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罗叹了口气,摇头道:“从她进门这几个月,嫂子品一品她的行事,她是因为有人碍着她才这样肆无忌惮的吗?”

李氏一怔,旋即认真想了想。面色不由得一下子苍白起来,喃喃道:“不是你这样一提,我还没发觉,可不是?她进门这大半年,做了这许多事,究竟并不是有人招惹了她,樱桃妹妹何等聪明?容姨娘也是个温柔可亲的。她们能碍着她什么?”

顾绮罗道:“是啊。樱桃妹妹和容姨娘都不碍她什么。连老太太都不管事儿了,可还不是被她气得一场一场的病?你再想想,这府里换了许多下人。鸡飞狗跳了好几个月,是我回来后才总算肃整了一些,这些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她不求这府里的好处,我听说她在外面还有自己的产业呢。”李氏一边说一边咳。面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她终于得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喃喃道:“她不为自己图谋,却又忍不住行这些阴毒事,难道……难道就是为了祸害咱们府里?”

“想必是这样了。”顾绮罗说完,就见李氏满脸不解的喃喃自语道:“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都嫁给了老爷。从此后和府里就是荣辱与共,为什么要祸害府里?我原本以为她只是看我们不顺眼,可……可难道除此之外。她还包藏着不可告人的祸心?”

“我想大概就是这样吧。嫂子别问我为什么,我不是太太。我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我只是从她做的这些事情上反复推断,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把一切都说得过去。嫂子说太太和侯府是荣辱与共,叫我说这可未必,也许太太从来就没把这府里当做是她的家,更没有把身边人当做是亲人,包括对老爷,她也是由爱生恨,毕竟若是当日老爷迎娶了她为妻,那么日后她也不会遭受那些磨难了,高家败落后,还不知道她都经历了些什么事呢。”

李氏沉重的点点头,却听顾绮罗又道:“自然,这话就不用说给别人听了,尤其是大爷,反正就算知道了,他也没什么办法,老爷是绝对不会相信我这推论的。既如此,那就只能慢慢来,让太太自己露出狐狸尾巴,这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嫂子心里有个数儿就行了。”

李氏连忙道:“弟妹说的极是,放心,这话我和谁也不说。只是你这样说的话,那个混账东西最不争气,一旦真是被人挑唆着,只怕他还会变本加厉的来闹,到时却又要如何?我……天啊,我还要不要做人了?我……我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兄弟?”

一语未完,李氏已是潸然泪下,但紧接着手就被顾绮罗握住,听她微笑道:“所以我让嫂子不必急着起身,既然病了,就索性好好休养些日子,到时候大家一看,都知道嫂子被您那混账兄弟气病了,也就不会把这样事怪罪到您身上,至于您那兄弟,呵呵,且看看他如何做吧,如果真的是闹将起来,我少不得替嫂子管教管教,只是说不定要吃一点苦头,嫂子你可舍得?”

李氏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我知道弟妹是最有主意的人,我也没什么不舍得的。父母就是因为他是家中独子,才把他溺爱成了这个模样。这几年每每回娘家见他们,也不知和我说了多少次后悔,若是弟妹真能管教的他改邪归正,便吃点苦头又何妨?不然就他这个德性,将来还不知会闯出什么滔天祸事,说不准一个不慎,就连性命都……到那时我爹娘又要依靠何人?纵有我和姐妹们,终究不能在他们二老身边日夜侍奉。”

顾绮罗笑道:“那嫂子就尽管放宽心吧,这事儿交给我。”说完忍不住搓了搓手,喃喃道:“这屋里还是有些冷,怎么嫂子也不多用几个炭盆?”

李氏道:“我这病一起,咳得就厉害,这还幸亏有你送的银霜炭,所以就点了两个,偏偏这炭不容易得,我也知道的。若是用了寻常炭火,烟熏火燎的我这嗓子也受不住,所以也就这样了。好在被窝里暖和,又有汤婆子手炉等物,倒冻不着我。”

顾绮罗道:“既是这么说,我那边还有些银霜炭,回头送过来就是,我用着那上等的柴炭觉着还好,银霜炭不过是吃火锅时用的,用不了那么些。”

李氏忙道:“别介,刚刚素心和那小丫头说的话你没听到?我这会儿出什么头?何况这屋里若是温暖如春了,我拿什么由头一直病下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万万不用,放心,需要什么,我自会打发人去找你要。”

顾绮罗听她这么说,也就作罢,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听着外面那小丫头把点心汤品拿回来了,她便起身告辞而去。

正是晌午时分,一连阴了几日的天难得放晴,大太阳在天上高高挂着,十分耀眼,看上去活力四射,让这寒冷冬日也凭添了几丝暖意。

裕亲王府的书房中,裕亲王面色阴沉的坐在书桌后椅子上,对面坐着澄明侯世子杨子帆,比起关山霸只是裕亲王一个宠爱妾氏的弟弟,这位侯府世子才算是对方真正的小舅子。此时见裕亲王的面色不太好看,他便微微笑道:“姐夫何必苦恼?那件事儿不是已经摆平了吗?”

