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柳儿小声回答,忽听一个带笑声音道:“在这里做什么呢?今儿风大,也不怕被吹着。”

柳儿打了个寒颤,抬起头一看,就见秋晴笑吟吟站在院里,她这一惊非同小可,正要说话,就听坐着的杏花淡淡道:“春光正好,有点风怕什么?我正想看落红成阵的美景。”说完才抬头看了秋晴一眼,微笑道:“这一身打扮不错,是太太上次赏你的衣服?”

“果然好眼力。”秋晴笑着走过来,随意坐在杏花对面,却听杏花淡然道:“刚才看见你从书房出来,怎么?二爷不在,那里也要你伺候?”

秋晴面色一僵,柳儿也不明白杏花为什么会打草惊蛇?不过她知道这会儿自己要做的就是不露破绽,因此只老老实实站在杏花身后。

“哦,没什么,爷虽然进宫了,但如今他又不用在御前听差,还有一天假呢,我想着他大概一会儿就回来了,看见奶奶不在家,可不是只有书房可去?所以我就去把香炉里放了两片香,天越来越热了,爷气血旺,难免就有些烦躁,所以从前每到清明之后,都要用安神醒脑的香料。”

秋晴解释的十分细致,于是杏花便明白了,这香只怕不是寻常香料,但她也不揭穿,还没到时候呢。

果然,不到小半个时辰,萧江北就回来了,听秋晴说顾绮罗出去了,他洗了把脸,便要换衣裳出去寻妻子,却听秋晴道:“京城这么大,奶奶走的时候又没有明说去哪里,爷往哪儿去找人?一不小心走岔了,奶都回到家,您怕是还在大街上转悠呢?叫我说,奶又不是小孩子,必得人手把手领着,您这样着紧她,虽然人人都羡慕你们是恩爱夫妻,可奶心里却未必愿意呢,她能做那么大的事业,岂是寻常女子?爷要是抓得太紧,只怕奶奶不高兴。”

萧江北一听,这话很有道理。甚至之前他还和杏花春雨说过差不多的话,因便从善如流道:“也罢,那就不出去了,我去书房看一会儿书。”

秋晴含笑道:“好,奴婢已经把书房收拾好了,爷这就过去吗?”

萧江北点点头,来到书房坐下,刚拿了一本书到手里,就见秋晴也跟了进来,提起茶壶为他倒了一杯茶水,送上前道:“半个时辰前奴婢刚沏上的,这会儿喝正好,爷尝尝看。”

萧江北接过茶杯,淡淡道:“以后这些活计让小丫头们做就行了,你是大丫头,不必这么巨细无遗的。”

秋晴道:“院里如今大丫头也多,小丫头们也都懂事了,不用奴婢怎么管事儿,何况奴婢始终觉着,还是服侍爷这个差事最好,把爷服侍舒服了,比奴婢干一百件事儿都强呢。”

这话大有情意,萧江北却沉下了脸,将茶杯放下,沉声道:“挑好人家了吗?”

秋晴一愣,旋即才想起萧江北是问她有没有挑好人家?只怕自己说挑好了,这位爷就能立刻将自己许出去。

一念及此,不由得心中酸楚,却仍是强笑着回答道:“爷放心,这两天奴婢已经想清楚了,绝不会让爷为难,奴婢……已经相中了一个人,只是……这会儿还要卖卖关子,等明天再告诉爷。”

萧江北听她这样说,心中一块大石放下,点头道:“甚好。”说完便翻开那本兵书,仔细观看品味起来。、

秋晴在旁边痴痴看着,如果萧江北此时抬头,一定能够发觉到她那复杂决绝的眼神,不过很可惜,他已经沉浸在了书里的排兵布阵中,并没有往身旁这个千娇百媚的丫头身上看一眼。从秋晴被拨过来服侍他那一天起,就一直是这种情形:这个天下最出色的男人,他的眼里只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现在是他的妻。

秋晴觉着眼睛有些酸涩,连忙深吸口气,悄悄退出书房,然后回屋精心准备了一番,这才提着一个食盒出门,重新来到书房。

“杏花姐,秋晴姑娘又去书房了,还提着个食盒。”这一次通风报信的是绿儿,她挠着头发,抿着嘴想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觉得她这一次打扮的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肯定是精心打扮了呗,把最好的衣裳穿上,最好的首饰戴上,她平日里也不算很张扬的,今儿忽然这样花枝招展的,你可不就觉着奇怪了吗?”一旁的柳儿嗤笑,却见绿儿皱眉道:“似乎……不仅仅是这样,但……哎呀反正就是有点怪。”

