因为不太好看便脱下了。

一路上,大夫人时不时还会心疼地望一眼方瑾枝缠满纱布的右手。其实这儿离前厅并不远,只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她就问了方瑾枝三次:“瑾枝累不累?让妈妈抱你好不好?”

每一次方瑾枝都感激地摇头,表示自己不累,可以自己走路。

走在一旁的老太太望着大夫人和方瑾枝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目光里满是欣慰。

到了前厅,陆无砚果真在那里。他正与荣国公说话,荣国公下面还坐着他的长子,府上的大爷。

大夫人这才有些舍不得地松开了方瑾枝的手,她先是对荣国公喊了声“父亲”,行了一礼,才走到大爷身边,说:“这孩子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荣国公府的大爷有些欣慰地点点头。然后看向乖巧站在一旁的方瑾枝,他将平日的严厉藏起来,用温和的语气问方瑾枝:“孩子,你愿意做我们方家的孩子吗?做我们的女儿!”

大厅里所有人的脸上都喜气一片地望着方瑾枝,方瑾枝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抬起头来,她缓缓摇头,十分坚定地说:“我不愿意。”

“瑾枝。”陆无砚蹙眉,喊她一声。

方瑾枝有些委屈地瞪了他一眼,那双大眼睛里快要被委屈淹没了。还有生气,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

陆无砚微怔,心道一声:坏了。

因为入针和入线的时候耽误了约好的时辰,马车上的时候方瑾枝一直迷迷糊糊地酣睡。他也没来得及给她解释。想来方瑾枝这是想岔了。

方瑾枝走到陆无砚身前,仰着头望他,说:“三表哥,我可以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陆无砚不由又挑了挑眉。这个小丫头一生气,喊他的时候,就从亲昵的“三哥哥”变成生疏的“三表哥”。

老太太忙说:“府上的梅林还算不错,梅林边上还有花坛、亭子,可以带着瑾枝去那儿转转。”

陆无砚过来牵方瑾枝手的时候,方瑾枝很乖巧的让他牵着。可是等到陆无砚牵着她走进梅林的时候,她一下子甩开陆无砚的手。她向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陆无砚,说:“三表哥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别人家做女儿?”

陆无砚总不能直接告诉她是为了给她抬身份,将来好更顺利地嫁给他。他只好说:“三哥哥自然是为了你好。瑾枝只需要……”

“哼!”方瑾枝用鼻子使劲儿哼了一声。不高兴地说:“三哥哥你就是个大骗子!跟我说那么多好听的话,哄骗我说出实话。说了不跟我计较,其实是骗我的!你居然……你居然要把我送人!”

陆无砚知道现在应该好好给她解释,可是瞧着她鼓着两腮气鼓鼓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嘴角噙笑,觉得分外有趣。他不由伸出手,用尖尖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她鼓起的腮帮子。

“好哇!你还笑话我!”方瑾枝又往后退了两步,“就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的人!你报复我!”

方瑾枝气得小胸脯连连起伏,委屈的大眼睛里逐渐氤氲出了湿意,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是她使劲儿咬着嘴唇,怎么都不肯哭出来。

这是真生气了。

若是其他的六岁孩子恐怕就好哄骗多了,可是面对方瑾枝,那就不是三言两语能糊弄过去的了。陆无砚忙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双手从她腋下穿过,将她的小身子拉到面前。

陆无砚好言好语地说:“瑾枝听三哥哥说,这荣国公府不比温国公府小,而且方家的人口也很简单……”

“我不要听这些!”方瑾枝捂着自己的耳朵,“你以为你是谁呀,你是我什么人呐?你凭什么把我送人?我要回家!我……我没有家了……”

忍了半天的泪珠儿从方瑾枝的眼眶里滚落出来,一颗接着一颗。

她没有家可以回了,温国公府不是她的家。

可是她的妹妹在温国公府,她方家的家产在温国公府。她要照顾两个妹妹,她要把属于她们方家的东西全部抢回来。她绝对不肯这么轻易地离开温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