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曼菲士转眼就到了农舍跟前,勒住了马,深邃的黑眼睛在爱西丝与伊兹密身后破旧的屋子和他们两人间来回打量,最后停在爱西丝身上的粗麻布长裙上,蹙起眉头,“姐姐,你这几天一直住在这里?这穿的是什么?你,你真的没事?”

爱西丝很觉得弟弟没有见识,大惊小怪得厉害,难道以为世界上就只有宫殿才能住和华服才能穿?既然隐匿在民间,那当然要有个隐匿的样子才对。

“哦,这是亚述妇女最惯常穿的一种衣服,行动起来很方便,适合劳作。”

“劳作!”曼菲士浓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再看看同样一身亚述平民服饰的伊兹密王子,“王子殿下,你一直和王姐在一起?”

“不错,那天我正好想起有几句话要和爱西丝陛下说,所以回头去找她,正好碰到爱西丝陛下一行人遭到了亚述骑兵的袭击,我就一路陪着爱西丝陛下躲到了这里。”伊兹密王子微笑回答。

曼菲士沉默一下,知道伊兹密王子说得谦虚,其实应该算是出了很大力,他一个能征善战的年轻王子跟着自己姐姐跑到这儿,那一路上恐怕是全靠他照应。

平板着脸,“伊兹密殿下,多谢你救了王姐。”

说完忽然上前,一探身就把爱西丝拉上了自己的马背,调转方向,策马就走,“走吧,王姐,营地离这里很远,我们快点赶路,争取天黑前回去。”

爱西丝余光看到有伊兹密王子的属下牵了马匹去给他,拥着他也一起离开,就放下心。

和弟弟虽然一直有些貌合神离,关系不是很融洽,但在一些小事上还是最不用和他客气的人,就比如被带着一起骑马,这要是伊兹密王子,她就得多想想是否会欠了人情,但如果是曼菲士就完全无所谓了,从小到大,她不知道照顾了倒霉弟弟多少次,曼菲士良心发现,偶尔带她骑回马实在不算什么。

往后靠靠,找个舒服点的位置,还要指挥一下,“曼菲士,别骑这么快,太颠了。”

“不行,太慢了天黑前赶不回去。”曼菲士不同意。

“那你放我下来,让他们让出一匹马来我自己骑。”爱西丝也不干。

曼菲士用鼻子出气作为回答,不过速度倒放慢下来一些,算是妥协。

爱西丝忽然想起件事,叫过紧跟在曼菲士身侧的西奴耶将军,“西奴耶将军,麻烦你让人留一袋金币在我住过的那间房子里。”

“是,爱西丝陛下。”西奴耶将军用担忧中含着欣喜的目光注视了爱西丝片刻,然后答应一声就调转马头,回身找人吩咐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派回去的那人骑快马赶了上来,告诉爱西丝,“爱西丝陛下,已经照您的吩咐做了,不过伊兹密殿下也让人留了金币在那里。”

爱西丝微笑,“噢,伊兹密殿下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没关系,就这样吧。”

“王姐,这次我们欠下比泰多一个人情,你打算怎么偿还?”曼菲士忽然问她。

说起这个爱西丝就很肉疼,“我已经还过了。”

从身后揽着她的双手一紧,“你怎么还的?”

“我已经向伊兹密王子承诺埃及驻军在下一个泛滥季之前撤出卡赫美什。”

很紧的手劲又再放松,曼菲士淡淡回答,“伊兹密王子很精明,竟然和你要求了这个!这样也好,卡赫美什离埃及太远,监管不容易,就给比泰多好了。”

爱西丝有点诧异,没想到弟弟是这个态度,毕竟卡赫美什是叙利亚北部重镇,埃及人经营了多年才成功地把势力渗透进去,她以为曼菲士也会和她一样十分可惜呢。

“我的那几个侍女有消息吗?”

