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烈飞烟瞪眼,就一个字?这么亲密?心中的感觉越来越怪异,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儿,这冰山今天是怎么了?干嘛好端端的突然要她这么叫他?她从来没这么叫过别人,还真叫不出口。

“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叫我宸。”看着那双瞪大的眸子,雾蒙蒙的带着惊讶,褚师宸一禁不住伸手点了点那挺翘的小鼻尖。

突然间亲昵的动作,吓到了烈飞烟,眸子瞪的更大了,“你?你…”那双凤眸中似乎隐藏着很厚重的东西,她看不懂,此刻他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那种认真眼神看她,让她不自觉地往一旁退去。

她的逃避,让褚师宸一眸色微微一暗,随即不着痕迹的逼近。

第三十八章~~~烈飞烟你好,很好!

两人就这样,一个逼近,一个后退。

“啊…”烈飞烟惊呼一声,竟被生生挤了下去。

“小心!”褚师宸一长臂一伸及时勾住了烈飞烟的腰,将人揽了回来,为了保持平衡,烈飞烟反射性的伸手勾住了褚师宸一的脖子,两人的距离在一瞬间缩短,近在咫尺。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脸颊上,烈飞烟怔了怔,迎上那双凤眸,只觉得那眼眸深处有什么慢慢浮现而出,从无到有,渐渐涌出来,一种无法言语的深邃,“谢…谢谢,你,你你…可以放开我了。”

一句极其简单的话竟被她说得断断续续,烈飞烟不觉郁闷,她是怎么回事儿?她怎么觉着她自己抽了,她的人生也抽了呢?

褚师宸一并没有依言放手,只是静静的望着怀里那张别扭的小脸,视线落在那衣领下若隐若现的嫣红痕迹时,凤眸一点点眯起来,眼眸伸出尽是森寒,他终于放了手径自坐到一旁,冷冷淡淡的道,“别总这么粗心大意,下次注意点。”

烈飞烟原以为他会趁机做点什么,没想到他放的这么干脆,不禁有些愣住,听到那不冷不热的语气,秀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呐呐的点头,“噢。”

她怎么觉得这人怪怪的?可究竟是哪儿怪她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很奇怪。不仅是这冰山奇怪,那条毒蛇也很奇怪,连她自己也很奇怪,一个个的怎么都抽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冷了下来。

就在烈飞烟坐不住的时候,褚师宸一说话了,“师父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明日我们就离开六弦教回去。”

回去?烈飞烟一震,蓦地转头,“我不能走!”她身上的蛊还没解呢,她往哪儿走去!

如此坚决的语气,褚师宸一眸中的光芒一瞬间暗了下去,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指尖不由得捏紧,“为何不能走?”她竟然拒绝的如此干脆,如此决绝!她为何不愿离开?是因为什么原因,还是因为某个人。他的耐性是有限度的,若她再不听话,休怪他…

“因为,因为…”烈飞烟苦恼的皱起一张小脸,“我也想走啊!可…可是我没法走…”若非这蛊牵着她,她还能待在这儿?她早就去找轩辕一剑回合一起调查吸血蝙蝠去了,对了,说起轩辕一剑,她今日竟然放了人家鸽子,她竟然放了武林盟主鸽子!天地可鉴,她不想的!可,可世事总难料,她怎么知道她会遇到易白老头,又怎么知道易白老头会穿功力给她?若是易白老头没有传功力给她,她也不至于失身…也不至于到了如今尴尬的地步。这发生的一切,她又能向谁抱怨去?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走了之!

“没法走?什么意思?”褚师宸一闻言凝眉,转眸望向身侧正苦恼的人,心中下意识的想到了西陵千山…难道,她是因为西陵千山才不愿离开?是因为她与西陵千山已经…

烈飞烟纠结哀叹,这才解释道,“因为师锦楼给我下了蛊,我不能离开他的时间不得超过一日,所以我根本走不了。”

“师锦楼给你下蛊?他为何…”

“还为何?你觉得为何?还不是因为你!”烈飞烟打断他的疑问,馒头黑线,“他那时认定我可以威胁到你,他怕我跑了所以就给我下了蛊,如今这蛊解不了了!”