裕亲王冷哼一声,沉声道:“表面上是摆平了,可谁知道老爷子到底有没有释疑?我总觉着这样轻易便下了结论不像是老爷子的风格,他仁厚归仁厚,向来是不好糊弄的。”

“便仍有疑心又如何?从前的事咱们够小心了,只是今年有些急功近利,一下子安插的人太多,结果偏偏被人发现。好在如今已经有人顶了黑锅,皇上彻查之下,也没翻出旧日勾当来,他就算心中还存疑,也不会再折腾,毕竟再这么折腾几次,朝廷民间都会人心惶惶,老爷子最受不了的就是人心浮动。”

杨子帆一面说着,便遗憾摇头道:“只可惜那萧江北太沉得住气了,姐夫好容易才花功夫让皇上起了试探之意,若他一着急,上奏折请调回京,立刻就能让老爷子起疑心,连带着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会动摇,却没想到这样大的变故下,他竟仍能滴水不漏稳如泰山,甚至还连消带打用了一招以退为进,可惜……可惜了。”

裕亲王没好气道:“我早说这事儿难成,就算萧江北因为他那爱妻回京,本就心思不稳,听见这样消息归心似箭,可他搭档的那个辽东总督又不是唐万年,而是程统,出了名的小狐狸,哪里会看不穿这当中的厉害?说不定这一次的以退为进都是他给萧江北支的招儿。妈的,好好一个人才,程家家业也大,若是被我拉拢来,该是多大一个臂助,偏偏萧江北救过他的性命,可恨啊,当日他在军营不专心练武,四下里跑出去溜达什么?就这样,父皇竟然还信任他。”

杨子帆知道裕亲王这是迁怒,于是默然不语。过了好半晌,方听裕亲王又气呼呼道:“那个女人大概是让顾氏回京刺激的,要对百味馆出手了,这倒是正合我心意,所以她派人来请荣喜帮忙时,我就让荣喜派人稍微帮了一点小忙……”

不等说完,见杨子帆猛地皱了眉头,他便轻松笑道:“放心,牵扯不到我这里。那百味馆我早就看不顺眼了,哼!不过是个小小的馆子,哪里知道竟然为太子聚集了这么些势力,不说别的,就是老七,若不是那一场拍卖,他和太子未必就走到了一起去,真是想一想都恨得慌。”

第二百零八章 项庄舞剑

“那个顾氏确实是个厉害的女人,与她相比,方氏虽也聪明,然而做事却失于阴损,虽然城府颇深,到底阴谋诡计是小道,不如顾氏这样光明正大的。”杨子帆叹了口气,却听裕亲王没好气道:“那有什么办法?当日你也不是没有求娶过,偏偏那萧江北又没死,那个女人也不识好歹,以至于功亏一篑,我还真就不信了,本王大业会被这么一对年轻夫妻阻住?这个方氏虽然城府深,但她有把柄在本王手里,对本王忠心耿耿,要钱要物从来都是竭尽所能,用着也就算是十分趁手了,不比顾氏差。”

杨子帆听姐夫说起前事,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不无遗憾,然而木已成舟,现在多想也是无益,因此打起了精神道:“我今日来找姐夫,却是为了一件事,听说百味馆又要搞拍卖,大概还是顾氏的手笔,萧江北当日从北疆抢了许多珍宝,只看上次拍卖的那些货色就知道这些珍宝是如何动人了。因此这一次消息刚传出,便是应者云集,眼看就要过年了,大多数人送贵人们的礼物还没有着落呢,这会儿忽然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可不都是趋之若鹜?”

裕亲王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恨恨道:“这个女人又要搞拍卖,上一次是为了赈灾,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可恶,她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杨子帆道:“我听说她要建立辽东到京城和江南到京城的两条经商线路,而且就在不久之前,江南那边已经送了一批上乘货物进京,我料着她是要在京城再开两家贵品铺子,这些可不都是要用钱的?所以我想着。日后倒是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做什么文章?”

裕亲王对这个小舅子还是很倚重的,却见杨子帆露出极为得意的笑容,呵呵笑道:“虽说如今皇上不禁勋贵经商,所以顾氏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然而之前为什么禁止勋贵经商?不就是害怕勋贵自恃权柄与民争利么?如今咱们只要想个办法,到皇上面前告镇北侯府与民争利,还怕皇上不龙颜震怒?”

