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就不肯多说了。

楚怀川目光落在陆佳蒲的鬓边,她鬓边的黑发被泪水浸湿黏在一块儿了,他特别想伸手把她黏在一起的头发理顺,不过他忍住了。

他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略认真地说:“朕可以给你指婚,不靠你父母。”

陆佳蒲从被子里坐起来,她垂着头,失落地说:“若臣妾得陛下厌恶了,请陛下准许臣妾回安置秀女的栾秀宫……”

眼泪落下来,落在被子上。她慌忙抬手,将被子上的泪渍抹去。

侍寝半途被赶回栾秀宫?日后还想在这个宫里待下去吗?那些见风使舵的宫女太监都能欺负死她。

楚怀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她怎么能这么笨?

他直接栽倒在枕头上,没好气地说:“伺候朕歇着!”

“是。”陆佳蒲转过身来,犹豫了一瞬,才去解他的衣服。可是他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这衣服脱不下来。

她求助似地望着楚怀川,小声说:“陛下,您先起来一下?”

楚怀川的嘴角一点点勾起来,她是不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里有点颤音?明明慌张得很,还装出这样镇定的样子。

楚怀川轻轻一拉,就把陆佳蒲整个人拉到怀里。他“哈”了一声,嬉皮笑脸地说:“刚刚逗你玩呢。”

陆佳蒲仰着头,半信半疑地望着他。

“闭眼。”

陆佳蒲眼睫颤了一下,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楚怀川吻上她的眼睛,将她眼睫上未干的泪痕吻走。

他将她攥着被角的手捧在掌心,凑到唇边,辗转反复地轻吻,又掰开她的手指头,将一个个手指尖儿放在嘴里轻轻啃咬。

陆佳蒲颤了一下,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楚怀川沉声道了句“不准”,陆佳蒲果然就变得乖乖巧巧,不再乱动了。

楚怀川垂眸望着合着眼的陆佳蒲,嘴角藏了一抹笑。他犹豫了一瞬,慢慢吻上陆佳蒲柔软的唇。

陆佳蒲紧紧咬着牙,直到楚怀川的舌尖在她唇舌间舔来舔去的时候,她心里挣扎过后,理智让她微微张开嘴,带着羞怯又勇敢地迎接他。

原来亲吻是这种感觉啊。楚怀川微怔过后,抱紧怀里的人,彻底占有她。

守在殿外的太监和宫女一直在等着召唤,这是这里的规矩,即使是当初还建在的皇后也从未在这里留宿过。

小太监抬起头,望着已经安静了下来的寝殿。还是没人召唤,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只能低着头继续等着。

陆佳蒲知道这里的规矩,她悄悄看了一眼睡着了的楚怀川,她拖着沉重酸痛的身子费力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将长腿从被衾中探出,弯腰找地上的鞋子。

楚怀川胳膊抱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重新拉回床榻,搂在怀里。

“陛下?”陆佳蒲转过头去看他。

楚怀川“嗯”了一声,没睁开眼。他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陆佳蒲抱在怀里。

陆佳蒲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陛下,臣妾不回去了吗?”

“嗯。”

“那……总得换一套被褥,脏了……”陆佳蒲脸颊泛着红晕,小声说。

“懒。”

“可是……不用沐浴了吗?”陆佳蒲又小声说。

“不。”

“还是……去洗一洗吧……”

“闭嘴!”楚怀川睁开眼,咬了一下她的鼻尖,又把她摁进怀里,“睡觉!”

过了好久,陆佳蒲才在他怀里慢慢“哦”了一声。

陆佳蒲终究是体力不支,没多久就沉沉睡着了。甚至第二天楚怀川起来的时候,她都不知道。

楚怀川悄声走出寝宫,吩咐小太监去调查陆佳蒲进宫的缘由。小太监领命去了,没多时就匆匆赶了回来,把陆佳蒲为何会进宫的事情细细禀告,包括和秦锦峰的婚事,妹妹的抢夺,母亲为了财产的默认,父亲的不理会。

楚怀川眯着眼睛,望着刚刚升起的旭日,轻声说了句:“真巧。”