为这个她都愁死了,难道她要一辈子待在六弦教?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可除了这样,她还能怎样?难不成她能奢望那条毒蛇跟她出谷去?这条毒蛇隐居世外这么多年,要他丢下他的六弦教跟她走,这可能么?根本不可能啊!

褚师宸一闻言凤眸中的晦暗退去,原是因为他,他还以为是为了西陵千山…

沉吟片刻,不禁质疑,“是蛊便有解的方法,只要用特定的引子便能解了,你怎说解不了呢?”

烈飞烟愕然,对上那双满是疑惑的凤眸,憋了半天才憋出话来,“也不是没有方法,只是…只是那个方法根本不能用,你…你就别再问了!”别问了别问了!她现在对那几个字极度敏感!

“什么方法?”听到有方法,褚师宸一哪儿肯轻易放弃,但看到烈飞烟别扭的样子,心中也生出几分疑惑。

究竟是什么方法不能用?有方法不用,难道她想跟师锦楼永不分离不成?况且,他们还要回冥教,怎么可能不解蛊。

“哎呀!我都说你别问了!这方法有就等于没有!”烈飞烟干脆别开脸去,打算抗拒到底。当着这冰山的面,她怎么能说出那几个字?只想想就觉得尴尬死了!

“我要知道。”褚师宸一一旦坚持起来是很可怕的,越见烈飞烟躲躲闪闪他越想知道。

“你!”烈飞烟无奈了,一对上那双沉静的凤眸,顿时愕然,直接道,“好!我告诉你!我告诉你还不成么?就…就阴阳交合!”

虽然烈飞烟最后的话音明显小了下去,但褚师宸一还是听到了,蓦地想到上午时小家伙一过来就缠着他问什么是阴阳交合,弄得他哭笑不得,还被风调侃了几句,弄了半天,那小家伙是听这女人说的。师锦楼到底想做什么?竟然给她下那种蛊?如此说来,除了那个方法之外她就只能待在师锦楼身边了?

就算是为了威胁他,凭他师锦楼的能力想看住一个女人还是难事?他根本没必要下蛊!这样的蛊分明是想留住一个人才会这么做,难道师锦楼对烈飞烟也…

“喂?你在想什么?”见褚师宸一沉着脸也不知在低首想什么,烈飞烟不禁拉了拉他的衣袖。他刚刚那表情很吓人哎?

褚师宸一一怔,回过神来,转眸望着身侧的靠近的人,凤眸半眯尽是危险之色,“女人,小家伙还小,以后你在他面前说话注意点儿。”小家伙才几岁,这女人在小家伙面前就一点儿也不知道避讳?他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做母亲的?

“呃…”烈飞烟闻言惊愕的扬眉,脑中蓦地想到小家伙问她的话,顿时囧了,“我…我不是没注意!只是当时太生气了,就忘了小家伙也在,谁知那臭小子就记下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她也很囧啊,虽然小孩子天性好奇,她怎么知道他会问这种问题,而且还不止问了她…这种问题是能到处乱问的么?该死!那臭小子她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知道错了就好。”褚师宸一满意的敛眉,伸手轻轻的揉了揉烈飞烟的发顶。

烈飞烟不满的躲开,他当他这是揉小狗呢?

“教主!”门外突然响起风的声音,两人一怔,各自安稳下来。

褚师宸一问,“什么事?”

听到声音,风这才敢走进几步,拱手道,“回教主,六弦教白长老逝世,如今正在办丧礼。”

“白长老死了?”褚师宸一闻言一惊,眸光碎裂,如今连易白也走了么?师父心心念念的兄弟,至死未见,到了九泉之下他们若能团聚,亦算作另一种圆满了。

烈飞烟一震,这才想起了上午的事儿,心中顿时被懊悔愧疚填满,“易白老头的确已经…他身上种了‘生死不离’,所以活不过三日。上午他临死时我与他在一起,他还将几十年的功力都传给了我。易白老头与死老头是兄弟,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如今人已死,情已散,我们做晚辈的都该去送他一程。何况,他如今也算我师父了。”

只要一想到易白传完功力后那虚弱苍老的样子,烈飞烟就觉得心中好似被针刺一般。

褚师宸一恍然,原来她上午是因为接受了易白的功力才会…这一切的一切看似凌乱无章,却好似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一般,难道这就是宿命么?她说的对,无论如何他们都该去送易白一程。