“告镇北侯府与民争利?”裕亲王有些不明白这小舅子的打算,他虽然也恨不能镇北侯府赶紧倒掉。但那只是为了连累太子。如今这与民争利做买卖,能牵连上太子什么呢?萧江北战功彪炳,绝不可能因为一个“与民争利”就伤筋动骨。

“是啊。就告镇北侯府与民争利。”杨子帆一副胸有成竹的闲适笑容,看的裕亲王好不烦躁,没好气道:“有什么主意就好好说,别卖关子。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多倒霉。”

杨子帆知道姐夫因为京营的事很是受了一番惊吓,心情自然不好。于是便收起笑容,正色道:“只要能给镇北侯府安上这个罪名,到时候就可以请皇上想一想,镇北侯府不用别的。单只是萧江北抢的那些北疆珍宝,卖了就够他们几辈子花用,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大生意赚大钱?甚至不惜与民争利?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肆无忌惮的敛财?”

“肆无忌惮的敛财……”裕亲王自言自语念叨着这几个字。忽然眼睛一亮,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你是说?要把咱们暗地里做的事情嫁祸给太子?让父皇疑心他要谋反……”不等说完。他便摇头道:“不成不成,你这是弄巧成拙,老四已经是太子,只要父皇一去,那位子就是他的,他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于理不通。”

杨子帆微笑道:“姐夫也说了,太子若要登基,得等皇上去了,他如今也已过了而立之年,皇上看着却还有几年好活,谁敢说他就不着急呢?”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裕亲王一听这话,便猛往大腿上拍了一记,哈哈笑道:“没错没错,老四一着急,父皇当然就会生气,尤其老爷子从上次病了之后,就很有点疑神疑鬼,哈哈哈,好,这主意当真是好,若能从此就让萧江北失了皇帝信任,那就更好了,先砍了太子膀臂,再让他失了皇上欢心甚至是信赖,呵呵,不过轻轻巧巧一个‘与民争利’的罪名,就能有这样效果,这就是一箭双雕啊。子帆,姐夫没有信错你,你果然是个好样儿的。”

看到裕亲王伸出大拇指称赞自己,杨子帆不由更加得意了,嘴上却连忙谦逊了几句,接着两人又密议了一会儿,裕亲王这才亲自把人送出去。

眼看再过三天就是腊八节,恰是这一日,腊月初五,竟迎来了今冬最大的一场雪。天上没有一丝儿风,铅云厚的似乎走不动,这场雪搓棉扯絮般足足下了一天一夜,最深处足有大半尺厚。

一大早,顾绮罗便起身了,梳洗完毕穿好了大衣裳,便披了一件紫貂皮大氅出门在府里巡视着,因此那些原本要躲懒的下人们立时便勤奋起来,到处都可以看见积极扫雪的人。

顾绮罗巡视了一圈,再回来时,就见西院通往东院北院的小道都打扫出来了,她便对身旁秋容笑道:“看来府里这些人还算勤快,我以为今儿怎么着也要罚几个呢,她们竟然没给我机会。”

秋容笑道:“奶奶回府还不到一个月,威名犹存,何况您今儿出去时又有意给了他们通风报信的时间,这会儿可不是人人奋勇争先?接下来咱们去哪里?厨房的早饭要送过来只怕还要等两刻钟。”

顾绮罗笑道:“走,去北院老太太那里坐坐,顺便我今儿的早饭也在那边蹭了,老太太这几日精神不错,过些日子辽东那边的年礼也该到了,我算着我走后,你们爷没别的事情做,那些山林里不冬眠的野兽就要遭殃,杏花知道咱们府里多喜欢野味,一定会多送来,到时候老太太看见,心情大好之下,精神保准更旺盛了。”

秋容道:“可不是?说起来这多亏了奶奶回来,不然大奶奶让她兄弟这一闹,这一病倒,老太太指不定添多少火呢。只是奴婢想着,大奶奶那个兄弟未必会偃旗息鼓,这眼看年关将近,万一他又来怎么办?”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就怕他不来。”

顾绮罗没有进西院,直接就往北院去,秋容跟在后面,听她这样说便笑道:“原来奶奶已经成竹在胸,这就好。是了,还有一件事,奴婢思虑再三,想着还是问问奶奶。原本奶奶嫁过来时,咱们院子里伺候奶奶的大丫头有四个,分别是秋晴和我,还有秋雨秋菊,只可惜秋雨秋菊没福,秋雨是老子娘病重,向奶奶求了恩典,奶奶就还了她身契,打发她回家了。秋菊却是自己病的半死不活,到如今听说还在家里起不来,也不知到底能怎样。所以如今这院里大丫头就剩下奴婢和秋晴两个。若是往日,让香姨娘再从别处调两个过来也就是了,偏偏咱们府里下人如今是什么情况,奶奶也清楚地很。所以奴婢想着,倒不如再在外面挑那忠厚伶俐的买几个进来,奴婢和春雨仔细调教一番,就是奶奶自己不用这么些丫头,到时候给姑娘们或是大奶奶姨娘们也都好,奶奶觉着如何?”

