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梦见了一条巨大的蛇向秦玉楼游来,就在这个凉亭里将秦玉楼缠成了一团,可是她却并不怕它,甚至还伸手摸了一把,与它玩了好一阵。

然后,便莫名其妙的醒来了。

醒来后,秦玉楼忙四处瞧了一眼,只见整片林子里一片静谧。

许是玩累了,茹兰燕兰两个歪在秋千上睡着了,芳菲与归昕二人一人趴在她身旁,一人靠在了凉亭的柱子上,都睡得无比香甜。

唯有芳苓还在认认真真的打着络。

哪里有半条蛇影?

见秦玉楼醒了,忙将手中的络子放下,压低声音问着:“姑娘,您怎么这么快醒了?”说着,立即倒了杯茶递了过来。

秦玉楼饮了一口茶,便将方才做的梦告知了芳苓。

哪知芳苓一听,顿时一脸激动连连道:“姑娘,这···这可是好梦···”

说着,只忙下意识的瞧向秦玉楼的肚子,道:“奴婢听老一辈的说,梦到大蟒蛇是吉兆,说不定姑娘怕是快要有好消息了···”

秦玉楼闻言顿时一愣,好半晌这才慢慢的领悟到芳苓话里的意思,随即,只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个的肚子。

不会这么快罢。

不过,想到近段时间,秦玉楼脸微微温热。

自从那次与丈夫闹了一通莫名其妙的别扭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便变得怪怪的,好像要更加···亲密及体贴些了。

秦玉楼知道了丈夫的一个弱点,及两个癖好。

弱点是,怕她哭,那次她一哭,他好像便有些束手无策了,她还没说什么,他便立即认错了。

癖好则是,丈夫喜欢摸她的脚,吃她的嘴。

自从那日以后,戚修回来的更勤了。

时间一长,秦玉楼渐渐地便摸清了规律,若无意外,基本每隔三日回来一趟,有时候是隔了六日,若是遇到她来了小日子,或者夜里···欢爱了两回,准得隔上六日。

起先,只以为是凑巧,后来一时兴起,便记了日子,这才发觉当真是如此,由此可见,这人当真是刻板得可以。

这种事,竟也是要数落着日子来进行的么?

真是个古板的呆子。

算算日子,这日刚好是第六日了,若无意外,丈夫今晚应当是会回的。

这般想着,秦玉楼忽而有些紧张,及微微期待。

以前只权将他当做丈夫,只事事捧着顺着,秉着丈夫说一绝不说二,丈夫说对绝不说错的原则,正因如此,生怕触了他的霉头,犯了他的忌讳,万事思虑过多,反而相处时每每皆有些紧张。

自那回两人闹了一阵后,秦玉楼偶尔也敢使使小性子了,便是使过头了,那戚修偶尔会蹙眉,偶尔也会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换作以往,心里怕是直打鼓了,可现如今好似并没有以前那么怕了。

夫妻间皆是如此这般么?

第79章

话说这日戚修回的要比往日里稍早几分, 自升了骑都尉后,军务虽比以往要繁忙了不少, 但相对而言,行程却是掌控在了自个手中, 要相对自由不少。

且明儿个乃是国丈忠勇侯杨老爷子做寿, 杨家次子杨威杨副将正是戚修的顶头上司,此番回来,一是已经到了归家的日期, 二则是特意前去杨家拜寿的。

回府后, 照例先回霁修堂换衣洗漱,往日里回府时, 下人们得了信一准便去提前通报了, 通常他前脚刚踏进院子, 后脚妻子早已在院子里候着呢。

这一日,却见整个霁修堂里静悄悄的, 竟无半分动静。

方一踏入,只见院门口一个守院的杂役老婆子竟歪在廊下的柱子前睡着了,戚修略微皱眉,身后的墨玉见状, 只抬着脚不重不轻的在老婆子腿上踹了两脚。

老婆子眼睛一翻开,便对上了戚修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顿时吓得睡意全无,忙不迭一股脑的跪趴在了地上,直朝着戚修颤颤巍巍的磕头求饶。

