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被绳子紧紧绑着,又让他们跪在一处。他们都没有说话,大有英勇赴死的意味。

陆无砚随手指了其中一人,然后临空打了叉。

打叉,意为剥皮。

“是!”立在入酒身后的一个十七八的少女,手持一把匕首,走向被陆无砚选中的那个人。那个人的眼里立刻露出惊恐的眼色,跪在他旁边的两个人也都是惊惧不已。

因为太过害怕,那个被选中的人不停挣扎。少女手中的匕首,也只是在他的头顶划出了一道很浅的口子。

“废物,让开。”陆无砚皱眉。

那个行刑的少女手腕一颤,立刻弯着腰退到一旁。

陆无砚左手抱着怀里的方瑾枝,右手直接拔了旁边一人腰间的佩剑。他抬手,行云流水般划了两下,那个被选中的人头顶立刻出现两道交叉的伤口,深浅合宜,皮肉分离,刚刚好。

早就候在一旁的两个人愣了一下,她们两个立刻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摁住那个人,将水银从他的头顶上的伤口里浇灌而下。

也就是这个时候,这个人才想到喊叫。声嘶力竭、痛不欲生。

陆无砚已经扔了剑,及时转身捂住了方瑾枝的耳朵。

眼见着平日的伙伴被生生剥下人皮,另外两个人早就吓得瘫软在地。

“我说!我说!是右相!是右相让我们活捉你!”

陆无砚抱着方瑾枝走向马车。马车边的杂草堆里,开出一朵白色的野花,洁白无瑕。陆无砚弯腰,将它摘下来,插在方瑾枝的发间。

他抱着方瑾枝上了马车。

马车又一次缓缓朝前行驶,陆无砚才松开抱着方瑾枝的手,温声说:“事情处理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方瑾枝这才睁开眼。

她闭了太久的眼睛,一时睁开眼还有不适应,使劲儿眨了两下才好。她晓得刚刚是有人打斗,可是三哥哥既然让她闭着眼睛,就是不想她过问吧?那……她自然不会去问。

方瑾枝抬手摸了摸发间的小花,问:“三哥哥,你在我头上戴了什么?”

她将发间的小花拿下来,瞧了瞧,稀奇地说:“这么冷的天儿,它还能活耶!”

她又瞧了一会儿,才自己摸索着往发间插。可终究因为看不见,插了几次都没插好。陆无砚笑着抬手想要帮她。他刚刚抬起右手,微微顿了一下,还是换了左手,将那朵洁白无瑕的小野花插在方瑾枝的发间。

陆无砚低眉,细细瞧着膝上的方瑾枝。

他对干净有着极度的要求。然而……干净?

这世上最不干净的莫过于他的这一双手。可是此时他正用这双手抱着膝上的小姑娘,干干净净的小姑娘。

方瑾枝抓了陆无砚的手,她仰起脸,甜甜地笑:“三哥哥的手真好看!”

“好看?是吗?”陆无砚目光明暗相替地望着她。

“是呀!”方瑾枝握着陆无砚的手,把他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握在掌心里玩。“三哥哥的手比寻常姑娘家的手都要白哩!三哥哥的手指头好长好长!”

她拿自己的手指头跟陆无砚的比较,惊奇地说:“瞧呀,是我的两倍长呢!”

望着方瑾枝新奇的模样,陆无砚的嘴角终于爬上一抹释然的笑意,暖暖的。

“傻孩子。”他探手,揉了揉方瑾枝的头。

到了温国公府,陆无砚将方瑾枝送到她自己的小院门口便离开了,他要回垂鞘院去找长公主议事。

方瑾枝一进阁楼,就瞧见入茶正在教米宝儿和盐宝儿绣活。见方瑾枝回来了,三个人同时抬头望向她。

“呀,姑娘这是怎么了!”米宝儿立刻从鼓凳上跳下来,匆匆小跑到方瑾枝面前,有些心惊地望着方瑾枝的额头。

入茶和盐宝儿也一同放下手中的活计,赶过来。

“没事儿,没事儿,不小心磕着了。”方瑾枝连连摆手。

米宝儿和盐宝儿的眼珠子又落在方瑾枝缠满纱布的手上。两个小丫鬟的眼圈红红的,恨不得自己代替方瑾枝受这份罪。她们两个咬着嘴唇没有吭声。若是往常,她们两个一定会仔细追问方瑾枝她手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这几日被入茶调.教了一番,已经明白“多嘴多舌”乃下人的一大忌。