“不能不防。”杏花站起身来到窗前,透过开着的窗子,就能看到萧江北的书房一角,只是那里静悄悄的,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事情发生。

第二百四十章:败露

“我出去一下,你们两个在廊下坐着,随时等我的命令。”杏花紧锁眉头,虽然她对萧江北有信心,然而那位新太太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她要用秋晴做枪,怎么也得把这把枪打磨的锋利一些吧?万一爷放松了警惕,一个不小心还真可能着了道儿,那她岂不是辜负了奶奶的信任?所以就算惹恼了爷,她也必须过去盯着。

与此同时,秋晴已经在书房里将食盒默默打开,拣出几盘萧江北喜欢吃的点心,静悄悄放在桌子上,然后轻轻站立在一边。

萧江北似是看书看得有些累了,听见身边响动,便用手揉了揉眼角,一抬头,看见秋晴站在那里,他面上却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站起身道:“绮罗,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出去了吗?”

秋晴连忙学着顾绮罗素日的模样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回来了啊,听说你在书房,所以就端了几样点心过来,不是我说你,如今都不打仗了,你还总看这些兵书做什么?”

“居安思危嘛,更何况,北匈鞑子哪里甘心就这么蛰伏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们还会来祸祸大夏的,我这点战场上的本事不能全都丢下。”萧江北说着,便去拉秋晴的手道:“既来了,就陪我坐一坐。”

“啊!”秋晴惊叫一声,她身上那件和顾绮罗穿的十分相似的春衫非常宽松,萧江北不过是不小心握住了袖子,便扯下了一半来,露出半片欺霜赛雪的胸脯和圆润香肩。

秋晴紧张的汗都要下来了,见萧江北有些疑惑的看过来,她便连忙将那松垮垮的衣衫拉起。半遮半掩住那片酥胸,一边小声道:“讨厌。”

“怎么今儿穿的这样旷荡?”萧江北却笑了,秋晴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连忙学顾绮罗平日神态白了他一眼道:“天气热,这又是在家里,我还穿的那么死板做什么?自然要放松放松了。”说完将那点心碟子轻轻一推,对萧江北道:“快用一些点心吧。一大早就进宫。这会儿肯定是饿了吧?”

“还好,肚子倒不是很饿,不过有些地方确实有点饿。”萧江北脑海里还是妻子刚才罗衫半褪欲语还羞的娇俏模样。闻言不禁调笑了一句,却听对方娇声道:“快吃,不吃别想我理你。”

“好,那就吃点儿。”萧江北于是吃了两块点心。正嚼着,就见“顾绮罗”走到自己身前。小心问道:“如何?味道怎么样?还合爷的口味吗?”

萧江北有些诧异的看了“妻子”一眼,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道:“当然好吃,都是我喜欢吃的。能不好吃吗?”

秋晴便深深笑了,从衣服里拿出一块新帕子,去替他擦嘴角边沾的点心屑。一面媚眼如丝的看了萧江北一眼,娇嗔道:“看爷。还像个小孩子似得,吃的嘴角边都是点心渣渣。”

顾绮罗从没有过这样勾引人犯罪般的放荡举动,所以萧江北看着她轻嗔浅笑,不由得痴了,忍不住便握了她那只手轻声道:“绮罗今儿是怎么了?你这样为夫会把持不住的啊。”

“哎呀放手。”秋晴假装害羞的惊叫一声,学着顾绮罗的语气道:“让下人们看见,有什么意思?”

只是此时萧江北也不知怎么了,只觉着浑身火热,见那单薄春衫之下,只有一件锦绣抹胸,越发衬托的那片雪白之中波涛汹涌。他想也不想便一把抱起了秋晴,嘿嘿笑道:“反正也没有下人,离着晌午还有些时候,咱们便白日宣淫一回又何妨?好绮罗,这一次我保准不折腾你,只浅尝辄止就好,如何?”

