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蒙湛故意走过去拿着那只烟斗在他面前晃了晃:“小皇叔看看这个?”

秦洬终于抬眸看向那只烟斗,眸色微动了下,伸手从秦蒙湛手里接过,淡问:“哪里来的?”

秦蒙湛面不改色的撒谎:“刚才路过颐明医馆时捡的。”如此小皇叔便会确定这只烟斗就是宗绫的了。

不想秦洬只是随便翻看了几下,突然随手将那只烟斗扔了。

秦蒙湛:“…”

秦蒙湛知道,小皇叔是认出这只烟斗不是宗绫的。不由心下感慨小皇叔真是有心,竟是能清清楚楚的记住宗绫那只烟斗的模样。

秦蒙湛略感无趣:“小皇叔就不觉得她太过在乎那只烟斗?像是通过那只烟斗在乎某一个人。”

听到秦蒙湛提这些,秦洬眼帘微垂了些。

秦蒙湛发现小皇叔的异样,便问:“小皇叔莫不是想到了什么?”

秦洬未答,只掩下某些异样,抬起波澜不惊,与平时无异的眸子问道:“关于俞王府,最近调查的如何?”

秦蒙湛也没与秦洬纠缠前面那个问题,只道:“反正咱们功夫了得,我建议咱们亲自走一遭俞王府。”

秦洬缓缓应下:“嗯!”

俞王府中,解情与柳蓝玉再次过来给俞王妃看病。

这一次柳蓝玉并没有被支出去,不过也没有听懂解情与俞王妃打哑谜似的对话。她只知道俞王妃的病情很严重,解情只能尽力而为。具体什么病,她并未从她们嘴里听出个一二来。

聊过病情,俞王妃便和和气气的与她们说些别的。一开始谈的是颐明医馆,女子开医馆的处境。

看的出来,俞王妃平时也没个能时常说话的人,这话头一起,她们便什么都聊了,逗得俞王妃都不由有些兴奋起来,小脸都跟着微红。

俞王妃浅笑着,眸底尽是对外头世界的向往,她叹息道:“可惜我多年来都没能有个机会出去走一遭。解大夫与柳姑娘真是见多识广。”

后来秦子蔺来了,她们才止住了话头。

秦子蔺进来看到颐明医馆来的两位姑娘,略有些惊讶,接而分别对她们点头笑了下,便过去坐在俞王妃身旁,关心道:“娘身子又有些不舒服了?”

俞王妃拍着儿子的手背摇了摇头,温柔道:“没有,只是例行查体的。”

听到这话,柳蓝玉略有些惊讶,心道从刚才俞王妃与解情姐姐的话来看,并不像是俞王妃所说的那般。

难怪这病看的神神秘秘的,想来俞王妃在隐瞒自己的病情。

秦子蔺见母亲脸色比平时还要红润,便不疑有他。

这时解情起身对俞王妃道:“当下也不早,民女与姐妹便不烦扰了,民女告退。”

“好!”俞王妃对秦子蔺嘱咐道,“子蔺去送送二位吧!”

“嗯!”秦子蔺应下便起身对解情与柳蓝玉道,“二位请。”

解情本想婉拒,毕竟以她们的身份哪能蒙俞王世子招呼,可见柳蓝玉欢欢喜喜的应下走了出来,便暗暗叹息了一番,跟了出去。

来到屋外,柳蓝玉就不由迫不及待找秦子蔺说话:“真的好巧啊!每次我们来这里,都能看到你过来。”

秦子蔺微微颔首,眼眸含笑:“嗯!很巧。”

秦子蔺很热情,一路走走聊聊,送她们到了俞王府的大门口,方停下脚步,温和的浅笑道:“家母的病情有劳二位了。”

丝毫没有作为世子该有的架子,让柳蓝玉对这位恩公的好感更是倍增:“不劳不劳,恩公对我恩重如山,无需说这种见外话。”

见到她又傻又活泼的模样,秦子蔺不由又轻笑出声。

这丫头当真是太有感染力。

解情清楚的知道秦子蔺是痴心于施明絮的,何况身份不合,实在怕柳蓝玉这傻丫头就这么陷了进去,便拉着她就走:“走吧,天色不早了。”

柳蓝玉就那么被解情强拉着上了马车,中间不由回头多看了站在大门口的秦子蔺几眼,眸中透着不舍。

秦子蔺只对她点了下,然后看着她们离远。

马车里,解情不由劝说起柳蓝玉:“都知道俞王世子痴心于施家二姑娘,这么多年不成亲就是在等施家二姑娘。你可悠着点,千万别陷进去了。何况咱们这种身份,攀不上的,你知道吗?”

听到这话,差点忘形的柳蓝玉这才意识到这些严重的问题,眸子便有些黯淡了下来,只点了点头:“哦!”

