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又往前靠了靠,发现距离依旧还是那么远,心里正纳闷,就看到傅斯晨语气加重了几分,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大门,说:“这点小伤我会处理的,我一会还有点事,你先下去吧。”

  大概这是美女苏梦第一次被人拒绝得如此直接,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直到走出门听到身后毫不客气的关门声,这才垮下脸来。

  自打早上见过白小米之后,苏梦就自动把自己定位成了傅斯晨的准徒弟,现在自己的师父受了伤,她当然要争取机会亲自上来表现了。可没承想,对方并不领她的情,让她之前在白小米面前的优越感顿时荡然无存,这位拍卖界的精英傅斯晨,果然如传言中一样,冷得让人捉摸不透。

  古德大堂陆续清完场,苏梦拿着药包,无精打采地从楼上下来,一不留神,撞上正沿着台阶收拾玻璃碴的白小米。

  苏梦条件反射般刚想行礼道歉,一看对方是白小米,话语和表情瞬间就随意了许多,问道:“刚才好险,你没受伤吧?”

  长得漂亮的好处就是即便知道是竞争对手,即使知道她在关键时刻脚底抹油,白小米依旧对漂亮的苏梦板不起脸:“我没事,多亏了傅老师及时相救,不然这么一扇大门砸下来,不死也残了。”

  苏梦看了眼正在新装的大门,忽然反应过来,难道是自己没帮着一起去挡门,所以才没给傅斯晨留下好印象?那现在是不是说,白小米已经比她早一步在傅斯晨心中占了先机?

  这么一想,苏梦不由懊恼起来,但转念一想,又安慰自己:算了吧,如果真去充这个大头,万一傅斯晨失手了,自己真被门砸扁了怎么办?白小米这次是侥幸,谁能保证一定百分百没事?留个烈士的好名声有什么用,师父再好,也不如自己活着好,再说了,这白小米虽然立了功,但也闯了祸撕了傅斯晨的衣服呀,功过相抵,她顶多算是白忙活,谁能占先机还不一定呢。

  抬脚要走之前,苏梦又对一旁的白小米说:“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刚去傅老师的办公室帮他包扎了伤口,他手上流了一大摊的血啊,你真是太幸运了。”

  白小米心里一惊,什么?傅斯晨因为救她受伤了?

  “我上去看看情况。”她说着就要往上走,被苏梦一把拉住,扬了扬手上的药包:“我已经给傅老师仔细清理过伤口了,傅老师现在需要休息,不希望有人上去打扰。”

  白小米不知道苏梦嘴里说的一大摊血到底有多大,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这傅斯晨万一真是伤情严重,那她过完今天估计就不用再来了。

  心里正在打鼓,白小米就看到傅斯晨从办公室出来,目光划过众人,大家都关心地问他情况,傅斯晨的脸上恢复了常色,俊朗的轮廓带着些许淡笑。他跟众人打过招呼后,墨黑色的眼睛朝白小米和苏梦这边看了一眼,

  苏梦微微一怔,立即乖巧又脆生地朝他喊了句:“傅老师。”

  白小米也小心地喊了一声,眼睛却直往傅斯晨两只胳膊上看,他的黑色衬衣把手指以上的地方都遮挡得严严实实,让她看不出实际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傅斯晨习惯性地点点头,毫无停顿地略过,面色如常地朝旁边的一台专用直梯走去,眼睛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一直盯着他手臂看的白小米,眉头微皱,步伐也跟着快了几分。

  光顾着注意傅斯晨有没有受伤,而没看到他黑沉脸色的白小米自顾自地冲了过来。傅斯晨心中反感她的再次靠近,长腿快走两步,尽量跟她拉开距离,他只在公司放了一件备用衣服,不想再有什么差池。

  白小米急急跟在傅斯晨后面,想到他刚才救了自己还受了伤,她的神情语调都颇为紧张:“傅……傅老师,刚才谢谢您。”

  傅斯晨面无表情言语简短:“不用客气。”

  白小米一脸惶惶地又说:“傅老师对不起,听说您在救我的时候受伤了,那个……能不能让我看看伤口。”

  傅斯晨脑中一闪而过她刚才看他胸肌时差点流口水的表情,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速度走到电梯旁,面无表情地用卡刷开电梯门:“我没受伤,另外,别叫我老师,我不是你师父。”

  傅斯晨这句话的意思是想跟白小米撇清关系,梦中两人的关系太过诡异,他不得不提前先给对方和自己打上预防针,再说了,他的确也绝不可能是她师父。

  白小米微微一怔,心想什么情况?他不是我师父?刚才苏梦叫他师父时他没反对,难道还没开始实习,徒弟的名额就已经内定成苏梦了?怪不得刚才苏梦要上去给他包扎伤口,原来是谁的师父谁伺候啊。

  亏得那个刘秃头还说有百分之五十的录取率,看来也就是这么一说,其实早就内定了苏梦。实习完转正这事,看来跟她是彻底没半毛钱关系了。

  虽说白小米只要不出什么差池地完成这几个月的实习,就能拿到保底的毕业证。到时就算不能留在古德,也能回老家找份稳定工作陪着老妈缠着顾华。

  但这毕竟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努力地靠着自己的能力拼来的机会,即使她留下的几率不大,但至少也要走完所有的实习程序再判定啊,第一天报到就跟她说这个是几个意思?

  白小米是个藏不住事的急脾气,看着傅斯晨进了电梯,她眼疾手快身子一闪,也跟着傅斯晨一起进了电梯。

  傅斯晨看着一起挤进来的白小米,沉声说:“你要干什么?”

