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娘亲!”两个小男孩哭喊着朝自己的母亲伸出双臂呼救,可是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母亲离他们越来越远。

抓住这两个小男孩的人大概是嫌弃他们身上的霉运,只是拎着两个小男孩的衣领,将他们两个往外拖。

人群像躲避瘟神一样自动让开路,两个小男孩被拖在雪地上,衣衫扯开,凛冽的寒风吹在他们的身上,可是他们已经浑然不觉得冷了,只因再冷的风雪也抵不过他们心里的森寒恐惧。

“就在这里吧!”一个汉子在一棵杨树上踹了一脚,树上的积雪吹下来,落了他一肩,他抖了抖肩,将肩上的雪抖落下来,可是雪越下越大,他身上很快覆了一层白。他不耐烦地说:“别磨叽了,赶紧的!”

他是族长的长孙,村子里的人都很听他的话。

“好咧!”早就有人准备好了麻绳,粗鲁地将两个小男孩捆绑在树上。

两个瘦弱的小男孩被拖拽间,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拉扯开了,几乎上半身裸.露。粗粗的麻绳紧紧捆在他们瘦弱的身子上,将他们的身子勒出血痕。

他们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只是无助地望着宗祠的方向,一声一声喊着他们的母亲。

“呸!”有人朝着两个小男孩身上吐了一口,“怪不得今年收成不好,一定是因为你们两个!晦气!”

另外一个人拉着他往宗祠里走,一边走一边说:“行了行了,这儿天寒地冻的,赶紧进去。等明儿一早他们就冻死了,再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啥晦气都没了!”

“我的孩子!”顾六寡妇跌跌撞撞地冲出去,不算太远的路,她跌了两跤,才扑到两个儿子的身前。她用冻僵的手去解捆绑在两个小男孩身上的麻绳,一边解一边说:“不怕,不怕,娘亲救你们!”

滴水成冰的天气,顾六寡妇本来穿的就少,再加上慌张和恐惧,怎么也解不开系在两个孩子身上的麻绳。

族长站在宗祠门口,他用拐棍使劲碰了碰地面,愤怒地说:“顾六寡妇,没有把你一并烧死是看在你守寡十年品性端正!你不要再闹了!”

顾六寡妇正在解麻绳的颤手忽然停下动作,她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

“娘亲、娘亲……”

在两个儿子的啼哭声里,顾六寡妇慢慢回过神来,她望着两个儿子苦涩一笑,释然地说:“希儿,望儿,你们看见了吗?天、地、雪、树,还有山……”

她用冻僵的手抚摸着两个儿子的脸颊,“咱们以后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不怕,你们不要怕。忍忍就过去了,等到了另一个世界啊,咱们的希儿和望儿再也不用藏起来。你们可以站在日头底下!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

她越说越激烈,说到后来仿若嘶吼。

两个惊惧啼哭的小男孩止了哭,呆呆地望着他们的母亲。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从未见到母亲这个样子,还是因为被他们的母亲话中的美好吸引住了。

顾六寡妇又平静下来,她眷恋地抚过两个孩子的脸,温柔地说:“希儿和望儿不要怕疼,这只是一道劫难而已。咱们闯过去就可以享福了……娘亲先去一步,在那头等着你们……”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滚落,砸进雪地里。

她猛地起身,毅然而决然地一头撞在一旁的巨石上,顿时鲜血四溢,将她身下洁白的雪染成大片的猩红。

“娘亲!”两个小男孩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头撞死,他们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绑在身上的绳子,然而根本挣脱不开。

眼泪一颗又一颗从他们的眼眶里滚落下来,他们哭到撕心裂肺。

“真是晦气!”族长愤怒地用拐棍撞了撞地面,“不用管她的尸体了!都回去歇着吧。等明天天气好了,把这一家子都烧了!”

人群散去,耳畔只有呼啸的风。

大雪越来越大,很快将顾六寡妇的尸身连着她身下的血水一并掩埋。

冬日的夜晚最是寒冷,更何况又是这样的天气。半夜的时候,两个小男孩的身体完全冻僵了,他们的脑袋有些发昏,几近昏厥。

隐隐的,耳边有马蹄声。

“他们在那!天,不会已经死了吧?”入毒跳下马,跃到两个小男孩身前去探鼻息,她松了口气。她一边解开绳索,一边跟陆无砚回禀:“少主,他们还活着,可是都冻僵了,不太好。”