“有,她们前两天就跟着伊兹密殿下的侍卫找到了大队,不过…”曼菲士说着迟疑了一下。

“不过什么?”爱西丝追问。

“王姐那位贴身侍女亚莉受了重伤,肩膀上被亚述人的箭射中了。”

爱西丝心猛地一沉,回过头,几乎要和曼菲士脸碰了脸,焦急问道,“曼菲士,你说清楚点,亚莉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曼菲士向后靠靠,“我也不知道,王姐我急着带人出来找你,没有功夫多去管她,我只知道昨天我离开营地的时候她还没有醒过来。”

爱西丝不说话了,知道曼菲士不可能在一个侍女身上费多大的心,能知道亚莉受伤恐怕还是因为亚莉是自己身边最亲信的女官所意稍微留意了些。

焦虑和不安瞬间堵住了胸口,堵得爱西丝快要喘不上气来,手脚都在微微地发凉颤抖!

亚莉是她身边最亲近,最忠诚的人,爱西丝不敢想象要是亚莉意外她以后要怎么过。

“快点,曼菲士,再快点!”

曼菲士无奈又催着马加快了速度,“刚才不是还嫌太快了!”

爱西丝不语,刚才是觉得马颠得不舒服,现在她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去!

72、亚莉的伤(上)

队伍在爱西丝的不断催促下加速疾行,赶在太阳落下去之前回到了埃及军队的驻地。

曼菲士带着爱西丝直接到了她的帐篷前,一座大帐篷旁边还支了几顶稍小的帐篷——那是给她的随从和侍女们住的。

大帐篷门上的帷帘拉得严严的,里面应该是没有人;几顶小帐篷的帘子都卷起来,有两个士兵打扮的男子正从其中一顶里抬了一个大水罐出来,里面看样子是用过的脏水,两人把水罐抬到不远处后就把水泼在了地上。

曼菲士一指那两人出来的那顶帐篷,“王姐,你受伤的那个侍女应该就在这里。”

爱西丝直接从他身前跳下马去。

“小心,姐姐你慢点!”曼菲士话没说完爱西丝就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曼菲士连忙探手揪住爱西丝背后的衣服,把她拎起来,埋怨,“王姐,你急什么,在马背上坐了这么久,忽然就往下跳,会摔到的!”

爱西丝实在是顾不上也没心情为这点小事和弟弟多说,两脚轻轻在地上跺跺,觉得自己能站稳了,就回手推开曼菲士迈步朝那顶小帐篷跑去,“亚莉,亚莉,玛莎…亚莉是在这儿吗?”

曼菲士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沉着脸郁闷,在不知不觉间,他在姐姐爱西丝心中的地位竟然已经退到了最不重要的位置。

身后又有马蹄声响起,是伊兹密王子赶上来了。

“曼菲士陛下,”伊兹密勒马停在他近前,“你们在急什么,一路这么赶?爱西丝陛下呢?我好像看见她一下马就跑开了。”伊兹密王子还不知道情况,就是觉得队伍一路跑得飞快,连一次都没有停下休息。

“王姐的一个心腹女官受了重伤,王姐赶着回来看她。”

“爱西丝陛下的心腹女官?是亚莉吗?”伊兹密说着从腰间抽出一卷东西,那卷东西看样子是匆忙卷起来的,乱七八糟地不成形状。

曼菲士看他一眼,“是的,伊兹密王子对王姐的女官都很熟悉啊。”

伊兹密王子笑笑,“也不是,主要因为爱西丝陛下总带着她和玛莎,我经常见到她们所以就知道了,其实爱西丝陛下的侍女我只认识这两个而已。”

轻轻抖开手里的东西,再仔细叠起来。

曼菲士看出来他在仔细叠的是一件皱巴巴的脏衣服,十分诧异,脱口问道,“王子殿下拿的是什么?”