“烟儿,我们走。”手突然被牵住,烈飞烟一怔,侧目看了一眼那紧绷的俊脸,没有挣脱。

风随其后,看着两人牵手走在前面,心中一瞬间感慨万千,师父,若您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也该瞑目了罢?是,他早已知道阿烈与教主之间的事儿,那是一个多月前他收到师父写来的信,原本没见到阿烈的时候还担心她与教主是否合适,见到了人才惊觉,师父的眼光是准的,教主与阿烈真的很相配。

教主原本待人冷清,自从认识了阿烈之后已经好了很多,不再像之前不喜不悲,那般冷清淡漠,若不是他有气息,几乎等于隐藏与这世上一样。如今的教主已经不知不觉的会笑了,而且笑容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多,不管是因为小公子还是因为阿烈,这一切都是因为阿烈才带来的,如今的教主才真正的像个人,这样的改变他感谢阿烈。与她在一起那样自然轻松,让人心情不自觉地变好,与她斗嘴更是其乐无穷,这样一个至情至性恩怨分明的女子,要人如何不喜欢?

易白在六弦教中几十年,因脾气随和,几乎人人爱戴,每每有人触犯教规得到惩处时,易白总会站出来求情,是教中所有人的庇护,所有人的长辈,如今突然逝世,举教上下无不悲痛。

百灵堂内尽是哭声,易白已经换了整洁的衣衫神态祥和的躺在棺木中,师锦楼跪在棺木一侧,木然的往火盆中投着纸钱,失神望着那一张张纸钱在火中燃成灰烬。

堂外突然传来司女的高呼,“百花宫西陵宫主到!”

师锦楼闻言一怔,西陵千山他竟来了?虽然现在他心中对这人很不爽,但来者是客,还是在白长老的葬礼上,他这个主人怎么也不能失了礼数。

西陵千山破天荒的换下了那身招牌式的红衣,穿了一袭黑色长衫,越发衬得那人面若冠玉,到棺前鞠躬上香之后,走到师锦楼身前微微颔首,“人生不能复生,师教主节哀顺变。”

“多谢。”师锦楼拱手回礼,眸色沉然。

此时,外面再度传来司女的高呼,“冥教褚师教主,烈飞烟,风云雷电四大护法到!”

听到烈飞烟的名字,西陵千山师锦楼都是一怔。

那个女人一回来竟就去找了褚师宸一!

堂前人影晃动,众人瞩目望去,只见褚师宸一烈飞烟同着黑衣,两人并列而行,中间是小家伙,两人同牵着小家伙的手,那画面看起来就好似一家人前来拜祭。

众人早知褚师宸一与烈飞烟之间的暧昧传闻,如今亲见这一家三口前来拜祭,都惊讶非常。风云雷电跟在两人身后,四人一样身着黑衣,各个器宇轩昂,易白逝世四人心中自然不好受,但看到褚师宸一与烈飞烟如此相亲相爱,欣慰不少。

几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而入,几人同至棺前,齐齐的跪地叩首,三次之后风云雷电起身,褚师宸一烈飞烟与小家伙又叩首三次才起身。

西陵千山立于一旁,桃花眸中流动着沉沉的寒光,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视线紧紧凝视着堂中那抹纤细的黑色身影。

烈飞烟你好,很好!

才一离开他就立即赶去找褚师宸一,她就那么迫不及待?她就那么喜欢褚师宸一!如今竟然还与褚师宸一一道来祭拜易白!好一个一家三口的幸福画面,那他呢?她可有想过他?可有想过他的感受?

师锦楼木然的回礼,眼眸却在褚师宸一与烈飞烟之间来回游移,心中诧异非常,奇怪?真是太奇怪了?烈飞烟回来后他们之间不是应该有一场大战么?他们的表情怎么这么安静,怎么没有一点儿异常?褚师宸一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在乎烈飞烟已经失身的事儿?初时他去找他,他还很焦急,但到了之后不见了烈飞烟他竟那么平静,如今更是没一点儿反应,难道在他心里根本就不喜欢烈飞烟?褚师宸一这个人,他真是看不懂了。

烈飞烟知道易白对于师锦楼的重要性,看到那双失神的双眸,不觉走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节哀顺变,若是他们能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也算是一种圆满。”

“或许罢。”师锦楼淡淡的应了一声,他知道,若不是为了他,为了那个人,早在二十年前他便随娘去了。爱情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么?若不是亲见娘与白长老,他绝不会信。爱有什么好?将人折磨的面目全非,甚至连心都不能完整。

看着眼前黑与白交织的世界,小家伙茫然的眨眨眼,伸手拉了拉烈飞烟的手指,“娘亲,这里躺着谁?”