“喂,醒醒!”入毒拍了拍他们的脸,又使劲儿掐了一下他们的胳膊。

两个小男孩艰难地睁开眼,茫然地望着出现在眼前的两个人。

“娘亲!”他们两个好像一下子苏醒过来,他们想要扑向自己的娘亲,可是他们冻僵了,一下子摔倒在地,吃了大口的冰雪。他们全然不顾,一点一点挪到他们娘亲尸身边。他们用冻僵的手去扒开积雪,可是那积雪已经冻成了冰,将他们娘亲的尸体冻在地上。

仇恨在他们的眼中一点一点滋生,他们转过头,望着宗祠的方向,眼中仿若有烈火在燃烧。仇恨中带着绝望,绝望中又带着浓浓的不甘。

这种目光让陆无砚侧目。

他一步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问:“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了你们吗?知道你们的母亲为什么会死吗?”

两个小男孩仰着头望着陆无砚,他们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他们当然知道这全是因为他们两个是能够带来厄运的怪物!

陆无砚解下身上的蓑衣扔给他们,又脱下裘衣扔到他们身上。他冷冷地说:“只有活着才能报仇。”

生机和希望在两个小男孩的眼中浮现,他们望着陆无砚奋力点头。他们不知道陆无砚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可是此时的陆无砚好像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想分开吗?”陆无砚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个相连的肩头。

两个小男孩眼中的希翼更加浓烈,他们更加用力地点头。分开,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简直就是他们毕生的痴念。

“我不确定能医好你们。如果成功,你们可以做回正常人。如果失败,就是死亡。”陆无砚的声音很冷漠。可是在这冰寒的雪夜里,仿若一道最温暖的光。

“如果愿意就跟我走。”陆无砚说完转身离开。

两个小男孩几乎是想也不想地起身,用冻僵的腿跌跌撞撞地跟上陆无砚。

陆无砚走回马匹旁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那两个孩子身体相连没有办法骑马。他将马缰递给入毒,继续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步行。

陆无砚从未想过自己的心里居然还有那么一丝善意尚存。可是那两个小男孩的目光让陆无砚想到了很多年以前相同的绝望。那个时候他被逼着吃下煮熟的人肉、腐烂的虫鼠、剁碎的蛇头,吞下那些肮脏的东西完全击垮了他。还有后来逼着他杀人,行刑。

陆无砚知道那些人是在逼着他成为恶魔,逼着他当虫鼠、当野兽。

绝望、痛苦、仇恨和不甘。

陆无砚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心里逐渐静下来。两个孩子走得很慢,他悄声放缓了速度。

“叫什么名字?”

他们两个身子虚弱,走了没多久就气喘吁吁。哥哥先说:“顾希!”

弟弟胆小一些,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顾望。”

希望。

陆无砚点点头,继续前行

入毒牵着两匹马跟在后面,欲言又止。整个入楼的人都知道陆无砚畏寒,可是他将身上的裘衣和蓑衣都给了那两个孩子,还步行带着他们走雪路。

可是入毒也明白那蓑衣和裘衣既然已经被那两个孩子碰过了,陆无砚就不会再穿。她若是脱下自己的衣服给陆无砚,他更不可能接受。入毒只好默不作声跟上去。

等到陆无砚回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他推开门进屋,看见方瑾枝站在方桌前画画。

“三哥哥,你才回来呀。”方瑾枝没有抬头。

“不看都知道是我?”陆无砚嘴角微微噙了一抹笑,走向方瑾枝。

方瑾枝笑嘻嘻地说:“我能听出来三哥哥的脚步声!”

她转过头望向陆无砚,却“呀”的一声惊呼出声,“三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裘衣呢?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的这么少呀!”

方瑾枝匆忙放下手中的画笔,摸上陆无砚的脸。他的脸色很差,脸上也是冰的,好似整个人都笼罩了一层寒意。 

“太凉了,别碰。”陆无砚偏过头,躲开方瑾枝的手。他低头看着桌子上的画,一下子笑出来。

摊在桌子上的画正是昨日陆无砚画的那一副方瑾枝在雪地摔个四脚朝天的场景,方瑾枝竟是在旁边画了个陆无砚,陆无砚坐在藤椅上,怒气冲冲地瞪着楚怀川,因为楚怀川故意用摸了烂泥的手在他的衣服上抹了一把。

“我不冷,冷的是三哥哥!”方瑾枝将陆无砚拉到椅子上坐下,去拿了一件裘衣给陆无砚披上,她又去拿了暖手炉塞在陆无砚怀里,然后用自己暖呼呼的手心贴在陆无砚的脸颊。

她皱着眉,心疼得不行,还要絮絮埋怨:“三哥哥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呢!”