戚修向来从不插手内务的, 只许是在军营里待久了,且他治军甚为严苛,向来不喜偷懒不守规矩之辈,这样的,若是放在军营里头,早该拉下去军法处置了。

许是霁修堂院里的皆深知他的规矩习惯,院里上上下下一贯谨小慎微。

所幸这戚修只皱眉瞧了她一眼,便大步从她身旁走了过去,老婆子背后起了一身冷汗,墨玉压低了声音喝斥了一句“还待在这里作甚,不赶紧的起开”,老婆子忙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一溜烟跑了。

许是外头这一阵动静惊动了屋子里的人,锦薇锦瑟两人忙出来查看,见戚修回来了,顿时大惊,忙不迭上前迎着。

戚修见出来是这二人,面上的不满似又加深了几分,只微微沉着脸,脚步未停,直接往屋子里头去了。

目光往屋子里扫视了一周,不由抿紧了嘴,屋子里空无一人。

锦薇见状,忙心领神会的禀着:“禀世子爷,夫人这会儿不在屋里···”

戚修转身只眯着眼看向她,问:“人在何处?”

锦薇直恭敬回着:“夫人嫌屋里头闷热,歇得不踏实,这会儿正在后院的那片林子里纳凉呢,奴婢方才还去瞧了一眼,夫人睡得正熟了,也不知这会儿醒了没,奴婢现下便立即去禀告夫人罢···”

锦薇说着正要转身前去,恰好锦瑟端着银盆等一应洗漱器具过来了,忙不迭将巾子浸湿拧干双手递到了戚修跟前。

戚修只拧着眉瞧了一眼,便对着锦薇摆了摆手,只淡淡的道了几个字:“不必了——”

说罢,并未接锦瑟递过来的巾子,甚至瞧也未瞧一眼,自个直接踏着步子往后头林子去了。

留下锦薇挑眉瞧了锦瑟一眼,后者微微咬起了唇。

却说戚修一踏进后院的林子,顿时瞧见林子凉亭的石桌上,石柱前倒成了一片,走近了两步,又见葡萄架下的秋千上还歪着两个。

远远地只瞧见秦玉楼正侧躺在厅子里的软榻上,一动未动,似睡得正香。

戚修见状,视线不由又在四处扫了一眼,嘴角微微抽动,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恼。

现如今总算晓得这满院子的丫鬟婆子都是怎样一副德行了,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这样的一个个,理应都拉下去军法处置才是···

芳苓倒是一直守在秦玉楼跟前并未合眼,只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替她打着扇,戚修方一踏进来,她便瞧见了,忙不迭起身小声的唤一声:“世子···”

芳苓方一出声儿,歪在秋千上的茹兰燕兰与依靠在榻前柱子前的芳菲归昕几人便立即惊醒了,她们不过是略微闭着眼,隔一段时间便会睁眼查看一眼,并未敢深睡。

此番瞧见戚修忽而出现,顿时一个个惊得直起了身,直有些颤颤巍巍的与之行礼,戚修见守在榻前的芳菲动作大了些,险些要将榻上之人给惊醒了,不由面色微沉。

芳菲只觉得后脖子一凉,忙不迭一脸诚惶诚恐的直往后退了几步。

直至那戚修挥手将她们几个打发下去了,芳菲这才不断拍打着胸口,忙不迭松了一口气。

这世子爷也忒瘆人了,也就她们家姑娘才能降得住,除了她们家姑娘,这一般人谁敢轻易靠近?

话说芳苓几人退下后,戚修便坐在了软榻一侧盯着秦玉楼的背影瞧着。

瞧了片刻,又忽而起身,换了一边,坐到了软榻的另一侧,嗯,继续瞧着。

清醒时的妻子,大部分时间,他不大自在与她长久对视,只觉得每每瞧着瞧着,便会令人呼吸顿住了。

戚修并不是个沉迷女色之人,在成亲之前,所接触过的女子寥寥无几,女子的相貌如何也并未关注过,便是成亲伊始,也并未被妻子的美貌所震撼住,只对妻子的温柔贤惠,体贴细致略有几分满意。

但越是相处,这便越发的开始注意到那眉眼间的姿容了,只觉得那眼,那鼻,那唇,那随意抬眸间自带的目光流盼,那微微扬唇间的温柔笑意,无一不令人呼吸微顿,令人不敢轻易直视。

