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掉厚厚的壳,手变成红紫色,捧着小小的白色果肉递到他嘴边:“喏。”

他垂眸看着她手里的果肉,睫毛眨啊眨,有点儿不自然,又看看她,最终还是张口,嘴唇轻轻一抿,含了进去。

饱满多汁,酸酸甜甜的。

甄意塞了一瓣到自己嘴里,笑问:“言格,想吃钻石水果吗?”

冰冻水果……初吻……深吻……

他把山竹咽下去,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一瞬间觉得有点儿热。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看到他已经不好意思把眼神挪过来了,她才低下头继续剥山竹。可想起他趁她不在,偷偷看她的视频,笑意再也忍不住,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放大。

他察觉到她在笑,目光挪过来,见她简直是花枝乱颤了,纳闷:“你闻到笑气了?”

“没。”甄意摆摆手,一个劲儿地笑,“没事儿,就是刚才看到了一个特闷骚的男人。”

言格极轻地拧了眉,他并不理解“闷骚”的意思,但这种词汇肯定不是他。

他只听到了“男人”,哪个男人能让她笑得这样开怀?

胸口有点儿郁结,他闭了闭眼。

为什么那个男人也跑来医院了?

想了想,清淡地说:“甄意,我觉得,你刚才说的那种男人,不好。”

“诶?”甄意好奇,“为什么不好啊?我挺喜欢的。”说着,把剥好的山竹递到他嘴边。

他不吃,别过头去。

她也不劝,过一会儿,他又回头看她。她边吃边笑,像吃了什么不对劲的药,或者被人点了笑穴。

“……”

言格被她的笑容弄得不自在,且他躺着,她坐着,近距离看着他,有种她瞬时会从天空上吻下来的感觉。

他更加不自然,动了一下,想别过头去,却又不太想。

她眼眸纯净,凝视他几秒,问:“要坐起来吗?躺久了不舒服吧?”

“嗯。”他试图起身。

甄意赶紧擦干净手,去扶,顺势坐在沙发上;他坐起来,头一歪,便靠在了她肩头。

甄意瞬间静止,仿佛他是靠进了她心里。

阳光走过地毯,照在她光露的脚趾头上,暖暖的。

她轻轻揪着手指,一动不动,身体好像僵掉了……

唔,不知是因为在病痛中,还是因为言栩的沉睡,他这些天好像格外柔弱。

她小心翼翼地扭头看他一眼,他阖着眼帘,睫毛又黑又长,鼻梁高高的,呼吸有些沉,却还均匀。

不是说躺累了么,怎么才坐起来就靠在我肩膀上又睡了,我又不是枕头。甄意腹诽,又囧囧地望着天。

心里纳闷,嘴上却没说。

想起司瑰偶尔靠在她肩上,才靠上去就跳起来踹她一脚:“甄意啊,你长点儿肉吧!硌死我了。”

她挺好心的,小声嘀咕:“舒适度很差吧……”

“很好。”他闭着眼睛,声音仍然虚弱,轻轻飘进她耳朵里。

好心的房主对租客建议:“你可以靠在我腿上,腿上肉比较多,像天鹅绒枕头,你现在用的是荞麦枕。”

“荞麦枕对身体好。”他说。

说完却身子一斜,枕去她腿上。

太突然了!

好痒!

甄意差点儿没忍住一个激灵。

“昂~我有痒痒肉!等一下。”她拖起他的头,一手赶紧在腿上搓搓又揉揉,“呼,这下好了。”

她不知道她的手指深入他的发间,也叫他头皮发麻,心弦轻颤。

她的腿的确很舒服,柔软,弹弹的,像果冻,他又想睡了。喝下许莫的药后,他花了很长的时间自我催眠,现在总算好了。

只是,似乎用力过度,心灵和思绪都有种静得起不来了的无力感。

他脑袋有点儿沉,安枕在她腿上。心里也安静下去。

她觉得这个动作太亲昵,不禁心里欢喜。想让他舒适,所以乖乖坐着不动,手指却不听话,忍不住缠着他的短发在指尖绕来绕去;他睫毛轻轻颤一下,却没睁眼,她不安份拨弄他头发的感觉,其实很舒适惬意。

“甄意。”他低低唤她。

“嗯?”她一僵,手指不动了。却还不甘心,指尖又戳了戳。

“不是说这个。”他嗓音略沉,“对不起。”

“诶?”她倒是讶住,“怎么了?”