天色渐黑,皎月当空时,一辆马车从俞王府停下。

俞亲王高大挺拔的身姿从马车下来,在亲信的伴随下大步踏进了王府。

他的眸色黝黑深沉,在夜色泛出晦暗不明的幽光。他是一个危险的人,尤其是在黑夜里,从不需要隐藏他自己那身如黑雾缭绕的煞气。

他身后的亲信阿复只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俞亲王直接去了自己的书房,接过阿复递过来的册子,飞快的翻阅着。不知是发现了什么,他的眸子危险的眯起。

他阴冷出声:“找,继续找,翻遍全天下,我就不信找不到足够的有用能人。”

阿复:“是!”

这时得到丈夫回来消息的俞王妃端着自己亲手泡的茶走了进来。

俞亲王抬眸看到温婉端庄,又透着羸弱的妻子。她还是那么美,小脸秀丽白皙,哪怕是快四十的人了,却依旧风韵不亚于外头的小姑娘。

不得不说,他当初选人的眼光很好。

她能让他在她的温柔乡里欲罢不能,又安分守己从不给他惹麻烦,还给他生了一个那么优秀的儿子。

但是那又如何?

他淡漠的目光只是从她脸上瞥过,就低头做自己的事。

看的出来,这个妻子再好,他也不在乎。

见到丈夫的目光只毫无感情的从自己身上搁了会就收回,俞王妃强压着心头的酸楚过去将摆放些茶水的托盘轻轻搁上了桌面。

她走到他身后动作熟稔小心的给他捏着肩头与后背各处,不言不语,生怕打扰到他,惹他生气。

她的手很巧,多年来也让她更能摸透他的所有喜好,将他伺候的服服帖帖。

全程二人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一个只顾处理自己的事情,一个在后面温柔寂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就在这个书房的屋顶上坐着两个人。

秦洬与秦蒙湛。

二人武艺高强,气功都是修炼的如火纯青,能轻易改变自己的呼吸轻重与频率。他们在上面,放松警惕的俞亲王不能发现也是正常。

秦洬的右膝曲起,右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抬眸看着空中月色。纵使下头书房内没有传出任何声响,他也不见有任何不耐之色。

秦蒙湛也不是性子急的,只静待着时机。

书房里,在俞王妃巧妙的手法下,略感疲惫的俞亲王闭上了那双透着深沉的眸子,幽幽道:“盼盼的这双手真是越发的巧了。”

他的亲信阿复知道接下来自己大概不宜留在这里,便退了出去。

俞王妃柔柔的垂了垂眼帘,轻声道:“只要爷觉得能解乏便好。”

俞亲王突然意味不明的低低沉沉的笑了起来:“解乏倒是能解乏,不过想到你这双手还有别的用处…”

他微微一偏身,陡的将俞王妃娇软的身子拉到怀里,低头用自己冷硬的鼻尖抵着她光滑如玉的小鼻尖。

见她脸蛋微红,他嘴唇前移,在她娇软的小嘴上轻啄了一口。尔后满意的看到她更是脸若桃花,他忽视掉她眼底掩饰不住的真真切切的恐慌,便干脆狠狠地含住她,并顺手拖起她的身子将她搁在案桌上。

俞亲王从来都不是个温柔的人,连扯带撕的使她彻底坦诚在自己怀里,轻抚着手下的光滑细腻,便开始了自己凶猛的禽.兽之举。

女人似哭非哭,忽高忽低,勾人极难不遐想翩翩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上头的二人耳朵里。

秦蒙湛有过妻子,他能想象的到下头在书房里就能行起的夫妻之事究竟有多激情香艳。

毕竟无论是俞亲王,还是俞王妃,都是受了岁月的优待者,风韵多年如一日的出众。

不过小皇叔…

他侧头看着仍旧神色淡淡,仿若不知道下头人在干什么的秦洬,不由心觉一阵怪异。

“爷…爷…”女人娇媚入骨的泣声传来,“别…”

低泣突然化成似痛苦似舒服的尖叫声。

这时秦洬的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子终于有些异色,那是划过的淡淡不悦。他在嫌那声音太刺耳,好吵。

俞亲王宝刀不老,下头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换了一处又一处,直至好半夜俞王妃的声音微弱的几乎不曾响起,才渐渐平息。

他们还从不知道,只野心勃勃的似乎从不对女人感兴趣的俞亲王在家里竟能如此孟.浪。倒是可怜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唯一妻子。

他们更不曾知道过来会听了这么久的床.事。

偏偏叔侄二人的脸色依旧是一个淡,一个冷,仿若并没有受影响,但其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终于盼到俞亲王抱着昏睡的妻子离去时,叔侄二人离开了屋顶,如猫一般毫无声响的跳了下来。

他们动作利索的由窗户进入书房。

俞亲王的书房很大,本是摆放的有条有理的东西都因刚才的夫妻之事而乱做一团。

叔侄二人找了许久,倒是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

直到他们无意中翻出一副画。

若那副画是放在其他地方,他们断是不会有兴趣去打开,偏偏那副画是搁在抽屉的最深处。

秦洬便动作随意的打开了,当看到画中熟悉的人儿时,他黑眸微眯。

秦蒙湛凑过来一看,发现画中人儿和宗绫很像,但又明显不是宗绫,想来就是宗绫的娘了。好像俞亲王曾经也想娶那施英。

相信小皇叔也能发现这人不是宗绫。

但就在秦蒙湛转身走开时,秦洬突然不慌不忙的把画撕了,一下一下,将那画撕的粉碎,然后随手一抛,如雪花一般散落开来。

秦蒙湛:“…”

他可以理解为,这是连个像宗绫的画都不想被别的男人私藏着?