“只是一个长辈。”因为棺内与玉白一模一样的脸,烈飞烟不敢让小家伙知道。

“噢…”小家伙呐呐的点头,破天荒的没有追问。

繁复的祭祀之后,易白被葬于锦娘墓旁,烈飞烟起初有些异议,在她心里到底还是向着死老头的,但看着师锦楼那张像是全世界都欠了他的脸,那一点儿异议只有胎死腹中。

山顶上的墓地是秘密之地,教中人从不让踏足,除了师锦楼贴身的护卫之外,便是烈飞烟褚师宸一西陵千山一行人。

跪拜完毕,众人起身,唯有师锦楼与烈飞烟依旧跪在那儿。

对于师锦楼来说,易白是师亦是父,对于烈飞烟来说,易白是师,二人总得多陪一会儿,众人见状自然明白,皆是默默离去。

走到崖边,西陵千山回首看了一眼,最终飞身而下。

褚师宸一抱着小家伙也飞身下山,风云雷电左右陪护,风终于还是忍不住冒了一句,“将阿烈跟那个师锦楼单独留在那儿好么?我怎么觉得那么危险啊…”

“危险你个头!如今的阿烈已经不是以前的阿烈了,她如今的武功师锦楼怎会是对手?安心罢!”云一脸艳羡。

“这倒也是!哎,你们说阿烈到底是捡了什么****运,这样幸运的事儿都能临到她头上?”雷是一千一万个羡慕嫉妒恨,想来也是,他们这些人都是自小刻苦练功,累死累活的,结果人家一上午就将他们一辈子练的功力都弄到手了,这样一比较起来,怎能不郁闷?

“哎哎,说话文明点儿!教主还在这儿呢,俗话说打…”电原本准备打个比方,话说了一半赶紧自个儿闭嘴了。

风无语的犯了翻白眼,“不知道谁说话得注意点儿,一会儿教主生气看你还扑腾?”

电:“…”

扑腾?当他是鸟啊!

自始至终,褚师宸一不曾说一句话,只由着几个人闹腾,闹着闹着几人察觉不对,都讪讪地闭了嘴。

第三十八章~~~为何不敢看我?[作者章节号错,不影响阅读]

山顶之上,师锦楼烈飞烟两人如雕塑般直直的跪在那儿,一时间无人说话,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良久之后,师锦楼才道,“烈飞烟,叛徒的事有眉目了。”

烈飞烟闻言一震,不可置信的转眸,“你说什么?是…是真的么?”原本还一筹莫展,怎么突然间就有眉目了?

“自然是真的,我何曾骗过你。”那眸中的质疑,让师锦楼不悦,若是吸血蝙蝠的事儿有了着落,她便要离开了罢…

“不曾骗过么?”烈飞烟嗤笑,他上午才骗了她,此刻竟然一脸坦然的跟她说不曾骗过她?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个叛徒是谁,幕后黑手可有消息。

那声音太轻,师锦楼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烈飞烟摇头,“你快告诉我那个叛徒的事罢,查出来了么?是谁?”

“是教中掌管外司的头领,方圆。自你告诉我之后我便吩咐红衫翠袖部署了,却没想到白长老今日…这个方圆自小在教中长大,与白长老尤为要好,说是亲祖孙也不为过,今次也是得知了白长老的死讯之后,自杀随着去了。她留下一封信,说吸血蝙蝠的方子是她交给朝廷的,但她是为了六弦教,为了白长老。她一直错以为是那个人抢走了我娘,她与白长老感情太好,一心为了他,也是为了我,因为我一直想要报仇,想要毁灭冥教。但两教相斗多年,都未有结果,今次朝廷的人找到了她,说可以相互利用各取所需,他们取了吸血蝙蝠秘方帮六弦教对付冥教。我原来一直觉得奇怪,朝廷的人怎么会突然找到我们总部,原来竟是她泄了密。如今因为白长老一死,她心中悲伤,得知我们与冥教的恩怨已解,自知做错了事,负罪死了。她说,找到她的人是锦衣卫首领,猎鹰。”师锦楼将所有知道的事都一并说了出来,事情都摊开来,他才惊觉他们六弦教不禁被人利用,更做了别人的替死鬼,如今武林中人皆以为霍乱江湖的吸血蝙蝠是出自六弦教,他们六弦教如今已成为江湖公敌。