顾绮罗明白这是秋容未雨绸缪,打算为日后自己清洗府里下人们做准备,于是点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你先不用声张,趁着出去时候仔细拣选着,到时候我和太太说一声,把人买进来就完了。”

“奶奶,只怕太太那里不会这么好说话。”秋容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却听顾绮罗淡然道:“无妨,这点面子想来太太是会给我的,你尽管选人就是。”

进了北院,顾绮罗就觉着院中气氛有些凝重,仔细听了听,屋里也没有什么声音,她便皱眉道:“奇怪,这正该是大家前来请安的时候,往常都是欢声笑语,今儿怎么这样静悄悄的?”

这个疑惑很快就解开了,当顾绮罗进了屋,转过屏风,看见犹如丧门神一样坐在许老太君下首的方琼华时,她就彻底明白了。

真是的,千想万想,怎么就把家里这个宛如衰星附体,整天摆着一副晚娘面孔的太太给忘了呢?这么多天老太太开开心心的,她哪里能坐得住?所以今儿这是特意过来碍眼的?

顾绮罗上前见过礼,看着面无表情的方琼华,忽然对这女人的心理起了一丝好奇:到底是怎样坚韧的神经,才能让这女人在一个所有人都视她如蛇蝎的环境里坐的稳如泰山呢?她就不觉着浑身难受?顾绮罗觉得在这一点上,自己是要甘拜下风的,她实在没办法把脸皮锻炼的如同方琼华这般厚实。

“太太今儿怎么想起过来了?”脸皮没有方琼华厚没关系,顾绮罗自认在演技上自己是可以胜这女人一筹的,于是一面在对面椅上坐了,一面笑颜如花问了一句。

第二百零九章 出招

“嗯,今儿个庄上送了几只野味过来,我想着老太太喜欢吃,所以便命人送来了,好几日没过来看老太太,我惦记着她的身体。”方琼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把刚刚顾绮罗险些用灿烂笑容调动起来的气氛立刻又压了下去。

“太太放心,老太太这里有我呢,这些日子老人家是吃得香睡得好,精神别提多健旺了,前儿御医过来看了后,还说老太太照这么个活法儿,长命百岁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太太看看,老太太这面色多好。”呵呵,想用阴阳怪气来压倒我?没门儿。

方琼华笑容深了几许,心里却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长命百岁?这老不死的还想着长命百岁?她要是长命百岁,自己就得先熬死了。这个顾绮罗分明是不安好心。

许老太君老神在在听着,这让方琼华更是深以为异,平时这种时候,老不死的一定会插话,说几句诸如“你少来我这里几趟我还能多活一阵子”之类的话,今儿怎么竟能忍耐住了?

心中想着,越发生气,笑容更冷,她便淡淡道:“一直都听说你能干,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既这样我便放心了,你好好儿服侍老太太,家里其他事不用你管,只要老太太平安康泰,便是你的大功劳。”

许太君眉头一皱,就要发火,却听顾绮罗欢快笑道:“太太体恤,儿媳真是感激不尽,只是儿媳可不敢居功自傲。如今年关近了,太太每日里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忙,尚且没忘到老太太面前尽孝,我怎么能就因为服侍老太太这么点活计便偷懒呢?老太太是太婆婆。我得孝顺着,太太是婆婆,我也得孝顺啊。太太放心,等忙过了这些日子,儿媳便为您分忧,这府里一大摊子事儿,总不能都指望太太巨细无遗。看看您的面色。比我刚回来时差多了。”

方琼华眼神猛然就凌厉了几分,这个二奶奶厉害也就罢了,她还这样大胆。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就和自己争权,她就不怕别人说她忤逆?

方琼华这样想着,然而等她的目光在室内众人身上缓缓转了一圈儿后,那股凌厉气势就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般无影无踪了。

自从被萧东海娶进门。成为镇北侯府的当家太太,方琼华还是头一次升起这样无助的感觉:放眼整个屋子。竟然没有一个是肯帮她讲一句话的,全都是恨她入骨的人,此时见她看过来,众人全都是鼻观口口观心。对顾绮罗竟是连个谴责的眼神都没有。

呵呵,都是一群白眼狼。方琼华在心里冷笑,她可不会反省自己对这个屋里的人都做过什么?只知道平日里自己管家。这些人的钱物都是她分派的,此时竟没人替她说话。这实在是让她愤恨恼怒不已。

正想着,忽然就听萧静舒笑着开口道:“二嫂子说的没错,我也看着太太这两日的面色不好,想来便是年关前让府中这些繁杂事累得。想当日太太还没过来的时候,府里就是二嫂子当家,也是井井有条的,所以太太不妨放放手,让二嫂子替您分担一些家务,您也好好儿歇歇,到了您这个年纪,可得善自保养才是。”

这话听着像是替方琼华考虑,可方琼华又怎会听不出当中的包藏祸心?正咬着牙想教训一番,就听许老太君也开口道:“三丫头说的没错,琼华你就是太累了,你们老爷如今在都督府,也是不得闲儿的,你平日里还要形影不离的照顾着他,又要管着这一大家子,怎么吃得消?倒是适当放手一些事情给绮罗才是。唉!也怪我这大半年来一场病接着一场病,只想着从前你的不好,却从来不肯关心你一丁半点儿,让你大概也想得到我的承认,所以一直逞强支撑着,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老太太说哪里话?儿媳好歹也是管过家的人,如今外面也有产业,家里这些事情还不至于就累倒了我。只是这一天一夜的大雪,府里不知又要添多少事,为免耽搁,儿媳还是先回去吧。”