“是一件衣服,一件最普通的亚述平民男子衣服。”伊兹密看着手里的那堆粗麻布,脸上露出温柔的神色,“也是我这辈子穿过最昂贵的一件衣服,所以要好好保留起来。”

曼菲士觉得他这莫名其妙的话没法接,只好不吭声,仔细打量了伊兹密王子的神情,心底升起疑云。

伊兹密十分细心地把衣服折成一个小方块拿在手里,然后对曼菲士一笑,“曼菲士陛下是不是有些奇怪,这种一看就粗陋的东西怎么会昂贵?”

曼菲士挑起眉毛看他。

“主要是因为这件衣服被一个非常尊贵的女人裁剪修改过一次,所以就身价倍增了。”伊兹密王子好脾气地解释。

乌姆哈亚将军得到伊兹密王子已经回来了的消息,一路飞跑着赶过来,离得老远就扯着浑厚的大嗓门开始叫,“嗨呀,我的王子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样,没事吧?爱西丝陛下呢,一直和你在一起吗,她也还好吧?”

“让你担心了,乌姆哈亚将军,我很好!”伊兹密王子也高声回答,然后冲着曼菲士一点头,“曼菲士陛下,我回去了,今天赶路很辛苦,您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向乌姆哈亚迎过去,“乌姆哈亚将军,快走,回去吩咐他们赶快准备些吃的,咱们边吃边说。我别的都好,就是快要饿死了,白天刚准备吃东西的时候就被找到,然后一刻不停地回来,可惜了我们刚烤好的那块密糕,我还想尝尝是什么味道的呢…”

亚莉的伤势非常严重,她被亚述骑兵的重箭射中了右肩,在坚持到和埃及军的大队会合后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随军的医生在亚莉的肩膀上挖出了残留在肉里的一截箭头,割去血洞四周的一层腐肉,清洗了伤口,再在伤口外面敷上一层黑糊糊散发着刺鼻苦味的药草糊,就算完成了救治。

剩下来的就看亚莉自己的运气了!

能挺过来就还能活,挺不过来就和万千曾经在战场上死于箭伤的人一样,被不退的高热,持续的昏迷,甚至是伤口的继续溃烂夺去生命。

亚莉被安置在一座宽敞的帐篷里,身下铺着柔软的羊毛毯子,由玛莎和马洛普娜看护,两人一个白天一个晚上,轮流守在亚莉的床边。

由于亚莉一直昏迷不醒,偶尔还会说胡话,玛莎和马洛普娜既要担心还没有被找到的爱西丝陛下的安危,又要担心她,忧心忡忡地吃不下睡不着,一起憔悴了一圈,等见到爱西丝时一人脸上挂了两个明显的黑眼圈,脸颊瘦得凹进去。

和她们两个比起来,爱西丝反而像是早早就得救的,而她们则是在民间辛苦藏匿好几天的。

马洛普娜还稳重些,见了爱西丝还知道要先恭敬行礼,玛莎见到爱西丝干脆直接就眼泪汪汪了,“爱西丝陛下,总算把您找回来了,要是再找不到您,我和马洛普娜就要急死了!再加上亚莉她受伤昏迷,我们…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到这儿,‘哇’得一声,抽抽噎噎哭起来。

爱西丝知道玛莎这几天担惊受怕的压力很大,可也实在无暇安慰她,只拍拍她的胳膊就快步往里面去看亚莉。

亚莉的情况很不好,紧闭着双眼没有意识,浑身滚烫,嘴唇干得起了一层白皮。马洛普娜刚才正在给她喂水,这时端起一旁的水盏小勺又再继续。

爱西丝伸手摸摸亚莉,触手一片滚烫,“她这么热多久了?”

“前两天还没这么严重,”马洛普娜发愁,“今天才开始这样。”

爱西丝心揪得紧紧得,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想了想,又叫了几个侍从,让他们快去附近河边提几桶清凉的河水回来。

等河水被飞快的提回来后就让马洛普娜和玛莎带着几个侍女用凉水给亚莉洗澡。

亚莉身上烫得吓人,被冰凉的河水一激就无意识的打起颤来,玛莎万分担心,壮着胆子问爱西丝,“爱西丝陛下,这,这行不行啊?万一亚莉她受不了怎么办?”