小太监弯着腰,不敢揣摩圣意。

楚怀川回到寝殿内,陆佳蒲已经醒了,正慌慌张张地穿衣服。陆佳蒲鞋子穿了一半,见楚怀川进来,她顾不得鞋子急忙赤脚行了一礼:“给陛下请安,臣妾起迟了,请陛下降罪……”

楚怀川走到床边,慢慢将她拥在怀里。像哄小孩子那样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又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靠着她。

“以后,朕做你的家人。”他声音渐低,“我们做彼此的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想多写一个番外,又想在200章这样的整数完结,所以把小皇帝和长公主的番外合并在这一章里了。

至于最后一个番外,当然是枝枝和无砚的呀。

无砚:还是亲妈好,只有亲妈记得我。

枝枝:还是婆婆好。铁打的作者流水的读者,无情读者都忘了我T^T

第200章 番外(四)

【前世之旧时光】

方瑾枝用袖子遮着手, 捧着杯子递给陆无砚。他嫌别人碰过的东西脏, 所以她不敢用自己的手碰着杯子。

陆无砚袖子一拂,将她捧着的杯子打翻,水洒出来,浇湿了方瑾枝的衣服。

“滚出垂鞘院!”陆无砚刚吐过, 脸色极差,嫌恶地看着眼前的小东西。

方瑾枝将地上的杯子捡起来,担忧地望了陆无砚一眼,才低着头往外走。入茶和入烹脚步匆匆赶过来,一个人将方瑾枝带走,一个人守在角落,只等陆无砚吩咐。

入茶性子向来冷漠, 从来不会像入烹那样哄小孩子。她牵着方瑾枝往外走,一直把她送到垂鞘院的门口, 瞧着小姑娘眼睛红红的, 怪可怜的,才忍不住说:“三少爷就是这个脾气, 表姑娘别难过。”

“入茶姐姐, 那我明天还能再来吗?”方瑾枝仰着头, 望向入茶。

入茶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方瑾枝的眼圈红红的,可是她仍旧甜甜笑出来,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说:“明天我还来,大不了再被三哥哥骂一顿呗……”

入茶揉了揉她的头, 嘴角抿了一丝柔意的笑。

方瑾枝第二天果然又来了,她按照垂鞘院的规矩,先把自己洗干净了,又换上了这里的素雅白软的袍子,才忐忑地去找陆无砚。

陆无砚坐在阁楼顶层的藤椅里,阖着眼睛,听身旁的鸽子咕咕叫声。方瑾枝偷偷地望了他一眼,见陆无砚睡着,她小小的手掌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她不敢把陆无砚吵醒,轻手轻脚地走到角落的小桌椅那儿。她拿起笔,开始抄昨天没抄完的书。

就算三哥哥总是凶巴巴的,而且喜怒无常,时常前一刻还喜笑颜开,下一刻就暴怒异常……可是三哥哥可以教她读书写字呀!

方瑾枝弯着一对月牙眼,望着桌子上自己写的歪歪扭扭的字笑出来。她惊觉自己笑出了声,急忙捂住了嘴,又睁大了一双澄澈干净的大眼睛怯生生地去看陆无砚。

陆无砚偏着头,正冷冷地看着她。

方瑾枝惊了惊,立刻咧着嘴,扮出一抹乖巧的笑,恭敬地说:“是瑾枝不好,把三哥哥吵醒了!”

陆无砚没说话,朝她伸出手。

方瑾枝愣了愣,才急忙捧着刚写完的一沓字,小跑着递过去。陆无砚只是目光一扫,就将一摞写满字的纸掷到地上。

“太差,重写。”

“是!”方瑾枝的声音里带着点喜色,只因为三哥哥没有赶她走,那她就可以继续留在这些学习读书写字了!她蹲下来,欢喜地去捡被陆无砚扔了一地的宣纸。

陆无砚垂眸看她一眼,微微蹙起了眉。想要再赶她走的话压了回去。老太太是觉得他性子太易怒、孤僻,才将这个小孩子丢过来,想让他有些事做,也是觉得方瑾枝嘴甜人乖巧,想让她给他解闷。