方琼华差点儿没把一口银牙给咬碎了。从进门后,许老太君这个她心中的老不死就从来没对她和颜悦色说过一句话,却不料今儿倒装起好人来了,可她宁愿这老不死继续对自己不理不睬,也比她说这种所谓的“贴心话”强。

生怕再坐下去会有其他变数,所以方琼华毫不犹豫的告退而去,一出了那院子,她便再也忍不住,抚着胸口大口大口深喘了几口气,才面色不善转向红露道:“就那么点事儿,那些蠢材竟是到现在还没办好吗?怎么着?他们是被那个顾绮罗买通了,要给她腾出手来收拾我是不是?”

红露连忙道:“太太息怒,奴婢估计着应该差不多了,也就是这一两天……”不等说完,忽见春雨从远处急匆匆走来,面上满是焦急之色,她便眼睛一亮道:“太太看,那个丫头这样急三火四的,说不定就是来报信儿,太太等着好消息就是。”

方琼华眯着眼睛看了匆匆而来的春雨一眼,微微点点头道:“嗯,即便不是这事儿,怕是也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看那小丫头满脸惊怒惶急的样子。”她说完,终于满意的点点头,也没站在这里等着春雨见礼,便带着红露离开了。

此时许老太君的屋中,随着方琼华狼狈而去,欢声笑语终于是传了出来。萧静舒和萧静悦拉着顾绮罗问她什么时候接彭樱桃回来;香姨娘容姨娘问李氏的病症如何?怎么到现在还卧床不起?是不是得找个好大夫?接着就是许老太君关心问着这次拍卖会的收入,听顾绮罗说收入了九十万两,她便双手合十念佛道:“阿弥陀佛,阿北到底在北边抢了多少东西?上次六十万已经吓到我了,怎么这一次竟足足多了一半?这……这作孽的,抢了多少人啊?”

“放心,比起鞑子抢咱们的,我们爷也不算是抢的多的。更何况鞑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可我们爷每次只抢东西,又不放火杀人,这就够仁慈了,不然会是个什么光景?老太太还说他作孽。”

许老太君笑道:“好好好,是我失言了,这会儿因为我说了你丈夫一句坏话,你看看把你给急的?怎么着?就因为这句坏话,把素日里的孝心都给忘了?”

众人都笑起来,只听顾绮罗解释道:“前次是第一次举行拍卖会,虽有太子府的能干管事帮着弄,到底还是没有经验,且那个时节也和年节靠不上边,虽然赶上了七皇子的生辰,到底不是如今这样年关将近的日子可比,而这一次有个经验丰富,特别会把握分寸火候的人主持拍卖,所以那些宝贝被一抢而空,赚的钱也自然要多一些。”

众人听得啧啧赞叹,虽然经商乃是贱业,然而看着顾绮罗一点点构架出萧顾山庄的基础,又用拍卖得到这样多的银钱,大家仍忍不住艳羡得紧。

正热闹间,就见春雨走进来,顾绮罗一看她脸色就知道不对劲,连忙起身道:“老太太,我先出去一下。”

许太君也看到了春雨的脸色,皱眉道:“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

“好了,也没什么大事,倒搅合的您老人家担忧,放心,有我呢。”顾绮罗安抚着许老太君,说完带着春雨出来,方才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怎的这样沉不住气?”

春雨羞愧道:“奴婢一听见报信就气懵了,所以孟浪了些。”说完急急道:“奶奶,刚刚石大哥派人过来送信,说是之前在咱们百味馆两边兴建的那两处建筑,一个是赌场,一个是戏园子。”

“赌场和戏园子?”顾绮罗皱了皱眉头,淡淡道:“那又如何?”

“本来是不算什么的,咱们百味馆几次整修,环境清幽的紧,材料也都是上乘的,所以外面只要不过分,也影响不到。但问题就是:那……那赌场建了诺大一个房子,竟只有四面薄墙,内中连一个房间都不分,就是诺大一个大厅,奶奶想,若是上百人在那大厅里赌博喧哗,会是个什么情景?还有那戏台子,竟是露天的,这若是百味馆里开了宴席,那边戏台子上唱起了大闹天宫,又要怎么办?所以石大哥知道这件事后,急的什么似得,忙命人来报信儿,奶奶,这事儿可不能拖,您得早想对策啊。”

顾绮罗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投向方琼华的院子,沉声道:“看来终于是有人耐不住要出手了,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不等说完,就听春雨急着道:“哪里有时间给奶奶从长计议?那两家一旦开业,咱们百味馆的声名必定受损,这是咱们的总店啊,总不能……总不能就灰溜溜的搬走了吧?更何况就算搬走,难保新店旁边不发生这样情况。”

第二百一十章:成竹在胸

“算你还有点脑子。”顾绮罗笑着点点头,却听春雨跺脚道:“奶奶还有心思夸奖奴婢,您快想个办法吧,不论如何,能到百味馆用饭的,总有些身份超然的贵人,您看看能不能请他们想想办法呢?”