秋晴的身子一被抱进那结实健壮怀中,便酥软成了一滩春水,她日思夜想,在梦里不知道梦见了多少次的情景,如今却真实发生了。只把她激动地身子都颤抖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伸开双臂一把搂住萧江北的脖子,深情道:“爷,抱紧我,快抱紧我,我什么都给你。”

一边说着,她就幸福的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成了,我是爷的人了,从此后谁也别想把我和爷分开了。

可就在她认定事情已经不可阻挡之时,她却觉着环抱着自己的那双手不再发紧,而是一寸寸松了开来。

秋晴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儿,太太分明告诉过她这两样东西会让自己如愿以偿,爷绝对不可能认出自己,而刚刚的一切也都证明了太太的话,为什么爷会突然冷静下来。

巨大的恐惧和功亏一篑的失望让秋晴几乎失了理智,她想也不想的就把手臂收紧,身子也更往萧江北的身上贴去,喃喃道:“爷,你怎么了?不是要……”

“滚开。”

却不料变生肘腋,刚刚还热情如火的萧二爷突然间就翻脸不认人,竟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似得,猛然就把秋晴抛了出去。

猝不及防之下,秋晴摔了个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甩着脑袋让眼前清晰起来,却见萧江北面色潮红,身子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右手中握着一把宝剑,剑尖指向正是自己。

“爷……”秋晴哆嗦了,这一次不是因为激动,而是真的吓坏了:那可是宝剑啊,只要萧江北轻轻向前一送,她这大好生命就要报销,别说她一个弱女子,就是一个壮汉也害怕啊。

“说,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绮罗来勾引我?谁派你来的?”

萧江北面上不正常的潮红似乎更深了,但目光却无比清明冷酷,仿佛能看透秋晴的内心,让她越来越被恐惧淹没。

“爷……”秋晴艰难的咽着唾沫,下一刻,剑尖往前递了一寸,吓得她没命尖叫起来,心理防线终于崩溃,狂叫道:“是奴婢啊爷,奴婢是秋晴……”

不等吼完,忽然就见萧江北抬起头来,看着门外方向大喝一声道:“谁在那里?”接着他身形一晃,已经来到门前,“砰”一脚将门踢开,就见杏花面如土色后退了几步,怔怔看着他,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江北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又眯了好长时间眼睛,方犹豫道:“是……杏花?”

“爷,是奴婢,奴婢是杏花。”见萧江北认出了自己,杏花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一边指着书房里的秋晴小声道:“那个……是秋晴,不是奶奶,奶奶出去……还没回来呢。”

“为什么我会把她当成绮罗?”萧江北呼吸急促,感觉到已经控制不住某个地方了,他哪里还不知是受了秋晴暗算?心中怒火满腔,回身便一脚将秋晴踢了个跟头,大吼道:“是谁指使你来陷害我的?说!”

“爷,没人指使奴婢。”秋晴捂着心口,那里被萧江北踢了一脚,疼的撕心裂肺,然而比起心中的绝望和痛苦,这点肉体上的疼根本算不了什么。她泪流满面的看着萧江北,似是豁出一切般的叫道:“一切都是奴婢自找的。爷,您之前说过,奴婢可以挑一个喜欢的人,您会为奴婢做主。可奴婢长到现在,心中只有一个男人,他是大夏的少年战神,是驱逐鞑虏的盖世英雄。奴婢不知烧了几辈子高香,才得以到他身旁服侍,虽不是朝夕相处,可这颗女儿心,早已经装满了他的一切。爷,有这样的男人在身畔,奴婢哪里还能看得上别人?所以您让奴婢挑一个,奴婢就大着胆子豁出一切,只想挑那个自己喜欢的人,哪怕他不喜欢我,但只要我能在他身边,有一个妾的名分,做他的女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你就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来害我?”萧江北的情绪本来就有些狂躁,此时听了这番话,更是怒上心头,若非这两年和顾绮罗在一起,感染了妻子的沉静和煦,他早一剑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还胆大到敢对主子图谋不轨的丫头。

却不料秋晴不知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哪根神经,竟然一下跪直了身子,大声道:“什么叫害爷?当日奴婢被香姨娘送来爷身边的时候,便是要给爷做房里人的。奴婢本来就是属于爷的,是爷一直看不到奴婢,所以奴婢才出此下策。归根结底,是奴婢舍不得爷,而且奴婢以为,爷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本就不该是一个平凡女人可以独占的。爷啊爷,您说您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为什么您眼里心里只有奶?她纵然再精明能干,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爷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奴婢不甘心,奴婢实在是太心疼您了啊。”