原本他还想不在乎这些外面的风言风语,可如今他不得不在乎了,看来朝廷想要对付的不仅仅是冥教,如果不然也不会培育吸血蝙蝠霍乱江湖。这顶黑帽子,他们六弦教戴不得!他们虽被人成为邪教,成为毒教,但不是做的他们绝不承认,这顶黑帽子他必须得摘了!

烈飞烟闻言眸色慢慢沉了下去,想到之前在猎鹰出现在冥教,而且还将她掳到了六弦教,很显然是为了挑拨两教关系,他好坐收渔翁之利!更甚者,恐怕他们的目的远不于此,只怕还要更大的阴谋!朝廷与武林一向进水不犯河水,两两相安,如今怎会突然发动进攻?而且部署周密,先是找上了冥教与六弦教,这两个教派在江湖中一向为武林正派人士所不耻,就算先端了这两教,武林中人也不会怀疑什么,反而会拍手称快。那晚猎鹰开口闭口都是伏羲琴,伏羲琴的确是一件神兵,朝廷想要也不过,只怕那所谓的藏宝图就是个幌子了!但他们千算万算没想到,冥教与六弦教非但没有打起来,反而还和解了。她隐隐觉得这件事绝没有这么简单,这背后必定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

思及此,便道,“师锦楼,如今你们六弦教不但被人利用,而且还替人背了黑锅,你这一教之主应当如何?该不该替你六弦教平冤?”

师锦楼闻言缓缓扬眉,琉璃眸掠过淡淡的流光,“烈飞烟,你想要我跟你一起出去调查就直说,何必如此转弯抹角?你何时成了一个如此婆妈的女人了?”他怎会不知道这女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她不想用那个方法解蛊,便只好要他一起出谷,而且多了一个他这样的帮手,她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她倒是精的狠哪!

“呃…”烈飞烟愕然的摸了摸鼻子,“我当然不是这样的人,只是你是啊!上次我跟你说的时候你可是满脸不在乎,我怎知你如今会突然改变主意?那个,说了这么半天,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啊!”

说了半天尽是废话,他可到现在都没表态呢!

跟她一起走?听到这话,师锦楼愣了一下,随即大义凛然的道,“为了我六弦教几百年的清誉,我师锦楼身为一教之主当然要身先士卒,为我六弦教洗冤了!”

这冠冕堂皇的话,让烈飞烟差点没笑出来,“还清誉?你们六弦教哪还有什么清誉可言?好了,既然你已经答应要与我一起走了,那我们今夜便离开!立刻马上,一刻都耽误不得!”

“今夜离开?这么急?”师锦楼诧异的扬眉,看到烈飞烟眸中闪过一丝怪异,顿时了然,“烈飞烟,你不要告诉我,你这么找急忙慌得离开是为了避开那两个男人?”

“我…我才不是!”明明该理直气壮的反驳,烈飞烟却结巴了,她也知道骗不过这毒蛇,干脆也就坦白了,“是!我的确是为了避开他们又怎样!若换做你是我,你又能怎么办?褚师宸一要我跟他回冥教,你觉得我能么?一来我还要调查吸血蝙蝠的事,二来我不习惯住在坟墓里,感觉跟预死一般,别提多诡异了!三来,你也知道我与西陵千山方才发生那种事情,我怎么能面对褚师宸一?当然了,还要西陵千山…我知道这么做很不厚道,也是在逃避问题,但我也是为了给彼此一个冷静下来的时间跟空间。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再见,这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呢?”

