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陆瑾言也会有如此肆无忌惮的一面。

他反身将我压在墙上,滚烫的双唇落在我的面颊、眉心,又与我唇舌相缠,细密的吻将我的呼吸都止住。

明明这一切都是我早就在脑海里设想过无数次的,但真的发生之时,我才发现自己早已做好的心理准备其实压根排不上用场。我没能魅惑地摆出几个撩人的姿势,也没能让自己“一不小心”溢出几声“猫叫似的细细声音”,相反,我蠢笨如猪地被他禁锢在怀里,背后是牢固到无法突围的墙壁。

我毫无经验,毫无防备,毫无技巧可言,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是被迫地承受他给予的一切,然后放任自己陷入渴望又迷茫的状态。

多巴胺的魅力有多神奇我终于体会到了,仅仅是双唇紧贴、气息交融也能让人感受到从血液里传来的悸动与渴求。

我攀紧了他的双臂,任由他的唇放肆地由下巴滑落到锁骨处,他的呼吸炙热而灼人,叫我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陆瑾言的手臂稳稳地将我禁锢在他的身体之上,每一寸肌肤都契合在一起,而薄薄的衣衫根本无法阻挡彼此的体温入侵。

他动作熟稔地褪去我的针织衫,眨眼间已经吻至锁骨以下。

我的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只觉得刺激得不可方物。

没有灯的夜晚,路灯照进屋内只会让一切显得暧昧又朦胧,太适合发生一些情人之间期待已久的事情。

我听见陆瑾言哑着嗓音问我:“祝嘉,你准备好了吗?”

那一瞬间,我似乎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加速的心跳与悄无声息弯起来的唇角代替了我的回答。我凑过去在他的下巴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然后是那颗性感到无可救药的喉结……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他稳稳地给了我一个公主抱,抱着我大步走向了卧室。

我已经快要神志不清了,紧张到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双手也神经质地拽住他的胳膊。我从前一直认为陆瑾言是个纤细的孱弱型美男子,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那不过是我的错觉。质地细腻轻薄的衬衣之下,他的每一寸肌肤都仿佛充斥着不可言喻的力量,而那双紧紧揽住我的手更是令我心悸。

那些密密麻麻落在我脸上身体上的亲吻像是长了翅膀的蝴蝶,落得轻柔,却又掀起翻天波澜。

他牵着我的手,引我一颗一颗解开他胸前的金属钮扣。

在我从未体会过的刺激感受里,我与他终于走到恋人间最为神秘却也最亲密的那一步。

我曾经听朋友谈论过很多男女之间的事情,十八禁的影片对于二十四岁的我来说也并不是什么触碰不得的禁忌,可原来纯粹的生理快-感与精神上的满足竟有如此大的不同。面对我深爱的人,与他所做的一切亲密举动都因为这份感情而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我羞怯不安,忐忑茫然,期待惶恐,矛盾丛生。

可我也在狂喜与激动的漩涡里沉浮着。

因为我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意识到,我终于就要完完全全融入眼前这个人的生命里,从身体到灵魂,从此亲密无间,不可分割。

所以那种意料之中的疼痛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陆瑾言的温柔强大在这一刻也完美体现,他的目光一直牢牢地锁在我的面庞上,将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定住不动,哑声问我:“好些了么?”

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眸里混合着情-欲与隐忍交织在一起的光芒,几乎快将我的灵魂都吸进去。

我摇头,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双唇又一次贴向自己,然后先他一步动了动。

那一刻,我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放松与肆意,他抛去隐忍,再无保留地带着我共赴那些不可言喻的狂喜与刺激。

漫长而疯狂的夜里,我觉得自己像是孤零零挂在悬崖边上的花骨朵,这么多年以来,终于在陆瑾言的拨弄之下绽放开来。

而我是如此庆幸一路上有他守护。

也因此,我生涩却又毫无保留地迎合他,将这场欢-爱烙上了刻骨铭心的印记。

翌日清晨,我是在陆瑾言的怀里醒过来的。

他还睡着,睡梦之中的模样恬淡安静,像个孩子一样。我忍不住伸手去拨弄他的睫毛,然后在他缓缓睁眼的过程里微微一笑,“早安,陆瑾言。”

他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找回意识,然后也回以一抹笑意,“早安,陆太太。”

他微微动了动,我这才察觉到被子里的我们不着寸缕,而身体却还紧紧相贴……我咳嗽两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

陆瑾言的手却在这时候揽住了我的腰,将我朝他怀里一捞,“陆太太害羞了?”