“别傻了,百味馆是什么样的地方,京城谁人不知?既然还敢在这里动土,没有点凭恃可能吗?或许人家就等着咱们找人相助呢。”

“那怎么办?要不然……去求求太子出面?”春雨显然是乱了方寸,也是,百味馆是顾绮罗做的第一桩事业,她自然重视。

“为这样事去求太子?你当太子是什么人?”顾绮罗瞪了春雨一眼,想了想道:“好了,你不用着急,此事容我想一想,俗语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活人不能被……憋死,放心吧。”

春雨实在是没办法放心,只是让她出靠谱的主意也不能够,因只好怏怏不乐的去了。这里顾绮罗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忽然微微一笑,淡然自语道:“以为这样儿就能弄垮百味馆?太天真了。”

回到屋里,许太君果然又问是什么事?顾绮罗便笑道:“不过是有人想捣乱,没什么大事,老太太还不信我的能力?若是连这么几只苍蝇都对付不了,我还做什么事业啊。”

说完又对萧静舒等人道:“眼看就是腊八节了,我想着等这一场雪化一化,咱们便出去逛大集如何?我的那两家南货贵品铺子也要开张了,索性带你们去逛一逛,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嫂子送你们。就当是过年的年礼了。”

此语一出,众人都轰然叫好,许老太君也立刻忘了刚才的事,美滋滋笑道:“辽东那边的年礼快到了吧?有这一场雪,路上怕是又要难走几分,可惜了,若是这会儿送来。你们去围炉赏雪。顺便烤些野味,我老太太虽然不能和你们一般赏雪作诗,蹭几块烤肉吃还是可以的。”

一番话说的众人又笑起来。香姨娘便道:“这也不必非等着辽东的年礼,如今集市上即便没有什么熊肉,狍子麂子肯定会有,让采买的人注意一下。去买两只回来,给老太太解个馋。这算得了什么呢?二奶奶如今有钱,咱们都不怕了。”

众人都点头称是,忽见一个媳妇进来说是厨房送饭过来了,大家便都在许太君这里用了饭。接着两个女孩儿和容姨娘闵姨娘留下来陪许太君打牌,顾绮罗则是和香姨娘告辞离去。

出了院子,香姨娘让丫头们远远跟着。又看看四下里无人,方对顾绮罗道:“京城前阵子发生了一些事。我也是前儿去太子府见侧妃娘娘,听她悄悄告诉我的,说是今年京营那些选拔的世袭军官里,竟然有人冒名顶替,揪出了十几个,让皇上勃然大怒。”

这是军国大事,顾绮罗平日里不涉及的,原本应该作为机密,然而当日经历的人太多,所以渐渐也传开了,只不过百姓们都不明白内情而已。但那些耳聪目明的朝野人物自然都能打探清楚,这也是皇帝老爷子通过秘密渠道发了那几份邸报的原因:反正也瞒不住,索性就试探试探各方反应。

顾绮罗怎么说在现代也是军人世家的女孩子,只是略略一想,便惊讶道:“这事关系重大,莫非皇上有意调二爷回来?”

香姨娘笑道:“你真是个聪明的,我就不如你看的这么透彻,还是侧妃娘娘和我分说才明白了。只可惜世事不能尽如人意,侧妃娘娘说,这会儿太子也不能轻易替二爷说话,调他回京,必得瞅个合适的机会才好,只是如今朝廷上的气氛实在微妙,皇上的心思也难以捉摸,所以太子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如此一来,二爷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甚至能不能调回来?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顾绮罗细细一想,也就明白了,不由叹口气道:“看来太子也不好当啊。”

香姨娘苦笑道:“可不是呢。是了,侧妃娘娘还问起你,说你既然回京了,怎么不去看她?她整日里在府中烦闷的紧,你送过去的那些辽东的特产她和太子都很喜欢,听我大略说了一些你们在辽东采参打猎捕鱼的事儿,娘娘十分开心,要你找个时间过去亲自说给她听呢。”

顾绮罗笑道:“姨娘说的是,我登门送东西那天,恰好赶上娘娘进宫了,之后就忙着外面一摊子事,倒是忘了再过去走走,既然是娘娘这么说,那我找一天过去拜见娘娘。”

她说完便看着香姨娘笑道:“说起来,姨娘看样子竟是时常出入太子府,侧妃娘娘对姨娘当真是亲厚的紧。”