爱西丝咬牙,“不行也得行,这样高热下去,就算烧不死也要烧傻了!”

几个人满头大汗地给亚莉洗了个凉水澡,摸一摸,她身上的热度确实消下去一些,爱西丝再让玛莎给她喝煮过的白水,隔上一会儿就给她灌一小杯。

派人再去把随军的医生请来。

埃及的医生看病都是药材加上巫术,医生上次来看省略了巫术一环,这次被女王陛下亲自找来,就十分为难,按理说应该万分郑重地把所有手段都使出来,但是爱西丝陛下是神庙大祭祀,他又不敢在爱西丝这个大祭祀面前太放肆。

自己悄悄在心里权衡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在爱西丝面前做这些,为了弥补一下不足,在给亚莉的伤口上重新涂了一层黑糊糊的药草糊之外,又特意取出一罐荷肯灵膏给她涂在手腕和脚腕上,让小帐篷里充满了苦药草和香料混合起来的古怪味道后才安心离开。

爱西丝皱着眉头让人卷起帐篷的门帷放味道,强忍着没有去骂那个自以为做足了全套医治手段的军医。荷肯灵膏主要是神庙在祭祀时用的香膏,给伤者的手脚上涂这东西有什么用!

没办法,只得派人整晚都关照着给亚莉用河水擦身降温,以免她烧得太厉害。

玛莎和马洛普娜有了主心骨,精气神明显好了许多,伺候爱西丝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饭,再硬把她劝去休息。

爱西丝心里有事,根本睡不好,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起来了,随意裹上一件衣服就去看亚莉。

亚莉的帐篷里是玛莎带了两个侍女在守着,见爱西丝进去连忙一起站起来。

“亚莉怎么样了?”爱西丝压手做个让她们不要动作太大的姿势。

“还是没醒,晚上给她擦了十几次身,每次擦完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再热起来。”玛莎脸上有着明显的哀伤,她和亚莉一起在底比斯王宫里服侍爱西丝有好几年了,关系一直不错,这时觉得亚莉恐怕真是不行了,心里是真的很难过。

爱西丝心情沉重,点点头,“你们别松懈,只要亚莉还在喘气就还有活过来的希望。”

“是,爱西丝陛下。”玛莎低下头,爱西丝能看到有水珠滴落到她的胸前。

去亚莉身旁看了她一会儿,只一晚上时间,亚莉就比昨天刚见时更加不成样子了,头发被汗粘成一绺一绺,眼睛还是紧闭着,两颊凹陷,显得颧骨高高耸起,昨天颧骨上还有两团病态地晕红,今早也随着她的身体地进一步衰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死气沉沉的灰白。

爱西丝的心不断往下沉,在这个随便生个感冒都有可能致命的时代,伤口感染的死亡率太高了,发展到这个程度几乎就已经是不可逆的了。

心里忽然灵光一闪:凯罗尔!怎么把凯罗尔忘了!她好像带有一个随身药包,她就是用里面治蛇毒的特效药救了被眼镜蛇咬的曼菲士,也许有治感染的特效药也说不定!

猛地站起身来,“玛莎,派人去把凯罗尔带来!”想一想又嘱咐,“多带几个人去找她,一定要尽快把她带来见我!”