此刻,见妻子微微合上了眼,只觉得将那双桃眼里的娇媚春色悉数关在了眼帘中,这样懒洋洋的睡着了,少了一份妖艳魅惑,多了几分慵懒可爱。

戚修瞧着瞧着,面色不自觉变得缓和起来。

印象中,两人相处时,好像回回不是在吃着,便是在睡着,早膳时分、午膳时分,晚膳时分,然后便是安寝时分,现如今好不容易早回了片刻,嗯,又赶在了午歇时分。

话说秦玉楼迷迷糊糊转醒时,待一转身,身子不由一顿,只觉得身后一道阻碍将她挡住了,转了一半的身子立即定住,随即,便察觉到腰上微沉,一垂眼,便瞧见一只长长手臂此刻正结结实实的搭在了她的腰上。

秦玉楼微微扭头,便瞧见了睡得正熟的那样一张熟悉的脸。

原来···丈夫回来了。

秦玉楼顿时面露惊喜,可转眼瞧见两人就这般相拥的睡在这露天的林子里,便又觉得脸微微发热,这要是叫旁人撞见了,可不敢再见人了。

身后的呼吸很是均匀,那精壮的胸膛一起一伏,就严严实实的贴在秦玉楼的后背,秦玉楼微微红着脸,立马闭上了眼,想装睡,想当做没发现,一会儿她后醒来便是。

可闭了一会儿,便又悄然睁开了。

寻常每回醒来后,身边便早已空空如也了,这还是第一次,撞见丈夫熟睡时的样子,不由有些好奇。

这般想着,秦玉楼不由轻手轻脚的将腰上的那只大掌给轻轻地挪了起来,然而不过才刚刚一抬手,腰间不由一紧,秦玉楼登时吓了一大跳。

只用力的闭着眼,过了好一会儿,待周身并无动静了,这才敢悄悄睁眼,竟然一动都动不了。

唔,天知道丈夫要睡到什么时候,总不至于就这样一直僵着身子直至丈夫睡饱了罢。

秦玉楼只忍着一动都不敢动。

不多时,身后的戚修悄然睁开了眼,嘴角似的微扬了扬,随即,便又缓缓地合上了眼。

却说秦玉楼忍了一阵后,便有些“睡”立难安了,一会儿便又试探的将丈夫的大掌抬了起来,见这一次身后没有动静,秦玉楼不由大喜,好半晌,只轻手轻脚的终于将丈夫的长臂劳心劳力的从自个身上挪走了。

期间见戚修的手掌如此宽厚结实,还将自个的小手贴上去比了比,嗯,快有两个她的手掌那么大了。

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身子转过来了,两人面对面躺着。

秦玉楼这才开始认真细致的打量起戚修的眉眼。

睡着后的戚修,眉眼间不似以往那般凌厉了。

不过,依然威严。

明明不过才二十来岁,这样的气场,可比她爹还要令人生畏,好吧,其实她爹并不严肃,他才是她见过最为肃穆的人。

高高的鼻梁,狭长的眼,嗯,最吓人的便是那一双粗狂的眉毛了,跟把利剑似的,微微蹙眉的时候,直令人心慌慌的。

随即,最后,只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一道薄薄的唇瓣上,最开始的时候,每每当这里开始抿成一条线的时候,秦玉楼心中便开始诚惶诚恐的,只给人凌冽威严的感觉。

可现如今,这道薄薄的唇瓣上却留了一道浅浅的伤口呢。

想到这里,秦玉楼的面上不由微红,还是那日早起时,秦玉楼只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迷迷糊糊的醒来时,只觉得自个的嘴巴被什么东西给咬着了,秦玉楼顿时大惊,只下意识的张嘴便咬了上去。

然后,那日,丈夫是带伤走的。

那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秦玉楼头一回起那般早,也是头一回送丈夫出门。

几日过去了,这里似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瞧着瞧着,秦玉楼不由自主的伸手轻轻地探了上去,在伤口上细细的摩挲了一阵,嘴里只喃喃的嘀咕了一句:“不知道还疼不疼?”