香姨娘听着这话心中高兴,连忙道:“是啊,论理娘娘是我的主子,从前照顾服侍她不过是我的分内之事,哪里想到娘娘到现在还记着,说我对她有情义。若不是娘娘照拂,你以为太太能容我到如今?连容姨娘都差点儿被她发卖了,何况是我?”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香姨娘就说要去探望李氏,于是顾绮罗让她替自己带个好去,她这里却还要赶去百味馆看一眼。

香姨娘看着她,叹口气道:“如今年关渐近,家里外面却都是事情不断,你也要善自保养才是。刚从辽东那里回来时,虽然经过了一个月的颠簸,看着你也是脸色圆润,可如今尖下巴都出来了。”

顾绮罗笑道:“姨娘不知道,这正是我要的效果。原本在辽东,全都是吃喝玩乐,这身子就跟吹气儿似得涨了起来,我都担心再住两年就要变成球了,有多少好东西都不敢放开了吃。正好回来有这么些事,我日日奔波,也不用节制饮食,身子还能保持苗条,这可不是一举两得呢。”

“你素来豁达,难心事儿让你这一说,也变成美事儿了。”香姨娘知道顾绮罗的性子,也就没有多说,看着她去了,这才往西边李氏的院子去。

虽然有大雪阻路,辽东的年礼到底还是在腊月十六这一天准时到达了京城镇北侯府,果然如顾绮罗所料,大部分都是野味,于是各房分了下去,又挑了好的送去太子府,剩下一份儿给顾府留着的,顾绮罗便打算第二日亲自往顾府走一趟。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和春雨一起坐着马车来到顾府,庄姨娘得到信儿亲自接了出来,两人在门口说了两句话,正要进门,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响,回头一看,只见一辆马车辘辘而来,庄姨娘便笑道:“这是怎么说的?怎么他们两口子也回来了?莫不是姑奶奶昨天给他们送的信儿?”

顾绮罗笑道:“这真是赶巧儿。”说完见马车停下,林正南先钻了出来,下车后回身扶着顾兰绡下来,然后他就笑道:“没想到大姐也回来了,我恰好这几日得了几样好东西,所以想着带兰妹过来送给岳父岳母,不想这么巧,就遇见了大姐。”

顾绮罗笑道:“那可真巧了,我也是来送节礼的,虽然皮子药材等之前已经送过了,只今天这些是猎物,是我们爷亲自猎得,好在天气严寒,虽然冻得硬邦邦的,还算新鲜,送来给爹爹和姨娘尝个鲜儿。”

几人一起进门,来到了周太夫人屋里,接着韩姨娘也带着顾素纨过来了,老太太看着这济济一堂,十分高兴,只是见林正南小心翼翼跟着顾兰绡,眼镜也不眨一下的模样,不由有些疑惑道:“怎么?二丫头莫非是之前有什么闪失?怎么姑爷这样小心翼翼的?”

顾兰绡脸就红了,一向精明的林正南也难得露出了一种男人特有的傻笑,看见这情景,顾绮罗不由得心中一动,惊喜笑道:“二妹妹,你莫非是有喜了?”

顾兰绡红着脸点点头,林正南在旁边嘿嘿笑道:“前几日她身上就不痛快,懒怠动,我只怕她病了,她偏说没事儿,到底昨天是我硬拉了一个大夫过来看,才知道有了身子,两个月了,原本我爹娘的意思是要她好好养着,可我想着这会儿不赶紧把该走动的走动一下,难道要等身怀六甲时再动?所以我今儿就陪她来和岳母报喜了。”

周太夫人和庄姨娘听得又惊又喜,一旁韩姨娘也连忙说了几句恭喜的好话,只有顾素纨因为待字闺中,听了这样话到底有些害羞,却也真心恭喜了顾兰绡,周太夫人高兴完了,便看向顾绮罗叹气道:“你妹妹都有身子了,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传来喜信儿。”

顾绮罗连忙道:“祖母,这也是随缘的事,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话音落,众人都笑了,顾素纨越发垂头红脸,只肩膀却抖个不停。

众人说了会儿话,林正南便问顾绮罗道:“百味馆两边的赌场和戏院明显就是去砸场子的,这事儿不好应付,大姐打算怎么办?”

“你也知道了?”顾绮罗摇摇头笑道:“这消息传的还真快。”

第二百一十一章 梦

林正南道:“看大姐这话说的,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这件事了,我之前十几日便已经打听了那两家的首尾,只是十分棘手,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如此才更显出这两家的背景不简单,只怕不单单是冲大姐来的。”

顾绮罗笑道:“你有心了,这两家背景的确不凡,虽然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恶客,但已经有了对策,你们不必担忧。”

顾兰绡笑道:“大姐姐还是这样能干,不管什么事儿都难不住你似得。我知道了这消息,在家担心了好几日,只是因为身上不好,所以没力气过去见你,谁知你这里竟然轻飘飘就有了主意,到底是什么主意?你就别在我们面前卖关子了,我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若心里悬着这事儿,对你将来的侄儿也不好不是?”