“真是无耻之尤。”一直沉默不语的杏花都忍不住了,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指着秋晴道:“你口口声声说爱二爷,就是这么爱的?逼着他做不愿意做的事。和太太合起伙来,用迷药来迷惑爷的神智,你有没有想过等他清醒后会有多痛苦?你哪里是爱二爷?你不过就是爱你自己,为了能达成你自己的野望,你根本就不会去管二爷的心情,哪怕他为此痛苦万分,你也觉得值了。似你这样以爱为名行无耻之事的,当真是丧心病狂无可救药。”

第二百四十一章:太狗血了

秋晴被杏花说的无言以对,只能一个劲儿摇着头辩解:“我没有,我没有,你不要污蔑我,爷,奴婢真的没有……”

萧江北身子微微摇晃着,这在他来说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只是现在迷药的作用并未褪去,所以秋晴在他眼中仍是顾绮罗的模样,即便知道那不是妻子,可是看见对方跪地痛哭歇斯底里,还是让他的心神受到了巨大冲击,更不用说之前吃的点心里还有春药,需要他调动全身的力量去压制。

“你到现在还狡辩什么?还不赶紧说出爷中了什么药?难道你还抱着那痴心妄想?”饶是杏花向来沉稳聪慧,此时却也不由慌了手脚,绿儿和柳儿两个小丫头听见这边声音,也急忙赶了过来,看见屋里情景,全都吓得不能动。这时院里其他服侍的人也都听见了动静,只是不敢上前,躲在犄角旮旯里小声议论着。

岳嬷嬷自然也来了,进屋刚嚎了一句:“天啊,这都是怎么了?”便被萧江北满是杀气的通红双眼给震住。而杏花看见来了一个老人,这会儿却也顾不上这老货是多么不靠谱了,便拉着她的手哭道:“嬷嬷快想个办法,秋晴这混账东西不知给爷用了什么药?爷这会儿快支持不住了。”

一句话把岳嬷嬷吓得魂飞魄散,不敢置信看着秋晴,喃喃道:“姑娘,你……你怎的这样糊涂?哪怕你爱慕爷,也不能用这样法子啊。”

秋晴惨然一笑,事到如今,她知道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于是慢慢站起身,来到香炉前。将那炉盖儿揭开,从里面取出两块未燃尽的香片,喃喃道:“就是这东西,它可以迷惑人的神志。”

杏花恍然大悟,此时再细细打量秋晴,就见她的衣衫发髻首饰都和平日里顾绮罗用的十分相似,之前绿儿说觉着她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如今看来。也就是这个原因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在萧江北猝不及防之下成功,让对方将她错认成奶。只是不知二爷却又因为什么缘故,竟忽然清醒过来。唔!这样说也不对,看二爷的样子,分明还没有清醒。只这样的话,他究竟是怎么识破秋晴的诡计的?

正思索着。就见秋晴又转身看向桌上那几盘点心,轻声道:“至于这点心里的东西,不用我特意明说了吧?怎么解开我却是不知道,从没听说这东西还有解药的。”

话音未落。就见杏花忽然端起窗台上那个浇花的水壶,然后往萧江北身上一泼,萧二爷没有防备之下。瞬间就被泼成了一只落汤鸡。那边岳嬷嬷如被踩了尾巴的老猫一般跳起,尖叫道:“你做什么?”

“二爷。这会儿是不是觉着清醒了些?”杏花关切的看着萧江北,果然,不一会儿,就见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沉声道:“把这个贱婢捆了,先关在柴房里,等着你们奶奶回来发落。嬷嬷管束住下人,不许将这件事泄露出去一分一毫,听见了吗?”

岳嬷嬷差点儿感动哭了:终于啊,危难关头,少爷终于想起自己了,他终于知道自己才是最可靠的人了。一瞬间,这老货头昂的像只大公鸡一般,信心爆棚地走了出去,这会儿要是顾绮罗站在她面前,怕是也不会被她放在眼中了。

杏花这会儿却懒得理会她,命人将瘫软成烂泥的秋晴捆了送去柴房,忽然想起萧江北,便转身道:“爷去哪里了?”