过一段时间这些问题会不会迎刃而解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段时间足够自己整理了,说她怯弱也好,说她逃避也罢,总之她现在没法面对他们。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她会被折磨疯了。

“噢,给彼此一个冷静的时间跟空间?真是一个漂亮的借口,烈飞烟直接承认你想逃走就那么难么?”师锦楼挑眉冷笑,眸中流动着淡淡的讽刺,更多的是不易察觉的怒意。

“不难!承认便承认!”烈飞烟扬起下巴,斜睨了师锦楼一眼,“但是我警告你,我们要走的消息你可不准泄露出去,不然我饶不了你!”

“饶不了我?我倒是想看看,你要如何饶不了我?”师锦楼挑眉,有些好笑。这个女人真以为她凭空得了六十年功力就能胜过他了?他要想动手,任何人都近不了他的身!

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烈飞烟唇角狠狠地抽了抽,轻咳一声,跪直了身子正色道,“好了,别废话了,认真守灵罢!这一去,不知会遇上什么事儿,还不知你何时才能回来呢?好好陪陪他们罢。”

师锦楼闻言默然,安静下来静静的跪着,视线游走在两块墓碑上,渐渐失了神,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在山顶上练功的情景,那时娘还那么年轻那么美…

她说得对,今次一出去不知何时才是归期,这里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从未离开过,他原以为他会终生在此,却没想到有一日也会出谷,人世间的事儿总在无形中以各式各样的原因改变。一如他,从未想到会遇到烈飞烟,这个女人想一条惊雷一般,骤然而至,打乱了他的所有。

烈飞烟凝望着墓碑上那几个字,最终忍不住伸手一个字一个字去触碰,去描绘,脑中回忆的都是在淸灵山时无忧无虑的画面,那几年与世隔绝,安然而开心,从未有过的心灵放逐。只愿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她还带着小家伙小安他们回到淸灵山去过那无忧无虑的日子。

只是,那一日还不知有多远。

两人心思各异,静静的在坟前跪了整整三个时辰,直至夕阳西下,两人才撑起酸疼的膝盖起了身。

跪了太久,双膝麻木酸疼,几乎不能站立,两人只好坐在崖边按揉着。

师锦楼很快恢复了正常,转头见烈飞烟依然皱着一张脸,便下意识的伸手过去替她一同按摩,完全忘了什么是男女有别。

烈飞烟向来不在乎这些,有人帮忙她自然求之不得,还嫌着嫌那,“哎…你轻点儿!轻点儿…麻啊,疼啊!”

“女人就是麻烦!”师锦楼何时给人做过这种事儿了,向来都是别人给他按摩的,这第一次给人按摩自然控制不好力道,有些不知轻重的。

烈飞烟闻言无语之极,本来想回一句你娘不是女人啊?但转念一想,人家娘已经去了极乐世界,她这么说也算不敬就罢了。

难得一次烈飞烟没有反驳,师锦楼像是得了便宜一样,勾着唇动作轻缓的按揉着,掌中纤细的小腿,柔软的触感,看着看着他不禁愣住,似乎猛然间清醒过来一般,一把推开烈飞烟站了起来,“好了!该回去了,真是娇气!”

语毕,也不理会烈飞烟,径自飞身跃下山去。

烈飞烟被推得一脸莫名,唇角禁不住抽了抽,“这条蛇又怎么了?间歇性抽风啊?毛病还真多…”

师锦楼到了山下,想到山上那一幕,不由得止住了脚步,“该死!我刚刚是怎么了?竟然给那个女人按摩?我是疯了么?真是疯了,疯了…”

“哎!师锦楼?”烈飞烟随着下来,看到停在不远处的绿色身影,扬声叫道。

“烈飞烟!”师锦楼闻声一震,想也没想立即施展轻功离去。

烈飞烟见状,愕然的瞪眼,连忙跟着追上去,“师锦楼!你站住!师锦楼…该死!这死蛇跑什么!”

师锦楼也不知为什么,反射性的就想避开,眼看前面到了江畔,方准备运气,肩膀一沉,一只手突然攀上他的肩,他一震转头便看到那张放大的小脸,顿时泄了气踉跄落地!心中震惊,该死!这女人如今轻功竟然比他强了这么多!那六十年功力果然不是白给的,现在真要动起手来,只怕他不是他的对手了!

“师锦楼你跑什么?我问你你跑什么!”烈飞烟气息有些凌乱,并非累的,而是气的,而且气的莫名其妙,她是鬼么?她有那么可怕么?让他一见了就想跑,混蛋!