“呸!这就想母凭子贵了?”顾绮罗听见顾兰绡竟拿肚子里的孩子来“要挟”自己,不由笑啐了一口,然后无奈道:“罢了罢了,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我若再不说,可担不起这罪过。”

“快说快说。”

不但是顾兰绡,就是顾素纨和周太夫人,也都好奇起来,却听顾绮罗笑道:“二妹妹如今怀孕,若是想吃百味馆的席面,却又不能亲自动身前往,不妨就教人预约了,到时候那边自然就把席面送到府上了。”

话音落,屋里一片寂静,林正南愣了一下,方点头道:“原来大姐姐是用了这个法子。这我倒是知道的,有那种达官贵人家里来客人,又不愿意去酒楼。都会让人去就近酒楼订一桌席面送过来,只是这却有条件的:一是必须离家近的名气大的酒楼,如此席面到时才不会凉,又有体面。这会儿正是寒冬腊月,再近的酒楼,酒菜到的时候儿也冰凉了,须得热一下再吃。可百味楼最重要的就是菜肴的原汁原味儿。若是菜肴也要热热才能吃。不免失了原先的水准味道。那便不是正宗的百味楼菜味儿了,不过非常时期,也只能如此。但那两家的事情,大姐还是要抓紧时间解决,送饭上门,终究不是长久之道。若长此下去,百味馆不免失了档次水准。“

顾绮罗笑道:“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为了解燃眉之急的。”

听她这样说,林正南也就不再多言,他终究觉得这样不好。却不知道顾绮罗是要仿照大户人家用炭盒装饭菜,保持饭菜热度不失味道不变,只是这样一来。成本自然高了,但百味馆的席面本就是暴利。专为达官贵人准备的,所以这点成本倒也不算什么。

当下众人又说起了萧顾山庄新开的贵品铺子,林正南就笑道:“真是奇怪,大姐能干也就罢了,但你又从哪里找了那么些能干的人?那个刘忠,你之前要让我看着他是不是会在拍卖会上做手脚,可我暗中调查下来,此人的经商之才真是令人咋舌,且对大姐忠心耿耿,我悄悄使人去试探,他都不为所动。照大姐所说,这老头儿该是辽东人,可他既有这样头脑,为什么会偏居辽东落魄潦倒呢?”

顾绮罗点头道:“真不愧是二公子,刘老是个精明的,若不是他愿意,一般人还真看不出他的底细来,你竟能从一次拍卖会就看透了他。说实在的,他的来历我也疑惑,不然当初也不会把拍卖会交给他后又请你暗中帮我试探一下。只是到现在,此人也没什么问题,所以我也打算好好用他,你还说我从哪里找了这么些人才?你不知道我手上就是可用的人少,所以只能破格提拔。好在我看着他也不像是大奸若忠的,也许只是有自己的苦衷,谁心里还没有点秘密呢。”

林正南笑道:“大姐这胸襟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即便是我,要用这样一个人也要费些思量的。不过我这双眼睛还从没看错过人,我也觉着这刘忠可以成为大姐的臂助。另外,您刚才说您手上可用的人少,既如此,若大姐不介意的话,不如让我来略尽一下绵薄之力?说起来大姐是大手笔,只京城辽东和京城江南这两条商路,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设起来的,哪里不需要人呢?我们林家虽不是什么富商巨贾,但好歹咱们是一家人,一旦大姐有什么难为之处,彼此还可互相照应照应。”

顾绮罗道:“这话就是你不说,我也要找你正经谈一谈的。就如你所说,这样两条路我也不能奢望一口独吞下去,自然是要找人合作,有妹夫帮我,这真是一大臂助。”

林正南大喜过望,没想到顾绮罗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让自己来分一杯羹,看一眼顾兰绡,他知道这都是看在爱妻的面子上,不然顾绮罗要实力有实力要靠山有靠山,干什么非得把这样大好商机让你林家来分一份儿啊。

耳听得两人越说越投机,一旁听得满头雾水的庄姨娘终于忍不住了,笑着插话道:“你们两个不要一提起这些就旁若无人了,也不想想我们能不能听得懂?我知道,这是大事业,可就是因为这样,闲了你们找个地方好好儿谈去,这会儿却是把这话题撂了的好,难道老太太和我们盼着你们回来,就是为了在这里鸭子听雷?”

一席话说的众人都笑起来,恰好外面有人报说顾老爷回来了,于是林正南便起身告辞,往顾老爷的书房去,这里顾兰绡便问顾绮罗道:“大姐姐,你在府里日子如何?之前听见一些话,好像你们那位新进门的太太很不简单,如今你回来也有一个多月了,她没给你使什么绊子吧?”

“没有,我很好。”顾绮罗微微一笑将这话题带过去,然而屋里的人却都是心里了然:顾绮罗只说我很好,却并没有说“太太很好,只是性子冷淡,所以容易被人误会”之类的话,由此可见,那位方夫人的确不是个善茬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