绿儿怯生生道:“爷一个人都不让跟着,这会儿不知道去了哪。杏花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杏花叹了口气,摇头道:“具体我也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只听见爷在屋里说话,听那话里意思,倒好像是奶奶在屋里,我以为奶奶回来了,惊讶之下,却也不好意思进去,后来就听见声音不对劲儿,说话的分明是秋晴,还不等我出声给爷报信儿,屋里忽然就闹翻了,接着爷听见了我在门外,提着宝剑踹开门,那会儿我吓得头脑一片空白,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杏花也是从未经历过这样离奇恐怖的事,此刻迫切需要减压,所以才把这些说给绿儿和柳儿听。结果两个小丫头越听越糊涂,一个劲儿刨根问底,最后把杏花问恼了,只得没好气道:“好了,我知道的也不比你们多多少,就别在我这里聒噪了,真那么好奇的话,你们去问爷啊,让他解释给你们听。”

两个小丫头吐了吐舌头,柳儿笑道:“我们怎么敢去问爷,万一惹得爷暴怒起来,把我们捅俩透明窟窿,冤不冤啊?也罢,姐姐既然不知道,我也不问了,就是有一条,您说,这会不会是太太给秋晴出的主意?”

绿儿小声道:“太太毕竟是太太,怎么会出这样阴损的主意?她就不怕秋晴把她供出来?那她在这个家中可就是颜面扫地了。”

杏花看了绿儿一眼,赞赏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这样下三滥的事,太太怎么会亲自指使秋晴?不过她不出面,未必她那两个好丫头也没有出面。你看秋晴今天用的这稀奇古怪东西,没人帮她,凭她自己能弄得来吗?”

柳儿两眼放光,小声道:“那就太好了,不管是谁指使的,只要好好审问,总能让秋晴说实话。到那时,即便只是她的丫头,太太也丢脸丢定了。”

绿儿到底是方琼华在的时候招进来的,虽然这会儿一颗红心向二房,可听见柳儿的话,仍然觉着不怎么是滋味,却又无话可说。忽听杏花淡淡道:“行了,都别在这里瞎掺和了,奶奶大概快回来了吧?这事儿自有奶奶做主。”

说完又警告两个小丫头不许漏一丝口风,两人自然忙不迭点头答应。于是杏花带着她们出来,就见岳嬷嬷正在院里中气十足的向几个婆子小丫头训话,只说二爷将这院里的安全委了她,她就得负起责任,今儿的事情谁也不许乱嚼舌头,不然严惩不怠。

看着她唾沫星子乱飞,柳儿和绿儿心里都十分膈应,悄声咕哝道:“这老货,二爷不过是说了那么一句,她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不用管她,管好自己就行。”杏花沉声说了一句,话音未落,就听岳嬷嬷的话戛然而止。她连忙抬头看去,就见顾绮罗和秋容站在院门口,正疑惑的看着这一切,顾绮罗便淡淡道:“嬷嬷这是做什么呢?”

岳嬷嬷将胸脯使劲儿一挺,骄傲道:“回禀奶奶,爷嘱咐老奴管束下院中下人,老奴不敢马虎,所以正在这里向她们训话呢。”

“训完了吗?训完了就让散了,好端端的忽然训什么话?让人还以为咱们院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顾绮罗皱眉进了院门,一句话就把岳嬷嬷的气焰给打了下去,让那些听训的下人如同吃了人参果一般,只觉着爽快无比。

岳嬷嬷脸上有些下不来,便赌气道:“可不是有大事发生了呢,不然爷哪里会交给老奴这样的任务,奶奶不知道……”她正想把秋晴的事说出来,就听身后杏花道:“奶奶回来了?快进屋歇歇吧,看您头上都有了汗,今儿这太阳也确实有些大。”

顾绮罗看了岳嬷嬷一眼,眼中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一面轻声道:“既是二爷委了嬷嬷管束下人们,嬷嬷就得以身作则啊,不然谁还会服气你?你说是不是?”