“我有跑么?我只是突然想起有事要处理,这才想赶回去,谁听到你在后面叫我呢?”师锦楼转过脸,空口说白话,眼睛也不眨一下。现在一想,他自己都郁闷死了,对啊,他到底在跑什么?真是见鬼!

“谁听到?”烈飞烟闻言,顿时气得秀眉倒竖,“我那么大声连鬼都能听到,你听不到?你骗你姐呢!”

“我就是没听话,可能…是太专心了。”慌已经撒了,只有圆了。而且他突然间连他自己都弄不懂的举动,他怎么能让这个女人知道?若是这女人知道他突然间怕她想避开她,还不将被这女人笑死!

“专心?我看你是故意装听不见还差不多!”烈飞烟气恼的松开手,拍了拍掌心,“你以为我叫你干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今晚我们子时在谷口集合,我警告你你可别迟到了!还有,更重要的是不能被任何人发现,至于你教中安排的事儿你就自己看着办罢。”

“子时?”师锦楼闻言满头黑线,他明明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半夜离开?

“怎么?你有意见?”烈飞烟不满的挑眉,雾蒙蒙的大眼睛半眯着,长睫蹁跹,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动人。

明明是一脸欠揍的表情,可在师锦楼眼里偏偏看出了娇俏动人,当即惊悚的别开脸,“好了!我知道了,我不迟到就是!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这条蛇神经了啊…”看着那抹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烈飞烟无语至极。

泤锦阁

烈飞烟懒懒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到底用什么借口向褚师宸一将小家伙要回来,又能不引起他的怀疑,那冰山精明的很,只怕稍有不慎就会引起他的怀疑,真是要死了!

正在烈飞烟苦恼纠结的时候,突听帘外有人回道,“烈姑娘,西陵宫主来访。”

西陵千山!烈飞烟闻言一惊,从床上一跃坐了起来,神色一瞬间慌乱起来,生怕西陵千山闯进来,急忙道,“你…你就说我休息了,不见客!我…”

“烟儿,就这么不想见我?”幕帘外响起一道低柔好听的男声,明显带着隐忍的怒气。

烈飞烟一震,一时傻了,这妖精竟然已经进来了!

珠帘叮咚作响,那一抹修长身影缓缓而入,妖媚的俊脸上带着冷冷的笑。

那名丫鬟讪讪地走进来,躬身行了一礼,“烈姑娘,方才西陵宫主就站在帘外,奴婢…奴婢…”她以为西陵宫主与烈姑娘是好朋友,也就没阻拦,谁知道姑娘竟然不想见…

要知道那是姑娘坠崖时,她们看着西陵宫主那般担心姑娘,心中有羡慕,若有一人能这般真心对她们,她们死而无怨了!原以为西陵宫主与姑娘是一对儿呢,谁知后来突然又了个褚师宸一,而且姑娘还莫名其妙的冒出个那么大的儿子…她们都看得出来西陵宫主真的很喜欢姑娘,可惜啊,姑娘已经是褚师宸一的人了。

“下去罢。”烈飞烟知道西陵千山这个人,若是他想进来又有何人能拦得住他?

“是,姑娘。”那丫鬟松了口气,缓缓退了出去。

房内只剩下两人,烈飞烟一瞬间觉得尴尬起来,只得别开脸,“你…你来有什么事儿么?”该死!她现在是怎么了?怎么一根他说话她就结巴啊!气势上就输了三分,还怎么跟这妖精抗衡?

“怎么?我们之间已经陌生到非要有事儿我才能找你了?”西陵千山扬唇轻笑,眸中却尽是冷冽,看着那坐在床上的人移动脚步走了过去。

人影晃动,烈飞烟一怔,转眸一看果然看见那人朝她走来,顿时紧张起来,“你你过来做什么?那边不是有位置让你坐么!”这孤男寡女的,她真是极度不适应,这妖精到底来干什么啊!

“你很怕我?”西陵千山微微眯起眸子,脚步未停,离烈飞烟半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这个距离不远不近,却足够有压迫感。

“怕你?我怎么会怕你?我怕你干什么啊!”烈飞烟哼笑,却怎么也自然不起来。她的确是不是怕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们之间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不,应该说自从他说了喜欢她之后,他们之间变的这么别别扭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