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这里因为诅咒而被封印了。”东方晓喃喃。

如此熟悉的话,如此熟悉的场景。果然,她是来还债的。欠下的债,总要还的。

空气中满满的,都是火的味道,东方晓感觉到了炽热的痛楚。闻人白伸手,将东方晓护在怀中。东方晓怔了一下,垂下眼帘,缓缓抬手,覆盖在他的手上。感觉到闻人白惊讶的目光,东方晓低低地开口:“这一回,我来保护你。”

闻人白惊了一下,感觉到有什么将他缚住,东方晓转身,反手将他抱住。用纤弱的手臂,紧紧地,将他抱住。

以一种,守护的姿态。

“你在干什么?!”闻人白隐约明白了什么,又惊又恐,想甩开她,却动弹不得,“你做了什么!?”

东方晓垂下眼帘,任烈火烧焦了她的长发。

“你在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用那样纤细的臂膀,将他紧紧护住。她的身上带着某种熟悉而又奇异的冰凉,那些冰凉的气息挡住了满天的大火,他被她隔绝在一个安全的空间里。

她设下了结界,保护他。

他瞪大眼睛,看着她的长发在烈火中,卷曲,燃烧…

他看着她的衣摆一点一点被吞噬,那些洁白的皮肤变得焦黑…

“这地狱之火,将燃尽一切罪恶之身,在此,降罚于你。”

“白颜夕,你再也不是神的仆人,从此,你将于恶魔为伍,以鲜血为食,在永恒的黑暗中遍尝无尽的痛苦!”

烈火中响起诅咒。

东方晓不动不语,诅咒么,她不怕的,她不怕的,…她已身为血族了,还怕什么?只是,烈火焚身,原来…真的很痛,很痛…

“松手。”咬牙,闻人白道:“你不欠我什么,如果我真的为你做过什么,那一定是出于自愿,你不欠我什么!”

东方晓怔了怔,抬眼看他,他怎么知道?

“闻人霜来找过我”

原来如此…东方晓摇了摇头:“我欠了你,我欠你一个幸福。”她看着他的眼睛,“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你睡一下,醒来一切就过去了。”

她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说:“一切过去之后,去城外的莫离亭,白颜夕在那里等你。“她说:”忘记我。“

她一字一句,用一种催眠的力量,将那些话灌入他耳中。

忘记她,让她来终结白颜夕和闻人白的悲剧的起点。一切都会解决,不会有灭世之劫,不会有相思之苦,不会有千年相守而无法相见的悲痛,从此地老天荒,闻人白与白颜夕…相守终生。

真是再幸福不过了。

再幸福不过了…

东方晓的意识渐渐迷离开来。她没有看到,她手上,那裂了一道缝隙的古镯上,沁出一滴晶莹的泪。那一滴泪,缓缓滴落。

瞬间,天降大雨。

白袍的长老们已经远去,他们没有回头,因为普通的雨,怎么可能浇熄那诅咒之火。在他们眼中,那个叛徒已经遭到了惩罚。

可是那些雨落下时,火,灭了。

思源客栈一片死寂,强大的结界让这里的声音无法传达到外面。

整个凉丹城都在睡梦之中。

天亮的时候,思源客栈已经成了一堆灰烬,诡异的是,客栈里的人都躺在废墟之上,毫发无伤。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

烈火中,有一个血族少女偿还了她欠下的债。

烈火中,有一只千年的魅虚,失去了他永恒的生命。

那是执念。

那是,她问,你到底是赫连峰,还是秋上陌,我又哪里得罪过你吗?

他说,唔,那倒没。

她问,那你为什么三番两次害我?

因为…我喜欢你呀。一手支着下巴,他看着她微笑。

天亮了,结界终于消失了。

闻人霜大步闯进思源客栈,看着那一个少女,以一种守护的姿势,紧紧护着失去意识的闻人白,睡梦中,她毫发无伤。

重重地他吁了一口气。弯腰,他抱起她。

"谢谢你,魅虚。”轻轻的,他说。

少女的左腕上,那一只骨镯,骤然断裂开来,化为灰烬。那灰烬渐渐凝聚,幻化成一个清雅俊秀的男子,他一身青衣,做书生打扮,安静地看着睡梦中的少女。

他伸手,修长的手在阳光下,一片透明。

指尖触上她的脸颊,只一瞬间,便已经烟消云散。

闻人霜抬手抚上她的额头,抹去了她脑海中,关于骨镯,关于颜平的记忆。

他知道那只魅虚在想什么。

这是傻丫头,最不喜欢的,就是欠债。

为了那所谓的债,她可以那样执拗,她可以穿越那样漫长的时空,去偿还。

所以,那只魅虚,是宁可她忘记他的存在,也不会想让她在一次背上难以偿还的债。

“傻瓜”他说“回家了”

阳光下,闻人霜抱着东方晓,渐渐走远......

阳光越来越暖,废墟之上,闻人白睁开双眼,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他皱眉,抬头按住额角,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一样。

发生了什么事?

“去城外的莫离亭,白颜夕在那里等你。”脑海中,有一个温柔的声音。

夕…

他起身,离开那片废墟,走向城外。

第六卷

01、消失的指环

深秋的清晨,浓重的雾气笼罩了A市,连街边的路灯都无法透出一点光亮来,天地间一片混沌。沿着优游城商业街往南,在幸福街的尽头,有一栋洛可可风格的花园式建筑。

那里,便是锦绣糖果屋。

这样的大雾天气里,明明连一个客人都没有,可是糖果屋的店门却大开着。总是聒噪的洛特难得安静地坐地柜台前,看着敞开的大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冰凉的雾气从门口蔓延到屋子里,连屋子里都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明亮的灯光在雾气的掩映下,变得朦朦胧胧。朦胧的灯光仿佛把玻璃橱窗里各种牌子、各种口味的糖果都裹了一层神秘的纱衣,透着某种诱人的光泽。

墙角的老式钟上不知什么时候添了几道裂纹,已经停止了摆动。

“在等她?”摩文走下楼,看了一眼坐在柜台前的洛特。自从时空之钟停止摆动之后,他已经在那里呆呆坐了两天,仿佛已经化成了一尊雕像,动也没动过。

一贯玩世不恭的脸上连一丝笑意也无,洛特只是安静地看着门口,湛蓝色的眼睛沉静如水。

调了两杯酒,摩文走到柜台边,一杯放在柜台上推到洛特面前,一杯执在手中轻轻摇晃着。

“要占卜吗?”望着杯中微微摇晃着的血色液体,摩文半眯着眼睛,忽然道。

洛特微微侧头,一贯带笑的唇角压成一条直线:“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