岳嬷嬷这才发觉自己刚刚得意之下,险些犯了大错:好嘛,她这里三令五申不许下人们乱嚼舌头,结果一转眼,她自己就当着众人面要和奶奶分说此事,这不是打自己的脸是什么?因此也不敢拿大了,低头讪讪道:“是,老奴听奶奶的。”

顾绮罗点点头,快步回了屋里,杏花就捧了一杯茶上前,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顾绮罗也不喝茶水,只是慢慢转动着茶杯,听完了,才冷哼一声道:“倒是小瞧了太太,竟然双管齐下,用出这样手段来,幸亏你们爷这会儿倒细心,不然这事儿还真是难说了。”

虽然主子的声音还算平静,但杏花也能听出这平静下的惊涛骇浪:可不是吗?奶奶安排了自己在家里看着,可她那会儿被萧江北的话迷惑了,不知道里面究竟是谁,也不敢贸然闯进去,若不是二爷明察秋毫,可不就让秋晴得逞了?也难怪奶这会儿觉得后怕。

一念及此,杏花便垂了头道:“都是奴婢没用,请奶奶责罚。”

“关你什么事?连我都没想到太太还有这样高明的招数。假扮我?呵呵,我还以为这种事情只有在传奇脚本里才会发生,没想到啊没想到,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并高于生活,咱们家的日常也果然是比钟春风写的那些故事还要狗血。”

这话说得又快又急,不过说完了,顾绮罗的心情总算能稍稍平复下来,沉吟了一会儿方道:“你们爷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其它院子里也没见他的人?太太那边去找了吗?”

第二百四十二章:原来如此

杏花道:“没有,府里人大多还不知道咱们院里发生的事,都静悄悄的。其实奶奶多虑了,爷如今这个样子,就算是满心怒气,也不可能去找太太的。大概是在什么地方运功排毒呢。”

“说的太玄幻了,什么运功排毒,不过是迷药罢了,算什么……”顾绮罗摇头笑着,不等说完忽地一怔,然后看向杏花道:“你说,你见萧江北当时似是迷乱的很,所以就用凉水泼了他一身,果然让他平静了些?”

“是啊。”杏花点头到:“这还是当日应大哥和钟大哥无意中偷偷说起的,他们不知道我在附近,所以被我听到了。那个……中了那啥药,用……用凉水可以减轻药效,要是药用得少,甚至可以完全把药效解除。”说到这里,杏花也不禁脸红了,那啥药自然是指春药。

顾绮罗怔怔出神了一会儿,忽地哭笑不得道:“你去后院几个池子里找找吧,说不准你们爷就在哪个池子里泡着呢,看见了就告诉他我回来了。”

“爷在池子里泡着?”杏花一愣,旋即醒悟过来,心中也是升起一股荒谬之感,暗道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于是连忙出门。果然,走了不一会儿,便见迎面过来两个婆子,一面走一面议论道:“怎么这还有一个多月才到端午节,二爷却已经去池子里泡开澡了?”

另一个婆子道:“你懂什么?你看见泡澡还穿着衣服的?二爷那是不知道又练了什么功夫,所以这会儿坐在池子里练功呢。”

说着两人一起笑起来,小声道:“什么功夫要去池子里练?难不成是蛤蟆功?”也就是说到这里,便看见杏花走过来,于是两人吓得连忙不敢多言。之前顾绮罗发威,处置了一大半仆人,她们俩素日里还算勤恳,这才逃过一劫,若是因为一时戏言惹了祸,再被撵出去,冤不冤啊。

因两人就赶紧给杏花行礼。很是奉承了一番。却听杏花不耐道:“行了,不用说这些没意思的了,我只问你们。爷在哪个池子里?”

听婆子说在西北角的荷花池里,她便放了心,知道这两个婆子只是偶尔遇见,不然那荷花池如今只有几团荷叶。平日里根本没人去的,萧江北很显然是特意选了那么个僻静地方。

于是便正色道:“爷的确是在练功。不过当然不是蛤蟆功,你们两个若还想在府里做事,就把自己嘴巴看紧了,祸从口出的道理不用我告诉你们吧?”

两个婆子连连应是。看着杏花去了,心有余悸的彼此对视一眼,却是再不敢说什么了。转身匆匆离去。

这里杏花来到荷花池,并没看见人。找了好几遍,最后才发现在一团荷叶下隐隐露出半个脑袋,她连忙小声喊了一句,不一会儿,萧江北露出水面,于是杏花就把顾绮罗回来的事说了,等人上岸后,又把自己手中拿的一摞干衣服给他,待他换了后,两人方回到西院。

顾绮罗迎上来时,萧江北脑袋还是湿漉漉的,于是就让他去后堂洗浴一下,再出来时,就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见丈夫面上讪讪地,她便打趣笑道:“如何?你这身上燥热褪了没有?要不要妾身帮爷去去火气啊?”