那表情相当怡然自得。

比起他的不要脸来,我的脸皮就要薄得多了,面红耳赤地伸手抵住他的胸口,“那个,该起床了,我饿了……”

他勾起唇角,若有所思地说:“我也饿了。”

下一刻,不容我有所反应,他迅速堵住了我的嘴,手脚也不老实起来。

……

这果然是个非同寻常的早晨,混乱,黄暴,充满了少儿不宜和十八禁的场景。

最后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陆瑾言已经又恢复了往常的矜贵模样,动作娴熟地站在厨房里做早餐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感受着空气里满满的煎蛋香气,忽然觉得人生最美好的境界大概也就是这样了:与心爱的人呆在一起,闭眼前看见的最后场景是他的笑容,早起时第一眼是他安稳的睡颜,他愿意为你下厨做饭,你得以静静地站在一边欣赏。

吃早饭时,我戳了戳煎蛋,小声问他:“陆瑾言,你都不怕我妈发现我们俩的事情之后又和以前一样吗?”

虽然很满足于目前的状况,但我心里还是有点不安,也对陆瑾言坦然背着我妈接受一切的事实有些诧异。就好像做梦一样,之前我还在担心他不会同意我住进他家,可几天的时间里,我不仅住了进来,还把所有会让我妈直接气疯的事情都做了。

我戳着煎蛋,仍然云里雾里的。

陆瑾言姿态优雅地喝了一口牛奶,然后才抬头看我,“吃完饭再说,OK?”

而出人意料的是,他先我一步吃完,然后就回了卧室,片刻之后再出来时已经换好了衣服。

“我们要出门?”我咕噜咕噜地喝光了最后一点牛奶,也跟着站起身来。

他从容不迫地望着我,微微颔首,“祝嘉,我们去见你妈妈。”

“……”我差点没把那口牛奶又喷出来。

“为什么?我觉得现在不是时候,她根本不会接受我们。”我慌慌张张地说,然后伸手去拉他,“不是说好生米煮成熟饭,最好我们先去登记了,然后再回去见她吗?”

我还是脸皮薄了点,没好意思把怀孕这个环节也给添上去。

陆瑾言从餐桌上不急不缓地抽了张纸巾出来,替我温柔地擦掉了嘴角的那点牛奶痕迹,然后才说:“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你以为登记结婚了她就不会反对了?只要确定了你的心意,知道你不会再和上次一样妥协,你妈妈那一关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我还欲争辩,想要拖延时间,他却挑眉看我一眼,“你别告诉我你害怕,被你妈妈一逼迫又会忍不住妥协。”

“当然不会,我只是——”

“不会就好,你妈排斥的是我,我都不怕被她打出家门,难道你还怕?还是说……你对我没信心?”他静静地望着我。

好吧,说得这么头头是道,我竟无言以对=_=。到头来只能硬着头皮和他一起出了门,一起踏上这次的生死之途。

春日的A市杏花初绽,街道两旁粉嘟嘟的一片,温柔美好得像是童话里的场景。而我默默祈祷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千万也要和童话一样,别狗血,别天雷,别太家庭伦理剧……

汽车停在了小区里,在我鼓起勇气打算开车门下去时,陆瑾言忽然伸手覆在了我触到车门的手上,我诧异地回过头去,却对上一双安静深沉的眼睛。

直觉告诉我,陆瑾言似乎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而接下来他要说的话也许会令我意想不到。

在我屏息等待的最后,他缓缓开口说:“祝嘉,有件事情我想先给你打个预防针。”

果然是这样……我整颗心都被他吊起来了。

“其实在你出国的时候,我和你妈妈见过一面,闹得不太愉快……”他顿了顿,才继续说,“但是那天的事情与今天我们来的目的没有关系,所以我也没有告诉过你。只是在和她见面以前,我希望你先答应我一件事:不管今天她同意还是不同意,态度如何激烈,你都不可以和她争执。因为我们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诉她我们重新在一起的事实,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短时间内不行那就打持久战,总有一天她不会再激烈反对,既然我们不会妥协,那么势必要让她妥协。”