73、亚莉的伤((下)

埃及军队驻扎在亚述西部临近叙利亚草原的高地上。天气已经开始变冷,不时有呼呼的大风刮过整片营地。

爱西丝心里焦躁,觉得吹吹冷风反而有助于平定自己现在的情绪,因此来到离自己帐篷不远的空地上,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等凯罗尔。

凯罗尔没过多久就被带来了,她很大方的把急救药包里的所有东西都翻出来给爱西丝看。

有止痛片、止血粉、纱布、药棉、红药水,仅剩的一粒特效解蛇毒药,甚至还有心脏病人用的救心丸,但就是没有爱西丝急需的东西。

“凯罗尔,急救药包里怎么可以没有消炎药!你是怎么准备的!”爱西丝忍不住要质问凯罗尔,满心里都充斥着浓烈的失望情绪。

凯罗尔很不好意思,“本来是有一包消炎药的,但是上次在伊兹密王子那里受了鞭伤后,我怕伤口会感染,就把它吃掉了。”

爱西丝呻/吟一声,捂着额头坐倒,还记得当时看到凯罗尔一身鞭痕时亚莉满脸那神气活现的笑容,没想到就是这件让亚莉无比解气的事情耗费掉了她的救命药。

“爱西丝,”凯罗尔小心碰碰她建议,“你让人用冷水给亚莉擦身,多喂她水喝,伤口周围要保持洁净。”

爱西丝叹息,“这些都做了。”摆摆手,“凯罗尔你回去吧,让我静一静。”

凯罗尔其实好心的还想再安慰她几句,可是看着爱西丝略显憔悴的脸庞,美艳的黑眼睛里透着股凌厉,虽然知道这是爱西丝因为着急所以眼神有些发狠,但还是觉得挺怕她的,欲言又止地犹豫了半天最后决定别多嘴了,收拾起急救药包悄悄走开。

凯罗尔前脚刚走,爱西丝就听见身后不远处的护卫们说道,“伊兹密殿下,您来了!”

爱西丝坐着没动,她现在没有耐心招呼任何人。

过了一会儿,身后响起两声轻轻的咳嗽,“爱西丝陛下?”

爱西丝回头,勉强笑一下,“伊兹密殿下。”

伊兹密看清她的脸后十分惊讶,“我的天,爱西丝陛下,才一晚上不见,你的脸色怎么就差了这么多?!”

“没什么,只是昨晚没有睡好而已。”爱西丝这会儿根本没心情去关心自己的脸色是什么样。

伊兹密王子很自然地挨着她一起坐在大石上,“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说明什么?”

伊兹密眨眨眼,和她开玩笑,“说明爱西丝陛下已经离不开我的照顾了,咱们才分开一天你就把自己搞成了这样一个颓废的样子!可见我在您身边时能起多么大的作用。”

“伊兹密殿下,咱们在一起的这几天好像都是我在照顾你吧!”

伊兹密耸耸肩,眼中露出一丝狡狯,微笑说道,“谁知道呢,反正分开一夜之后,我还是老样子,你却大变样了,从这个现象来看,更像是爱西丝陛下离开了能照顾你的人。”

爱西丝的阴郁心情终于被冲淡了一些,紧绷着的脸松下来,不过还是没有斗嘴的兴致,只淡淡的勾一勾嘴角,算作是自己听懂了某王子正在努力说轻松话逗她开心。

转开头眼望向远方,辽阔的草原无边无际,爱西丝现在愁得连水都快要喝不下了,很需要看看这样天地宽广的景色来舒缓一下心中的压抑。

“亚莉已经不行了吗?”伊兹密王子沉默一会儿后轻声问道。

“是,她…她的伤口过了这么多天都没有收拢的迹象,伤口要慢慢收敛结痂身体才能好转,要是一直没有那就…亚莉她…”爱西丝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是哽咽的,连忙停下来,使劲咬住下唇。

但是深深的担忧已经积蓄了一整晚,加上刚才凯罗尔的急救药包带来的巨大失望,好像是满满一缸的水又被倒进了一大罐,于是水缸再也容纳不下,终于倾泻而出。

爱西丝抑制不住地哭出来,眼前模糊一片,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眶里滚落。

耳边响起一声很温柔的叹息,伊兹密王子伸手在她肩头轻轻地拍着以示安慰,然后顺势搂住爱西丝的肩头再把她往怀里带带,“我美丽的陛下,别伤心,你的眼泪会让天上的飞鹰都感到悲哀的。”