萧江北瞪她一眼,忽地一笑,哼哼着道:“娘子竟然有这样心肠?为夫真是感激不尽,既如此,就偏劳娘子了。”

“去你的,和你说正事儿呢。”果然,见这厮打蛇随棍上了,顾绮罗便立刻端庄起来,坐在萧江北对面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杏花只告诉了我一个大概,具体她却不知道。”

提起这个萧江北就一肚子气,他从小到大还没有吃过这样的暗亏呢,因便气呼呼道:“那贱婢用了迷药和……春药,又模仿你的模样,让我把她错认成了你,险些铸成大错。”

顾绮罗道:“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杏花说,她当时在外面,听见你分明已经中了圈套,连她也以为是我回来了,所以不敢进去探个究竟,谁知你忽然又清醒了,我就不明白,那种时候,明明迷药效果还在,你怎么就清醒了?”

萧江北道:“这却是那贱婢自己露了馅儿,我原本把她当成你,在药物作用下,的确是情难自禁了,谁知她……她在那样时候,却叫我爷,我可不是立刻就醒悟了?我们两个……咳咳,在做那种事时,你何曾叫过我爷?从来都是直呼我的名字,所以我一下子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再者你平时只要还没拉上帐子,都是端庄自持的,从没有那样放荡魅惑过,所以我立刻就知道那不是你,果然,让我一摔,她就原形毕露,接着杏花也进来了,揭穿了她的真面目。”

说到这里,萧二爷不由咬牙切齿道:“可恨啊,竟然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绮罗,你要让人好生问一问,是谁教给她用这般下作的办法勾引胁迫我?她一个内宅丫头,若不是有人挑唆,能知道这种法子?就算知道了,又去哪里弄这样高明的迷药?”

顾绮罗叹气苦笑道:“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问。就算是问了,知道了结果,你也不可能去追究幕后黑手的罪过。若只是为了知道真相,其实难道你还猜不出来?咱们家能挑唆着她用这样手段的,除了太太还会有谁?”

萧江北黑着脸道:“为什么我就不能追究了?太太又如何?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她做了这样坏事,难道我就不能治她?”

“你既然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不知这句话从来都是不作数的?”顾绮罗摇摇头,伸手抓住丈夫的手:“我知道你忍不下这口气,可是没办法,她是你名义上的继母,就算惩治她,也不该你出手。你觉着你能用这个罪过让公爹休了她吗?”

“为什么不能?”萧江北昂然道:“她连这样下作的事都能做出来,我为什么不能让爹爹休了她?”

顾绮罗摇摇手指,轻声道:“第一,这种下三滥的事,太太是不可能当面吩咐秋晴的,只能是她的丫头来做这事儿,就算你告状,她抵挡不住,大不了壮士断腕,舍了一个丫头,这伤不到她的筋骨,反而只加重了你和老爷的裂痕,对于太太来说,她应该还是蛮高兴看到这个结果的。第二,我们成婚两年多,一直没有子嗣,在老爷看来,让你纳一个房里人,这是天经地义的,所以你去告诉他这件事,不但不会得到他的帮助和支持,他反而会觉着你太不懂变通,难得这样的机会,又有这么好的借口,你竟然还不用,只让二房里由我这个妒妇做主,你说老爷会怎么想我?”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萧江北急了:“是我自己看不上其他女人,你看过谁吃了米饭后还肯去吃糠的?我又不是猪。”猪食多是用糠来做,所以萧江北才有此一说。

顾绮罗冷笑道:“你还不明白吗?现在不是你说跟我没关系,大家就真的以为跟我没关系,最起码老爷不会这样想,他只会将一切都归罪于我这个妒妇身上,所以我让你不要轻举妄动。”

“那你说怎么办?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萧江北狠狠一捶桌子,别提多憋闷了。

“没办法。”顾绮罗苦笑一声,不过旋即又打起精神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只要你洁身自好,不让太太得逞,咱们夫妻同心,不怕气不死她。我这里倒还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向来眼里不揉沙子的萧江北这回却不得不承认妻子说得有道理,这个憋屈郁闷就别提了。只是看到妻子还能这样乐观豁达,他心里又觉着惭愧安慰,听她这么说,方打起了精神道:“什么事?对了,你今天为什么出去?原本不是说好了在家里等我回来吗?”