“嗯···”

片刻后,秦玉楼听到有人这般低声应道。

第80章

秦玉楼被这冷不丁的出声给吓了一跳, 一抬眼,便瞧见丈夫正睁眼一脸认真的直盯着她瞧着, 眼中已是一派清明,也不知究竟醒了多久了。

秦玉楼顿时只觉得指尖微烫, 忙不迭缩回了手, 只一脸不大自在的垂了垂眼,只觉得头顶目光十分炙热。

过了好半晌,这才抬眼偷偷瞧了他一眼, 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块儿。

秦玉楼微窘, 这才微微咬着唇,一脸关切的问着:“夫君什么时候回的?怎地也不叫醒我···”

说话间, 只见戚修身上还穿着一身戎装, 似乎还未来得及换洗。

秦玉楼不由微微讶异。

这丈夫素来喜洁, 又颇为注重仪态礼教,平日里回府头一桩事儿定是要更衣洁面的, 这一回只见满面风霜不说,下巴处瞧着还隐隐露出了点点青色的胡渣。

秦玉楼见状,只立即下意识的便要起身侍奉,身旁的人似乎知晓她的意图, 只低低的道了句:“无妨,且先躺会儿罢···”

秦玉楼闻言,只下意识的瞧了他一眼,便又窸窸窣窣的重新躺了回去。

日头已渐渐地往西落了,天气早已不似早先那般炎热沉闷, 且这林子里有风,偶尔轻轻略过,只觉得无比的舒爽凉快。

嗯,倒是个好地方。

可惜秦玉楼这会儿躺得够久了,早已无半分睡意。

两人往日里在一块儿,戚修极少主动开口说话,大部分都是由秦玉楼起的头,最初许是会有些尴尬及不适,不过时间久了,已能够坦然应对了。

见这戚修果然依旧闷不吭声的,秦玉楼只得主动搭话,将她这些日子在府中所做的一些个琐碎的事情说给他听。

她说着,他静静地听着,偶尔应一两声,倒也和温馨自在。

一时,想到方才做的那个梦,秦玉楼顿时心中一动,便将方才做的那个梦也说给他听了。

只见秦玉楼躺在软榻上,不由伸手比划了下,一脸稀罕道:“夫君,那条花蟒蛇竟有这么大,身子竟比我的腰还要粗,将我整个身子足足缠了好几圈,我长这么大还从未瞧见过这么大的蛇了,不过那条蛇似乎很喜欢我,非但没有咬我,还与我十分亲昵,我还与它玩了好一会儿···”

秦玉楼语气兴冲冲的,面貌虽慵懒妩媚,然性子却颇有几分娇憨可爱。

戚修微微含笑听着,只听了一阵,脑子里却下意识的只有一个念头:妻子的腰分明并不粗。

他摸过的。

又见妻子说到那蛇喜欢她,还与她十分亲昵,戚修一时微微的挑了挑眉,似面露不快,随即,只不咸不淡的道了句:“往后还是少来这里,不然又该做噩梦了···”

秦玉楼:“······”

她的话语一时僵住,好半晌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她的语气分明如此欢快,从哪里听出这是个噩梦的?

原本正要将芳苓的解梦说辞略微委婉的透露一下的,自嫁到戚家这小半年以来,秦玉楼倒并不急,只老夫人又是带她去上香拜佛,甚至也曾旁敲侧击的提点过一两回,母亲袁氏更甚,每月信里准是要提上一回的。

倒是丈夫戚修,从未见他发问过半句,秦玉楼一时拿不准丈夫的心思,正预备要试探一番的。

却不想这会儿被这样一句话堵了个正着。

芳苓说这是个好兆头。

丈夫却说这是个噩梦?

好吧,秦玉楼瞬间便不想继续再说下去了。

空气中静了一阵。

戚修见妻子方才还一脸兴冲冲的,转眼便又半天不做声了,甚至还阖上了眼。

戚修不由抿了抿嘴,好半晌,只闷声道了句:“我···渴了···”

秦玉楼眼珠子动了一下,只装作未曾听到。

少顷,这便见身侧之人忽而嗖地一下从软榻上坐了起来了,秦玉楼下意识的睁开眼,只见戚修瞅着她,只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句:“咱们回屋吧···”

说着,便作势要起,只背对着她坐好了,似正等着秦玉楼上前伺候穿鞋。

秦玉楼心中顿时一阵苦闷怄火。