方瑾枝何尝不知道米宝儿和盐宝儿两个是真的关心她?她又对她们两个说了次自己真的没事儿,免得她们两个担心。

方瑾枝眼珠子转了一圈,并没有瞧见阿星和阿月,她忙问:“阿星和阿月呢?”

对于阿星和阿月,方瑾枝一直都没有放松警惕。

盐宝儿规规矩矩地说:“回姑娘的话,阿星和阿月在小厨房里煮汤圆。”

太规矩了,方瑾枝倒是有些不适应。方瑾枝这才反应过来,从她回来,米宝儿和盐宝儿的表现的确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好像懂规矩了不少。

方瑾枝感激地看了入茶一眼,才点点头,说:“晓得了,我上楼去了。”

她迈着一双小短腿跑上楼,卫妈妈正从她的屋子里出来。

“姑娘回来了……哎呀!”卫妈妈瞧见方瑾枝头上和手上的伤,又是好一顿心疼。方瑾枝又一次好顿解释自己没事儿,才进了屋。

卫妈妈临走前,方瑾枝又叮嘱:“一会儿阿星和阿月把汤圆煮好了,你亲自送上来!”

“诶!老奴都知道!”卫妈妈拍了拍胸脯。

方瑾枝这才放心地进了屋,她小跑进拔步床里,将装着一双妹妹的大箱子打开。

“姐姐……”两个小姑娘惊慌地望着方瑾枝,小小的手掌从箱子里探出来,想要摸一摸方瑾枝额头的伤。她们两个的眼睛红红,快要哭出来了。

方瑾枝忙抓住了她们的小手掌,低声说:“姐姐不疼,真的!”

“疼……疼……”两个小姑娘小声地说,带着一点点哭腔。

“真的不疼,已经快好啦!姐姐不骗人!”

两个小姑娘不吭声了,可是那眼睛还是始终落在方瑾枝的额头,一寸都不肯挪开。

方瑾枝放开两个小姑娘的手,在腰包里翻了翻,翻出一条雪纱锦帕,她将锦帕摊开,露出里面的两块软酥糖。她一边将两块软酥糖塞进两个妹妹的嘴里,一边压低了声音小声说:“这两块软酥糖姐姐是从荣国公府带回来的,那儿有好多好吃的!姐姐吃了好多种果子呀,糕呀,糖块呀……唔,就这种软酥糖最好吃啦!可甜可甜,还不腻人。你们喜不喜欢呀?”

两个小姑娘弯着一对眼睛,笑眯眯地点头。只要是姐姐带给她们的,就是天下最最好吃的东西。

方瑾枝站累了,就坐在地上。她靠在箱子边儿,隔着箱子,将今天的事儿絮絮讲给两个妹妹听。她将荣国公府里所见到的一草一木都说了个遍。挖空心思,生怕遗漏了什么。

她一直都有这个习惯,每天晚上都要将这一日发生的事儿絮絮讲给两个妹妹听。两个妹妹从来没有离开过藏身的箱子,她们眼中、心中外面的世界都是她们的小姐姐一句一句讲给她们听的。