  此刻的白小米再傻,也能感觉到傅斯晨对她的排斥和不满,这种感觉似乎从他救下她后就开始了。她知道他因为救她受了伤还出了丑,但事出意外,这不能成为他立即否定她的理由啊。即便她做得不够好,他可以说出来让她注意改正,而不是一棒子就把她打死啊。

  白小米一脸愤愤不平:“我只要问清楚。”

  傅斯晨皱着眉头等她说话。

  “我感觉你对我有些误会和看法。”

  傅斯晨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白小米深吸一口气,尽量想在对方面前保持自己强大的气场,无奈衣服上的尿味让她怎么看都显得怂气逼人。傅斯晨冷眼看她,电梯门适时自动关上,气味在封闭的空间里越发刺鼻,傅斯晨又离她远了两步,两人顿时处在一种怪异的氛围中。

  “我知道因为刚才的事您可能受了伤,加上您的衬衣被我弄破了,您心里不高兴我也能理解,但这并不能成为您排斥我的理由。虽然我没多少钱,但是伤口我可以付你医药费,衣服我也可以赔。我知道自己不是拍卖专业毕业的学生,但我可以学啊,既然你们招收我为实习生,就说明我符合了古德的要求,如果我真的在最终的考核里没能通过,你们不录用我我无话可说,可如果你们什么都没测试,就全盘否定我,直接内定了苏梦,那我不服!”

  因为情绪激动语速过快,说完这一串,白小米脸红脖子粗地喘了几口大气。

  “说完了?”傅斯晨面无表情地看她。

  白小米恍恍惚惚地点点头,傅斯晨重新摁开电梯门:“出去吧。”

  白小米急了,又往前靠了靠:“你还没回答我呢!”

  傅斯晨毫不避讳地用手捂着鼻子,不紧不慢道:“不要动不动就感慨自己被我否定被我抛弃,我什么时候接纳过你?”

  白小米被噎得说不出话,脑子转了两圈,才蹦出一句:“你……你不能这样,做人要讲道理。”

  傅斯晨像听到了笑话一般,唇边的线条微微翘起,捂着鼻子,朝她逼近了几步,顿时把白小米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狭小封闭的空间里,傅斯晨那双幽深的黑眸猝不及防地凑到了白小米的跟前,让她心头突的一跳。

  他俯下身子,在她的耳朵边故意压低声音,语气轻慢:“很多道理,我只是懂而已,但做不到。”

  白小米身子一僵,看着转过身,又若无其事退到了电梯最远一侧的男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傅斯晨抬头看了想要跳脚的她一眼,又慢悠悠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的古德,我对你的不专业有意见,跟今天的事无关。至于你的去留不归我管。另外,你身上的味道太浓,别靠我太近。”

Chapter8 神秘女郎

  古德拍卖行顶层。

  一出电梯门,眼前就是巨大的红木屏风,屏风后面摆着一张金丝楠木的大案几,窗台前一盆君子兰开得正好,旁边还有一盏落地的八角宫灯,案几上摆着一套还冒着热气的茶具,整个房间布置得古意盎然。

  傅斯晨坐到屏风后的案几边,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一杯清茶。

  案几对面是戴着金丝边眼镜、手盘一串紫檀佛珠的老板张德亮。

  傅斯晨把刚做好的推迟计划书往桌上推了推:“今天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海瑞烂尾楼的拍卖要延期,媒体和客户方面都要再沟通。”

  张德亮满意地点点头,有了傅斯晨这个得力干将,他丝毫不担心这场拍卖会的后续问题,看傅斯晨的茶杯见底,张德亮拿起手边的紫砂壶,慢慢又给他续上:“只要你没事,这些都是小事,这次叫你上来,是有个事要跟你说。”

  “正好,我也有事想要跟你说。”傅斯晨抿了口茶。

  张德亮心里大概能猜到傅斯晨要说什么,他呵呵一笑:“好,你的事先等等,先听我说。”

  傅斯晨看了眼表情神秘的张德亮:“什么事?”

  “你知道那个号称当代油画界奇才的画家肖海明吧?”

  傅斯晨点点头,这个画家的作品他主拍过一次,并不陌生。

  “有个警局的朋友跟我透露说,他昨晚在他锦城的公寓里自杀了,消息估计马上就会公布。”

  “自杀?”傅斯晨皱了皱眉。

  他跟这个肖海明曾有过一面之缘,这是个想法独特颇有才气的画家。肖海明的画以人物肖像见长,画工扎实,近几年他的作品价位不断走高,前景看好。按理说一切向好的时候,不应该会发生这种事情的,但世事无常,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事。傅斯晨虽然对他的自杀感到意外,但并不想深究,他也知道,这个画家的死,也并不是张德亮想要告诉他的重点。

  张德亮顿了顿,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商人见利的兴奋之色,不自觉地压低声说:“你说巧不巧,今天一早,有个陌生的客人邮来一幅肖海明的人物肖像作品,要委托我们拍卖。”

  傅斯晨一怔,就见张德亮从身后抽出一块半米多高、用包装纸包装完整的木框,三两下撕掉包在表面的那层牛皮纸,露出一幅镶了木框的油画。细腻的笔触勾勒了一位盘着公主发髻、穿着深绿色连衣裙、露出洁白脖颈的年轻女子的后侧面。女子戴了一串细长的珍珠项链,从她光洁的脖颈处一直垂到了腰部,最底下还缀着一颗S形的钻石装饰挂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