宽阔温暖的肩膀和胸膛仿佛具有安抚心灵的魔力,爱西丝慢慢平静下来。

忽然发现能有个人可以让她在伤心的时候这样依靠着的感觉真好。

即便她是女王,也总是个人,也一样会和普通人一样有无助和彷徨的时候,也一样和任何正常的女人一样,难过了会哭,开心了会笑,

擦去脸上的眼泪,抬起头真心实意地凝视着伊兹密,说道,“谢谢你。”

伊兹密王子有些动容,这时候的爱西丝看起来和往常一样的高贵雍容,只是多了份平时很难在她身上看到的柔美,还蓄着泪水的黑眼睛清澈明亮,被这样的眼睛凝视着,头脑中就会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唯一能清楚感觉到的是自己砰砰的心跳,重重的,一下下跳得有力而急促。

爱西丝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脸,“多谢你来安慰我,伊兹密王子。不好意思,让你看到个哭哭啼啼的麻烦女人。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失态的,只是一时没有忍住。”

“能安慰到陛下是我的荣幸。”伊兹密王子很体贴地回答。

“你不知道亚莉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在我很小的时候亚莉就来到我身边了,她具有一个女官能够具备的所有美德:忠诚,细致,体贴,勤快,还有非常能干,她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的朋友,家人,我愿意为她…”爱西丝觉得亚莉的优点多得说不完。

“请等一等,爱西丝陛下,”伊兹密王子仿佛是才做出了一个决定,忽然打断她,“请等一会儿再夸奖你的亚莉女官。”

“怎么了?”

伊兹密低头,从腰间解下一块手掌大小的黄金腰牌,把金牌递到爱西丝面前,“因为我决定把这个送给您。这是一件比列数亚莉到底有多少优点更重要的事情。”

伊兹密王子手里的黄金腰牌被铸成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造型。

爱西丝认得,所以并不伸手去接,“不是说这是你调集比泰多军队的信物吗,为什么给我?”

“信物可以换,我这次回去就换掉它,”伊兹密王子在金牌的上部找准位置轻轻一掰,金牌‘喀’的一声分成两片,原来是中空的,里面装了一层厚厚的棕色油膏,稍微离近一点就能闻到油膏散发出的一股清淡药香气。

“这是…?”爱西丝睁大眼睛,隐约猜到些什么,但又有些不敢相信,只怕自己再失望一次。要是一早上接连遭受两次重大失望的打击,她恐怕自己要吃不消。

“这是比泰多王宫里最珍贵的武什卡特药膏,它是用比泰多的战神武什卡特来命名的,因为它对于在战场上受的外伤有神奇的疗效。我经常在外奔波,我的父王怕我会意外受伤,所以要我随身带着一些。”

“天啊!伟大的阿蒙神!”爱西丝喃喃地轻声惊叹,接过盛有药膏的半边金牌,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她已经绝望的时候忽然又看到了救治亚莉的曙光。

每个国家的王宫里都会藏有一些举世罕见的异宝,伊兹密王子既然能说这种药膏治疗外伤有奇效,还很珍重地自己随身携带一份,那这种名字叫做武什卡特的药就一定能就亚莉!

“噢!我得快些…”爱西丝忽然一把抱住伊兹密,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下,“伊兹密殿下,你太可爱!”不等伊兹密回答,转身就走,一边叫侍从们,“你们,快去叫玛莎和马洛普娜!让她们都到亚莉的帐篷里去!”

伊兹密看着她迅速离去的身影,后知后觉地抬手捂住被亲到的那一侧脸颊,那里有一个热得发烫的唇印,烫得他都有些害怕了。

74、相处模式

亚莉的热度退下来了…

亚莉醒过来了…

亚莉的伤口渗出一层黄色的脓水后开始收敛结痂了…

亚莉能吃些东西了…

亚莉已经有精神和身边的人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