“我没事,”陆无砚起身,“在这里等我,我去洗个热水澡。”

“是是是,泡个热水澡就能暖和了!我真笨,怎么就没想到呢!”方瑾枝一下子反应过来,她拉着陆无砚就往偏房的净室里去。

许是因为陆无砚冻了一夜的缘故,纵使他在热水里泡了好一会儿,等他出来以后虽然身上摸上去已经不冰了,可是他还是觉得冷。彻骨的寒。

他走回去找方瑾枝,说:“风雪已经停了,我带你回家。”

方瑾枝将暖手炉又塞回陆无砚的手里,生气地说:“你昨天又一夜没睡对不对?回什么回呀!你赶紧回床上去睡觉!”

陆无砚犹豫了一下,他知道方瑾枝心里十分盼望回到温国公府。他昨日答应了她,不能食言。

方瑾枝没给陆无砚犹豫的机会,她直接推着陆无砚往床上去。“三哥哥,你瞧瞧你,都回来这么久了,又泡了热水澡,脸色还这么差。如果我现在拉着你陪我回去,那多不懂事呀!我不急于这一天呀,咱们明天回去也行的!”

陆无砚想了想,说:“那好,我睡一会儿,下午带你走。”

他答应了今日带她回去,岂可拖到明日。

“好好好!”方瑾枝忙不迭地点头。可是她心里却想着陆无砚向来懒床,等他睡着了,她才不会叫醒他,最好让他睡到明早。

方瑾枝推着陆无砚上了床,为他将床幔放下来,挡住从窗户透进屋里的光。然后又将屋子里的炉火烧得更旺一些,她将暖脚炉里的银碳换成新的,然后把它放在被子里,贴着陆无砚的脚。

“瑾枝,”陆无砚望着床边的方瑾枝,“我冷。”

方瑾枝焦灼地说:“那怎么办呀?我再去搬一盆炭火?再拿一个暖脚炉?对了!我再去抱一床被子!”

方瑾枝刚要转身,手腕被陆无砚握住。

陆无砚往里侧挪了挪,眼含笑意地望着方瑾枝,其意不言而喻。

方瑾枝愣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

她刚想反驳,陆无砚又望着她深情地重复了一遍:“我冷。”

方瑾枝立刻泄了气,她没好气地瞪了陆无砚一眼,说:“等着!”

说完,她就气呼呼地掀开床幔出去。

陆无砚正诧异间,方瑾枝又掀开床幔进来,她身上的交领绣袄和百褶戏蝶绣裙已经脱了下来,只穿着一双雪白的中衣。

——她怕那些凹凸不平的绣纹硌着陆无砚。

方瑾枝别别扭扭地掀开被子钻进去,起先只是远离陆无砚躺在外侧,可没过多久,她主动钻进陆无砚的怀里,将自己的身子贴在陆无砚微凉的胸膛,然后摸索着抬起陆无砚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又将他的手捧在手心。

——用自己给他取暖。

果真,陆无砚的身体没过多久就热了,由内向外。

抢亲

方瑾枝原本打算让陆无砚好好睡一觉, 傍晚的时候也不喊他起来,最好让他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可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屋子里太暖和的缘故,方瑾枝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连梦也无。睡得十分香甜。

她是被饿醒的。

方瑾枝迷迷糊糊地想要伸手去给陆无砚拉被子,她摸了摸, 身边并没有人。她疑惑地睁开眼,陆无砚并不在她身边。

“三哥哥?”方瑾枝坐起来,她茫然四顾,陆无砚并不在。

她揉了揉空空的肚子下了床。

陆无砚刚巧推门进来,“醒了?刚好, 早点去用晚膳,吃过了咱们就回温国公府。”

方瑾枝偏着头仔细去瞧陆无砚的脸色,发现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才没有拒绝。

还没有到用晚膳的时候,可是因为陆无砚执意要在今日带方瑾枝回去的缘故, 就将晚膳提前了。长公主也难得抽出时间来陪他们一起吃。

刚刚用过晚膳,楚怀川突然造访。

“听说你要回去了,来看看你。”楚怀川说。他看了一眼站在陆无砚身边的方瑾枝,作势就要去推她。

方瑾枝一惊,也没来得及想他是陛下的身份, 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开。所幸楚怀川并不是真的要推她。他笑着比了比方瑾枝的个头,颇为感慨地说:“居然都长这么高了。”

他又笑着跟陆无砚说:“没有想到你真的把媳妇儿养大了。”

站在陆无砚身边的方瑾枝睫毛颤了颤。

楚怀川看她一眼,说:“你这孩子有话直说!”