罢了,也没那么惹人厌。

陆无砚招了招手,独翅的白鸽子落在他的手上。

夏日的午后伴着一场暴雨,方瑾枝没睡着,索性从给她准备的小屋子里出来,跑到阁楼一层的正厅里练习写字。

不久,她就听见楼上摔东西的声音。

她仰着脸犹豫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爬上楼。她躲在门外,探着头往屋子里望去。她看见陆无砚跪在地上,满地的瓷器碎片,陆无砚的手伤了,鲜血一直往下淌。

方瑾枝睁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陆无砚的手。

陆无砚抬头,冷冷地看着她。

方瑾枝打了个寒颤,她晓得三哥哥脾气很差,她晓得这个时候应该赶紧跑开,否则容易殃及鱼池。可是……她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屋。起先的时候,小步子还是挪的,可是没几步就朝着陆无砚小跑过去。

“三哥哥,你的手伤了,得上药!得包起来!”她慌慌张张地去拉陆无砚的手腕,小小的、嫩嫩的指尖刚碰到陆无砚的手腕又立刻缩了回来。

怎么又忘了?方瑾枝懊恼地摇了摇头。

她甩了甩袖子,用格外长的袖子把手包起来,才去重新拉陆无砚的手腕。

她鼓着软软的腮吹了吹他的手,红着眼睛望着陆无砚,无措地问:“三哥哥,好多血,要怎么办呀?”

陆无砚盯着她这双写满担忧的眼睛许久,心里的暴戾不知不觉压下去。

“上药、包扎,你自己刚刚说的。”陆无砚的声音仍旧很冷,还带着丝不耐烦。

“哦,对哦!”方瑾枝恍然大悟,“是……是我太慌神啦!”

她站起来,小跑着去楼下找外伤药。

陆无砚看着她跑远的小小背影不见了,目光才落在自己的手上。疼吗?一点都不疼。若不是方瑾枝跑过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在流血。

他缓步下了楼,一眼看见散落一地的宣纸。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风灌进来,将方瑾枝小桌子上写的字吹落满地。

陆无砚厌恶地踩过去,却又停下,弯腰将踩在脚底的一张纸捡起来。只见上面是方瑾枝歪歪扭扭写的……

“三哥哥好可怜。”

还画了一个哭泣的小人儿。

陆无砚滞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可怜你大爷。

他蹭蹭蹭冲到偏屋去揪方瑾枝那个小东西,还没走进去的,就听见偏屋里传来方瑾枝软软的声音,十分懊恼地说:“哎呀,如果我早出生几年就好啦!那就可以陪着三哥哥去荆国啦!最好比三哥哥还大两岁,好好保护三哥哥!”

陆无砚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方瑾枝小小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立在那里许久,才转身离开。

然而陆无砚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没多久,方瑾枝转过身,望着门口的方向长长舒了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暗自窃喜这一步棋走对了……

陆无砚果然再没赶方瑾枝滚蛋,每日都给她布置很多任务。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耐着性子教她琴棋书画。

“三哥哥对我真好。”方瑾枝弯着一双月牙眼,甜甜地笑。

方瑾枝总是这个样子,即使是陆无砚对她发脾气训斥的时候。

时间久了,陆无砚慢慢觉察出不对劲来。这个小姑娘的笑脸究竟几分真几分假?陆无砚逐渐发现自己有点看不透了。

他眯起眼睛,审视着浅笑嫣然的方瑾枝,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略嘲讽的笑。

他见了她太多次巴结讨好别人的样子,又知道了太多她暗地里挖空心思赚钱的道道。陆无砚有点失望,他又开始慢慢疏远她,直到她被陆无矶逼进鲤池大半日没敢出来。

他忍了很久,还是亲自走进肮脏的池水里,在别人震惊的目光里,抱方瑾枝抱出来。他一手养大的小姑娘只有他可以欺负,别人动了想要欺负她的念头都不行。

别人的目光,他向来毫不理会。可是他低头,对上方瑾枝惊愕的目光时,心里静潭似的一角还是轻轻动了一下。

方瑾枝是真的慌了。

她自小就会演戏,无数次在陆无砚面前扮出无措惊慌的样子。然而此时此刻被陆无砚抱在怀里的她,第一次明白什么是心慌。

她几乎是慌慌忙忙地抬手,挡住自己被池水浸湿的胸口。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她才知道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陆无砚一直把方瑾枝抱回垂鞘院,他把她放下来,故作嫌弃道:“去把自己弄干净!”