顾绮罗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有什么办法?咱们的南货铺子出售了一批假香料,如今被人闹了出来,我若不过去了解下事情经过,好好儿处理,铺子的信誉必然一落千丈。”

“出售假香料?可是掌柜的利欲熏心卖假货?”萧江北知道妻子不是这种人,所以自然便疑心上了铺子的掌柜。

“这些铺子都是萧顾山庄的基础,我怎么敢乱用人?即便不能深入了解,那也都是经过了考核的。”顾绮罗白了萧江北一眼,轻声道:“是有人看萧顾山庄的事业蒸蒸日上不顺眼,所以才要打击一下。听掌柜的说,前天假香料案还没爆发时,有个伙计说是回乡探亲,请了三天假。昨日这事儿一出来,掌柜的就想起他了,命人去寻,才知道那人连地址都是假的。”

“竟还有这样事?”萧江北悚然而惊,沉声道:“那若是百味馆或者点心铺子有这样别有用心的混蛋,下点作料什么的,岂不是就把咱们的招牌砸了?这……绝不能姑息。”

第二百四十三章:忠奸难辨

顾绮罗沉声道:“你说的这些,我今儿听了事情经过后也立刻就想到了,当时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然后我就听到了一个让我非常意外的消息,你知道京城这几家铺子,我是任命给刘忠管理的……”

不等说完,萧江北已是阴沉着脸道:“莫非是那老头儿从中捣乱?可恶!”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在战场上你也是这样急躁冲动?”顾绮罗这个气啊,倒让萧江北愣住了,讪讪道:“那个……我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所以性子冲动了些吗?娘子继续说,难道这刘忠是个好的?”

“当然是好的了。”顾绮罗冷哼一声:“若不是他小心谨慎,我休想有安生日子过,而这也正是我觉着疑惑的地方。”

她说到这里,喝了口茶水,整理了一下思路,才慢慢道:“夫君是知道的,同行是冤家,若有机会使绊子,没有人会客气。但商场上的明争暗斗,那是有底线有规矩的,因为一旦没了底线规矩,后果不会比天下大乱好多少。就如同你刚才所说,若是有人在百味馆点心铺下毒,你说这会造成什么样的灭顶之灾?而这样手段,你用我用他也用,这世上会变成什么样?所以我说,商场上的明争暗斗要有规矩有底线,只要不是走投无路孤注一掷,没人会用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因为这样恶劣的事件一出来,必定会严查深挖,哪怕你遮掩的再严密,也终有真相大白之时,因为这世上从没有什么天衣无缝的阴谋。只要不过分,大家睁只眼闭只眼就好,但若是过分了,报应临头之日也就不远了。”

萧江北点头道:“这个我明白,但这和刘忠有什么关系呢?”

顾绮罗道:“奇就奇在这里。那个刘忠,他就好像是能够未卜先知似得,不知为什么。他竟认定了会有人超出底线规矩来打压我们萧顾山庄。所以当我把京城铺子都交给他总管之后,他立刻就带人清查了所有店铺的掌柜和伙计,而这一查。就被他查出了十几个居心叵测的。不仅如此,他还让北方商路的曾远和南方商路的王明用心清查人事,虽然不如京城混进了这样多心怀不轨的,可一查之下。却也查出了十几人。”

“是什么人这样大胆,竟敢往咱们的生意里掺沙子?”这一下萧江北的面色也难看起来。却听顾绮罗道:“这个我暂时也不知道。之前忙于府里的事,而那些掌柜的又怕被我责怪,所以刘忠说他会亲自和我说,他们竟然就真的没有告诉我。还是今天这掌柜的吞吞吐吐。被我用言语试探,才给试探出来。而这个消失的伙计,就是那故意卖假香料的。其实是掌柜的侄子推荐的,他没怀疑那侄子。就稀里糊涂用了,只是这么一个无心之举,就险些酿成大祸。我敢保证,如果不是没办法再往萧顾山庄其它生意里掺沙子,若不是这个香料铺的位子实在是兴不起什么风浪,那个看不见的敌人绝对不会如此轻易便把对方暴露出来,只为了调我出去,好让秋晴算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