“可是你们为什么见面?”我心里仍然有些不安。

陆瑾言没说话,伸手握了握我的手,然后神色安然地说:“那不重要,你只要记住两件事就好——第一,不管你妈妈什么态度,我们都不会妥协;第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忘记她是你妈妈,不可以怨恨她。”

我呆呆地望着陆瑾言,听他放柔声音说了最后一句话:“因为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在失去以后才懊悔还有那么多的遗憾未曾弥补。”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在我不知道的那一次关于我妈和陆瑾言的会面里,也许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但我们已经站在了我家楼下,连详细商榷和改变主意的机会都没有了。

箭在弦上,也不知道一箭出去刺伤的会是我妈,还是我和陆瑾言。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很努力含蓄地写完了这章,不知道会不会被锁。

大家留言需谨慎,不要提到会被锁章的关键字,拜托拜托。

明天见=3=!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虽然在很多人看来,我和我妈的关系并不亲密,甚至因为缺乏母女之间基本的交流而产生了隔阂,但很多事情是你没办法从科学角度去解释的。就好像哪怕我时常觉得自己并不了解她,可是这一次会面她会有什么反应我竟然猜得分毫不差。

看吧,命运果然没那么和蔼可亲,不给我点颜色瞧瞧是不可能让我轻易如愿以偿的。

面对她又一次的大发雷霆,我实在是没有任何反击的语言了,那些和一年前一模一样的激烈措辞反复回荡在屋子里,而我疲于应对。

我和陆瑾言很有默契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于是整间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妈的尖锐嗓音和陈叔叔的好言劝慰。

我被指责为“不孝女”、“胳膊肘往外扭”以及“被屎糊了眼睛”,陆瑾言则被扣上了“不要脸”、“居心叵测”以及“阴险狡诈”的帽子。

我诧异于以前怎么不知道她的词汇竟然如此丰富,实在是令我等学语言的人都甘拜下风。

得不到回应的争执最终也争不起来了,我妈很快停了下来,把大门一开,指着外面吼陆瑾言:“滚出去!”

面对她如此激烈的态度,陆瑾言安安静静地走了出去,唯一的无声反抗是他仍旧与我十指紧扣,带着我一同走出了门。

我妈朝我大喊:“祝嘉,你干什么?”

我老老实实地说:“和他一起滚出去。”

她气得一把拽住了我的左臂,“给我进来!”

我仍然牢牢地牵着陆瑾言,慢慢地说:“妈,我们是一起来的,如果你硬要赶我们走,那我们也只能一起走。”

她眯起了眼,用一种尖锐又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我,最后一字一句地说:“你要为了这个人抛弃这个家?”

我往屋子里望了一眼,那些华美的装修、精致的家具都很熟悉,可是不知该悲哀还是怎样,放眼望去这屋里竟然没有一样东西属于我。唯一能与我有所联系的不过是眼前这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一度与我关系恶化又和好,和好后又再度关系恶化。

我想了很久,才轻声问她:“妈妈,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问你这个问题了,你真的觉得这是我的家吗?”

一个一年里偶尔来吃顿饭、落个脚的地方,一个每到暑假寒假我都要想方设法逃离的地方,一个从未给过我安全感的地方。

我活了二十四年,前十一年觉得很幸福,后十三年再也找不到归属感。

我不恨她,我甚至很爱她,可是我拒绝承认我不怨她。

我妈终于再次被我激怒,倏地甩开我的手,“好啊,你走!走了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了!既然你都认为这不是你的家,那就当我养了条白眼狼,反正我钱多,还缺这一点吗?”

陈叔叔一把拉住她的手,眉头紧皱地喝道:“薇茵,说话之前想清楚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我说的难道不对?”她指着我,“你看看,这就是我的女儿,我养了她二十四年,得到的就是这种回报!她为了一个认识几年的男人就要不认我了,我还死乞白赖地求她留下来不成?她不把我气疯是不会如愿的,难道我要让她称心如意,疯给她看?”