“言栩车祸那天的事,对不起。”他靠在她腿上,睁开眼睛,眼眸清黑而深邃。

这些天,脑子里总不由自主回想起她凄惨而惊恐的哭声:“言格,你别这样,求求你别这样。我会害怕。你这样我会害怕!”

一想起,心就疼,怎么心理暗示都没用,都解救不了。

对他来说,世上只有这种疼痛,用催眠治不了。

可偏偏,他的痛,只有这一种。

甄意愣了愣:“没事啊,说什么对不起。我都不介意的。而且,幸好你没听我的,因为你的坚持,言栩获救了啊。”

话这么说,心里却温暖得骨头都快化了。

其实,他多在意她。

想着,她又有些难受:“言格,你别太难过了。虽然不能说言栩一定会什么时候醒来,但,他至少还活着啊。”

他若有似乎地“嗯”一声,阖上眼睛:“我知道。”

探视间里,很安静。

淮如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虚空。

良久,门开了。

她一动没动。

又过了一会儿,来人走过来,做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目光凉淡,毫无感情,看着她。

淮如看着那张漂亮的脸,心里有些恨,更多的却是不甘。

他们的人生,分明起点一样,却为何天差地别?

作者有话要说:嗯,说一件有点儿不好意思说的事。这是第一次说,以后也不会再说啦。

文章基本写完四分之三了,还有一章,就到最后一卷啦。撒花。

嘿嘿,希望在看的妹纸陪着9走完最后一卷吧,也希望……咳咳,在别的地方看文的妹纸……来晋。江支持正版吧。

之前从来没有说过这种事,是因为9不靠这个吃饭么,也不太在意,也比较懒,所以写文那么久从来没弄过什么防盗章,也没号召大家非要看正版,也没说过看个正版也就坐几趟地铁的钱。

因为写文全是兴趣,觉得,大家喜欢就支持正版,不够喜欢也不勉强。

但是吧,因为9很喜欢自己文里的男女主角,所以希望被更多的人看到。而被更多看到最有效的途径,就是首页金榜啦。

阿基米德曾经和金榜擦肩而过,有点儿遗憾。这次弗洛伊德也是在上边沉沉浮浮。就有点儿想争取一下。

之前我试过连着两天双更,当时说有点儿私心,就是为了这个。可那段时间太忙,坚持不了。最近又坚持了好几天,然后……就一直在金榜上打擦边球,一上一下。前一秒还在,后一秒就下去了。

还想在坚持,可是,在字数方面,真的有些力不从心了。

若不是真的快没休息时间了,也不会说这些号召的话,是真的要撑不住了。

所以,想请大家帮帮忙,如果真的喜欢这篇文,如果真的有一种因为喜欢所以希望更多人看到的心情,就请支持正版,让更多的人看到这篇文吧。

这样说,也是为了让更多的读者知道,算是也为9的下一篇文打基础。

其实写这类文之前,编辑和读者就劝过我,说这种题材适合有一定的读者基础了再写,那样会意想不到的惊艳,但我忍不住,扛着小真空的背景就上了。因为比较冷,所以休息久了就会被遗忘,开新文不会有人惦记,也不会有人等着抢沙发撒花。