最终他们什么都没发现,暗格的痕迹也没找到。想来也是,俞亲王毕竟老奸巨猾,岂是他们轻易能找到把柄的。

他们也不过只是随便过来走一遭罢了。

离开时,秦蒙湛无意中想到刚才在屋顶听到的那些声音,可不相信小皇叔真的一点都不懂。活了这么久,总能耳濡目染一些。

秦蒙湛故意道:“刚才在屋顶,小皇叔可有想到那宗姑娘?”

秦洬闻言抬头看了看布满繁星的夜空。

曾经也是这么一个黑夜中,不过只有十一岁那么点大的宗绫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本香.艳至极的秘戏连环图,找法子钻到了他房里展开逼着他看。

她总说他跟要登仙似的,得开窍开窍。

无意中瞥到那画上的人几眼,他便厌恶至极的派人将她轰了出去,自此再也没有给她靠近他住处的机会。

其实那个时候他觉得不是他要登仙了,而是她真成神了。

十一岁的女娃拿着那种图去勾搭男子。

估计她也不知看了多少遍。

秦蒙湛打量着秦洬,见他眸中微有恍惚之意,猜他大概是在想宗绫,便没打扰。

但就在这时,秦洬突然侧头凉凉的看了这个老喜欢在他耳根子提宗绫的侄子一眼。

第43章

今日的天空灰蒙蒙的, 日头被云层遮蔽着, 只留下模糊的影子。

秦洬素来都很懒, 若非因为皮肤太白,也不会想着总是骑行出入而多被日头晒晒。今日既是阴天,要入宫的他自是坐在马车里的。

他倚着车壁懒懒的阖着眼睛, 呼吸均匀,似睡非睡的模样。

那张白玉无瑕的脸庞, 似乎如何晒也改变不了半分。

马车驶过一家猪肉摊,摊主在吆喝着:“来来来…今日的猪肉又肥又嫩, 都过来瞧瞧哟!”

两名提着篮子要去买菜的妇人走了过来,她们稀罕的打量着猪肉摊摊主身上的那件质量上乘的蓝灰色外衣。

其中一名缟衣妇人啧啧称奇:“猪牛子, 你身上这件衣服哪来的?这料子不一般啊!一看就知很值钱。”

被称为猪牛子的摊主伸手装模作样的拂了拂肩头,得意道:“怎么样?不错吧?这是前几天咱买来的。”

另一名绿衣妇人尖着嗓子问道:“猪牛子,你这是赚大钱了?买这么好的衣服?穿起来还真像那么那么回事。”

就在猪牛子更加洋洋得意的扬起脖子要继续说些什么时,缟衣妇人又道:“得了吧!就猪牛子这一身的猪肉味,就算穿身锦丽庄的衣裳, 看起来也是不伦不类的。”

“走走走…”猪牛子登时不乐了,虎着脸开始轰人, “不买肉就别在这里挡咱的生意。”

站在不远处的夏樱目睹凊王府的马车离远后,目光不知何时落在了那猪肉摊的摊主身上。

那件衣服,她见过。上次陪女主子们去踏青,看到给帝王仪仗队领驾的凊王爷,穿的就是这样的衣裳。

那些平头老百姓不识货,她却识货。她想, 就算那件衣服不是凊王爷的,别人也认不出。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银子,这是编了个谎言让心地善良的二姑娘给她的。她昨日就看到了猪牛子穿这衣服,早就想把这衣服买下来。

价格也谈好了。

她左右看了看,见没有熟人,便走过去将手里的两锭银子搁在猪肉摊子上:“喏,钱我准备好了,你现在就把衣服卖给我。”

看到那两锭十两一锭的银子,猪牛子眼睛明明亮了亮,却突然道:“我不卖了。”好不容易遇到这种冤大头,他岂有不宰的道理。

早知这人会玩这一出,夏樱干脆一咬牙把自己攢的钱都给了他,冷道:“就这些了,你若是不卖就算了。”

猪牛子见好就收,立刻笑开了花:“好好好…你现在就进去脱给你。”

夏樱再绷着神经左右看了看,便随着猪牛子进屋了。

拿到衣服,她就收好匆匆离去。到了施府大门时正巧看到宗绫从里头走出来,她下意识心头咯噔了下。

夏樱对迎面走近的宗绫行了个礼:“表姑娘。”

宗绫轻轻颔首,从夏樱跟前越过。敏感如她,又怎会看不出这丫头有问题,她暗暗将疑惑压入心底。

夏樱抱着装有那件衣服的包袱刻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的往施府里头走。

宗绫回头看了她一眼,过去就上了老早吩咐令香让人牵过来的黑马,动身去了颐明医馆。

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远,夏樱这才感觉彻底放松下来。

约莫午时的时候,她才顺其自然的遇到令香。不去刻意找人家,也就是怕被人抓到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