不多时,卫妈妈就端着汤圆送上来。

方瑾枝望着碗里晶莹的汤圆,心里有些遗憾。明天就是上元节了,可惜又不能和两个妹妹一起过。今日能提前一起吃汤圆也是好的。

汤圆很甜,方瑾枝抬头,望着两个妹妹吃得开心,她的心里要就跟着汤圆的馅儿一样甜了。

方瑾枝和两个妹妹一起吃了汤圆,她又继续给两个妹妹讲荣国公府里的人有多好。直到两个妹妹瞌睡连连,倚着箱子边儿睡着了,方瑾枝才停了嘴。

她站起来,敲了敲有些发麻的双腿,又让卫妈妈帮着把两个妹妹扶着躺下,让她们躺得更舒服一些。仔细给她们两个盖了小被子,方瑾枝才轻轻将箱子合上。落锁的时候,她心里又是一沉。好像自己和两个妹妹一样,被锁在了狭小的箱子里。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一朵白色的小野花从方瑾枝的发间落下来,方瑾枝愣了一下,她把这朵小野花捡起来,放在白嫩的小手掌瞧了好一会儿,才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窗台一盆腊梅里。

她咧着嘴傻乎乎地笑了一阵,才爬上了床。许是这一天折腾得太凶了,方瑾枝小脑袋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睡得特外香甜。

方瑾枝是被疼醒的。

她原本睡得很沉很沉,所以腹中疼痛袭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这只是一个噩梦。她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继续睡。可是腹中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剧烈,好像有一根棍子在她的小肚子里搅来搅去,搅得她不得安生。

方瑾枝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面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儿。

“疼……”方瑾枝张大了嘴,竟是发现喊不出,只是发出宛若蚊鸣般的声音。

她狠狠咬了一下嘴唇,血丝儿从她娇娇嫩嫩的淡粉色唇瓣溢出来。同时,这种疼痛也让她昏昏沉沉的小脑袋清新了片刻。

方瑾枝费力地抬手,抓住床边的幔帐,使劲儿一拽,借着这道力气,她整个小身子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发出一声钝音。

“什么声音啊……”卫妈妈打着哈欠进门。她瞬间睁大了眼睛,惊慌地望着躺在地上的方瑾枝。

“姑娘!”卫妈妈惊呼一声,一下子冲过去把方瑾枝抱在怀里。

她直接慌了神。

方瑾枝忍着腹中的疼痛,努力张了张嘴,竟是什么音都发不出来。

卫妈妈的惊呼声,很快吵醒了楼下的其他人。入茶、阿星、阿月、米宝儿和盐宝儿都先后跑了上来。

卫妈妈已经把方瑾枝重新抱到了床上,自己守在床边抹眼泪。阿星去喊大夫,阿月去只会三房。米宝儿和盐宝儿也如卫妈妈一样急得不行。

入茶急忙拉了米宝儿一把,说:“去垂鞘院找入烹,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她。”

“好,我这就去!”米宝儿应了一声,急忙跑下楼。

方瑾枝觉得眼皮好重好重,可是她不能合上眼。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吗?如果是别的东西便罢了,可是倘若是汤圆和软酥糖有问题呢?

她现在连说话都不能,更何况入茶还在这里。而且一会儿指不定有大夫、三舅母要过来,这个时候是不可以打开箱子瞧瞧两个妹妹的情况的。

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溢出来,她费力地偏过头,望向架子床边的大箱子。大箱子里安安静静的,陷入昏暗之中。

在腹中又一阵汹涌的疼痛袭来时,方瑾枝终于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泥们觉得我每天更6000还是少?

那……作者酱又要作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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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

方瑾枝迷迷糊糊中总能听见有人在她耳边断断续续地啼哭, 又絮絮说了些什么话。她睁开眼睛看见方家大夫人哭红的眼睛。方家大夫人怎么会在这里?她来不及多想,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瑾枝醒过来了?”方家大夫人欣喜地望着她,“饿不饿?肚子里的东西都吐空了一定饿坏了, 想吃什么?哦不不……大夫叮嘱了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我让丫鬟给你倒杯温水吧?”