每写一篇文,都是从0开始。

冷得不行了,就只有几个真爱读者在文下跳来跳去地撒花打气。然后还有读者天天紧张兮兮地看我的文章积分,看各种榜单,各种投雷,都为了9。真的感动得不知道能说什么,也正是因为有你们,所以我写文一直都很开心,并不在乎别的了。

当然,更多的读者在看完一篇之后,告别之后,隔得太久,就忘了再回来看看了。

但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大家一起走过一段路,然后各自奔天涯,然后上了各自新的旅程。所以,亲爱的弗洛伊德的最后一段路,希望大家来晋。江,一起陪着9走下去吧。

第75章 chapter78

探视室内静谧一片,安瑶和淮如隔着一张桌子,彼此对视着,两张脸上都面无表情。

认识这么多年,每一次对面而坐,都不太融洽。

安瑶不想和她说话,淮如则不知从何说起。

很久后,安瑶极淡地蹙了眉:“你不是说要见我吗?没事我先走了。”

还没起身,

“是不是你把徐俏的事告诉淮生的?!”淮如眼睛里闪过一丝恶狠狠的光。

安瑶却很淡:“我没那么无聊。”

“那他为什么会自杀?”她急得浑身都在抖,眼珠执拗地一转,“是甄意推的他?是甄意推的他!”

“淮如,要不是甄意,你弟弟现在摔得稀巴烂了!”

“淮生他怎么样了?”淮如忍不住急切。

“伤到了腿,其他地方没事。”淡漠的回答。

可就是这一句话,叫淮如心痛似刀割,有一瞬间低下了头,喃喃道:“我不能去照顾他了。”

安瑶看她半秒,道:“淮生是你的弟弟,不是你的孩子。而且,他现在有了你费尽心机给他弄来的肾,他以后会过得很好。”

淮如受不了她这样置之度外的语气:“安瑶你为什么要这么无情,再怎么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

“是吗?你对我可没有多少感情。”

安瑶嘴角弯了一下,却没有任何笑意,“那么多年,你一直拿我当年受辱的事要挟我,数年如一日。

我在美国拿着全额奖学金,还要兼职打工给你赚钱。淮生这些年来的治疗费,疗养费,有多少是从我这里出的?等到我对这件事不在意了,和你断了联系了。回国再见面,你又搜刮出了我的把柄,来威胁我。

淮如,你是一个像吸血鬼,不,你把我的血吸干了也都不会满足。

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你还想毁掉我的人生。现在,你要和我谈感情吗?”

淮如脸色微白,眼睛红了:“可我能怎么办呢?我们都是孤儿,所以你能理解,生命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种挂念是种什么感觉。绝望,却抓着狠狠不放。”

安瑶微微垂眸。她的确能够理解,所以即使在被淮如要挟的那段时间,她都没有恨她,反倒真心可怜他们姐弟。

那时候,她甚至还挺羡慕淮如,至少有一个弟弟。

而她,什么也没有。

没人这样为她付出,她也没有可付出的人。自小就孑然一身,哪天要是死在国外,不会有人想念,也不会有人惦记,甚至不会有人收尸。就那么,不留下任何痕迹地死了,像没来过这个世上一样。

可还好,她遇到了言栩。

这就是她生命里的唯一。

淮如一提到淮生,声音就哽咽了:“安瑶,我家淮生真的好可怜。我们是孤儿,没有人管。只能相依为命。我不能让他死,我怎么能让他死?我需要钱。为了钱,做任何事我都在所不惜。”

是真的可怜。

安瑶都清楚。

淮生有尿毒症,要透析要疗养,淮如甚至想过非法买肾。

除此之外,淮生还患有罕见的PKU,身体无法分解消化蛋白质,日常生活的大部分食物都会让他中毒。每个月的特殊食物费就要近万,更别说他的治疗费和其他。

国家对患有这种疾病的幼龄儿童有特殊食品补助,可长大一点就没有了。

安瑶还记得,淮如很小就开始背诵各种食物里的蛋白质氨基酸含量,每顿都要计算,给淮生做一顿饭要花上几个小时,生怕出错了会害死淮生,让他变成痴呆。

就是这样的谨小慎微,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淮生被她照顾得竟然没有像其他患病儿童一样智力低下。

等淮生长大了,需要长身体了,淮如则真的是拼了命了。

面对这样的淮如,安瑶一直都恨不起来。可这次,她踩了她的底线。

“安瑶,你以为我想威胁你吗?我真的没有办法,安瑶,我没想害你,我要的只是钱!”