那么多荒唐的指控,我发觉我终究没有那么好的涵养与耐心去顾及眼前这个人是我的母亲,所做的一切都值得儿女原谅。

所以我望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轻声问了她一个问题:“妈,你的病从我十一岁那年爸爸离开的时候开始,到今天已经整整十三年了。如果你活得不幸福,孤苦伶仃或者穷困潦倒地抚养女儿,我不会觉得你的病让人厌烦,因为那是情有可原的。可是十三年来,你生活富足,陈叔叔把你照顾得很好,不管是家庭还是事业,你都已经拥有了常人羡慕的一切,你觉得你真的还有充足的理由活得自怨自艾,时刻把病挂在嘴上吗?”

十三年来,先是不能见我,一见我就想到我那薄情寡义的父亲;后来好不容易和我化解了矛盾,却又因为陆瑾言与我爸的那些细微关联而旧病复发,坚决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我一动不动地望着我的母亲,神色平静地对她说:“有时候我觉得和你比起来,其实我更像个母亲,你更像个孩子。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要顾及你的感受,担心你想起以前的事情,担心你情绪有异。而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按照你的意愿,从来不顾及我会有什么感受。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

她震惊到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而我好不容易开了口,就再也不愿意停在半路。

“我已经二十四岁了,那么多年活在失去父亲还要承认母亲不愿见我甚至恨我的事实里,我觉得那段日子已经够了,从今以后都不想再过第二次。而你不同意我和陆瑾言在一起,无非是因为他和我爸有联系,那对我根本没有一点意义。”顿了顿,我看了看陈叔叔沉默的面孔,才又说道,“你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完完整整的家庭,早就该从那段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了。如果你一直死死记着我爸,恨他怨他,甚至排斥与他有关的所有人或事,那对陈叔叔也并不公平。你想过他每一次看见你为了前夫伤心流泪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吗?”

这就是我的家庭,我的家人。

我有一个一直没有长大过的母亲,因为自小生活优渥、家人宠爱,从来没有受挫过,所以活得像个孩子,一直自私地不曾顾及过他人的感受。

而我望着她,最后低声说:“我知道作为一个女儿,对你说了这些会让你很难堪,可是正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所以才想诚实地告诉你我的想法。我要跟着陆瑾言,是因为我知道他永远不会像我爸那样抛弃家庭、不负责任,所以我一心一意想和他过一辈子,因为我爱他,更希望自己拥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那么我的女儿也绝对不会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

有那么一刻,我从我妈眼中看到了恐惧与迷茫,她果真如同一个被戳穿心事的孩子一样,竟有些茫然无措。

然而我那点侥幸地希望她会忽然醒悟的心愿终于还是落空。她往后退了一步,退回了门槛之内,然后冷冰冰地板起脸来看着我,“你说得很好,很有道理,你全是对的,错全部在我,这样你满意了吗?”

“……”我疲倦到无言以对。

她又一次指向了陆瑾言,一字一句地对我说:“祝嘉,你可以跟他走,但我希望你不要后悔,因为今天你踏出了这个家,明天就休想再回来。”

断绝母女关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嗯,早有预料,言情剧不是都这么演的吗?

我失望,灰心,沮丧,怨恨,最后是铺天盖地的挫败感。

我始终还是不能劝服她,不管我多努力。

而陆瑾言由始至终没有开过口,在这一刻终于开口时,也只是牢牢握住我的手,轻声说了一句:“我们走吧。”

全世界就只有他不会放开我的手了。

我很想哭,但又觉得现在不是时候,所以后退了一步,强装镇定地说:“那妈妈你保重,我先走了。”

我就这样任由陆瑾言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往电梯走去。电梯门合上的同时,我的眼泪也涌了出来。

可是下一刻,有人忽然重新按开了那扇铁门,我震惊地抬头看去,却发现我妈追到了电梯口。

她歇斯底里地把一大把钱往陆瑾言砸来,那些钞票铺天盖地散落开,像是一场罕见的大雪。伴随而来的是她的尖叫:“你究竟要怎么样?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你为什么一定要抢我的女儿?你要报复我是不是?报复我在你爸面前大闹一场不让他安心走是不是?报复我砸了他的东西让你难堪是不是?好,我给你认错,你要多少钱吱个声,为什么一定要来搞乱我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