方瑾枝嘴巴里的确又干又涩,她点点头。

“快, 快倒温水来。”方家大夫人忙吩咐了丫鬟端水。其实不用她吩咐,守在一旁的米宝儿见方瑾枝要水,早急忙转身去了。

卫妈妈和方家大夫人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方瑾枝扶起来。

“我来吧。”方家大夫人阻止了卫妈妈给方瑾枝喂水的动作,她从米宝儿手里把杯子接过来。用指尖搭在杯子边儿感受了一下冷热,才把杯子探到方瑾枝嘴边, 柔声说:“小心着点喝,先试试烫不烫。”

方瑾枝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将碗里的温水喝了,嘴里那种干涩的感觉才好了一些。

“慢点、慢点,不急。还要不要?”瞅着方瑾枝将杯子里的温水都喝光了,方家大夫人忙问。

方瑾枝点了点头, 米宝儿急忙又去倒了一大杯温水回来。

方瑾枝趁着她转头从米宝儿手里接水的时候,望向卫妈妈。卫妈妈皱着眉对她摇了摇头。方瑾枝不由得心里揪了一下。她偏过头,望向床边的大箱子。大箱子上面搭了一层裘毯,又在上面摆了绣花篓。好似这个箱子平日里是当成床头小桌一样。

方瑾枝知道一定是她身边的谁为了不惹人怀疑才这般掩饰的。

可是这不得不让方瑾枝的心更加揪紧了。这个箱子本来就是特制的,一共两层密实相贴, 在边边角角的地方镂着细小的如意纹。表面上瞧着是为了美观,实则是为了透气。因为两层箱子的镂纹是错开的,而那些如意纹又极小,所以从外面并瞧不见里头的情景。如今厚实的裘毯搭在箱子上, 竟是将那些为了透气的如意纹全部遮挡住了。方瑾枝如何不心急?

她不晓得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腹疼难忍,心里万分惧怕是汤圆或是软酥糖出了问题。她昏倒了还有人及时给她找大夫,可是两个妹妹怎么办?她现在甚至不能打开箱子瞧她们一眼。反而要用厚实的裘毯压在箱子上面。

方瑾枝的眼圈瞬间红了。

“怎么哭了?是不是难受?来,再喝些水。”方家大夫人忙将水捧到方瑾枝唇边,望着她的目光溢满了疼惜和愧疚。

方瑾枝咬了一下嘴唇,大口大口地喝水。哭又没有用处,只有她自己好起来了才能照顾两个妹妹。

这一回,方瑾枝倒是没有把杯子里的水都喝光。

“谢谢夫人……”方瑾枝的声音很小,还带着虚弱的沙哑。

“别说话,可别再累着,合着眼歇一会儿也好。”听了方瑾枝那般沙哑的声音,方家大夫人眼中的疼惜和愧疚就更浓了。她轻轻摩挲着方瑾枝的脸颊,不由呢喃:“我可怜的孩子……”

“瑾枝醒过来了是不是?”小丫鬟挑起帘子,三奶奶和五奶奶一起进了屋。

“三舅母、五舅母。”方瑾枝用手撑着身子,想要下床。

五奶奶疾走两步,给方瑾枝拦下来,心里念叨:“都病成什么样了,快别起来。好好歇着就成。”

三奶奶轻飘飘看了五奶奶一眼,又将目光移到了方瑾枝的身上,笑着说:“幸好没事了,当时那样子可把我吓着了。还当是痢疾,幸好只是吃坏了东西。瑾枝以后可不许馋嘴哦。”

方瑾枝心下迷茫,表面上却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怪瑾枝,都怪我教子无方……”方家大夫人皱着眉,唉声叹气。她将方瑾枝的手捧在掌心里,温声细语地说:“孩子,不要怪你哥哥。是我没有把他们教好,人我已经领来了,正跪在院子里呢。”

“哥哥?”方瑾枝心中更加疑惑。

方家大夫人心中有苦说不出。她那二儿子方今歌最是偏执,见到方瑾枝穿着他的小妹方今谣的小斗篷,又戴着原本给方今谣打的套镯。他便以为方瑾枝抢了方今谣的东西,虽然自己的妹妹去了,但是不愿意别人住进妹妹的屋子,抢了妹妹的东西。

是以,当他听说父母要收下这个小姑娘的时候,心里不由生了歹意,在方瑾枝的糕点里做了手脚。

这二儿子方今歌与他妹妹的事儿也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方家大夫人只是握着方瑾枝的手,简单地解释:“是我二儿子,他……太调皮了。瑾枝不要怪他。他已经知道错了,在外面跪着呢。还有他的弟弟也是知情不报,一并在外面跪着呢!”