安瑶听言,寂静地抬眸看她:“你已经害了啊。淮如,当许莫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当他开始要挟我时,我就知道是你指使的了。”

“什么?”淮如愣住。

安瑶低眸,其实,她对言格和甄意撒谎了;其实,她早就猜到了。

“许莫不会那么清楚我的心理弱点,只有你。”她看着淮如,异常平静,“许莫真的不记得当年对我做过的事了,联想到他现在的状况,是你为了钱,非法制药了吧?许莫就是你的客户。当年,那个侮辱我的男人的言行,的确不太正常。这样一想,那时候,是因为他吃了什么药吧。所以侵犯了我,又忘记了我。”

对面的女孩嘴唇抖了一下,安瑶心知肚明,说起旧事,语气毫不起伏:“淮如,是你设计的吧?知道我要去杜克大学学医了,知道我要前途无限了,所以抓住我当你的宿主,从此吸我的血,啃我的肉吗?”

淮如惊住:“你都知道了?”

“安瑶,你不是安如笙。”安瑶看着她,眼神却空洞,“这样的话,许莫怎么会说?当然是有人教他。”

许莫威胁她的事,她也向甄意和言格隐瞒了。

是啊,她什么都可以忍,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坦白,唯独这一点,是她的底线。她不能不是安如笙,不能不是言栩的安如笙。

那样,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也正是由于言母发现了这一点,她才再也无法容忍安瑶。在她眼里,安瑶成了一个费尽心机接近言栩欺骗言栩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她不能让她出现在言栩身边。

“你知道这是我的致命点,真正的致命点。你知道我和你一样,为了这一个点,会做出任何事。所以,我猜,你之所以把许莫引到我的生活里来,是想我杀了他。一定是你有什么原因要把他灭口。既然如此,利用我的致命点来封口,同时,再度抓住我杀人的把柄吗?”

淮如沉默了,她一箭双雕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安瑶比她想象的聪明,聪明得可怕。

“你,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许莫的同犯了?”

“知道啊,”安瑶淡淡道,“所以,我也知道,你等着我杀他。所以,我只是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因为,你是必须要许莫死的。你一定会回来检查,可发现我没把他杀死,你只能自己亲自补刀了。”

淮如惊怔,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分明是设计安瑶,没想却被她给设计了。

看着面前安瑶那样漂亮却分外冷静的脸颊,淮如莫名觉得脚板心发凉,这个女人冷静得让她害怕。

她想把许莫和安瑶一箭双雕,没想安瑶把许莫和她一石二鸟了。

她太久不能言语,安瑶反倒弯了一下唇角:“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很难不聪明。”

这话,让淮如的眼神涣散开:“是啊。我们都是孤儿院里出来的魔鬼。

那时在孤儿院,可爱的孩子讨人喜欢,会被新爸爸妈妈接走。不讨人喜欢的孩子则吃不饱,做劳动,还挨骂。淮生病怏怏的,我太倔强。总有大的孩子欺负他,让我变得爱打架,可为了他反抗,就会招来叔叔阿姨的打骂。”

她的眼中浮起了泪雾:“在那样的竞争环境里,我只学会了一点,善意都是狗屁,要想活着,就只能靠自己。淮生生了这样重的病,没人能管他,爸爸妈妈不要,社会更不会管。曾经也找过爱心组织,可需要爱心的人那么多,那样一点点爱心怎么够分?我们总是被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