方瑾枝慌忙应了一声,低着头匆匆离开。也正是因为她太慌张了,才走错了浴室,进了陆无砚独用的那一间。

方瑾枝离开以后,陆无砚因为刚刚亲自走进鲤池的缘故,嫌弃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他扯了扯领子往浴室去,想要好好洗一个澡。

陆无砚刚踏进浴室,就撞见方瑾枝衣衫尽去的样子。

酥胸、柳腰、腴臀、长腿和玉足。简直是世上最绝美的风景。

不知不觉,陆无砚惊觉自己一路磕磕绊绊养大的孩子竟然长成了这样。

方瑾枝惊呼一声,小跑着躲到屏风后面去。

围屏上映出少女含苞待放的娇体,欲见不见,才更是勾人。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陆无砚轻咳了一声,他等了片刻没等到方瑾枝的回音,才反应过来应该立刻退出去。

陆无砚明明已经离开了,可屋子里仍残留着他的气息。

方瑾枝摁着自己起伏的胸口,慢慢听懂了自己的心事。

她自小就会骗人,可是她的心是不会骗人的。她原以为对陆无砚的喜欢不过很浅很浅,直到今日才知晓她几乎藏不住这颗雀跃的心。

也就是从那一日起,方瑾枝开始躲着他。陆无砚以为是小姑娘害羞,也没当回事。谁知道方瑾枝这一躲就是半年。当他得知方瑾枝要和陆子境定亲的消息时,他黑着脸冲进去,直接砸了桌子,拉着方瑾枝就走。

纵使不喜欢她的心机重重,纵使不喜欢她讨好巴结别人的样子。可是陆无砚发现,好像这世上也只有一个她种进了心里。

他把她抵在墙上,掐着她的脖子,冷冷地说:“方瑾枝,我告诉你。这辈子你休想离开我半步!”

方瑾枝第一次不再用讨好乖巧的样子对着他,她生气地甩开他的手,大声说:“凭什么?就凭你教了我这些年就能为所欲为干涉我的亲事?不离开你半步?你是我什么人?我将来不会离开的只有我要嫁的人!”

“那就嫁给我。”陆无砚胸口起伏,步步紧逼。

方瑾枝怔怔望着眼前一脸愠色的陆无砚,她差一点就相信了,然而她使劲儿摇了摇头。“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不可能的……”

方瑾枝推开陆无砚往外走。

陆无砚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没有什么不可能。”他字字铿锵。

一时间,很多个念头涌进方瑾枝的心上。她望着眼前的陆无砚,知晓他说这话时的认真。可是她能接受吗?他们身份的悬殊,两个妹妹的存在……

这些事情压在她心里,将她对他的喜欢挤到角落里去了。

方瑾枝觉得自己根本不敢喜欢他。

可是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侥幸,如果……如果真的如他说的那样没什么不可能呢?她犹豫而挣扎,迷茫而痛苦。

方瑾枝垂了眉眼,隐去眸中酸意,不想让陆无砚看见。

“我明天要入宫,过了年再回来。等我。”陆无砚抬起方瑾枝的脸,逼迫她看着他。

方瑾枝紧紧抿着唇,没吭声。陆无砚便没有放手,一直等着。许久过后,方瑾枝才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陆无砚这才松开手,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槛的时候又停下来。陆无砚转过身来,皱眉重新审视着方瑾枝。

方瑾枝挺直了胸脯,任由他打量。

陆无砚疾步走回她面前,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方瑾枝,你故意的是不是?这场定亲是你设计来逼我的是不是!”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方瑾枝的目光有点躲闪。

“我真想掐死你!”陆无砚掐着她脖子的力道微微加重。

方瑾枝立刻讨饶:“疼!三哥哥,我疼……”

陆无砚松开手,又气又无奈地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