一方面,方家大夫人心疼方瑾枝,另一方面,她又担心方瑾枝对这两个还没有见过的义兄心里有了隔阂。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方瑾枝心里还怎么可能没有间隙?

方瑾枝是何等聪慧的小姑娘,她略略一琢磨,就晓得是方家的这两位小少爷并不欢迎自己。此时她并顾不了那么多,只是抓了紧要的事儿来问:“我、我……吃的什么东西出问题了呀?”

“是茉莉脆糖。”方家大夫人有些歉意地说。

想来那位还没见过的方家二少爷知道这些糖果都是给方瑾枝准备的,所以才会在糖果上下文章。若是在其他食物里掺了料,指不定会害得方家的人误食。

方瑾枝却松了口气,心里怀了一种侥幸的欣喜。当时她也有想过带茉莉软糖回来给两个妹妹的,可是茉莉脆糖太脆的,不易携带。若是放在帕子里带回来指不定要压碎了,所以她才会选了软酥糖带回来。

这个选择竟是侥幸地让两个妹妹逃过了一劫。

方瑾枝的目光不由望向床头的大箱子,那裘毯真的太厚了,她心里又不由为两个妹妹担心起来。瞧着外面的天色,这已经天亮了,她们两个可别闷坏了……

“小孩子哪有不调皮的,我那屋里就有两个淘小子,整天调皮捣蛋。方夫人别往心里去。”五奶奶在一旁打圆场。

三奶奶也说:“再说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咱们瑾枝哪里会怪自己的哥哥。瑾枝,你说对不对?”

出了这么个事儿,方家大夫人连夜赶了过来。她一方面将事情解释了,另一方面也趁着机会跟陆家长辈说了想要收方瑾枝为义女的打算。

方瑾枝这才反应过来,她急忙用一双大眼睛望着方家大夫人,真切地说:“您不要怪她们了。”

“你还给他们两个求情!”方家大夫人心里窝着一团火。幸好她在府里及时发现了小儿子的异常,仔细盘问才晓得这件事,连夜带了他们两个过来赔罪。方瑾枝及时寻医应该会没事,可是这认亲的事儿指不定就要泡汤了。

方瑾枝打了个哈欠。

“瑾枝困了是不是?怎么着也得喝点清粥再睡。”三奶奶说。她又问卫妈妈厨房里准备了没有。

卫妈妈忙说:“厨房都准备了,香喷喷的清粥一直温在锅里,只等着姑娘要呢。”

“我不要吃,我好累,想睡一会儿……”方瑾枝有些歉意地望着方家大夫人,“还辛苦您过来看望我,瑾枝心里好过意不去。”

方瑾枝此时的小模样也实在是憔悴得很,她本来流了很多冷汗,汗水黏在头脸上,将她柔软的头发黏在一起,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浅粉色的唇瓣以前总是盈了一层水润,娇嫩如膏,而此时也皲裂开,还有残留的血丝儿。

她沙哑而虚弱的糯音一句抱怨都没有,说的竟是关心别人的话,听了更是让人心疼。

“好,睡一会儿,睡醒了再吃。”方家大夫人扶着方瑾枝躺下,又仔仔细细地给她盖好被子。

方瑾枝却不肯闭上眼睛,她睁着眼睛望着方家大夫人,说:“您一定累了,去休息吧。瑾枝不用您陪着了。您已经陪了我这么久,如果您还陪着我,瑾枝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走吧,你也在这儿也守了大半夜了,去我那儿歇一歇。”三奶奶拉起方家大夫人。

五奶奶也说:“再说了,咱们在这儿守着瑾枝也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