方瑾枝就小声说:“明明当年陛下也是个小孩子……”

就算比她大了几岁,当年初遇时, 他说的话、做的事儿像比她还小似的。又哭又闹,还耍无赖!

“小心朕重新下一道圣旨,夺了你的郡主身份,再把你嫁给外头的乞丐!”楚怀川使劲儿瞪了她一眼。

方瑾枝忍俊不禁地躲到了陆无砚的身后。之前在宫宴上见到楚怀川的时候,方瑾枝还觉得他变了不少,可如今听他这般说话,好像他仍旧是当年那个任性的小男孩。

“无砚!你不管管你媳妇儿吗?”楚怀川把目光从方瑾枝身上移开,看向陆无砚。

陆无砚认真点了点,他偏着头,对身后的方瑾枝说:“以后别总说实话。”

方瑾枝低着头,不敢吭声了。她怕再气着楚怀川。果然,楚怀川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本就苍白而消瘦,一双眼睛格外大。

“行行行,你们一伙的成了吧?”楚怀川收了脸上的笑容,略微严肃一些。他看着陆无砚,说:“以后若是得了空就进宫去坐坐。”

他顿了顿,“也不知道还能再见几次了。”

话至此,已染上几许无奈和苍凉。

陆无砚皱了眉,认真地说:“陛下会长命百岁。”

楚怀川像听到好听的笑话一样开始大笑,他笑着笑着就弯着腰,剧烈地咳嗦起来。

“陛下!”身后的小宫女马上赶过来,递上明黄的帕子。又不停顺着他的背。

一阵剧烈地咳嗦之后,楚怀川手中的帕子上已经是点点血迹。小宫女急忙递上时刻备着的水囊和药丸。楚怀川吃了药,要倚靠着小宫女的肩才堪堪站稳。

方瑾枝敛了容,手中捏着的帕子也不由抓紧。她这才明白他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楚怀川向一旁退开两步,他咧着嘴角,大大咧咧地笑着说:“现在启程你回去也要夜里了,不能再耽搁了,走吧!”

陆无砚走过去,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扶着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说了陛下会长命百岁就一定会。”

陆无砚说的太认真,使得楚怀川差一点就要相信了。

他回过神来,不甚在意地说:“是是是,你说能长命百岁就一定能!可是那你也得多进宫啊,别整天围着那个臭丫头转!”

他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方瑾枝,方瑾枝低着头跟在后面,恭敬而乖巧,仿若没有听见一样。

过了许久,陆无砚缓缓道:“知道了。”

楚怀川愣了一下,他没有想过陆无砚会答应。虽然陆无砚是他的晚辈,可是在楚怀川的眼里,陆无砚就像他的兄长一样,还是那种永远嫌弃他,但是他若有危险第一个站出来护着他的兄长。

陆无砚将楚怀川一路扶到停在外面的车鸾里,一直目送着他的车鸾消失在视线里。然后才带着方瑾枝回温国公府。从这里到温国公府平日要花两个时辰,如今因为天气不好,路上覆了一层冰,他们花了足足三个时辰才回去。马车停在温国公府院外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三哥哥。”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陆无砚刚刚起身,手腕就被方瑾枝握住。他疑惑地转过头望向她。

方瑾枝笑嘻嘻地摇了摇头,说:“没事儿!”

她想道谢来着,可是又觉得她与陆无砚之间,若是真的要每一件事都道谢,她不知道要谢他多少。

陆无砚敲了敲她的头,笑道:“太晚了,回去以后早点歇着。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明儿再办。”

“好!”方瑾枝重重点头,“放心吧三哥哥,明天早上我不去喊你起床,你就尽情地睡吧!”

方瑾枝今日要回来的消息已经提前送回来了,所以等她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卫妈妈、乔妈妈、和米宝儿都站在门口等着她,小院灯火通明的。

“姑娘,您看!”盐宝儿指着灯笼下的卫妈妈、乔妈妈和米宝儿。

远远的,方瑾枝望着小院子里暖融融的光,并那几道人影,她心里也不由被一股暖意充盈。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竟是也把这处小院落当成了家。

她望着空的牌匾,心里想着不若也给自己的小院起个名字。

“姑娘回来了!”米宝儿眼尖,隔了好远就瞧见了方瑾枝,她小跑着过来,帮着盐宝儿拿东西。卫妈妈和乔妈妈的脸上也挂了笑意。

几个下人在等着方瑾枝,平平和安安更在等着方瑾枝。

两个小姑娘如她们的姐姐一样,向来习惯早睡早起,现在这么晚了,她们两个瞌睡的不行,可就是不肯睡,互相监管着,一定要等她们的姐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